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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明的陳海高速公路上,一輛寶馬飛快地行著,超過一輛輛車子,顯得車子的主人歸心似箭。開車的人是一個面色冷竣的漢子,戴著一副墨鏡,專注地看著前方,坐在車子後面則是一個年輕地,長得很帥氣的年輕人,臉上掛著的笑容無論是對男人還是對女人都有極強的殺傷力。
「栓哥,老爺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那青年道。
「我也不清楚。」那開車的漢子道,「老爺只是讓我盡快帶你回去。」
那青年心中掠過一絲不安。「究竟是什麼事?老子剛從台灣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這個傢伙截住了,那老頭子重來沒有這麼急找過我。難道我在台灣做的事情他知道了?知道又怎麼了,我對付地是黑虎幫,老頭子知道了應該高興才是?」想想這麼幾年來,老頭子對他寵愛有加,應該不會對他怎麼樣吧?
從小,他就很聰明。老頭子的兒子生了個女孩,對一心想要孫子的老頭子著實打擊很大。因此,老頭子從小就把他當成孫子來看待,甚至希望把孫女嫁給他。因此,就算他只是他們家管家的兒子,但學費、甚至留學費等費用都是老頭子出的。那一年,他考上北京大學,老頭子一高興之下,送他了一輛寶馬。相對來說,老頭子的孫女就不怎麼爭氣,第一次考大學居然還沒考上,這更加堅定了老頭子培養他的決心。
北大畢業後,老頭子又送他去日本深造。自己的命運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改變了。還記得那天,閒著無事,他去了一家夜總會。在那時,他認識了一個年輕漂亮又豪放的日本女子,當晚,憑著他的相貌和談吐,他征服了她。雖然這個女孩比起老頭子的孫女來說,還算不上什麼,但老頭子的孫女還太小了,也碰不得,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他實在忍不住了。那晚,他第一次償到了禁果的味道。可是,也因此,他惹上了在日本避難的中山會的老大李樹林,那個日本和台灣人生的混血兒。那個日本女人是李樹林的情婦,因此李樹林知道這事後,憤怒異常。於是,他被李樹林抓了。為了活命,他拚命求饒,李樹林一開始想殺掉他,但後來見他巧言能辯,便讓他打入當時在台灣如日中天的黑虎幫,同時也在他身上下了毒藥控制他。一直以來,他怎麼想辦法也解不開那毒藥,只得盡心盡力給中山會做事。憑他的表現以及中山會為他創造的機會,他得到了黑虎幫老大于飛的信任。當時于飛正打算將勢力向上海滲透,知道他的背景後,對他更加籠絡,讓他成為黑虎幫十虎中的一虎。
按照中山會的指示,他故意讓黑虎幫惹上陳家,從而將大量精力放到上海來,這樣,中山會就有機會在台北削弱黑虎幫的力量。計劃是進展地比較順利,當時正好陳家幫助了與黑虎幫作對的落難的飛龍幫,他將這事對于飛一說,再一挑撥,再說了說好處,于飛被自己的一番話打動了,於是就開始了挾持老頭子孫女的事情。不料,那天殺出了一個程咬金,那個小個子居然把黑虎幫的人盡數放倒,想到自己的全盤計劃被他破壞,自己當時實在氣極,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只得當成誤會打他幾拳出氣。但那小子還真行,打得那麼重,居然沒成傻子。那時,他才意識到,原來陳家那孫女已經有另外喜歡的人了,雖然這個小子什麼也比不上自己。如果將來這小子真得取了陳家的孫女,那他入主陳家的希望就沒有了。想到這裡,那青年神色之間忍不住流露了憤恨的樣子。
