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年道:「因趙市長屬牛,當時以為迷不在字面上,這六個字當時是拆猴年不順,雞年當進。以為趙市長小難過後,當有大進。現在看,卻拆錯了,這分明是說趙市長今年猴年若是退下,則無此大限之期了。」
吳若雪道:「那這四句怎麼講?」崔永年道:「單從字面上講,內藏兵弋之氣,想必是卻塵道長有以此警世之說。即是講人事,少不了從人上拆起。頭一句,三更劈柴,柴為木,木由林生,當說趙扶林之死。霜滿天即是雪,是說趙市長後薛市長暫接一時。這和目前情況正好對上。第二句我卻想不出來所指。第三句則說不久當有官場巨鬥。第四句最明白,陳橋兵變,乃指趙匡胤,暗示一個趙姓當重新理政中州。」
吳若雪笑道:「縱觀我市上下,趙姓之中非趙主任莫屬了。」趙振先聞之心喜,笑道:「趙乃大姓,人口眾多,那就指我一個。」鄭無經道:「縱使人多,然能堪當此任者,也非趙主任不可。」謝月嬌也是正中下懷,道:「第二句又該怎麼講那?」鄭無經道:「一首詩,前後藏有三人,也儘夠了,依我看,第二句當是說時間,即明年春天,草綠花香之時,趙主任當可主政。」眾人都點頭同意。
吳若雪笑道:「這麼說,第三句也可另講。四面城牆乃一郭,然郭與何人起烽火那?這四面城牆又是一方郭,會不會應在郭方二位身上那?」崔永年笑道:「夫人所料不差,以此二人性情來看,合則好,不合則必有一番苦鬥。一個外號白包子,一個外號郭閻王,就是不知是閻王殺包黑,還是包黑斬閻王。」吳若雪笑道:「殺人一萬,自損三千,自古就未有全功者,何況他們兩個那。」趙振先道:「我聽說郭詳明非媚上示好之輩,性格剛強,必是一路踏著人血到中州的。一將成名萬骨枯,心不狠,手不辣,何以至此那。」謝月嬌聽了笑道:「我也不沒見你心軟那兒去嘛。」
崔永年忙接過話來笑道:「薛市長下週五往省裡就任,家屬已先去了,週四晚上我安排送行宴。倒不知新到的郭市長弄的什麼玄虛,到現在還不見人。」趙振先道:「我怎麼聽說早到中州了,這陣子正明查暗訪那?」崔永年道:「都這麼傳,誰見過?多半是因他在關外就有此好之故。」五個人吃到半夜才散。到天明,鄭無經寫了一篇文章,將四句隱語放在其中,不要說,未出幾天,四句隱語就慢慢傳開了。
不想,趙振先、謝月嬌二人之行,卻叫趙大媽看在眼裡。先是趙大媽在去馬廟的路上,從車窗見二人正在草地散步,本就隱隱約約聽到些風聲,這回更信了幾分。到晚上,見謝月嬌出去,又一路跟著出來,在酒店外等在子夜過了,才見趙振先、謝月嬌挽著手臂出來,這回才真信了。回到家裡,不由暗暗落淚。到天明起來,趙百川出去,就拉著浩浩仔細看,越看越像趙振先的模樣,連聲道:「罪孽、罪孽呀。」
趙大媽到中午見了趙百川就問道:「萬一他媽媽不去,你們倆個準備怎麼辦?是這樣耗下去,還是要離那?」趙百川聽了不耐煩,道:「有了孩子,那是說離就離的。」趙大媽道:「你呀,不過就圖她那長相,不捨得離罷了。過日子要的不是模樣,是心那。」趙百川道:「別說了。我哥又來電話了,叫我帶著你先走。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來車接。」轉身又走了。
趙大媽將浩浩拉到懷裡,言道:「浩浩,以後爺爺奶奶不在你身邊,要學會聽大人話,將來好好讀書,做個心地純良的人,不要學你禽獸爸爸。」說了,雙眼都是淚。到天黑下來,又給趙扶林、木慧上了香,燒幾包紙,到晚間換身乾淨衣服,將戒指取下來,吞金而亡。天一明,車就到了,趙百川見趙大媽未起,推開門一看,見人已去了。
趙百川哭了幾聲,忙打電話給趙四海,又打電話給崔永年。一時,整個大院人盡皆知。謝月嬌也趕了過來。此時,王二萬卻打來電話,說起煤款之事,再請趙百川出面。謝月嬌無心理會,說是趙百川已在省院報到,自己又諸事纏身,一口回絕了。
李有才先得了信,忙回家說給黃婉玲知道。黃婉玲道:「一死百了,死了倒乾淨了。」李有才道:「這是那裡話?」黃婉玲道:「那裡話?生那麼個不爭氣的兒子,換著我,頭十年就氣死了。」李有才笑道:「有道是,寧叫有兒氣死,不叫無兒憋死。我們沒有,眼讒人家有什麼用?」李曼兒正巧下樓,聽了笑道:「爸,我先聲明,現在給我抱個三個月大的弟弟來,我沒意見。」李有才笑道:「你還沒聽我說下一句哩。寧叫閨女咒死,也不叫有兒氣死。」黃婉玲道:「別胡扯了,你叫車來,我們去一趟罷。」又對李曼兒道:「今天是星期天,你工地上要是沒大事,在家呆一天吧,再有親戚到了,家裡也有個人。」等黃婉玲二人去後,果來了兩家親戚,賈禮也送了節禮過來,坐在一起說會話,見黃婉玲不在,才都走了。到中午,黃婉玲二人也回來,同來的還有柳月眉和肖勇。王媽早準備了一桌菜,李有才叫飯店送來兩捆子啤酒,都喝著酒說話。柳月眉對李曼兒道:「小妹,我們上午還見方小凡了。不說別人怎樣,我是沒看上眼。說話半陰半陽的不說,自從他爹當上副市長後,也學會扠著腰使喚起人了。」黃婉玲道:「我看那位趙姑娘,雖說模樣不錯,才當了主持人,也是個沒把的葫蘆,悶著那。」李曼兒道:「王小蘭沒出事前倒好,走那都護著趙雅蘭,最能揭別人的短。方小凡最怕她了,見了王小蘭就撓頭。」李有才笑道:「這點他不如他爹,他爹比他乾脆。」
