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竹氣勢逼人。要不是哥們兒臉皮厚,都不好意思喘氣了。
「這位小英雄,想當初在下還為你治療眼疾,何以今日竟在此地傷我部屬?」虛竹怒道。
「呃……你猜猜!」
「在下沒時間與你多費唇舌,我還有大事要辦,你說是不說?」
「不說」,我很乾脆地回答,「打死我也不說,你還沒使美人計呢?」
虛竹寒了臉孔,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樣吧,好歹以前你也幫過我,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咱們戰一場,無論勝負與否,我都讓你過去!」
虛竹一怔,低首瞧了瞧兀自在山谷內苦戰不休的靈鷲宮部屬,沉聲道:「他們呢?」
「那要看你能用多長時間戰勝我,你勝利的那一刻,就是我下令停止攻擊的那一刻。不過我還想跟你多嘮嘮,你知道,我們玩家就是喜歡聽暴裝備時『叮』的那一聲。可清脆可好聽了,哈∼∼」
虛竹瞳孔收縮,一言不發,左手撩起白袍,右手成掌,跨前一步,斜劈而至。我和他之間約摸有兩丈遠的距離,尚未觸到掌風,眼睛卻已清清楚楚的瞧見來勢中竟夾雜著許多晶瑩明亮的細小冰塊兒。
生死符!
生死符是以逍遙派內功北冥真氣凝結形成薄如刀鋒的寒冰,並將或陰或陽的內力附與其上,專打敵人經脈穴道,寒冰本身入體即溶,沒有絲毫傷害,但符上所附內力侵入人身,會使受者或劇痛、或奇癢,中符處身體麻癢,又是針刺般的疼痛,直如萬蟻咬嚙,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據傳江湖中不可一世的丁春秋老怪,在虛竹的生死符面前也只能乖乖臣服。以暗器來論,生死符算是最高境界了。孔雀翎和暴雨梨花這樣的暗器,比起生死符來似乎還是差了一截。
生死符的妙處自然在於生死二字,孔夫子說未知生焉知死,那是對死的一種尊敬,好像維特根斯坦的沉默一般。基督教有向死而生一說,談到死亡,總有很多說法。當初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所以臣服於靈鷲宮,便是因為他們身上都被種下了生死符。那些在江湖上舐血悍不懼死的眾多豪傑都不堪忍受,由此可見生死符威力之大。
人家都說虛竹出身少林,兒就是個老實巴交地孩子,不說謊不淘氣。此時一出手卻恁地狠毒,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啊:「老實頭,心裡猴!」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真被哥們兒的行為給氣急了。這種人我最瞭解了,平時脾氣挺隨和,任誰欺負都不言語。可是一旦被逼急了,他能一把掐死你還不帶猶豫的,屬於蔫狠。
我雙腳同時使力,兩臂張開,向後縱出。便如一隻翱翔於天際的雄鷹一般,穩穩的飛出數丈之外。別偷我三兄弟及一眾屬下盡皆鼓掌大讚。
虛竹「哼」了一聲,提氣追來。我急忙將手一揚,叫道:「且慢!」
虛竹果然停住,叱道:「怎麼?閣下難道要說了不算麼?整理發佈於
「呃,自然不是,老子的諾言還是有一定的保質期的。」我看了一眼周圍正等著瞧好戲的屬下,接道:「你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虛竹同志以前幫過我,我不能在大傢伙面前傷了他的面子。」
這話剛一出口,便聽得「哧」的一聲笑,我憤然回頭,但見別偷我嘿嘿笑著逃開,邊跑邊叫:「老大,我還是覺得您老人家的面子更為重要些!」
你大爺地,這不是明擺著長人家志氣,滅自己威風麼?敢拿老大開涮,幾天沒懲治你們,蹬鼻子上臉了還!
