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話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安夜
    平安夜。

    白色晚裝紫色綴邊,白色是純潔是孤寂,紫色是神秘是寂寥,楚蝶衣今晚打扮的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公主,楚家的千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那些真正的公主要更尊貴得多。她靜靜地坐在整個宴會中最顯眼的位置,安靜得彷彿一尊塑像。她美麗的雙眼中已看不見哀傷,更看不見歡喜,彷彿失落了靈魂的木偶,空洞。

    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楚蝶衣茫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自己這般棄如敝履,連一點點挽留都不願?她只不過是想測試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而已,為什麼,他可以這般輕易地將自己給拋下?為什麼這般毫不留戀?是自己錯了嗎?還是,他心中,根本從來都不曾有過那麼一丁點兒,自己的位置?

    想起自己和他之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楚蝶衣感到眼睛又有些酸痛了,只是卻早已哭不淚來。哭了一整月,再多的淚水也會流乾,只是心中的疼痛為什麼卻沒有片刻止歇?

    「我已經把請帖發給他了#183;#183;#183;」楚留芳的話又在她的心中響起,她卻感覺不到太多的歡喜,他會來嗎?上一次他便已經選擇了拋棄,今天他又可能改變主意嗎?

    想起楚留芳說這句話時臉上那種奇怪的表情,楚蝶衣不由暗自苦笑,她自以為見識過無數男人,自以為對男人的心理掌控得爐火純青,自以為自己非常瞭解男人,但是現在,她卻突然發現她一點也不瞭解男人。

    強逼自己下嫁的義兄楚留芳自那天之後卻從沒有逼過自己,甚至看著自己的目光比之以前更加清澈,男人的目光她看得多了,楚留芳看著她的目光裡再看不見以前的慾望,相反,她甚至看到一絲痛苦,她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愛憐,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當年他剛剛成為自己哥哥時候的那種樣子,楚留芳如此,楚安然亦是如此。

    楚蝶衣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那個最疼愛自己的父親那個總是順著自己胡鬧的父親,這次卻一反常態地訓斥自己?甚至連聽都不聽自己的解釋便將自己給轟了出去,到後來甚至不願再見自己,而原本自由進出的楚家卻變得門禁森嚴,甚至連自己去學校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那些隱在自己身旁的人要比以前更多得多。

    連與自己關係最密切的三個男人的心理她都無法理解,更何況其他,楚蝶衣失望到絕望,絕望到麻木,只有那迷茫,從開始直到現在,一刻都不曾退去過,現在卻也漸漸地淡了。無論原因為何,今夜過去,她便是楚留芳的未婚妻,一切都無法挽回,楚家不會由她胡來,縱容她的任性是一回事,但是牽扯到家族榮譽時,沒有人會幫她,連楚安然都變了,她又能奢望誰能來幫她?

    她的目光迷茫而空洞,瞳孔卻始終反射著那敞開的大門,連她自己都已經不明白,自己還在期待著什麼。明明早已知道,那般驕傲那般脆弱的男子在被自己這般傷害後絕無可能原諒自己,更不可能會出現在給他這般屈辱的宴會上,她卻仍是望著門。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期待他來還是不來,明知道自己沒有勇氣抗爭,卻還是忍不住期待他會出現像是勇士一般將自己拯救而出,卻又無法不害怕。

    楚家的勢力遍佈龍國,掌握著諸多經濟命脈的楚家在龍國的地位無人可比,便是中央領導也要敬家主三分,更何況他只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楚蝶衣完全可以預見如果他真的上門將自己強行帶走之後他們所要面對的是什麼!她卻又無法不期待,即便明知,這希望,早已比奢望更渺茫。

    楚家所交往的可不止是「往來無白丁」而已,今晚有幸受邀前來的賓客無一不是各界豪強,身份稍微此一點的根本連跨進大門的資格都沒有,便是那些跟隨自家長輩而來的貴族子弟們也一個個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互相微笑著點頭示意。雖然也許這些人中彼此認識的可能十亭中連一亭都沒有,都他們誰也不敢失了半分禮貌,他們清楚,能夠在這裡出現,本身便是一種身份的代表。家族讓他們出現在楚家的宴會上既是對他們能力的肯定,同時也有讓他們培養自身交際的意思。

    而那些小姐們的出現自然不必說大家也知道是為了什麼目的了,本來,依照慣例,她們多半會陪伴在主家小姐身旁,但是楚蝶衣往昔的傲和今日的冷都讓她們不敢接近,與楚家小姐結交交情固然重要,但是自討沒趣的工作卻沒什麼人願意做,更何況明眼人都清楚,從今晚以後,楚蝶衣的重要性已經大不如前了。

    已經正式接手楚家的楚家家主楚留芳陪伴在幾位中央大佬的身旁,他們帶來了龍國中央領導人的祝賀和為無法親身道賀的歉意,這既是給楚家面子同時也是對楚留芳已接手楚家家主身份的認可。楚家是龍國商界當之無愧的龍頭,更是在世界財團上排行第七的龐然大物,它能夠發展至現今這種規模,即便沒有國家的暗中卻也絕對脫不了太大的關係,這早已是龍國商界裡不是秘密的秘密,更何況,以龍國的國情來看,在場的這些商界巨頭們誰若是沒有和政府有過那麼一點點不清不楚的關係怎麼可能混到現在?

