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兒回到家裡,見黃婉玲正看著電視,不免說起一天的事來。黃婉玲道:「這事既然正式提出來了,你們以後交往可就不許胡鬧了。有事多商量,凡事多遷就,沒事就叫他常來家坐坐。」李曼兒笑道:「也不知是為什麼,說開了反倒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黃婉玲笑道:「這就是同學的好處,也是同學的壞處。彼此瞭解對方,凡事一拍即合,就像是水成渠成。正因為如此,兩個人太熟悉了,年青人好獵奇,就覺得沒了新鮮感,這也正常。」母女二人正說著話,李有才也回來了。
李有才到臥室換了睡衣出來,坐到沙發上,見茶几有一張請貼,便問黃婉玲道:「誰家送來的?」黃婉玲道:「四號老陳家,閨女出門,還請了小曼當伴娘。」李有才道:「我前幾天路上見了一面,挺著肚子,像是有了,還以為頭年結的那。」黃婉玲笑道:「這有什麼。現在的年青人,講開放,講新潮,有幾個不挺著肚子結婚的。」李有才道:「她長的不怎麼樣,男的倒是不錯。找對象也講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小曼,記住爸我說的話,該下手時就下手,不要等好的也都挑掙了,再揀破爛。」黃婉玲雙目一瞪道:「閨女面前,又不是小子,胡扯什麼那。」
三口人正說話,四號樓陳家姑娘卻來敲門,問道:「小曼在家嗎?」李曼兒忙應聲出去,不多時回來。黃婉玲問道:「找你什麼事?」李曼兒道:「她說她有個同學早想當伴娘,十月結婚,再不當就當不成了,人數多了,給我說一聲。」黃婉玲道:「時下鬧伴娘,都動手動腳的,不去也好。」李有才卻道:「小曼,我看不是她同學想當伴娘,只是提防你罷了。」李曼兒笑道:「我有何要提防的?」李有才說:「就她那模樣,你要是去了,襯的她還不像個夜叉似的。」李曼兒笑道:「我再漂亮也是陪襯,最美的還是人家新娘子。」李有才又道:「你不聞古語道:新媳婦,醜似驢。我見過的,沒有一個不醜的。」黃婉玲道:「新媳婦醜似驢,新郎官呆似豬,以後不叫龍風呈祥了,改叫豬驢配不就得了。瞎說一氣。」李有才笑而不答。
黃婉玲又道:「我聽說小凡他爸正忙著和文化局接洽,有意叫小凡包下來藝術中心,可有此事?」李曼兒道:「我也不清楚,想是有這麼一說。」黃婉玲道:「也好,弄個小小的工作室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李有才道:「他爹那人辦事拖拖拉拉,當了爺爺也未必能辦得成。那有我辦事乾脆,你媽就更不用說了。今天說,明天註冊,後天就開業。」李曼兒笑著道:「這麼說,爸爸還不算辦事乾脆果斷的。」李有才聽了忙問道:「還有那個比我更乾脆果斷?我可認識?」
李曼兒道:「這個人,生活在北宋末,名叫蔡京。」李有才笑道:「你說他,我也知道,水滸裡有,四大奸之首。」李曼兒道:「他奸可是奸,辦事卻十分乾脆果斷。蔡京的兒子有個朋友,想用錢捐個官,就從外地進京,住在他姐姐家裡。第二天一早去見蔡京,獻上禮,說明來意,按現在的話,就是想捐個稅務局副局長當當。蔡京聽了,滿口答應,就道:回去略一等吧。這人中午外頭吃了飯,趕回姐姐家,進了門,他姐姐就說:兄弟,你的任命書上午就到了。你說,蔡京辦事乾脆不乾脆?」李有才拍手道:「也快到極點了,我任命一個小組長,還須三、兩天琢磨那。」黃婉玲也笑道:「你這死頭丫,還沒進門,就向著公公,編著故事笑話我和你爸,真是該打。」李曼兒笑道:「說打就打,可真就成了蔡京了。先記下吧,明年再算總帳。」說說笑笑,是夜無話。
卻說方小凡細一想,暗道:「她分明是笑我有吃醋之意,真是可氣。明天非尋她一個錯,笑笑她不可。」開車回到住處,見錢由基正吃方便麵,笑道:「要是知道你沒吃飯,我就帶隻雞回來了。」錢由基道:「我本來外頭也有飯局,老丙邀了招商局的吳局長打牌,也就將就著了。」方小凡道:「可是四大公子之一的吳應輝?」錢由基道:「正是。」又問了二人鄉下的一些細節,方小凡也一一說了。
稍時,老丙引著吳應輝來到,後面跟著個貼錢的草原奶業公司的老闆容自立。眾人介紹了,到桌上坐下,方小凡在一旁觀戰。老丙道:「吳局長到場,我們這牌局級別也上去了,不能小了。一百一個花,怎麼樣?」吳應輝道:「可以。」錢由基見那吳應輝不過二十八、九,身材卻已發福,白白淨淨,有些陰風,就笑道:「我看牌局不如小些,多少算我的。時下又是檢查,又是剎風,這打牌雖是小事,但牽扯上聚眾賭博,就不好看了。」吳應輝笑道:「錢老闆是不是覺得我們錢少,花不起?」錢由基笑道:「吳局長多慮了。我的意思是要吳局長發話打牌,我們就放心了。」老丙笑道:「錢老闆真會說笑。今晚打不了十六圈不能走人。」四人打了多時,有輸有贏,錢如流水一般。
