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芳死了,死得很屈辱,至少,在永哥他們看來,這種死法對楚留芳來說,一定讓他在死前受盡折磨,並不止是身體上的,精神上的折磨對他的摧殘或許更讓他痛苦一些。
楚留芳是以背叛家族的罪名被楚家「流放」的,然後在被趕出楚家之後死在一場街頭小混混的廝殺之中。我記得,永哥在這麼說的時候,眼神響噹的,輕蔑。
顯然,對於楚家透露出來的這種說法,他明擺著是不信的,我也無法相信。
「『官方』的說法是#183;#183;#183;」永哥撇了撇嘴,「楚留芳背叛了楚家,暗中招攬勢力,終於在不久之前成功起事,先是暗中囚禁楚家家主楚安然,逼迫楚蝶衣下嫁,更逐步掌控楚家大權,而忠誠於楚家的那些忠心屬下們在楚安然的光明領導下終於抓住昨晚那千鈞一髮的時機一舉剔出了楚留芳的絕對勢力,並衷心感謝鼎力相助的三位林公子!」
「嘿嘿!說得真是好聽啊!這麼一來,誰都不會懷疑當晚那五大集團的那一幕是針對楚家來的!這麼一來,他們出現反倒是給楚家做了一次活廣告!世界前五大集團鼎力相助,嘿,多麼大的手筆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楚家和五大集團關係很好呢!而只要那五家不當面聲明,誰又會知道真相呢?而他們是絕對不會因為這種私底下的流言便出來說明的,竟然連這點都算到了,嘿,嘿嘿,楚安然這老狐狸果然厲害!只這麼一手,就把昨晚那麼大的事情對楚家的負面影響給消去了大半!厲害!姜果然是老的辣!」
永哥一邊感歎著一邊冷笑:「只是可惜了楚留芳一條命,這位新上任的楚家家主實在是太不走運了。原以為我們是軟柿子,可以任他隨便揉捏,卻沒有想到原來阿冥卻是硬石頭,而且還連著他搬不動的五華山,結果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楚家毫不猶豫地推了出來當做了替罪羊,悲慘地橫死街頭,更背負了背叛這麼屈辱的罪名!哼!要說楚留芳的死和楚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第一個不信!」
別開眼,眼神有些恍惚,復仇時那種血腥的快感,一夜之間便已經蕩然無存,永哥的說明更讓我心中一陣不爽,我有些煩燥地道:「無論怎樣,楚留芳死了,這件事便到此為止吧。」
永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嘿嘿怪笑了兩聲,霍地輕輕說道:「這件事還沒完呢,阿冥。楚安然雖然恢復了自由,但是引狼入室的罪名他是逃不掉的,至於這是不是事實其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有他一手帶出來的楚留芳與我們,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與阿冥你為敵,而現在那四大勢力擺明了為你撐腰,嘿#183;#183;#183;
「不要這麼看著我,阿冥,楚氏集團是家族制,楚安然雖然是家主,但他犯了這麼大錯#183;#183;#183;」永哥意有所指地又看了我一眼,這才繼續說道,「一個過時的舊家主和一個可以在未來給楚家提供巨大幫助的盟友,只要楚家人不是傻子,就知道該做出什麼選擇。更何況#183;#183;#183;」永哥眼神一黯,彷彿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傷,「更何況家族之中盯著家主那個位置的不知多少,楚安然大勢已去,他的下台是必然的,頂多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且照現在看來大概也不會太久了。楚安然這老狐狸應該看得比誰都明白著呢#183;#183;#183;阿冥,相信我,楚留芳的死只是個開始而已,過不了多久,我相信新的楚家家主上台後的第一件事,一定便是來找你。」
「不是吧,來找我幹嗎?」我想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像吃到了半條蟲子那般精彩。
永哥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說道:「拜託,阿冥!你身後現在站著那麼多重量級人物,你又擺明了看楚家不爽,楚家新上任的家主能不過來討好你嗎?或者用討好這個詞稍微有點過了,那麼用『和解』吧,你覺得他們可能將你這麼一個隨時可能將楚家推入萬劫不復地步的人放任不管嗎?」
「呃#183;#183;#183;」苦笑著摸了摸頭,我答道,「好像的確是這樣。」
「所以咯#183;#183;#183;」聳了聳肩,永哥說道,「等著麻煩找上門來吧,阿冥,這事情,還遠遠沒完呢#183;#183;#183;」
楚留芳死了,外界還沒有開始流傳,永哥和麵包卻已經從他們老爹那裡知道了,這代表著什麼就算永哥沒有講得那麼明顯我也猜到了他的意思,楚家這是在向我示好。
只不過,竟然用楚留芳再加楚安然先後新舊兩任家主來向我示好,楚家這種大手筆是我這市井小民一輩子也無法想像的,只是,莫名的,我感覺不到一點快感。並不是想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之類的屁話,但是我的確感覺不到報完仇應有的快感,莫名的有一種迷茫的空虛,我突然有想要抽煙的衝動,全然忘了片刻之前以及之前的之前我是多麼的厭惡煙這種東西。
