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招招道:「只惜我們坐的不是同一條船,你大富貴也好,小富貴也罷,全不與我沾邊。」潘金龍笑道:「招招,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你常玩的那幾個姑娘裡頭,我都認識,除了我潘金龍,怕是無人能叫你鶴立雞群了。」余招招道:「她們過她們的,我過我的,有什麼好攀比的。」潘金龍道:「你不說也罷,等我發了大財,也給你買一輛小寶馬回來,我們還接著今晚的話題再聊。」潘金龍連喝了兩、三瓶紅酒,帶著六分酒興,別了余招招,也不打車,朝北大路去了。
余招招跟著喊道:「我怎麼找你?」潘金龍道:「你在前面沙橋上留下字,我會打電話給你。」氣的余招招直跺腳。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沈勤勤,和梁成龍挽著胳膊,拎著兩袋子新衣服,彼此說幾句話,各自去了。
卻說錢由基晚上在六朝大酒店裡,先是知道了張道平遭打,後又得了潘金龍稱霸的信,心裡慌慌不安。偏又有秦世寶香港街裡找好了小姐,半道上聽人說起牛千葉要拼著坐十年牢,也要殺人的話,也不問究竟,也匆匆回來學給了錢由基。錢由基聽了,更是心驚,當晚便不敢出去,坐在沙發上飲食無味。
老丙見狀,便叫來王二萬、秦世寶、張道平私下商議,言道:「看這情形,牛魔王多半這兩天該對錢哥下手了。兄弟看看,有何好計,幫錢哥過了這一關?」王二萬道:「以前就褚剛一個,我們兄弟還鬥不過他,眼下憑空多出這許多高手來,除了馬炮還能打兩拳,我們兄弟那就是赤手拼刀子的人?」秦世寶道:「我們又不知道牛魔王何時動手,能報個警防備著?」張道平道:「先別提報警,警察還不和他們家開的一樣。我看,還是請了鐵臂金剛林童三個,加上馬炮,晝夜跟著才好。」老丙道:「只怕躲了一時,逃不過一世。」
商量了一陣,王二萬道:「我們和牛魔王結仇,不過因賈禮的表妹而起。依著我,若能勸哥忍一忍,讓一讓,倒能化干戈為玉帛。」眾人都稱有道理。老丙道:「紅顏禍水,這話雖說的有理,卻不是我們兄弟能啟口的,當把黃四哥請來,才好說話。」眾人道:「是這個理。」老丙忙打了電話給大個黃。
大個黃到了近午夜才至,進了門,還嚷嚷道:「什麼屁大點鳥事,還將我叫來。我正和別人斗嫖,一刻也閒不住。」老丙上前拉到一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大個黃道:「不妨,這事上也只有這樣勸他。」要了兩包煙,揣在口袋裡,上了樓,見錢由基面色不對,笑道:「五弟怎不找弟妹耍著玩去,只在家裡呆著?」錢由基道:「我在家裡還有一條人命,出去便傷兩條人命,不由我不在家裡。」大個黃道:「何人這麼大膽?」錢由基就把和牛千葉的過節說了一遍。
大個黃道:「想他這話不假,你也不是頭一個,白靈的那個男朋友就是叫牛魔王打斷的腿,後來也沒怎地,陪點錢就罷了。」錢由基道:「四哥有何主意?」大個黃道:「這個主意不好出。我聽大哥說過兩回了,牛得貴也因此事,要向你下手。興好大哥說了不少好話,這才沒明著動你。他那頭即有動靜,五弟不可不防,我們才得的富貴榮華,不能就此為止了。」錢由基道:「說起來真是惱人。他敢動手,我拼著一身剮,也將他叔侄拉下馬來。」
大個黃道:「五弟不可說氣話,俗話說的好,胳膊擰不過大腿。他找我們兄弟的晦氣好找,我們兄弟拿他的不是卻難,真計較起來,他在官府,隨便問我們兄弟個罪名,多少有些擔不起。」錢由基道:「計較起來有乾爹在,怕他怎得?」大個黃道:「大哥剛剛得勢,上頭又有郭詳明壓著,就是真計較起來,也不好插手。」錢由基道:「四哥這麼說,我進無路,退無門,乾脆上吊,留個全屍算了。」
大個黃道:「還是一句老話,叫欲擒故縱,五弟就鬆一鬆,弟妹那邊說幾句好話哄著。叫先和他來往著,但有機會,再算計他不遲。」錢由基道:「這話我不說還有救,說了便成死人一個了。」送走了大個黃,輾轉不能入睡。
到天明,卻有鐵嘴李家仁到了,錢由基大喜,忙叫廚房做幾道菜,送到樓上小間裡,單獨與李家仁說話,將自己一肚子苦水盡皆倒了出來,歎道:「我就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等仗勢欺人之事。」李家仁道:「兄弟此言差也。他所欺者,非人也,不難對付。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兩路大軍已退一路了。」錢由基道:「他何來兩路大軍?」
