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市黨校有對外招生和對內招生兩種學制。對外招生就是給那些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一個獲得單位認同的學歷證書的機會。這種學習方式非常寬鬆,相當於黨和國家對一些人的福利補償待遇;對內招生就是黨委對準備提拔和重用的年輕幹部和高級幹部的強化培訓和再教育。來這裡學習的人,將來都要走上比較重要的工作崗位。黨校對他們的管理也不算嚴格,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嚴格要求自己,力求畢業時校長的評語中能多出幾個讚賞的語氣來。
龍大海不是不想去中央黨校學習。一個是現在的時間不充裕,他的活動太多,抽不出太多的時間;一個是他的級別不夠。要到中央黨校進修部進修,最小級別也得是縣市一級幹部。要是去培訓部學習的話,和這裡的區別也不大。
這一期黨校的學員學員不多,只有將近三十人。
龍大海在人群中見到了很多熟悉的臉孔。路虞風、許楠、陳丹丹都在其中。龍大海甚至見到了廖承天的身影。
這樣的禽獸也能混進我黨內部,讓龍大海感歎廖波能量的強大。從中也能看出廖承天已經度過了叛逆期,要進入成熟期了。有龍大海這個比較對像在身邊,不由得他不上進。到底是他帶壞了龍大海,還是龍大海帶壞了他,現在看來是說不准了。
三十多名學員中,除了十多個海濱市內的學員外,大多數的學員都是外縣市的備用幹部。他們的年歲和龍大海等人相差不大。看氣質和衣著,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
普通人家的子女想進黨校學習,不是不可以,卻要看這個學習班是什麼性質的。像這個專門為了提干而設立的學習班,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廖承天見到龍大海,躲躲閃閃的,怕龍大海罵他不講義氣,沒有事前通知。
龍大海看在眼裡,心裡發笑,也不理他。
廖承天見龍大海和許楠黏在一起,不住地說笑,就是不看自己,知道這傢伙在耍自己。
廖承天憤憤地衝過去,故作驚訝地說:「奇怪了,黨校怎麼收了個禽獸當學員。?」
許楠摀住嘴巴,不敢放聲大笑,憋得臉色通紅。
龍大海泰然自若地說:「連禽獸不如的東西都能來黨校唸書,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廖承天一拍腦袋,頹然道:「媽的,老子一見禽獸就頭疼。許楠,咱倆換房間怎麼樣?」
許楠臉色一正:「誰家的狗在叫?煩死人了。」
龍大海見廖承天吃癟了,小聲罵他:「找死啊!你以為這是酒吧,可以隨意調侃?」
路虞風孤單地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蔚藍的大海,孤傲無比。
作為一個常年在國外漂泊,受西方政治觀念影響很深的人,路虞風官場的路很不好走。他的性格在官場上容易吃虧。
至剛易折,矯枉過正。過於耿直,過於高傲的性格,在華夏官場上的唯一結果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路聞聲擔心兒子吃虧,就讓他參加這一屆的青年幹部培訓班,讓他多交交朋友,從中學到在華夏官場生存的道理來。
海濱市黨校的校長是現任市委組織部部長何芳。作為校長,何芳的職責便是在學生開學時來講上幾句話,宣告這是黨主辦的學校;畢業時出面,鼓勵兩句。至於上課的事情,都是由幾位副校長,真正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來講課的。