老實說,昨天晚宴上所發生的一切根本就不在我的預料當中,但我想要報復楚留芳的心卻是真的,只是,楚留芳就這麼死了,這就像是蓄力的一拳卻打到了空氣那種難受的感覺。楚留芳死了,那楚蝶衣呢?那個背叛我的女人呢?我沒有問,永哥也沒有說,或許下意識的,我們都明白,此刻的我,並不想聽到她的消息。
「呼#183;#183;#183;」記得小時候曾經看過一部片子,女主對男主說如果感到煩的話就深呼吸,把所有的煩惱都呼出去就好了,從那之後我便對此深信不疑,只是,長大後卻驟然發現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呼出的是空氣,煩惱仍然留在心底,但是這習慣卻再也改不掉,彷彿習慣。
習慣,其實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迷茫的時候我會根本不看周圍的環境,四處亂走,所以經常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這次,也是一樣。
當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而經常的,都會發生一些比較奇怪的事情,或者遇到一些比較奇怪的人。迷茫地看著四周陌生的情景,我突然省起,這和曦莉婭所說的那種迷失時間的感覺,不是一般相似麼?
印象中貌似我覺得太悶了,跟他們倆說了聲想要出去透透氣,然後就出了校門,然後就,厄,忘了,好像是挑了一個方向就開始走,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然後,最重要的問題是,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會覺得,似曾相識?
我突然看見,街角那一個熟悉的身影,輕輕飄過,雙瞳,霍地收緊。
莫名的,不可自制的,我開始了奔跑,一如上次一般,跑到了她的面前,停下,她的臉上又露出那種古怪的錯愕神色,看著我溫柔地笑著,我突然羞紅了臉,彷彿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女孩輕笑,放下了手中的活,我這才注意到,一切就彷彿上次的重演,在她的身旁,依稀仍是那爭芳鬥艷的怒放花兒,而她的身後依然是狹小卻溫暖的暖黃色小花屋,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天空沒有下雨。
「你、你好#183;#183;#183;」我吞吐地打著招呼,心中暗恨,平時周旋在那麼多美女之中的我也可以口若懸河,便是面對雅典娜那麼強勢的女人都可以不弱下風地侃侃而談,但是在她的面前,卻總是感到莫名的,拘謹。
女孩瞧著我,妙目微轉,霍地撲哧一笑:「你好,好久不見了呢。」
我大喜:「你、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了。」彷彿是想起了自己話中的語病,女孩俏臉微紅,一雙明眸忽閃忽閃的,和那只能算作清秀的容顏反襯更是顯得個格外的顯眼,我霍地看癡了。
轉過了身去打點茶水,自然地避開了我灼熱的眼神,女孩彷彿解釋似的補充說道:「你不就是那個採花的大叔嗎?」
「厄#183;#183;#183;」對於女孩這個不算陌生的稱呼,我只能苦笑,更讓我感到詭異的是,明明心中有好多好多的疑問想要問,但是在這份溫暖的暗黃燈光下,我竟然感到一絲莫名的不捨,不願意去破壞這份寧靜。又或者害怕自己的問題會觸及到她的禁忌,想起上次在天都花屋裡所看到的另一個女孩所說的那些東西,我不得不有這種擔心。
接過女孩遞過來的紙杯,熟悉的溫暖感覺透過薄薄的紙壁溫暖著我的手,便連騰起的霧氣都似乎不曾改變過分毫,女孩的容顏那般清晰,隔著霧,卻是同樣的模糊。
微微遲疑了下,看著她溫暖的笑,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開口問道:「你、你、我#183;#183;#183;上次我們,上次我離開之後,再回去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183;#183;#183;」
女孩微微一怔,眼神裡霍地露出一絲莫名的奇異感覺,看起來竟彷彿是,狡詐?!她笑了笑,看著我的眼神似笑非笑,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輕輕低下頭去,暈紅雙頰,低聲問道:「你又回去找我了?那你,看見我的留言了?」
女孩突如其來的嬌羞神情讓我不由心中一蕩,心中柔情驟然洶湧不可自制,鬼使神差的,我竟然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女孩微微一怔,粉臉上陡地露出一絲怒色,羞紅的臉色是羞憤,我的心猛地一沉,她卻已經用力地甩開了我的手,一巴掌甩上了我的臉。
血紅的五指印泛紅泛紅,我霍地愣在當地,如同對面怔怔地看著我的女孩,一時間,竟是兩人都沒了動靜。霍地,女孩發出了一聲尖叫,猛地跑進了身後的小間,用力地關上了門。
我卻仍愣愣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腫起,我不由苦笑失聲:說真的,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打臉。妮是不會的,蒂絲塔更不可能打我,便是驕傲如曦莉婭、羅莉,高貴如雅典娜更不可能會做出這種有失體面的舉動。
