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余招招、潘金龍二人出了馬場,各自換了衣服,到了滿天星,見著牛千葉笑道:「牛哥吃了沒有?」牛千笑道:「原來是你們小倆口,來的正好,我正琢磨著找誰喝酒那。」那邊白靈上幾道菜,這三人喝著啤酒說著話。
酒過三杯,潘金龍道:「牛哥,還記不記得那個鄭無經?」牛千葉笑道:「以前倒沒多大印象,這陣子卻是想忘也忘不掉了。別看白靈整天悶著頭,原來還有一好,就是愛讀他的詩,大凡見報的,都剪了下來貼在本子上。我去拿來,給你們讀一首聽聽。」
不多時,牛千葉拿出個本子來道:「這是上個禮拜鄭無經才在報紙上登的。名子叫:愛你的種子。詩是這樣寫的:
那天,在清晨中,
你伴著輕快的腳步向我走來,
心靈上,
響起了歡樂的音符。
昨天,在黃昏的號角中,
你離我而去,
心靈上,
佈滿了秋色的記憶。
在秋天,一顆心掉在了地上。
在春天,卻萌發出了一顆種子,
一顆愛你的種子。
與其,留你,在溫柔的懷裡漸漸凋零。
不如,放你,在遙遠的山巔靜靜綻放。
一個愛你的人死了,
萌發出一個愛你的種子。」
潘金龍接過來道:「我倒是天天看報紙,怎麼就沒注意到那。依我看,鄭無經的詩大半是扯淡,少半是貧嘴,就這篇寫得好,多半是心裡話。」余招招道:「叫人甩了就是甩了,還酸溜溜的表什麼態,真是無聊到家了。」牛千葉道:「誰敢甩鄭大詩人那?」潘金龍笑道:「還能是誰?還不是小龍女李曼兒。這李曼兒甩了鄭無經,八成是和錢由基那小子好上了。」牛千葉道:「聽說這個錢由基為人大手大腳,很能糊弄人那,我手下有好幾個弟兄私下裡都成了他的哥們了。」潘金龍道:「牛哥見過李曼兒沒有?要是見過我就不說她的模樣了,省得招招再生氣。」牛千葉道:「我和她小時候倒是常見。那時候兩家住的不遠,好在一起玩,從上了學,就沒大見過。」潘金龍道:「小時候什麼樣?」牛千葉道:「小時候長得眉清目秀的,胖胖的,個兒又不高,凡事小心翼翼的,整天好坐在草地上,也不大愛理人。我從小就好動,和她玩不到一塊去。」潘金龍笑道:「有道是女大十八變,牛哥你再見了她,保管你不敢再認了,怎麼俊法我就不說了。就說招招這身材吧,可算是一流的了,她那身材看著又精緻些。我頭一回見了,淨顧著看了,腳下絆了五、六個絆子那。」余招招道:「你愛拿誰比就拿誰比,犯不著和我比。」
牛千葉聽了果然動了心,笑道:「不是聽說畢業後去了省裡嗎?怎麼又和錢由基談上了那?」潘金龍道:「她媽不捨得放她一個人去,省裡只是掛個名,什麼都照領,人還在這裡。」牛千葉道:「她人現在在那工作?」余招招笑道:「潘金龍,你可想好了再說,牛哥這辣手摧花可是一絕,出了什麼事,你可要後果自負。」牛千葉笑道:「一人遭殃,千萬人成佛,這是好事。你快說。」潘金龍道:「聽說現在西城文長街錢由基的工地上任總指揮那。」牛千葉點點頭笑道:「他錢由基能耐再大,還能鬥得過我牛魔王去。不瞞你們說,我這芭蕉洞裡正缺個鐵扇公主那。」潘金龍笑道:「要是牛哥那會子追到手了,我們二人做個鈍金的芭蕉扇給你做賀禮。」二人喝罷酒,又玩了會子才走。出了門,余招招道:「是你應下的送芭蕉扇,我可沒答應,要送你自己送。」潘金龍笑道:「她連鄭無經都看不上,還能看上這牛魔王?」二人騎上摩托車各自回家,暫且不題。
卻說隨著經洽會的臨近,市政府各項工程也日趨緊張,幾條公路都在改造之中,一路兩旁,重新架設路燈和裝飾燈,路邊鋪了四米寬的彩磚路,每條路上再架八、九個大型霓虹燈。所有大道上的廣告牌也限期拆除,統一標準,重新訂做。又制定了城市市容管理辦法。大凡面子上的事,無一不點點到位。路燈和裝飾燈的改造由趙扶林的長子趙四海外地帶了公司過來接了過去。牛千葉也攬了兩個霓虹燈裝飾牌的生意。