在黨校上課的老師,是真正的華夏精英。他們不但精通社會主義政治經濟理論,也深通做人之道,幾節課下來,聽得學生們頻頻點頭。就連廖承天這樣的草包,路虞風這樣的海龜高知分子,也聽得津津有味。
龍大海心中感慨:中國不是沒有人才,而是人才都隱匿於草莽之中。這幾位授課老師相比於中央黨校的精英,可能還差一籌。可看他們對人性的解讀,對社會矛盾的剖析,讓人心中豁然開朗。可惜的是,他們沒有能夠顯示自己能力的土壤,只能在教室中發出虛無的吶喊。
華夏太特殊了。特殊到社會主義理論到了中國,也必須被標以有中國特色幾個字來。
上政治經濟學課時,廖承天多半是打瞌睡。老師也很理解這些學生的苦衷,睜隻眼閉只眼也不管。
下課後,廖承天立刻精神煥發,拉著龍大海說:「今晚放假,咱倆出去轉悠轉悠。愛情水,我請客。」
龍大海為難地說:「今晚要和許楠吃飯。我都和家裡請好假了。」
廖承天眼睛瞪圓,不敢置信地說:「行啊,通姦都敢和家裡明說,你真是個人物。」
許楠在旁邊聽了,臉唰得就紅了。舉起厚厚的政治經濟學書,砰地砸到廖承天腦袋上。
廖承天抱頭鼠竄,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望海市、海島縣、大河縣、寶塔縣、北山市便是海濱市的外三縣二市。
這批青干班的學員中,有不少縣裡,市裡的太子黨在內。
許楠身形高挑,容貌甜美,氣質頗佳,深得這些人的愛慕。可惜,許楠瞧不起這些人。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卻從來不與這些人發生任何形式的交集。
許楠天天跟著龍大海,彷彿一對小夫妻似的。她知道龍大海前途無量。為了給自己日後的進步增添政治籌碼,毫不顧忌別人的目光。這樣一來,反倒把龍大海放到了幾個許楠愛慕者的對立面上。
路虞風屬於內秀的人。許楠和龍大海之間的事情被他看見了,早就絕了和許家結親的想法。可許楠的獨特氣質讓他難忘。或許是得不到的關係,他反而更加關注許楠了。
路虞風的自傲,讓他只於無形中默默喜愛,從不主動出擊。與他相比,來自北山市的葛東青就外向多了。
葛東青大大咧咧地跑過來,追上走出校門的許楠,高聲說:「許楠同學,有空嗎?能不能賞臉共進晚餐啊?」
指著停在外面的高級轎車,葛東青自負地說:「北山市的幾個老闆過來了。有沒有興趣去認識一下?」
許楠故作驚訝:「啊!真是好車!進口的吧?我還真想認識一些這樣的老闆。可惜,我已經和龍大海約好了。下次吧。」
見龍大海和許楠上了公共汽車,葛東青臉色鐵青,罵道:「媽的,不識抬舉的婊子。還坐公交車回家,怎麼混到黨校來了?」
路虞風見葛東青粗俗無比,眉頭一皺,上了父親派來接他的車,揚長而去。
海島縣來的學員餘風一向低調,從不顯山露水。見葛東青口出粗言,餘風對身邊的一個女同學說:「這小子要倒霉了。」
女同學奇怪地說:「倒什麼霉?一個坐公交車的,能鬥過一個坐轎車的?」
餘風搖頭歎息,恨鐵不成鋼地說:「鄭冬梅表妹,不要波大無腦,好不好。咱們也坐公交車,難道會怕他一個紈褲子弟不成?嘿嘿,一個坐公交車的班長。嘿嘿。」
鄭冬梅見餘風口出穢言,臉上一紅,低聲說:「我那裡大,那也是你摸出來的。」
餘風嚇了一跳,四處看看無人,才鬆了口氣:「冬梅,記住,這樣的話不能在公共場合說出來。傳出去了,咱們的爸爸可就要被調走了。」
餘風、鄭冬梅是海島縣縣委書記余達、縣長鄭宏富的兒子和女兒。
本來,縣長和縣委書記一向不和。余鄭兩家卻因為兒女好上了,關係處得很好,把一個海島縣經營得和鐵桶一般。
為了防止消息洩露,讓上頭把兩家分開,他們一向是封鎖兩家孩子的「姦情」的。表面上,縣長與縣委書記,還時常會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發生爭執,給人以二人不和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