    這些人每個都是大人物!隨便跺跺腳便會死上一片人的大人物!

    宴會中的大人物們三三倆倆地各自聚著***小聲交談著,多少重大的生意決策便是在他們的小聲交談下這般定下,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主動站到楚留芳的身邊的,正如同楚家的上任家主楚安然的身旁圍繞著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一樣。

    楚家的宴會向來便是這般的隆重,但是今夜卻多了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或者說,暫時是兩個。

    林氏商團說起來在龍國也是大有名頭,但那只不過是表面上而已,實話實說,要和楚家拉上交情,他還真不夠格,麵包的老爹林琿到現在都仍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麼會接到楚家的邀請函,要知道今晚可是楚家新當主和楚家大小姐的訂婚禮!全龍國不知道多少人都眼巴巴地盯著那張重量級的邀請函呢?其他的不說,單只他接到邀請函之後半個小時,他家的電話就差點被打爆了,熟悉的不熟悉的,認識的不認識的,就好像是雨後春筍一般一個個的冒了出來,林琿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但是現在,他還真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隨便出來一個人不是商界的巨頭就是政界的翹楚,他林琿雖然也算是有些名氣,在這些人的面前雖然不至於連個屁都不是,但也高不到哪裡去,這哪裡是來赴宴的,這分明是來遭罪的嘛#183;#183;#183;

    和他遇到同樣問題的是永哥的老爹,林雋雖然早年憑著那一份毅然捨棄女兒的「大義」有著一份大公無私的威名,但是無論是對在場的人來說還是對楚家來說,他所能給自己提供自信的東西什麼都不是。

    雖然楚家的客人都表現得很好,但是他們眼底那絲詫異卻比不屑更讓林雋心下恚怒卻又無可奈何,比起林琿,他想得更多。他和楚家毫無糾葛,說難聽點,就是他想巴結也巴結不上,和最近剛剛接手楚家的現任當主楚留芳更是毫無交情,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接到這張炙手可熱的邀請函?!更何況是兩張!

    想起自己兒子打電話過來時那種奇怪的語氣,他心中不由有一種奇怪的念頭,難不成是自己的兒子得到了楚留芳的賞識?隱隱的,更有一種可怖的念頭在他的心底深處隱秘地翻滾著,讓他心中不安,難道,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得罪了他?!雖然是這般想著,但是楚留芳在見到他時所表現出來的淡然卻又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念頭,自己的兒子哪有機會去得罪楚留芳呢?

    直到他見到林琿,心中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就更深了。而對於林雋心中的感受,林琿完全沒有發現,他高興的是終於找到一個認識的可以說話的人了,天知道他在這種層次格格不入的宴會上呆得有多難受。兩人雖然交情不深,但是在這宴會之上反倒是他們兩人彼此最為熟悉了,兩人這一碰頭,彼此交流之下,才發現原來對方的經歷和自己完全一樣,林雋心裡一疙瘩,壞了,這次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

    宴會的進行是緩慢而井然有序的,楚家所發出去的請帖幾乎已經全部回到了他們的手中,便是無法親身前來的那幾個龍國執掌者也各自派了代表前來道賀,無故得罪楚家這種事只要不是白癡就不會去做。宴會已經進行了一小段時間,只要是接到請帖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到了,但那些精明的人們卻發現,楚留芳的眼卻時不時地瞥向門廳外,彷彿還在等待著誰出現一般!

    楚留芳現在的身份可不是昔日楚家義子之時,他可是楚家的新一代掌舵人,能讓他如此重視的人會是什麼人?!敢在他的宴會上這般囂張地遲到這麼久的人物又是什麼人物?!

    在場的人沒一個是傻瓜,楚留芳的動作雖然隱秘看似不經意,但是他可是全場的焦點。雖然場中的人們分散在各自的***談論著,但是人們的目光倒有大半是落在楚留芳身上的,更何況,除了他之外,還有楚蝶衣那麼明顯的表現,誰都可以察覺到其中的詭異。更有不少人立刻聯想起上次楚蝶衣的生日宴上所發生的那詭異一幕,心中不無幸災樂禍地看著,楚家好大的名頭,若是在楚家大小姐和楚家新任當主的訂婚宴上爆出醜聞的話,那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呢#183;#183;#183;

