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長 正文 三
    出了計生辦,沿著小公路行駛了一會,我看到了派出所的院門。

    嗯,好像有幾天沒見到小芹了,今天正好路過,就去看看她吧。我把摩托車開到派出所的院門口,停在門外,向裡面走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鐘,陽光靜靜的照下來,有點熱切,像個少女快要成熟時侯的目光,平靜中的外表下帶著躁動。

    派出所的院子裡面好像永遠停著那輛警車,而且永遠是停在同一個位置,至少我來了幾次,麵包警車都是停在同一個地方。[]院子中有幾個人在走動,臉上帶著焦慮不安,看衣著都是附近的村民。有兩個派出所的警員談笑著從一個房間走進另一個房間。村民的焦慮的警員的悠閒,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正準備向小芹的房間走去,忽然聽到一個人在高聲叫喊:「大眾,大眾。」

    在叫我?我皺著眉頭,一扭頭,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坐院角的廁所裡出來,一手紮著腰帶,慌忙的跑了過來,黎黑的臉色上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油光珵亮,臉上帶著焦急的表情,但看到我,又露出了一絲歡喜。[]

    我笑了,站住腳步,回過身來,說:「三哥,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三哥,叫王方軍,是我姨夫的侄子,比我大兩歲,我小時侯在我姨媽家住著時,經常和他在一起玩耍,後來年齡大了,很少到姨媽家去,也就很少見到王方軍了,但見了面,還是感到親切的。[]

    王方軍走近來,說:「大眾,你來這裡幹啥?」

    我說:「三哥,我沒啥事,就是來辦點事。你哪?」

    我這一問,王方軍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下,雙腿一軟,就蹲在地上了,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香煙,要遞給我,我也同時掏出香煙要遞給他,他抬眼看了看香湮沒有我的好,就把自己的香煙又裝回去,伸手接過來我的香煙,點上之後,鬱悶的歎息了一聲,說:「我的三輪車被扣了,我的兩個朋友也被派出所扣起來了。[零][點」

    我一驚,說:「他們犯啥法了?」

    「犯啥法?」王方軍苦笑一聲說:「咱就是一個小老百姓,敢犯啥法?啥法也沒犯。今天吧,我開著三輪車去外的村子收麥子,走到三岔路口那裡,那個路口有我一個朋友在那裡開了個電焊部,我就沒熄火,停下車來,和我這個朋友說了幾句話,還沒說幾句哪,派出所的人就到了,直接把警車停在我的三輪車前面,就要查我的駕駛證和行車證,我沒有,他們就要把我拉進警車裡……」

    我說:「你怎麼沒有駕駛證和行車證?」

    王方軍說:「你不知道,我那三輪車,並不專門搞營運,平時就是在家裡閒著,農忙時用一下,我就在建築隊上班。[零][點前幾天我們建築隊出了事,散伙了,我沒啥干,就聽別人說,到各村去收購小麥,交到私人糧庫。[]我那破車,想辦行車證也辦不上呀,我也沒有駕駛證,你也知道,俺莊稼人,有幾個有駕駛證的?我怕辦警查,也怕交通查,都是上路偷跑,反正收小麥都是在農村,在公路上也用不到幾分鐘,沒想到,就在公路上停了這一小會,就被抓了……」

    我說:「查車的事,不是交警嗎?怎麼派出所要查你的車哪?」

    王方軍說:「派出所的人說,要查黑車,凡是沒有戶口的三輪車,都有可能是黑車,都歸他們查。[]其實,啥查黑車,他們就是想錢,把三輪車一扣,就是罰款,就算你有手續,只要當時沒帶在身邊,他們就把車帶走,向指定的停車場一扣,等你帶手續來了,放車是可以,但要交五十塊錢的停車費,黑著哩。」

    我說:「派出所抓你,怎麼你沒事,你朋友進去了哪?」

    王方軍說:「我那個朋友看到派出所的人把我向警車上拉,就過來勸解,他和他的一個夥計,兩個人就過來了,剛說了兩句話,派出所的人說的很難聽,我朋友的夥計就回了一句,忽然派出所的人就變臉了,說他們是暴力抗法,不由分說,就把他們兩個打了一頓,抓著頭髮就拖到警車裡去了。[零][點我當時慌了,嚇的手腳發軟,不敢亂動,他們兩個人都被打的血頭血臉呀……這一鬧,派出所的人反而把我放出來了,說是有事就到城關鎮派出所去處理。[]他們有一個警員把我的三輪車開走了,其它的人,都坐在麵包車裡,拉著我的兩個朋友,就向派出所來了。我沒辦法,只好在路口截了輛摩托車,送我過來……」

    說到這裡,王方軍開始用手抓自己的頭髮,幾乎要哭了出來。

    我也聽得心神激盪,血氣上湧,強抑著,讓自己平靜下來。我蹲下身子來,拍拍王方軍的肩膀,說:「三哥,你的三輪車哪,你的朋友哪?」

    王方軍向一個房間一指,說:「我來到這裡之後,兩個朋友就被關在屋子裡了。[]我的三輪車不重要了,我沒問,估計可能是被開到停車場去了吧。我去問派出所的人,要怎樣才肯放人出來,派出所的人不理我,其中有一個說,他們是暴力抗警,在送到城西監獄裡去,而且會每人罰款五千元……我當時就癱了,我哪裡去弄一萬塊錢?就算我弄到錢,我的朋友也被弄到西獄裡去……這,這,這……難死我了……我一緊張,就要撒尿,剛去撒了一泡,這不,一出來,就看到你了。」

    我知道王方軍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不認識什麼高官,也沒有什麼錢,他妻子的身體不好,經常生病,他在建築隊掙的錢都給妻子治病用了。

    我說:「你兩個朋友,有沒有熟人?找一下關係,看一下能不能只罰款,不蹲監獄?」

    王方軍說:「他兩個還在那屋裡關著哪,我問過他倆了,他倆都說,不認識警察部門的人,也不認識啥大人物。哎喲,大眾兄弟,難死我了,這一會,我真想撞死……」

    王方軍又用兩隻手抓扯自己的頭髮,一臉痛苦,眼淚竟然流出來了。

    我看到這個莊稼漢竟然被為難出淚水來,心中也不好受。我想了想,說:「三哥,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我想想辦法。」

    我想找小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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