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鎮上包村的幹部老陳和小張又到小梁村來了。
老陳原來是縣文化局的人,整天跑到農村給廣大群眾放電影,後來人們的生活提高了,家家有電視,有VCD,沒有人看那種落後的投影了,老陳才不跑著放電影了,也不知道怎麼跑到鎮上去了,還當上了包村幹部,包的就是我們附近這四五個村子。
他那張黑黑胖胖的大鬍子臉,對於我們七十年代末出生的孩子來說,可能要比一些領導人的臉孔都親切。多麼懷念搬個小板凳在露天的大街看電影的情景呀!
在這裡,要借錄一位詩人的詩,來懷念一下那如水般逝去的歲月:
小的時候看電影觀眾總是很多
只好在背面看
然而效果很好
人們都是左手吃飯
左手寫字
左手勞動
黑白人生真實自然
觀眾很正常
一律的右手吃飯
右手寫字
右手勞動
但在屏光的反映下
顯得虛幻而空洞
就因為這個老陳,給我們村民帶來過太多的歡樂,所以他在我們村子裡是很受歡迎的,以致在他的工作當中有了什麼看不慣的地方,也都是呵呵一笑,就算了,所以他當官那幾年,為官還算不錯,雖然說不上清官,但也沒有多少人說他是貪官。這兩年老陳退休了,所以他的副手小張升了上來,坐上了他原來的位子。小張也就成了現在的老張。
老陳和小張來村裡,也沒有工作,就是吃點喝點玩玩,他們整天在辦公室坐著,也悶,還不如下鄉哪,至少有酒喝。
村長樊書香把二人領到家裡,這次並沒有叫副村長和會計來做陪,只有他一個人,而且在提前知道鎮上領導要來,讓他城裡的女兒把他老婆帶到城裡去玩一天。所以,把門一閂,只有村長和鎮上的二個幹部,三個人了。
今天的菜餚,比以前要好,樊書香專門到公路上的小飯店賣來了兩個炒菜,炒菜是一個辣椒炒雞肉,一個苜蓿豬肉,又弄了兩個涼菜,一個涼攔豬耳朵,一個涼拌藕。『。
兩熱兩涼,四個菜,還不夠,樊書香又自己動手,就地取材,又搞了兩個小菜。一個是一盤花生米。這個花生米一般在農村來說,是酒場上必不可少的,因為花生米有兩個外號,一個叫「奉陪到底」,意思就是你到酒場完畢,這盤花生米你也吃不完,另一個外號叫「筋叨」,就是說,你盡量的用筷子來叨吧,累死你,你也叨不完一盤一顆一顆的花生豆。酒熱耳酐之時,你可以一邊聽著別人說話,一邊叨一粒花生豆放在嘴裡慢慢嚼,不算失禮,還有滋味,真是一盤好菜。
另一盤菜,有個很誘惑很好聽的名子,叫「少女脫衣」,其實就是把黃瓜外面的青皮削去,露出裡面潔白的果肉。
三個人,六個菜,一桶散裝二鍋頭,大門一閂,一個陰謀就開始在酒桌上進行了。
「老樊,你不過啦?今天怎麼捨得這麼放血?」老陳笑呵呵的一屁股坐在露出了裡皮的沙發上,伸手抄起筷子,先叨一粒花生,放在嘴裡嚼著。都是老關係了,不用客氣了。
兩個沙發,老陳坐了一個,小張坐了一個,樊書香只好用腳勾過一個馬扎,坐了下來,伸手擰開桶裝二鍋頭的瓶蓋,向兩個玻璃杯子裡倒酒。
「領導呀,我要匯報工作,這事,你要是不給我辦,今天我不放你走。」樊書香倒好的第一杯酒向放在老陳面前的桌面上,畢竟人家是客人,還是上級,第二杯酒就給小張,自己用第三杯的。
老陳又用筷子夾起一個豬耳朵放在嘴裡嚼,一邊嚼一邊笑著含糊不清的說:「你就不用整那虛的,有事說事。」
樊書香沒說事,先舉杯:「來一個,干了!」
老陳和小張都是貪杯之人,當然不客氣,舉杯就干。
老陳喝酒時,很有特色,端起酒杯,先是把臉上的肥肉都擰成一團,緊皺著雙眉,瞇縫著眼睛,慢慢的瞧著杯中的酒,慢慢向嘴唇上湊,看那愁眉苦臉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大臣得到了皇帝賜給的毒藥,不喝不成,喝了就要死。但等到嘴唇沾到杯裡的酒的那一剎那,他的表情馬上變了,緊皺在一起的五官立時舒展開來,綻放著一種奇異的和爽快,然後脖子一挺,臉孔一仰,咕嚕一聲,辛辣的酒液就進了肚子,他的眉頭就又皺在一起了,咧著嘴,啊一聲,也不知是痛苦,還是舒服,然後就用舌頭舔舔嘴唇,緊接著就要叨菜,中間不能停,據他自己說,他是菜酒,酒要用菜來壓。
等到老陳整了塊肥豬肉放進厚厚的嘴唇裡大嚼一通之後,這才又第二次舒展開眉頭,悠閒的喝了口茶水,說:「老樊,看你今天整這一桌,我就知道你有啥事?只要能辦,咱哥們,誰跟誰?」意下之意當然是沒問題。
樊書香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這才悠悠的說:「老陳呀,我這村長,沒法干了呀!」
老陳說:「不會吧,這不是幹的好好的嗎?」
樊書香說:「唉,現在呀,村裡對我的意見,很大呀,也對你們鎮領導,很有意見,主要是計劃生育這一塊……」
「等等,等等……」老陳連忙打斷樊書香的話:「計劃生育和我們鎮上的工作,沒有什麼關係吧,怎麼找到我們頭上來了」
樊書香說:「村民怎麼知道鎮上的工作和計劃工作沒有關係,還以為你們都是一個系統的,都把責任推到我和你們的頭上來了。」
「為啥?」小張在一邊問。
樊書香把早就想好的道理,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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