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派出所和鎮府大院,只有一牆之隔,也是一個平房大院。
我是很不喜歡和派出所打交道的,雖然知道派出所的位置,卻很少來,只有前幾年換身份證的時侯來過一次。這次進了院子裡,心情還有點像做錯事的感覺。
派出所的大院門關著,只開著一個小門,摩托車推不進去,只好放在外邊。
我和立原叔走進派出所大院,見院子裡用石板磚鋪地,旁邊停著一輛警車,估計就是抓來文崗的那車。再遠處有一個花園,清晨的陽光下,花朵開的正艷,我卻無心觀賞。
五間平房,有三間的房門鎖著,因為時間太早,還不到上班時間,所以除了幾個值夜班抓賭抓嫖的幹警之後,別的派出所人員還沒有上班。我們進來的時侯,只有一個房間裡面傳出笑語交談之聲。
剛走到走廊,房間門打開了,一個穿著警服的人提著個暖水瓶正好走出來,冷淡威嚴的瞄了我們一眼,不客氣的說:「什麼事?」
態度,態度呀,同志!不是每個到你這裡來的都是犯人!
我忍著氣,說:「找人。你們昨晚在三叉路口那個『又一村』抓了個的……」
「在那房。」民警同志說完,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就提著水瓶走開了。
我和立原叔順著民警的手指處走去。
這個房間是鎖著的,只能從窗口向裡望。文崗聽到了我的聲音,也從窗口向外望。
「小崗。」
「大眾哥,你來了。爸……」小崗懼怕而愧疚的望了一眼立原叔,就低下頭去。
立原叔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如果是在家裡,肯定是脫下鞋子就仍過去了,前提是兒媳婦不在場。
我從窗口望了房間裡,裡面還有四五個人,可能都是被抓來的,沒有戴手銬,有的無聊的坐在椅子上等家人來贖,有的焦慮不安的在房裡走來走去。
我對立原叔說:「咱們去交錢吧。」
立原叔點了點頭。
我讓立原跟著我去交錢,是有原因的,一是做好人要做到刀刃上,要讓立原看到我是拿錢出來的。二是怕立原叔認為我沒有交足三千塊,罰款這種事,說真的,可多可少,派出所有熟人一分不交都行,沒有熟人,可能還要交的更多,所以不論交多少,我都在讓立原叔在旁邊看清。
派出所裡我不認識誰,如果真的找來鎮上的老張,可能和他們派出所熟悉,但我不想找熟,不願欠老張和派出所這份人情,寧願多交點罰款,要是找老張和派出所的人,就算少交罰款,中午肯定要請客吃飯的,這筆錢,可能就要由我個人來出了,我不幹。罰款是算在立原叔身上,他是要還我的。
我們來到那個敞開半張門的房間,敲了敲門,裡面的笑語聲微微低了下來,一個聲音說:「進來。」
立原叔有點害怕警察,不敢進去,我伸手一拉他,一塊走進去。房間裡有三四個穿著警服的人,用不太友好的眼光望著我,那眼光就像我也是個被抓進來的人。
我眼睛瞄上了一個年齡大最像官的警察,說:「我是來交罰款的,梁文崗。」
這個年齡大的警察臉色還算和藹,笑了笑,說:「你先去外邊等吧,我們收款的還沒有上班,八點半,你再過來。」
立原叔鼓起膽子說:「我們把錢交給你,你交……」
那警察有點不耐煩了,擺了擺手,說:「要按正常手續辦。」然後不再向我們看一眼,轉過頭去,繼續和別人談笑風生。
我拉了拉立原叔,悄悄退出這個壓抑的房間,這個房間對於他們來說是正常上下班的地方,對於我們普通老百姓來說,是遙遠而不可及的,是要「敬」而遠之的!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才七點半,到八點半,還有一個小時哪。我問立原叔:「餓了吧,走,咱們先去吃飯。」
立原叔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走到文崗那個房間,對文崗說了一聲,然後和立原叔走到院外來。
找了家賣早餐的小攤,我和立原叔要了一斤油條,兩塊錢的包子,每人一碗稀飯,就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望著街上的人群,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
立原叔的眉頭鎖著,顯然在心疼這三千塊錢,這三千塊錢對於派出所來說不但是天經地義要罰的,而且是數目小到不值一提的,但對於立原叔來說,卻是他半年的工資,他忙碌一年下來,也落不下三千塊錢。
我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有點猶豫,要不要找一下老張,托托熟人的面子,看能不能少罰款,大不了請客吃飯的錢,也讓立原叔來力,我至少也算是盡一份力了。
我吃過飯以後,掏出錢來,立原叔要搶著付錢,讓我按下了,這點小錢,我還搭的起。
趁著立原還在吃的時侯,我又買了兩塊錢的包子,給文崗帶上,然後掏出了手機,給老張打了手機。老張也沒少吃喝過我的,這份面子就要讓他還我一份了。
可惜,老張今天有事,告假了,不來上班,所以,還是沒找到熟人。
我一愁莫展了,只好無奈的暗歎一聲,這個錢,省不了了!
我是很勢利的一個人,不會做無名英雄,就像做了好事,我也要讓別人知道,所以我掛上手機之後,就對立原叔說了,鎮上的老張今天不來上班,所以找不到熟人,沒法省錢了。
立原叔的歎息是深長而無奈的!
吃過飯,我們拎著包子,就向派出所走去。
剛一進派出所大門,就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穿著警服,正好從一個房間出來。
我和那個警察姐姐,打了個照面,都微微愣住了。
「小芹?」
「大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