但有些事情真想不到。最終還是那小子幫了他完成了任務。這小子居然成立了十二盟,黑虎幫在上海的勢力招架不住,導致黑虎幫大量人員增援上海,後方空虛,被中山會等到了機會,扳回了一局。不過,自己也因此暴露了。一開始他還很擔心,怕那小子到陳家那裡揭發他。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沒動靜。他也想明白了,老頭子很不喜歡這小子,知道這小子和他在一起爭老頭子的孫女,又怎麼會相信這小子無憑無據的話呢?想想老頭子對他的好,真是讓人感激啊。老頭子不停地為他與那孫女創造機會,顯然是中意他多一點。想到這,那青年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不過,那小子最近名聲越來越響了,老頭子的看法會不會改變呢?還好,現在終於完成了中山會的任務,自己的毒藥也解了,以後可以一心一意和老頭子的孫女培養感情了。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殺了于飛和胡良庸,恐怕以後還會有點麻煩。這次,如果不是王其之那個人壞事的話,自己暗殺于飛的計劃很可能成功了。想起那王其之最終死了,那青年心頭有種解恨的快感。
「到了,雲龍。」車子停了下來,那司機對後座的青年道。
那青年走下車,看到這一塊自己呆了二十多年的土地,忍不住道,「終於回來了。」
那大宅子裡站著二十多個穿著與那司機一般的漢子,見到那青年,紛紛躬身道,「雲龍哥。」
原來這青年便是剛回上海的陳雲龍。
陳雲龍滿意地點點頭。這時,那司機栓哥也下了車,對陳雲龍道,「雲龍,跟我一起去見老爺吧。」
走過幾個宅子,到了陳關翔的書房,往往在這裡陳關翔會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難道我走得這幾天,江上游那小子進展很快,引得老頭子不快了?」陳雲龍不由往好的方面想。「小美人,你雲龍哥回來了,可千萬別信江上游那小子的話啊。」想想應付過老頭子後,就可以到陳方芳身邊,陳雲龍心頭不禁癢癢的。
「你進去吧。」栓哥推開門。
陳雲龍走了進去,看到了陳關翔的背影。房內,陳東明也在,還有他的父親陳福。陳福一臉期待的樣子,而陳東明則臉有憂色。「難道,老頭子終於決定把陳方芳許配給我了?呵呵,是老頭子再也見不得那江上游纏在小芳身邊了吧?」陳雲龍美美地想道。
「你回來了。」陳關翔轉過身,臉上還是那麼古板。
「是的,老爺。」陳雲龍挺了挺身,試圖上自己顯得更加精神一點。在台灣這幾日,太放縱了一點,身子骨都有點被那些迷人的女人掏空了。
「你在台灣見到了你的老同學了?」陳關翔問道。
陳雲龍心頭一個喀登,「難道老頭子真的知道我在台灣的事了?」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陳雲龍點點頭,道,「見到了,老爺。」
猛得,陳關翔的臉色變了,聲音也變得格外地響,「你胡說。」
陳福一愣。陳雲龍心頭一震,道,「老爺,雲龍沒有胡說。」
陳關翔緊緊地盯著他,似乎能看到陳雲龍的內心深處似的,這讓陳雲龍很不自在。
「好,那你說說,你在台灣幹了些什麼事?」陳關翔喘著氣道。
「我在台灣見了那個老同學之後,正好遇到了以前綁架過小姐的人,一氣之下,我對他們下手了。」陳雲龍知道,陳關翔一定是知道了他在台灣的事,索性就主動說出來。
「原來是這樣。」陳福鬆了口氣,道,「老爺,雲龍這也是氣不過那些渾蛋。雲龍年輕氣盛,您也不要怪他。」
「真的?」陳關翔對頭他的眼睛,道。
「真的。」陳雲龍坦然道,「我發誓。」
「你胡說!」陳關翔猛地一拍桌子,陳雲龍的心猛地一跳。「難道他連內情都知道了?不可能,就算老頭子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在台灣黑虎幫的核心內部有探子。就算黑虎幫把他抖出來,老頭子又怎麼會信他們呢?
「我沒有胡說。」陳雲龍大聲道,「除非有人誣陷我。」
「哈哈哈……」陳關翔仰天大笑,這笑聲笑得陳福與陳雲龍兩父子心生寒意。書房後,忽然出來五個黑衣人,神色冷峻地盯著陳雲龍。陳雲龍心頭一跳,這五人是陳關翔的貼身保鏢,實力都和他差不多。難道,老頭子知道了什麼內情,要對自己下手了?想罷,碰了碰腰間。那從台灣偷偷帶回來槍還在,心頭微微一鬆。
「把他抓起來。」陳關翔低下頭,已是老淚縱橫。
「為什麼?」陳雲龍不甘地叫道。
「是啊,老爺。」陳福也是一臉莫名其妙,「怎麼回事?雲龍到底做出什麼事了?」
「你生的好兒子!」陳關翔拿出一個錄音筆,道,「你自己聽吧。」
陳福一怔,把開關打開。只聽得裡面有人道,「陳雲龍……」。
陳雲龍心中大驚,這不是王其之的聲音?