這一早,牛千葉哼著小曲,先到警察局裡點了卯,就回到了滿天星。手下幾個兄弟進來道:「牛哥,咱這廣告牌才換了幾天,怎麼又叫換那。剛才來人說了,限期三天,否則強行拆除。我也跟他們說了,有不怕死的就過來折。」牛千葉笑道:「別人拆不拆的我們管不了,我們先拆了,就按他們的要求重做一個就是。」褚剛道:「這雞腚眼大的招牌還不如不做那。我剛才到街上去看了看,到處是報怨聲,十家倒有七家不做門頭的了。」牛千葉道:「這是我叔的主意,別人不理解說的過去,我們再不理解,就是伸自己嘴巴子了。」一時叫人拆了,找家廣告公司重新上了門頭。
牛千葉的這家歌舞廳本在龍江路上,因龍江路幾次改造後,路基高出許多,一路兩旁的店舖要比大路低許多,最深的已有半米之深,故私下裡都稱其為上懸路,而將鳳霞路稱為下懸路。市裡因見不好看,一路兩旁先用彩磚鋪出四米寬的人行道來,由此到店舖的地方卻是各掃門前雪。工商部門也參與其中,限期達不到要求者吊銷營業執照。牛千葉接了通知,二話沒說,叫了褚剛過來道:「你晚上帶幾個弟兄,找輛車,不論那個工地上,要些水泥、細沙、碎石,先將門前墊平了,我再弄點彩磚鋪一鋪。」到了晚上,褚剛叫上車,帶上五、六個兄弟,因不便在東城明要,新城又有魏金水坐陣,就到了西城。
一進西城,因錢由基的工程浩大,已陸陸續續進了不少的水泥、沙石,分外顯眼。褚剛就叫兄弟們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這家就是專門為我們兄弟準備的。」將車開到工地上,一邊由著兩個兄弟往車上鏟沙石,一邊褚剛帶著去搬水泥。看夜的老張頭本是個鄉下老實厚道人,見有人搬運水泥,忙上前攔住要看票據。褚剛笑道:「你要的我們沒有,我有的比你要的有用。我們兄弟是奉了牛魔王的令來拉水泥的。」老張頭道:「我不認識誰是牛魔王。你要是工地上的,那個工地來拉你拿那個工地的條子來。要是你都沒有,有李姑娘的條子我也放行。」
一個上來道:「褚哥,別跟這人囉嗦,我們只管拉了走人。你要想要條子,叫你那個什麼李姑娘找牛魔王要去。」上前就搬。老張頭才一攔,叫褚剛當胸一把推出多遠倒在地上,另兩個上前又是幾腳。老張頭就大叫「有人搶水泥了。」連叫數聲,當先跑過來的正是石正。
石正扶起老張頭,起身到車上將水泥一個胳膊挾兩包放回原處。褚剛見了大怒,叫了兄弟們一齊往車上搬,石正一人往回搬,又過來許多人圍著邊看邊笑。褚剛一干人搬了近一個時辰,卻不夠石正一個人三、五下搬回去的,不由分說,都丟了包上前來打石正。石正卻不真還手,這個打來一拳伸手接住,那個踢來一腳也接住,東一推西一拽,這個倒了那個起了,這個起來那個又倒下。大熱的天,一時都汗滴子直淌,週身無力。
褚剛見石正力大,自己不是對手,就道:「明天牛魔王自來跟你算帳。」帶人走了。見褚剛等人走了,有大膽的才道:「石正,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那牛魔王的歷害,三歲小兒聽了他的名子都嚇得不敢哭了。輕了打一頓,廢條胳膊,重了連家帶口的一塊遭踐。」石正聽了就衝著褚剛一夥喊道:「我叫石正,要找就來工地上找我,與別人無關。」褚剛道:「你不說也饒不了你。」開車去了。
褚剛回去朝牛千葉一說。牛千葉將桌子一拍道:「真是沒用。這個石正是不是跟王小蘭的那個傢伙?」褚剛道:「正是。」牛千葉道:「你們先下去,我明天正有事要上工地。」褚剛等人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