方小凡一旁見了,心中不免自卑。吳應輝抬眼看了看方小凡,道:「小兄弟,倒杯水來。」方小凡聽了,心中動氣,道:「茶沒了,飲料倒有。」一人一罐發了下去。吳應輝又道:「這人生就如這牌場,輸贏一*運氣,二*手段。小兄弟,趁著年青,何不賭上一把?」錢由基笑道:「我兄弟還小,牽扯又多,不比我們這些光棍漢子。」老丙笑道:「你我是光棍沒說的,吳局長可是已梅開二度。我說,什麼時候再喝你的喜酒?」吳應輝笑道:「手氣好也快,手氣不好就慢了。容老闆,你看我這手氣如何?」容自立笑道:「那還用說。吳局長要丙來丙,要萬來萬。兩條腿的大姑娘還在話下。」方小凡心裡氣不過,非要錢由基讓他。方小凡是初學,那是對手,一夜下來,竟輸了數萬。
到天明,錢由基請著眾人吃了飯,這才和方小凡回到家中。錢由基對方小凡道:「兄弟,你可知吳應輝話中有話,志在必取?」方小凡道:「雖是聽出了,沒看出他有什麼能耐來。」錢由基道:「話雖是如此,兄弟也要提防些。弟妹是只金鳳凰,可兄弟你卻不是那梧桐樹,本錢太少。她現在學生氣尚重,等步入社會,未必就不為錢所動,為權所用。」方小凡本就是個多心人,暗道:「這話想來不錯。李曼兒對我不遠不近,當有此意。」聽了悶悶不樂,起身回了工作室。
方小凡因心裡藏有胡夢蝶一事,一味好高務遠,漸不把工作放在心上,每天精神松懶。本想拿李曼兒的錯,反叫李曼兒先看出了不是。這天一早,李曼兒才到樓前,迎頭遇上吳應輝。本來,李曼兒同吳應輝不過就跳了一次舞,見他說話,只好應付幾句,那知就叫下來吃早點的方小凡看見了。回到工作室,方小凡就拉著臉,對李曼兒愛理不理。李曼兒也不高興,各自坐在各自的書桌旁,一言不發。可巧胡夢蝶打來電話,方小凡忙到一旁接了,原來是邀著晚上一塊去看演出。方小凡一口答應,回來李曼兒就問道:「誰打來的電話?」方小凡:「一個朋友,你問這幹什麼?」李曼兒道:「什麼朋友?」方小凡道:「說了你不認識。」李曼兒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認識?」方小凡煩道:「是小耿。」李曼兒道:「把電話給我,我問問是不是?」方小凡氣道:「真是無聊。」李曼兒道:「既然你的事不要我管,我的事你以後也少問。」拎著包也氣沖沖下樓去了。
李曼兒回到家裡,黃婉玲見了問道:「你們又怎麼了?」李曼兒道:「沒什麼,回家趕論文。」黃婉玲道:「你這丫頭,有點事就寫在臉上了,還瞞得了媽媽。出了什麼事了?」李曼兒一說,黃婉玲笑道:「這有什麼,晚上叫他來家裡吃飯,我說說他。」到晚上,黃婉玲打了電話給方小凡,方小凡不敢不來,心掛兩腸,準時到了。黃婉玲叫到沙發上,說了一大通理家持家,夫婦相敬的道理,方小凡臉服心不服,吃了點飯,匆匆又去見胡夢蝶。
方小凡急匆匆到了體育館門前,果見胡夢蝶還站在大樹後頭,上前見了,還沒說幾句話,遠遠見王秀絹同著男青年並肩走來。方小凡忙拉了胡夢蝶就走。二人到了江邊,坐在岸上的長椅上說話。胡夢蝶雖還有意說些柔情蜜語,方小凡此時反倒是冷靜了,有一言無一言答著,心裡卻在想著如何與她分手。最後方小凡試探道:「年底我可能就要結婚了?」胡夢蝶笑道:「好呀。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喝喜酒。」方小凡道:「你真是這麼想的?」胡夢蝶笑道:「當然。我可不是那種上了床非得結婚的女人。不光是你,錢由基也在內。」方小凡這才鬆了一口氣,又道:「北郊綠地公園的工程就要忙了,以後我的時間就緊了。」胡夢蝶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給我打電話,我絕不主動找你就是了。」二人說陣子話,各自回去。
胡夢蝶回去的路上,就打了電話給錢由基道:「我的戲沒了,輪到你了,快接著往下演吧。」錢由基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方小凡提出要分手?」胡夢蝶道:「***,老娘年年打雁還從未失過手,卻叫這等黃毛小子從手裡溜走了,真是氣死我了。」又罵了通,這才掛了電話。
錢由基放下電話,大個黃又來電話,說是已有進展,數天有望相見。錢由基大喜,忙報給方冠中。方冠中喜道:「由基,你先幫我物色一套像樣的房子備著。過幾天,我再給你申請一筆錢下來。」錢由基心裡明白,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一口答應,第二天,找了老丙一說。老丙道:「我手上就有一套。這套房子在清河別墅園,本是法院鄭院長的,才裝修不到三個月,因家裡出了點事,這套房子就用不著了。」錢由基道:「你約一下鄭院長,我看一看房子,如果合適,後天就辦手續。」到下午一看,見兩層精緻別墅,裝修華豪,心下滿意,當即就定了下來。沒過兩天,方冠中搬進了清河別墅園。方小凡也有意搬回青石街老宅獨居,錢由基挽留不住,只好同意,叫張道平帶著兩個人幫著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