輕輕敲著門,女孩沒有響應,不死心,繼續敲。女孩的聲音霍地幽幽響起:「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輕薄?」
我忍不住暗罵自己犯賤,明明是我被打了,怎麼變成好像是我的錯的樣子?只是,心中歉意卻自然湧起,女孩的聲音讓我一陣陣莫名心痛,我苦笑著道:「對不起,我只是#183;#183;#183;」
「只是什麼?」
「我、我只是一時衝動而已。」我急急地分辨著。
「只是一時衝動而已嗎#183;#183;#183;」女孩幽幽的歎息聽不出是喜是怒還是別的什麼,下意識的,不及細想,我卻已經忍不住接下去道:「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看到你的時候我總覺得很熟悉很在意,很想、很想接近你,想知道你,想待在你的身旁!這種感覺是這麼熟悉,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一樣!相信我,好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吧#183;#183;#183;」
沉默,短短的一分鐘時間卻比一年還要難熬。
「依呀。」門輕輕打開一絲縫隙,女孩微微探出的臉上,微蹙著眉,她看向我的雙眼中有著一絲責怪,更多的卻是不自然的歉意,她輕輕責怪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麼輕薄呢?」
女孩的指責讓我無言以對,她那種「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表情更是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算上這次也就兩次而已,她怎麼會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呢?暗自苦笑,我只能這麼回答:「對不起#183;#183;#183;」
女孩幽幽地瞥了我一眼,複雜的目光看得我一陣莫名,良久,她輕輕走出裡間,隨手掩上小門,緩緩走過我的身旁,那一道莫名的芬芳霍地湧進我的鼻端。心中突然感到一陣迷茫,這是,什麼味道?為什麼感覺,這般熟悉?
女孩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目光已恢復了清澈,平靜得彷彿適才的一切不曾發生過一般,只是她的秀眉卻沒有舒展開,只聽她問道:「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
苦笑,女孩問的問題我沒一個能回答,聳了聳肩,我老實地說道,其實我只是隨便走走,逛啊逛啊逛的就走到這裡來了的。女孩卻微蹙起了眉,竟彷彿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麼。
不得不承認,女孩支著下巴思考的樣子格外的吸引人,更讓我感到莫名的無法自拔的是,女孩那一雙格外閃亮的雙眼,還有她出神時那種自然流露出來的熟悉韻味,依稀,在什麼時候,我便曾見過並深深迷醉。
女孩霍地抬起頭來,正對上我赤裸裸的迷醉眼神,女孩眉頭微蹙,旋即舒展開來,眉宇間更有一絲莫名竊喜,卻轉瞬消失。輕輕歎息一聲,笑顏微展,她認真地看了我一會,霍地開口說道:「為什麼每次看到你的時候,你總是這麼頹廢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女孩自然的親近話語瞬間融化了我所有不快,我就像是找到了組織一樣將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倒竹桶似的一股腦門地全部說給她聽,等到話說完的時候我才想起自己實在是坦白得過了頭,但是偏偏卻又覺得這般自然,就彷彿本該如此似的。悚然一驚,莫名的,我突然感到一陣刻骨的寒意,卻無法割捨這份溫柔。
「原來是這樣子呢。」女孩奇怪的輕聲歎息讓我一陣莫名,她看著我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你啊,這麼段時間沒見,你又惹了不少麻煩呢。」
明是責怪的話語,女孩自然的態度卻只讓我感到親暱,一陣莫名竊喜,我摸了摸後腦勺,呆呆傻笑,惹得女孩又是一陣花枝輕顫。不需要其它什麼,只待在她的身旁便感到溫暖和平靜,喜歡聽她淡淡的安慰話語,只是——
「為什麼你上次要匆匆離去?」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疑惑開口問道。
女孩微微一怔,別開了眼,輕輕答道:「沒什麼,我只是在那裡幫別人看會店而已#183;#183;#183;」
女孩後面再說些什麼我全然沒有聽進去,熱血衝上頭顱,在天都花屋後來所見道的那個女孩所告知的話語再一次浮現心頭,我差點便衝口而出質問她!但是話到了口中卻又強制捺下,沒有理會她的解釋,我輕輕地問道:「是因為我嗎?」
女孩霍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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