接著。又一人道。「十哥。」
陳福當然聽出這是他寶貝兒子的聲音,不由一愣。
接著,先前一人道,「我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你今天過來正好。我倒要問問你,你讓我們綁架陳家的女兒,倒底安的什麼心?」
聽到這裡,陳福和陳東明皆是大驚失色。接下來,眾人聽罷,陳東明忍無可忍,衝上去就是給陳雲龍一個巴掌。「我女兒這麼單純善良,你為什麼要打她的主意。你這個渾蛋。」
「臭小子,你,你……」陳福氣得渾身哆嗦。
陳雲龍聽了開始,就知道自己哪一段話被人錄了下來,知道再狡辯也沒有用了。「完了,自己在陳家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這都是王其之這個死鬼害的。***,死了還要害人。」
「陳雲龍,你還有什麼話可說。」陳關翔冷冷道。
「老爺。」陳雲龍好不容易擠出很多眼淚,道,「我知道我錯了,求老爺給我一次機會。老爺,我不是有心的,是中山會逼我這麼做的。」
關翔怒道,「你為了你自己,如此對養你,育你二十多年的陳家,你的良心何在?來啊,家法處置。」
「啊?」陳福大驚。家法,就是死刑了。他不由跪了下來,道,「老爺,我求求你,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死了我就絕後了啊。老爺,你也知道雲龍從小就很聰明,你也很喜歡他,這次他做錯了。但人非聖賢,誰能無過?求你看在我和你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看在你看著雲龍從小長大的份上,放過他吧?」
「老爺,我錯了。求老爺再給我一次機會?」陳雲龍此時看出一點生機,倒是真的落淚了。
陳關翔腮子在劇烈地抖動,心中顯然在猶豫。想想十幾年前,那個聰明伶俐的小孩子,陳關翔的心也在滴血。可是,絕不能放過他啊,自己以前也吃過這方面的教訓。做人,心不能軟,不然,就會給自己留下禍根啊。
「陳雲龍,你有什麼遺言嗎?」陳關翔狠狠心道。
「啊!?」陳福知陳關翔已經拿定注意,不由癱在地上。
「求老爺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給您磕三個響頭,以謝老爺二十多年養育之恩。雲龍不掙氣,雲龍愧對陳家。惹是老爺不答應,雲龍走也不會瞑目的。」這幾句話說得聲淚俱下,在場的人聽了,莫不動容。
陳關翔憶起陳雲龍小時候承歡膝下的情形,忍不住老淚縱橫,道,「好,好。也讓你死得瞑目了。」
陳雲龍跪了下來,用膝蓋移到陳關翔面前,跪下來就是「鼕鼕冬」三個響頭。磕完之後,額頭上已是血淋淋。饒是陳關翔鐵面慣了,也是不忍,扭過頭道,「把他帶下去吧。」
的保鏢應了一聲,將手搭在陳雲龍肩上。忽然,「呯」的一聲,那保鏢慘叫一聲。陳關翔頓感不妙,還沒回過頭來,一根硬硬的金屬已經頂在了腦門上。轉眼看去,卻是陳雲龍滿臉狠色地看著他,手中正拿著一把手槍。那帶著鮮血的笑容分外猙獰。
「陳雲龍,你想幹什麼?」陳關翔這下知道自己是中了這小子的計了。估計,這傢伙是趁磕頭時把藏著的槍拿出來的。看來,要脫身怕是不易。陳東明、陳福不由驚呆住了。那幾個保鏢投鼠忌器,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死老頭子。」陳雲龍昂了昂頭,道,「你現在還牛啊!」說罷,用槍狠狠頂著陳關翔的太陽穴,頓時把陳關翔的皮擦去了一片,磨出血來。
「陳雲龍,放了我父親。」陳東明大聲喝道。
「放屁。」陳雲龍斜眼看著陳東明,道,「你,給我磕三個響頭。若是不磕,或磕得不好,老子馬上要了這老頭子的命。」
「你……」陳東明怒目而視。
「砰!」陳雲龍一槍打在陳關翔的大腿上,饒是陳關翔骨頭硬,也痛地哼了一聲。陳雲龍抓著陳關翔的衣服,不讓他掉下去,那血從傷口頓時沽沽而下。
「我磕。」陳東明急道。
「還不快點。」陳雲龍道。
陳東明跪了下來。作為一個大集團的總裁,他幾時受過這個氣。然而此時父親在對方手上,陳東明不得不狠狠磕著頭。
那陳雲龍倒是很享受,也不叫停。陳東明磕得頭破血流,陳關翔心痛的老淚縱橫。陳福也是看不下去,衝上去將陳東明拉起來,然後指著陳雲龍道,「渾小子,陳家對我們恩重如山,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快把老爺放了。」
