我是村長 正文 二十五
    楊青青冰涼的眼光,讓我的呼吸微微一頓,一時說不話來,但我更感到有必要解釋清楚了,我可不能背這個大黑鍋。

    就在我正想解釋的時侯,楊青青冰涼的盯著我,用非常之冷的口氣說:「你是不是人!」

    我眉頭一皺,目光也變得冷淡,說:「你別出口傷人,你不是我……」

    「你真沒種,有膽說,沒膽承認!」楊青青不聽我的分辨,冷冷的打斷我的話,憤怒使她的身子顫抖更厲害了,她薄弱的身子就像一棵在微風中搖晃的大頭向日葵般,不堪重負,隨時都會摔倒。

    我的氣一下子也衝了上來,怒道:「是我叫的,又怎麼樣?我就叫你了,洋鬼子洋鬼子洋鬼子洋鬼子……」

    我的憤怒激發出怒火,像子彈一樣噴射而出,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射向楊青青,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刺向她的胸膛,她的臉色更青了,碧綠色的眼睛不但委屈,而且憤怒,無助,驚慌,恐懼,眼淚從她的眼睛中流出來,佈滿了臉頰,她的身子顫抖的更劇烈了,好像隨時都會暈倒。

    被冤枉的悲憤讓我幾乎失去了理智,憤恨蒙蔽了頭腦,看著楊青青的無助而驚惶的樣子,我感到了一陣殘忍的快意,又接下來罵道:「你就是個假洋鬼子,你就是個美國野種,你是個外國串子,你是個雜種……」

    這時侯,楊青青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忽然轉身,箭一般的躥了出去,飛快的跑開了。

    「洋鬼子,你是洋鬼子——」我衝著楊青青的後影,又惡狠狠的罵了兩句,這才餘恨猶存的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轉頭望著我的幾個同學。

    我望著我的同學的時侯,眼光很不友善,剛才他們出賣了我,我才會生氣,再加上楊青青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我,我更生氣,就成了這次的衝突事件。

    「為什麼出賣我?」我恨恨的盯著每一個同學。

    其中一個,小聲說:「是你同意的。」

    我嘴巴張了張,對呀,是我同意的,是我答應,他們有人敢叫洋鬼子,我就承認是我叫的,我又怎麼怪別人?

    其中,有一個較為膽小的同學說:「大眾,你罵的太狠了,她會告訴去。」

    這時侯,我發現周圍的同學,望著我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好像在怪我傷了一個女同學的自尊心,他們只不過是在背後叫她洋鬼子,但從來沒有人像我這樣,敢著眾人的面這樣叫她。

    我的情緒平靜下來,心就慢慢的沉下來了,想到了剛才楊青青的憤恨和委屈,想到了她無助驚惶的眼神,扭曲的臉孔,顫抖的身子,一種巨大的懊悔襲擊著我,讓我茫然失措,自責不已。

    後來,老師來了,把我叫到教務處,狠狠的批評了我,又把我關了起來,寫了十篇檢討。回到教室之後,班主任又當著同學們的面,在課堂上狠狠的鄙視了我,當做反面教材。

    我也自責不已,很誠懇的接受批評,勇於認錯。

    教務處的人在中間做調離,要我當面去向楊青青道歉,,但楊青青拒絕我的道歉,拒絕原諒。教務處也沒辦法,只好不了了之。楊青青那天跑走之後,沒回教室,就回家了,第二天是被家長送回來的,她自己不想來這個學校了。

    為了這事,同學們都鄙視了我一個星期,不願意搭理我。小芹也一個星期沒和我說話,怪我太凶狠的傷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心。

    我自己也怪自己,但我也怪那幾個同學。從此之後,我和其中的三個同學,永遠絕交,一直到初三之後,都沒理過他們,下學之後,見了面也當不認識。

    那件事之後,我見到楊青青,就遠遠躲開。她見到我,也是遠遠躲開,但我還是能感到她冰涼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望著我。

    那件事,是我在整個初中,最難忘的事,也是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不過,事情過去了十多年了,我早就忘了,或者說我不願意想起來,我不是聖人,我不會時時拿出自己的錯事來當鏡子反省自己。

    我怎麼會把眼前這個招商辦主任,這個豐腴冷艷的少婦,和當年那個瘦瘦細細臉有菜色的洋鬼子聯想在一起?反差太大了,太大了!

    前塵往湧上了上來,望著面前的楊青青,我感慨萬千,更多的愧疚,我輕輕一歎,說:「你還在恨我?」

    楊青青嘴角挑起來,冷冷一笑,說:「我不可能不恨你,當年,你傷我太狠了,我視為奇恥大辱!」

    我深深吸了口氣,說:「你應當恨我,其實,我比你更恨我自己……」

    「住口!」楊青青冷冷的打斷我的話,冷冷的說:「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恨你!」

    我腦子一恍惚,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句話,好像是一部外國電影吧,裡面的女主角就是對男為角這樣說的,不過,那個女主角是愛那個男主角的,但楊青青對我說這句,絕對沒有半點愛意,只有濃濃的恨意。

    「梁大眾,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在初三那一年,我幾乎沒有笑過,我感到每個人都在挖苦我,都在鄙視我,都在取笑我,我沒有朋友,周圍都是冷冰冰的眼神,一個個冷漠無情。晚上,我做夢都會驚醒,一身冷汗。整整一年,我沒有歡笑,我只能用功學習,把所有的委曲和恐懼,都化為學習的動力,我順利的考上高中,高中是在咱們縣城,那裡還有很多和我一塊從洪廟初中升上來的同學,我感到他們還在笑我,還在背後悄悄的叫我洋鬼子,我雖然笑過,卻不敢大聲的、開心的、放肆的、無所顧及的笑,你知道那是一件什麼樣的心情嗎?」

    楊青青冷冷的說著,冷冷的盯著我的眼睛,帶著一種法庭審判的冷厲,平靜的述說中,隱藏著她多年來深藏的心事。

    我被震憾了,我絕對想不到,當年我的無心之錯,竟然可以影響她這麼多年。

    我,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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