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由基回到酒店,也無事可做,就打電話給方冠中。方冠中剛好沒事,錢由基就叫來秦世寶,同往小金山上接了方冠中下來。到了酒店,錢由基叫秦世寶樓下叫菜,同方冠中進了包間,點了菜,上了酒,關了門說話。酒過三杯,錢由基道:「乾爹有愁否?」方冠中道:「無愁。」錢由基道:「乾爹有憂愁?」方冠中道:「無憂。」錢由基道:「三哥、四哥終日惶惶,人前不能抬頭,人後不能盡興,乾爹豈能無愁?郭詳明步步為營,乾爹欲展抱負無門,欲施才能無路,豈能無憂?」
方冠中道:「三弟月薪四千,官到正處,四弟隨我同行,錦衣秀腹,能有何愁?郭詳明雖步步為營,我自輕盈隨後,並不犯我半步彊土,又何必憂之?」錢由基道:「乾爹所慮者,一人而已,非我等眾人之慮。」方冠中笑道:「三弟所困不過一時,四弟所惱,也不過一時。但雲開霧散,石正歸案,自然心想事成。」趙油頭道:「何時?」方冠中道:「為期不遠,郭詳明必走。」
錢由基道:「乾爹何以知道?」方冠中道:「范有志一年之內,連調兩級,尚口出報怨,可見眾人如何了。郭詳明觸及眾怒,告他的狀子不斷。高省長雖說信他一時,恐怕也不會長久,所以知道郭詳明不久必走。」錢由基道:「乾爹即然知道,又何必處處幫著他那?該背後放一把火才對。」方冠中道:「郭詳明現在深得省裡器重,只能旁觀,不可硬戰。」趙油頭道:「大哥下一步怎麼行動?」
方冠中道:「自他到了中州,不過是做了些反貪養民之舉,並無大的遠景規劃。照他的步子,第一步要規範市場、反貪養民。第二步是要政令統一,權力集中。雖說現在已將崔永年、趙振先置空,但要讓牛得貴讓出六卿之位,肖鐵龍讓出半壁農業江山,又談何容易?第三步,就是企業改造上的文章了。自他到中州,未對企業改造說過一言一語,倒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一步,小改不見成效,大改一步錯則滿盤輸,更難。郭詳明是個理想主義者,想使中州摒去陋習,反璞歸真,重現中州唐宋風貌。你們現在看看四周,是洋習鋪天,洋話蓋地,這一步,更是紙上談兵。所以,當靜觀其變,看肖、牛博奕,豈不快哉。」
錢由基道:「乾爹一席話,頓開茅塞。現在上陣,必被郭詳明所擒。然殺人一萬,自損三千,待其勢弱,再下狠手不遲。到時,乾爹不愁登不上中州市長之位。」笑對趙油頭道:「三哥也需想開些,就算是田文豹強把丁香討了去,我到時也給三哥搶了回來。」趙油頭道:「我也打起精神來了。」四個人喝陣子酒,恰逢市裡有會,秦世寶先送了方冠中過去。方冠中道:「回去告訴黃師傅,叫他不必來接,我另叫車回去。」大個黃得了信,少不了又是一陣痛喝。喝的半醉,才由錢由基送到小金山下。
大個黃獨自一人,晃晃悠悠上了山,抬頭一看,見三樓有燈,知方冠中已歸未睡。走到樓口,才想上樓,卻見門上掛著大鎖。推開側門,將俞婆叫醒道:「誰叫鎖的門?」俞婆道:「月嬌常常晚上做夢,不鎖上門就睡不踏實。是她叫鎖的。」大個黃道:「她有惡夢,我難道沒有。」氣哼哼去睡了。
方冠中也是才回到小金山,因帶著酒,也睡不著,服了藥,沖了澡,悄悄將謝月嬌的門推開。見謝月嬌睡的正熟,扯開被窩,撩起睡衣,硬生生頂將上去。謝月嬌夢裡驚醒,翻身道:「上午才弄完,這會子怎麼還要?」方冠中道:「還是一句老話,我這年紀,這事上有上頓沒下頓的,說不行就不行。趕著還能撐,多一頓是一頓的。」謝月嬌聽了忙把身子放平。方冠中卻笑道:「我倒是喜歡看你站著的模樣。」扶起來,叫謝月嬌一腳踏在床上,板弄起來。
約有一個時辰,謝月嬌只叫:「磨的歷害,抹些油來。」方冠中不肯,久久才洩。謝月嬌則狼狽不堪。二人一同沖了澡,至謝月嬌屋裡同睡。謝月嬌道:「那黃大壯是什麼司機,眼裡那有你?你叫不聽,我說了也不算,乾脆打發出去算了。」方冠中道:「他是故交,太過絕情了不好看。由著他幹,能幹幾年。」謝月嬌道:「我也不能坐吃山空,眼看著到寒假,本來說好將書本給我的。我不敢下山,叫他代跑一跑,他倒敢要一半的錢。」
方冠中道:「他這人就是眼讒手快,我知道他不是一天了。」謝月嬌道:「看這山上,我也沒一個能信得過的。山下叫上來一個,你又不肯,眼看著到手的生意又沒了。」方冠中起身倒了兩杯酒,笑道:「我有一計,可兩全其美。」謝月嬌道:「說說看。」方冠中道:「你我雖說有情有義,畢竟名義上是父女,獨處下去,必遭人非議。再者,就我還在位的空,你多少做些生意,往後也好發展。這種生意,外人又信不得,非自己家人不可。」謝月嬌道:「你的意思,不會叫我和他結婚吧?」