柳月眉笑道:「乾爹,那也說不準。方小凡張牙舞爪的,還不仗著他爹給他撐腰。他說話行事半陰半陽的,他爹何嘗不是如此?表面上那點文章咱就不說了,就說他和牛家那關係,自許清白誰信那?他爹才當上副市長,方小凡的藝術中心就不幹了,牛金枝就成立了個中州影視製作中心,叫他去當總經理。我還聽說,方小凡已經把小金山租下了,準備建一個影視基地,現在正拉圍牆那。」李有才道:「趙市長前年不是想把小金山建成高級涉外賓館,因大伙反對才停下來,這會子怎麼又同意建影視基地了。」柳月眉道:「周桂英能有什麼主見,你說什麼她是什麼,還有個不同意的。要我選,我就選我乾媽當市長,看誰還能反了天去。」
黃婉玲笑道:「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周桂英雖說沒什麼主見,畢竟到那還都有個面子。我這兒好了,腳還沒邁出門去,你乾爹就領著人門外叫陣了。我要是當了副市長,你乾爹就該帶著十二寡婦出征了。」李有才道:「別在小輩面前說這些。」黃婉玲笑道:「你當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先前就算我聽風就是雨,我閨女現在在電視台,這次總不能是空穴來風了吧。」李有才便笑道:「我和她純屬是業務往來,你不要疑心。」
柳月眉笑道:「乾媽,我倒是聽說她還想請你做一期嘉賓那。」黃婉玲笑道:「那敢情好,我們有共同話題,倒能談得來。」李有才一聽不是話題,忙低頭喝酒。黃婉玲又笑道:「月眉,我還正想見見她那,有空你安排我們見見。」柳月眉點頭應下。李曼兒笑道:「月眉姐,我媽這是想借刀殺人那。」黃婉玲道:「你小孩子家懂什麼。我們搞企業的,和政府官員不同,即不能隨遇而安,無所事事,又不能坐亨其成,拱手當差,關鍵要交接好班,企業才能順利發展下去。你乾爹一心要撂攤子,到市裡去亨清福,你妹又不懂事,凡事還不知道輕重。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滾打到現在,怎不能拱手叫別人撿去。」
柳月眉道:「我公公也是這麼個意思,人家都在爭地盤,拉人馬,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肖勇道:「現在街上流傳著清風觀卻塵道長的四句話,乾媽聽說沒有?」黃婉玲道:「那四句?你說我聽聽。」肖勇道:「三更劈柴霜滿天,冬去春來幽谷生。四面城牆烽火起,陳橋兵變天下寧。」黃婉玲道:「據說這個卻塵料事極準。別人對這四句是怎麼解的?」肖勇道:「大概的意思是說,趙市長去後,中州依舊是三分天下,爭來爭去,到最後還是三國歸晉,趙姓的執政。」黃婉玲道:「這豈不是暗示趙振先東山再起?」柳月眉道:「應該是這麼個說法。我公公解了其中三句,就是第二句解的不好。乾媽,認為應該做何解那?」黃婉玲道:「冬去春來當是時令。幽谷生又指何人那?若不指人,當是指事。」李曼兒道:「幽谷裡還能長什麼,自然是長草唄。」黃婉玲道:「別亂插口。」柳月眉道:「我公公認為,趙振先當是借助於女子之手而主政。但這個女子應該不是謝月嬌。」黃婉玲道:「趙振先敢效春秋呂氏,不但心機重,膽也大到了家了,有一個謝月嬌在前,何嘗不會有第二個謝月嬌在後。」
李曼兒笑道:「依我看,陳橋兵變天下寧,並不是指趙匡胤姓趙,而是指黃袍加身,說的是黃字。冬盡春來,百花爭艷,牡丹為冠。媽媽滿城名冠第一枝,不是牡丹是什麼?我看是媽媽從後台到前台,主政中州才對嘛。」黃婉玲嗔道:「你這孩子,又拿媽媽打起趣來了。」柳月眉笑道:「小妹這麼一說也通呀。」黃婉玲笑道:「這些道家的話,多是兩面話,怎麼說就怎麼通。他們的開山祖師爺不是說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嘛。」吃過了飯,柳月眉要打牌,李有才因胡夢蝶來電話,借口去了,李曼兒又去了工地,黃婉玲就將王媽留下,和肖勇四個打了一下午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