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183;#183;#183;哪裡?
黑色的天空,一望無際。
黑色的大地,一望無際。
黑色的海洋,一望無際。
黑色的濃霧,一望無際。
在這片籠罩天地的深黑下,只有那道視線所在的地方是例外的,溫柔而冷漠的眼。
那裡沒有光,他便為她留住月,阿耳忒彌斯神力所化的一輪銀月孤懸在她的上方,俯照著她所在的那一小片地方,在她的身周開滿了花朵,即便,這裡本不該有其他種類的花卉存在,只有血紅如火的曼珠沙華,那唯一被她所遺棄的花朵。剝奪經過的亡靈們最美好的唯一剩下擁有的記憶才指引他們前往三塗河,這種趁火打劫的事情是她所無法容忍的,所以,那是唯一不被允許在她的花圃內出現的花朵,卻是在她出現之前這裡唯一的風景。
她倚著花兒,看著它們向著她點頭行禮,她便仿如小孩子一般的歡欣鼓舞,時不時翩翩起舞,花兒們點著頭、應答著,回應著它們的創生者,它們的神。沉寂的黑色世界裡,只有這裡才可以看見光明。
他淡淡地笑,黑色雙眼的主人臉色冷漠,雙眼平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遠遠地飄著,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那裡,是哪裡?遠遠地望著,霍地,他猛地轉過頭來,那一道目光竟是直視著我而來?!深邃得仿似看不見底的星空夜幕,浩大的威嚴瞬間淹沒了我的知覺,那湧進視野的黑暗
莫名的恐慌是心中唯一剩下的主音,我靜靜地躺著,我感覺到自己靜靜地躺著,迷茫中,我霍地看到了誰的身影,一身素白,模糊的容顏下隱約可見淚痕,她的掌中卻赫然正是——「銀月」?!
你、是誰?
「哥哥#183;#183;#183;」
哥哥#183;#183;#183;
是誰#183;#183;#183;
為什麼感覺這麼痛?!
哥哥,對不起#183;#183;#183;我沒法遵守諾言了#183;#183;#183;
諾言?什麼諾言!
銀色的身影在空氣中漸漸消散,我看不清她的臉,那閃爍的淚滴卻彷彿近在咫尺般清晰!腦海中混亂的是誰的記憶!你是、你是#183;#183;#183;等等!你別走!!不要啊!!!!!!!
「啊啊啊啊!!呼、呼、呼、呼#183;#183;#183;」大口地喘著氣,雙眼睜得巨大,卻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那越來越深的空白,一片一片,衝擊著我的視野,良久,我終於感到稍微平靜了點,仍保持著往前伸出的手,卻止不住顫抖著。下意識地抓了一把空氣,我心中浮現的是疑惑,我想要拉住的,是誰?
雙手抵住兩邊太陽穴,死命地揉著,總覺得我失去了一部分的時間,但是周圍眾人的表現來看卻根本不存在這種可能,直到遇上曦莉婭,直到叢曦莉婭的口中說出那段詭異的往事時,我才又重新想起這種可能性,但是——
這可能嗎?!難道真的存在那種能篡改刪除別人記憶的東西嗎!除此之外,我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解說我和曦莉婭所遭遇到的情況的解釋,又或者根本如曦莉婭所說,那是因為我們兩個得了幻想症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苦笑,無論如何,這第二個可能性同樣小,至少我不認為自己會出現這種詭異的症狀。
掌下的眼閃爍著,儘是迷茫,我終究什麼都想不起來,既便明明知道自己一定失去了什麼,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我不認為自己是杞人憂天,我還不至於看YY小說中毒到分不清現實虛擬之間的區別!
「對了!」我突然想起,「裴姒梵呢?」下意識地四處打量著,我這才發現,自己身處的竟然也不是什麼陌生的地方。微微地鬆了口氣,心卻又懸了起來,對於雅典娜能否把裴姒梵救回來這點我從不懷疑,但是對於她是否會伸手相救我不得不相當懷疑。雖說現在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非常的微妙,但是以她的傲性說不定根本看都不看裴姒梵一眼就直接把她扔掉也是有可能的。
「喂,你不是正在想我姐姐是不是把你之前死死地抱著的那個女人給扔掉了吧?」
「呃#183;#183;#183;」下意識地點頭過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回答了什麼,抬起頭來,赫爾墨斯那張欠扁的臉就在我的眼前嬉笑著,氣不打一處來,心中卻更害怕雅典娜聽到了我的回答,同時出手如風,掩住了赫爾墨斯的嘴,一根手指豎至唇邊。
赫爾墨斯喘著氣推開了我的手,一連不滿地道:「幹嗎啦!大男人拉拉扯扯,難道姐夫你竟然還有那麼另類的愛好?」
「呃#183;#183;#183;胡說什麼呢!」我霍地想起了什麼,心思放鬆下來,卻仍下意識地掃了掃四周的環境,這才笑道,「你姐姐不在吧?」
赫爾墨斯霍地睜大了雙眼,驚奇地道:「咦?姐夫你怎麼知道的?」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沒好氣地答道:「這還用說嗎?你姐姐在的時候你敢這麼姐夫姐夫的叫我啊?」
「呃#183;#183;#183;」這次輪到赫爾墨斯無語了,我嘿嘿笑了兩聲,臉色突沉,惡狠狠地道:「別說廢話,先告訴我,裴姒梵在哪裡?她現在怎麼樣了!」
赫爾墨斯看著我緊張的模樣,眼中霍地浮現出一絲奇怪之色,就彷彿聽到了什麼無法置信的東西似的!那模樣,簡直比用看淫賊的目光看我更讓我惱火!這傢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連和裴姒梵有交情的事情需要讓他這麼震驚嗎?