方冠中道:「你肯我還不肯哩,豈能是他。我的意思是找個本分可*的,能倒插門上山的,可借一婚姻之名。一則,你我還能廝守,又避人言。二則,你也有個腿,有些子生意叫他跑去。」謝月嬌道:「這樣也行,你物色好了,帶到山上讓我見。我看滿意便罷,不滿意便換。」方冠中道:「此事宜速不宜遲,若叫他知道了,多半又要鬧起來。」二人商議畢,熄燈就寢。
第二天,方冠中將方小凡叫到了百花山上,叮囑道:「就照你的意思,她才依了。要盡快物色好人選,帶到山上我看。一則,最好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姐妹。二則,性子宜好財怕事。三則,宜未帶子女。」方小凡道:「我盡快物色,物色好了帶上山來見就是。」當下就下了山,著人四處查訪,又請警察局裡人員,將四十以下,離異未婚男子都調出來,一一查閱。
連查三天,只有個叫吳天梁的最是附合。一打聽,這吳天梁父母早亡,無兄弟姐妹,從小跟娘舅生活。娘舅也亡,遂無來往。吳天梁並無職業,終年在批發市場登三輪送貸,三十歲時,討了一個進城打工的婦人為妻,不過兩年,也和他離了,單身去了東北。吳天梁依舊登三輪生活,人不好言語,又極好說話怕事。方小凡大喜,即約了錢由基,同往牛皮巷看人。
一路上,錢由基問了才知道,是給謝月嬌物色夫婿。到了牛皮巷,錢由基見街道狹窄,房屋破舊,笑道:「畢竟曾是趙市長的兒媳,再寒酸也不能嫁到這破巷子裡吧。」方小凡笑道:「要能看中,當請上小金山享福。」二人問了幾家,打聽到了吳天梁。到了院子外,從大門往裡一看,見小院子裡走出一人。錢由基看了一眼,暗笑道:「此真武二也。」那人高不過一米半,一張大臉,手大腳粗,聲似破鑼,問道:「兩位老闆有事?」
方小凡道:「你可是吳天梁?」那矮子道:「是我。」方小凡道:「有點貸要你幫忙。平原路有家叫和樂居的酒店,你到時,自會裝車東西給你。你拉著圍著外環跑一圈,中午還回和樂居酒店,我在那裡付錢給你。」吳天梁道:「這就去嗎?」方小凡道:「你十一點回來,給你一百,十二點回來,我給五十,過了十二點,我分文不給。」吳天梁應聲跑著去了。
錢由基道:「你何苦打趣他,謝月嬌豈能看上眼?」方小凡道:「我倒是滿意。不消我三言,謝月嬌必然同意。錢哥,這才不過九點,先給他買身衣服,將他裡外打扮打扮。」錢由基笑道:「我只看笑話,其餘不管。」二人到商場,選了裡外一身新衣裳,往和樂居酒店等著。
進了酒店,老闆迎出來,方小凡道:「可來過了?」老闆笑道:「弄了幾箱子空灑瓶子,加了些磚頭。」另叫獻上茶水,遞兩盒子香煙。錢由基道:「兄弟,三個影視基地建的如何了?」方小凡道:「長灘湖的外景地,年底可完工。小金山明年初再有些基建項目,也將完工。只有唐宋影視基地,因要再現中州唐宋風貌,擇扯太偏,到明年好能動工。正想著,就嫂子有空,先幫我籌畫個輪廓。」一笑道:「又怕嫂子記恨,不敢相請。」錢由基道:「她不是那種小氣女孩子,你只要直說,她必定同意。」
二人看著表,將到十一點時,門外吳天梁就到了。十二月的天氣,通身濕透,氣喘吁吁,進門看了看表,笑道:「好在就差五分鐘。」又討壺涼開水,咕嘟咕嘟喝淨了。方小凡道:「對面洗個澡,過來取錢。」吳天梁看看道:「洗一個澡十快錢,太貴。我回家洗去。」方小凡拿出五十來,將衣服扔過去道:「這是洗澡錢。換了衣服再過來拿這一百。」又扔一百塊錢在桌上。吳天梁喜道:「出力不為東,累死也無功。老闆吩咐,我這就洗去。」吳天梁洗過澡,回到酒店,見裡間裡已擺好酒菜,不知何事,拿了錢謝了待走。
錢由基叫住道:「你坐下,有話問你。」吳天梁卻不敢坐,問道:「老闆還有什麼事?」錢由基惱道:「坐下。」吳天梁這才忙著坐下了。錢由基道:「會不會做生意?」吳天梁道:「我在批發城裡跑了十多年了,什麼生意都見過,那家掙、那家陪,比誰都清楚。就是沒有本錢。」錢由基又道:「認得方市長嗎?」吳天梁道:「中州新聞天天看,幾個市長都認得。」錢由基道:「方市長有意招你當倒插門女婿,你肯不肯?」吳天梁道:「當然肯。只怕這等好事攤不到我身上。」
錢由基一指方小凡道:「這就是方大公子,你未來的小舅子。」方小凡道:「吃過飯,我帶你去見方市長。到時,你只說你是批發市場文具店的老闆,老婆出車禍死了。」吳天梁道:「聽老闆的。」吃過了飯,二人帶著吳天梁同上小金山。
方小凡先把吳天梁帶到了百花山,又到白樓將方冠中請了過來。方冠中一看,不由皺眉。吳天梁那還敢言語。方冠中道:「由基,你帶著四處轉一轉。」錢由基應了一聲,帶著吳天梁四下亂轉去了。欲知二人走後如何,方冠中有何話說,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