    「天都林黔冥公子到#183;#183;#183;」門廳外響起的唱喏聲響特別的響亮,就好像是為了特意告知楚留芳來人的身份一樣,沒有任何頭銜的報唱名更是讓眾人暗自揣測,無論知情或者不知情的人無一不皺起了眉頭,思考著天都有哪位大人物是姓林的,當然,結果是無一例外的找不到答案,甚至當他們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時候,離得楚留芳較近的人們卻同時見到楚留芳的眼中寒芒驟閃,那種熊熊燃起的熱火有激動也有憤怒有不滿有遲疑有傷感有不捨,竟是說不出的複雜。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場中眾人在下一刻竟是下意識地齊齊往楚蝶衣望去——整晚一動不動的楚蝶衣正緩緩地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大門,她的眼瞳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好戲開場了#183;#183;#183;」幾乎是同時在心裡這麼一歎息,場中眾人齊唰唰地轉過頭,往大門外望去。

    來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

    左首一個身材高大,一襲黑色的阿瑪尼西裝,襯著黑色的平頭短髮,寬厚的身材給了他陽剛的魅力,在頂級外型設計師的包裝下,麵包臉上原本略顯輕佻的表情自然而然地被變化成充滿了邪異吸引力的花花公子式微笑,再加上那被強迫學習了三天的古貴族禮儀規範,襯著他那種充滿邪異魅力的微笑下(其實質不過是看到了眾多美女的色狼本性),甫一出場便電倒了不少本就是前來尋找「美好幸福」的世家小姐。

    右首永哥卻又是另外一種模樣,愛馬仕獨有的尊貴優雅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在羅莉的高壓政策下,「被迫」學習著各種遠古貴族禮儀的兩人學習出來的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效果。麵包那種粗狂中自然流露的契合在永哥身上一點也看不見,便是羅莉請來的禮儀老師也不由讚歎永哥在這上面的天賦,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根本就是天生的貴族」!羅莉請來的自然不會是普通的那種三流貨色,毫不誇張地說,就算全龍國上流社會最出色的禮儀老師在羅莉請來的人面前也只能保持謙卑,若論世家歷史的古老長遠,溫斯頓家族絕對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

    永哥本身所獨有的知性氣質在傳承至溫斯頓遠古貴族禮儀風範的洗滌下迅速地沉澱成另一種動人心魄的紳士魅力!充滿了智慧的雙瞳有力而有神,更是讓他平添了一份自信的神采,在場的世家少年下意識地微微垂頭錯開目光,竟是不願久視。而他們家族的長輩看見了之後不由心中歎息,他們終究還是太嫩了,而來的人又實在是太出色了。

    而如果說身旁兩人給人的震撼是無以倫比的話,那麼中間的少年看起來似乎就太平凡了點,但是他真的很平凡嗎?白癡都知道是不可能的,永哥和麵包兩人稍稍落後半步的站位顯然讓人輕易地瞭解到誰才是適才唱喏者口中的林黔冥!

    一襲根本看不出什麼牌子的白色休閒西裝穿在他的身上,既沒有為他添上幾分魅力也沒有讓人覺得不妥,就如同他臉上淡然的微笑那般清淡自然,但並不是每個人都看不出那身衣服的來歷。場中不能算少的一些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因為,他們似乎也曾經在某些極為尊貴的人身上看見過類似的風格——平凡中透現獨一無二的自我——這本是被時裝界當作神氐般崇拜的英國唐古尼大街9號獨一無二的風格!只不過他們不得不感到懷疑,時裝界的超然地位導致9號傳人從來就不把世俗權貴財富放在眼裡,要得到他們的作品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是親自取樣的貼身裁剪!如果是真的話,那那個少年的身份豈不是尊貴得貴不可言?!他們本能地選擇了迴避這個問題,天都那一尺三畝地上不可能有這種人物的存在而不被中央知曉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是極為嚴重的失職!

    沒有刻意的做什麼,他的行止之間卻充滿了高貴的氣息,謹小的細節下露出的莫名禮節看得那些個也算古老的世家傳人們心中大震,那是無可挑剔一望便知的正統古老貴族禮儀,甚至比他身旁那兩人所用的更為傳統更為古老也更為自然,極稀少的幾位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不得不在暗自猜測,這一位少年難道竟是什麼不出世的古老世家的傳人麼?!

    無視滿場眾人心中的遐思,甚至對就這麼安靜下來的場景一點表示都沒有,他就這麼淡然地笑著,即便他的面前幾乎匯聚了整個龍國各界最為出色的大人物,他就這麼淡然地笑著,絲毫沒有把面前的人放在眼裡,那不是高傲,卻比高傲更高傲。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氐,俯視著這人間的一切。

    而林琿和林雋,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幾乎同時腦袋一蒙,別人不清楚,他們兩個能不清楚來的人是誰嗎?當看到永哥和麵包果然同時出現在林黔冥身後的時候,兩個人同時苦笑,看這架勢,這次可不止是區區麻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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