李家仁道:「他明裡為官,官欺百姓,為一路兵。他暗裡為盜,殺人放火,為第二道兵。頭一路兵,因有方市長的關係在,他只能困不能攻,故不必擔心。所要擔心的是他的第二路兵,防他借盜傷人,借官無事。」錢由基道:「這二路兵如何退?」李家仁笑道:「俗話講,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他殺人償不得命,難道兄弟殺人就償得了命?」錢由基聽了大悟,笑道:「我年年廝混在此,到用時卻忘了個乾淨。論起來,他家勢力不見得比我大多少。先不說乾爹岳丈那邊,就是肖市長也不會坐視不理。老李哥,你出個主意來?」
李家仁道:「他招兵買馬,兄弟也可成幫結派,以盜制盜。」錢由基道:「老李哥當為軍事。」李家仁道:「我眼下還有幾樣事沒辦罷,稍等一陣子才能過來。」又道:「這店雖也過得去,只是店小人多,不便掩人耳目,兄弟可另擇大店才好。」錢由基道:「我早有此意,只是一時未騰出手來。」李家仁因要連夜回去,吃了飯,早早歇了。
錢由基才要下樓,老丙上來道:「剛才見牛魔王的人在店前轉悠。」錢由基聽了又驚,更不敢出去,忙把就近的幾位片警請過來喝茶,坐到中午,這才送走。王二萬幾個,見錢由基生怕,都道:「哥,我們兄弟也不能怕他一輩子。」錢由基道:「不怕他又能怎的?就算我有西門官人的潑天富貴,也單怕他武二一人。」悶坐一時,就叫老丙擺了酒席來吃。
一時,秦世寶幾個外頭回來,又報道:「剛剛見牛魔王請著潘金龍酒店裡去了。」錢由基道:「可知道是什麼事?」秦世寶道:「不知道說些什麼。六指還在後頭跟著。」正喝著酒,卻見捻子外頭匆匆進來,連道不好。錢由基丟了酒杯道:「什麼不好?」捻子道:「六指奉哥的命,跟著潘金龍,因多看了兩眼,叫潘金龍劈手揪過去,左右幾個耳刮子打倒在地上。六指年輕氣盛,起來和他計較,又叫他一腳踢在左胯上,搶出多遠,頭碰在樹上,流血不止。我已送他到醫院去了。」
錢由基聽了益惱,又發作不得,只得叫秦世寶帶著錢先往醫院探望著,這邊道:「有敢拿刀剁牛魔王的站起來。」一班子兄弟都充好漢,皆站起來道:「哥只一聲,我們拼了這條命也拉上他。」錢由基道:「很好。」喝過了酒,叫兄弟且到房裡打牌,單把老丙和王二萬留了下來,又將睡了才醒的李家仁請來,又安排了幾個菜,將有意立幫結派的事說了。
王二萬道:「哥,我早有此意,從東北回來就想結派來的。」老丙也道:「此事也不能再緩了,俗話說,家有斗金,不如日進一分。這麼多兄弟,每月不進分毫,全*哥一人撐著,也不是長法。成立個幫派,外頭收點錢,謀點生意,雖不能攢成百萬,自給自足總夠了。」錢由基道:「我倒不吝嗇那幾個錢,只覺得兄弟太散,全不成氣候,不說要打別人,反倒處處受人欺負。」李家仁只把著喝酒吃菜,一言不發。
錢由基道:「老哥的意思,立個什麼幫派才好?」李家仁不語,只把頭搖。錢由基再三相問,便道:「成幫立派,乃殺頭之事,豈能輕易言之、輕易為之?用心不堅不可為。」錢由基道:「老哥,眼下火燎眉毛了,還有什麼不敢為的。」李家仁道:「凡事欲達,必先立規矩。」一時將江湖之道,獎罰之法一一細言。
錢由基本好此道,一聽即悟,問道:「老李哥,取何名為好?」李家仁道:「日為陽,月為陰,即取身於黑道,便行於黑夜之時。」錢由基道:「老李哥一說,我便有了,要他三更死,需不能叫他活到五更。名子要寒磣人些,叫月鬼幫便了。下設文武判官掌管教務,黑白無常掌刑律,全城分為二十八個區,上應二十八宿,與梁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同理。又分七個大區,設七個鬼王。每一個鬼王之下設四個羅剎,每一羅剎下設鬼腳戰士,分金、銀、銅、鐵四等,一金帶三銀,一銀帶三銅,一銅帶三鐵,皆不越級聯繫。另設一大力鬼王管司法,獨角鬼王管政務。」
王二萬聽得喜形於色,拍手笑道:「以此籌劃,不出一月,此地盡歸哥哥所有。」老丙道:「人事上怎麼安排?」錢由基道:「老丙兄弟可為大力鬼王,我將范兄弟請來,點上大貴二人,充當黑白無常。二萬兄弟為獨角鬼王,會同賈禮、林童兄弟充文武判官,專掌教務。別設軍師一人,老哥此一席先虛著。餘下鬼王,暫由歪頭、驢大、六指、捻子、馬炮、快腿、妙手充任。」眾人聽了甚喜。
李家仁道:「金老弟與王老弟分開辦公才好。」錢由基道:「這個我也有設計。我們烤鴨廠到現在還閒著地方,一向又是老丙兄弟問著,移過去就可辦公。二萬兄弟這塊需別找地方。」老丙道:「人手從那裡來?」錢由基道:「這更不必擔心,眼下閒人多,但凡入我們幫會的,寫個字據,每人先發一部手機,引見者獎現金二百五。每個羅剎先定金銀等鬼腳鬥士十二名。」
老丙道:「趕著老哥不起身,我們先寫個章程出來才好。」錢由基道:「我也這個意思,二萬兄弟可去通知眾人,先將我的意思說了,到明天先報些人上來。」王二萬應了一聲去了。這邊,由錢由基執筆,李家仁口述,三人反覆潤色,到天黑,才將章程寫了出來。又叫老丙將酒店暫停了,一邊送走了李家仁,一邊將眾兄弟叫來,又暗將范自寶、林童請到,醫院裡也將六指接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