赫爾墨斯搖了搖頭,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莫名的寒聲問道:「她死了?」
赫爾墨斯被我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搖頭,看得我心中更是一陣煩躁,我沉著臉,喝道:「帶我去。」等到話一出口我才發覺自己此刻的口吻竟是如此強勢卻又偏偏自然無比。
赫爾墨斯眼中卻是異彩連連,也沒有責怪我的無禮,老老實實地將我引到了另一間房,毫無猶豫的推開門,落入眼眶的便是躺在床上那一張蒼白的俏臉。
心,驟然一震,莫名的,彷彿早已經演練過無數遍一樣,我邁出了腳,溫柔而輕緩,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彷彿怕那輕微的腳步聲也會驚醒了她。我只是看著那張蒼白的臉,卻不知看見的是誰。
裴姒梵?我知道是,但是,那一張清秀的臉容卻總是模糊著,顯現著不知道誰的影子,手輕輕地撫上她的發,害怕太過用力的動作會弄疼了沉睡中的女孩。即便在沉睡之中,她也承受著痛苦嗎?看著她淡淡微笑的嘴角,那微皺的眉頭卻始終不曾散開。
「姒梵#183;#183;#183;」輕輕地梳理著她散亂的髮髻,她的名字在我的喉間滾動著,她的肌膚冰涼得幾乎沒有一絲溫度,那微弱的呼吸幾不可聞,我卻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放下心來。只要她還活著就好,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我最怕的便是她像妮一樣便那般無聲無息地死去,只要她還活著,我總會把她救回來的,我總還有機會。
「我不會讓你死的#183;#183;#183;」我的眼中有莫名的執著,我不懂,我知道不是為她,卻無法克制自己的心情,醒來前那種彷彿失去什麼我無法承受的東西的恐懼糾纏著我。是的,我不得不恐懼,妮死了,我什麼都沒有做到,而現在,至少,眼前的真實,我要用這雙手去守護。
「雅典娜呢?」緩緩扣上房門,看著面前仍掛著招牌嬉笑著的名義上的小舅子,悶哼一聲,心中不由有些不爽,裴姒梵雖然暫時不會死,但是離脫離生命危險實在是還有著不小的距離。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雅典娜卻仍然堅持著離開,顯然根本就不把裴姒梵的生死放在心上。雖然早已經知曉雅典娜的心性脾氣自由隨心又是非比一般的驕傲清冷,而且就我們兩人的相處關係來說,她對我更有幾次相救之德,便是平安夜楚家晚宴上她也是毫無猶豫地站在自己身邊,我實在沒有什麼資格去怪她,但是看到裴姒梵命若游火的樣子我卻忍不住心中惱火,語氣自然也算不上客氣。
話一出口我便省起自己的態度問題,而赫爾墨斯更是直接瞪大了眼,滿臉的震驚崇拜,他搖著頭答了聲不是很清楚,旋即豎起了大拇指,一臉毫不掩飾的崇拜神色,那表情,呵,那就是拳王泰森看到了使出百倍界王拳的孫悟空,他的目光肉麻得連我自己看起來都覺得雞皮疙瘩都掉光了,卻聽他由衷地讚歎道:「姐夫,我真是佩服你到家了,敢對我姐姐這麼凶的人這幾十萬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幾十萬年?幾十年前你們姐弟都還沒出生呢還幾十萬年?冷冷地哼了一聲,我翻了翻白眼,直接把赫爾墨斯話語中誇張的形容忽視了過去,心中卻大是忐忑,天知道雅典娜知道了我現在這麼「大氣」的回答之後會怎麼整治我?在第一次被她救了之後她那種輕描淡寫地說出她早就試驗過了那種話語之後,我便下意識地對她敬而遠之,只是不知是不是赫爾墨斯那番話的影響,神使鬼差的,自那天之後,仔細觀察下,我竟發現雅典娜在和我相處時的確是有些許的不自然,那種感覺,就像是我心中明明感覺到對她的懼怕,卻仍忍不住親近一般的詭異。