「放了?」陳雲龍道,「他們會放過我嗎?哈哈。」
「你是罪有應得。」陳福道。
陳雲龍臉色一變,怒道,「你這老糊塗,我是你兒子啊。」
「我寧可沒有你這兒子。」陳福怒道。說著,便上來搶陳雲龍的槍。
「你別過來。再過來小心我的槍不認人。」
陳福不理,道,「快放下」。說罷,伸手去抓陳雲龍的槍。這時,剩下四個保鏢互打一個眼色,伺機而動。陳雲龍看在眼裡,叫道,「不要亂動。」說罷,一腳踹向陳福。陳福一個蹌啷,但沒跌倒,依然向陳雲龍逼去。此時,離陳雲龍最近的保鏢也開始行動了。
陳雲龍大急,一槍打倒那保鏢。眼見陳福又迫了上來,眼中閃過一絲狠色,道,「死老頭子,是你自己找死。」說罷,對著陳福額頭就是一槍。
陳福應聲而倒,兩眼卻是圓睜。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親生兒子居然會向他下殺手。
「你這個畜生。」陳關翔怒聲喝道。其他三個保鏢見陳雲龍又將槍頂到了陳關翔頭上,頓時不敢再動。
陳雲龍笑道,「是又怎麼樣?」眼見槍聲驚動了陳宅,陳雲龍知如果再不脫身,恐怕難了。便也不再理會陳關翔,對陳東明道,「給我準備一輛寶馬。不要動什麼手腳,不然我要了老頭子的命。」
陳東明見他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下殺手,知他什麼都做得出來。也不敢動什麼手腳,為他準備好一輛寶馬。陳雲龍挾持著陳關翔,從書房走到車子邊上,看到這一幕的陳家的人,無不驚訝萬分。
陳雲龍將陳關翔推到車內。陳東明道,「放了我父親,我保證今天放過你。」
「這怎麼行?」陳雲龍笑道,「說什麼也讓老頭子送我一程。」
「絕對不行。」陳東明大喝道。
「不行也得行。」陳雲龍臉色一整,坐上駕駛座位。
陳東明眼睜睜看著陳雲龍發動汽車,一點辦法也沒有。待陳雲龍車子啟動後,才省起什麼,道,「快,跟上去。」
「老闆,要不要報警。」一個保鏢問道。
陳東明想了一想,道,「不要。跟著他。」忽然看到前面車子裡,陳關翔的頭聳拉下來,陳東明心頭不由一緊。
車子一直從崇明開到浦東。陳雲龍見怎麼也甩不掉他們,心生一計。他看了看停止呼吸的陳關翔,笑了一笑,道,「現在還要靠老頭子你了。老頭子你可真好,死了還能幫忙。」原來,上車後不久,陳雲龍怕陳關翔突然之間發難壞事,為求保險,已經將其槍殺了。
待車子行到一個車流稀少處,陳雲龍打開右邊車門,將陳關翔的屍體推了出去。果然,後面的車子立即停了下來,陳東明從車子裡衝了出去。陳雲龍看到這一幕,得意地笑笑,加大油門,飛馳而去。
陳東明顧不得再追陳雲龍,趕緊奔到陳關翔身邊。看到陳關翔雙目緊閉,抖抖索索地把手伸到他鼻子下面,一探之下,發現已經沒有氣息。東明心中大痛,跪倒在地。一個保鏢檢查了一下陳關翔後,道,「老闆,老爺被一槍打中心臟,已經死了三個小時了。」
「渾蛋。」陳東明狠狠一拳擊在水泥路上,頓時鮮血直流。
「老闆,我們已經看不到陳雲龍的車子了、」一個保鏢道。「我們報警吧。」
「把車牌號報給警察。」陳東明壓住心中的傷痛,恢復了冷靜。然後讓保鏢們將屍體抬上車。「先把父親的遺體送回家。另外,打電話通知小芳和怡君他們。」說到小芳,陳東明心中猛的一跳。「那渾蛋在上海,小芳也在上海,這渾蛋一直對小芳不懷好意,萬一去找小芳……」。陳東明想到這種可能性,心中不由大急。對開車的保鏢道,「你先把老爺的遺體帶回去,其他人和我去華師大。」
過了一會兒,又不放心,想到以前那個救過小芳的江上游,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陳叔叔?」電話那頭不由微微一愣。
「陳雲龍跑了。小芳有危險,你快去保護她。」陳東明也不再說費話。
電話那頭想也沒想,道,「我馬上去。」說罷,已掛上電話。
陳東明微微鬆了口氣,他想念那江上游會盡心盡力保護小芳的,有他在小芳應該是安全的。然後,又給小芳和韓若楓打電話,卻沒有人接。陳東明剛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上來。「小芳,你千萬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