當然,我自然不會把這般嗤之以鼻說出在口,赫爾墨斯的大名那夜阿神可是重重地給自己補了一課,這小子原來竟然是這麼喜好惡作劇的傢伙,也就難怪當時我們倆還不是很熟他就那麼大力幫忙,原來是為了有趣。
背著手,焦急地在大廳中轉來轉去,卻終究只能嵬然長歎,除了乖乖等待雅典娜歸來,我什麼也做不了。腦海中一陣胡思亂想,我苦笑了下,心潮湧動,既然雅典娜能將裴姒梵救回來她就一定有辦法將她治好。除了這般堅信之外,我也不敢做什麼,冷靜下心來,我開始思考起這所突然發生的一切來。
希彌斯是衝著誰來的?是我還是裴姒梵?如果是衝著我來的那她傷害裴姒梵就是為了打擊我咯?甩頭想了想,我忍不住苦笑,我不認為自己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值得有人專門來找我麻煩。
而且,希彌斯對裴姒梵下手那麼狠卻沒有直接一劍殺了她,很顯然是為了折磨她,這麼看來#183;#183;#183;腦海裡靈光一閃,我突然想起,希彌斯第一次追殺我的時候曾不斷地找我問「她在哪裡?」我那時候竟然還以為是安琪兒,現在看來,難道希彌斯在找的竟然是裴姒梵?!莫名的,我突然想起上次在花屋見到的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的眼和希彌斯的眼瞬間重疊,我猛地明白過來,那個女孩就是希彌斯,她就是追逐裴姒梵的那個女人!
那上次裴姒梵匆匆離開天都也是因為她咯?所以,希彌斯才會在滄海的時候又找上了我,那是因為她發現裴姒梵竟然也在滄海嗎?腦海中一個疑惑方解,其他的疑惑便一個個接踵而至,難道當時希彌斯就追在我的身後了?要不然為什麼裴姒梵會在見過我後便匆忙逃離,連花屋的一切都落下了?她又為什麼被希彌斯追殺?希彌斯為什麼這麼恨她?她們兩個的真正身份又是誰?面對著她們的時候我為什麼總是感到熟悉?
太多的疑問困擾著我,眼前一片紛亂,前方的道路只看到迷霧,就好像是一團漿糊,不知道該何處著手,越想越亂。總覺得有一條模糊的線將這一切串聯在一起,但是卻總是看不清楚。
越想心越煩燥,特別是看到旁邊赫爾墨斯臉上還是那般笑嘻嘻的時候,我就更加火大了,看著赫爾墨斯那張欠扁的臉我就忍不住想要一拳揍下去,卻突然省起,上次被截斷一半的問話。嘿嘿一笑,我霍地劈頭問道:「希彌斯來幹嘛?」
「追殺貝#183;#183;#183;」赫爾墨斯下意識地摀住了嘴,黑色的眼瞳中透出一絲懊惱。
貝?是了,當時希彌斯化身花屋女孩的時候說的也是「貝小姐」,想起雅典娜的例子在先,念頭微轉,我立刻接口道:「裴姒梵原本叫貝什麼?」
赫爾墨斯一臉懊惱,垂頭喪氣地答道:「貝瑟芬妮。」
腦海中轟然一震,貝瑟芬妮這個名字我並不陌生,我聽過的,我一定聽過的!心中突然又開始泛出那種冷血的錯覺,彷彿又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我感覺到自己寒著眼,看著赫爾墨斯的眼瞳冷漠而不客氣。
赫爾墨斯微微一驚,退開兩步,戰戰兢兢地問道:「姐夫,你怎麼了?」
彷彿久違的稱呼瞬間驚醒,陰冷的眼神緩緩褪去,端端的瞬間,卻如同經過了一場大戰似的身心俱疲。被赫爾墨斯的話語驚醒後,我彷彿洩了氣的皮球全身酸軟,背上隱隱感覺到寒意,竟是已經全部被汗淋濕了。
「貝#183;#183;#183;」貝瑟芬妮的名字到了口中卻又被我嚥了下去,適才那種喪失自我卻又分外清醒的感覺讓我忍不住一陣後怕,而且,隱隱的,我發現自己竟有些抗拒貝瑟芬妮這個名字,用力地甩了甩頭,我問道,「裴姒梵她和希彌斯是什麼關係?」
赫爾墨斯微微一怔,張了張口,尚未回答,卻突然神情大變,靈覺猛地提至極限,我終於也駭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