待這幫狗頭滾蛋,哥們兒雙手一拍,擺了個黃飛鴻地架勢,義氣風發地道:「來罷,腎虛先生,我要讓你知道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的鄰家小阿妹了!」
虛竹不再搭話,逕自出掌攻擊,掌風中仍是夾雜著紛如亂雨的生死符。虛竹所使的內力北冥真氣是逍遙派的頂級武功之一,與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和小無相功齊名,可以吸取他人的內力以供己用,是迅速提升功力的捷徑,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如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
莊子《逍遙游》有云:『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是故內力為本,招數為末。以下諸圖,務須用心修習。」
而殘閒所練的凌波微步亦是逍遙派的武功絕學之一,想來他所修練的內力亦屬北冥神功之列,以內力為主,招式外功為輔。倘若不以北冥神功作為輔助,那他的凌波微步也必然踏不出來。
北冥神功與北冥真氣並不相同,北冥神功能吸人內力,為我所用。大理段譽以此吸人內力,卻宛然不知所用,並且有內力反噬等現象。段譽吸了多人內力,但六脈劍氣威力強時可以斷刀碎劍,威力弱時連普通的牆壁都無法穿透,究之原因便是未曾練習北冥真氣使吸入體內的內力化為己用,沒有用北冥真氣的練習方法打通各處經脈穴道使真氣運轉順暢,並逐步修練使之成為單一精純的北冥真氣。
北冥真氣的功用則能增加真氣的精純度,隨心所欲,導氣貯存。據傳北冥神功適與各家各派之內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習內功之人,務須盡忘己學,專心修習新功,若有絲毫混雜岔亂,則兩功互衝,立時顛狂嘔血,諸脈俱廢,最是凶險不過。在這一點上,倒是跟嫁衣神功差不多。如果二者能夠合一,真氣所至,敵人飛灰煙滅,誠可謂是天下第一奇功也。
而我的六脈神劍,乃是出自大理皇家絕學,哥們兒的內力是自己個兒辛辛苦苦練成。因此才想與虛竹較量一番,瞧瞧我現在體內的內力究竟到了什麼地步,是否堪與這絕世高手當面一敵!
虛竹掌風之中夾著生死符,哥們兒怎敢直掠其纓、直擋其鋒?連連避過他的拳打腳踢,根本不與他正面交手。生死符須用陽剛轉化陰柔的內力促成,這山巔乾巴巴地,哪兒有什麼清水了?偶爾吐個唾沫還都立時蔭干了呢!一昧躲避不是辦法,但與這等高手決戰,稍有不慎便會被揍成豬頭,細眼觀看片刻,終於發現虛竹每出招之後,右手都會在腰間一滯。他右側腰間掛有一個巴掌大的青色水囊,因為穿的亦是青衫,是以初時竟沒瞧出,現下顧忌生死符,方才知曉清水由何而來!
*,現在的NPC也會玩心眼了啊,隨身攜帶暗器,瞧這形勢,這水囊中的清水好像一時還用不完,真不地道!好罷,你用我也用,老子包裹裡好東西數不勝數,難道還比不上你這囊清水麼?這有點像我小時候跟黃家眾兄弟鬥智鬥力的過程,那時候他們老欺負我,我就捉弄他們。他們打,我挨。挨了之後再捉弄他們,再被打,種種如是,循環不休。
遊走於掌風之間,穿梭於拳腳之中,思考於對陣之內,功長於戰鬥之外……眼見虛竹一招「黑虎掏心」,當胸擊至。我身子滴溜溜一轉,雙腳連錯,橫移數步,避開此招,臉龐被拳風勁力刮的生疼。雙手在包裹中摸取一袋軟乎乎的東西,心知是摻了蒙漢藥及數種催情**的石灰粉,這還是小手亂拍馬屁摸進貢給我的。當下不及多想,雙手用力一抓一揚,滿天白霧登時紛紛揚揚的落下。我未出手之時,便已覷準山風吹向,此時石灰粉飄處,盡往虛竹站位撲簌簌而落,但自己肩膀頭頂也是落了不少。
我二人對戰數十招,他打我跑,一直未曾出招。眼下猛然玩上這麼一手,虛竹自是不備。但那白粉未觸其身,便給他的護身罡氣頂的略略一頓,隨即滑開。我微微一愣,看來石灰粉這種東西對付真正的高手沒什麼用啊!虛竹身法奇快,不容我多想,已然掠至近前,坐馬拉弓,左手收,右拳沖,又是一招「黑虎掏心」。這一招拳法粗淺之至,江湖中基礎拳譜裡便有這麼一招,但現下由虛竹使來,嫻熟無比,便似終身研習一般。其拳力如山立仞,如海奔流,竟似不能抵擋。
二人身軀接近,由初時的穿梭游鬥陡然轉變成貼身交鋒,倘若再行趨避,不免被他這一拳擊中身體而受重創,只得一咬牙,內力提於右手,瞧準他拳頭來勢,還了一記中衝劍。右手四指四劍當中,唯有中衝劍大開大合,氣勢雄邁,堪與他這一拳匹敵,倘若換了其他劍法,自然便先行輸了一籌。
拳指相交,我只覺胸腹之間彷彿被什麼狠狠顛了一下,整條右臂麻木不堪,喉頭激熱,內力激盪,急運內力提氣,但頃刻之間,內力一至曲池穴便即停滯,右臂軟軟垂下,說什麼也動不了了。
虛竹「嘿」的一聲,跟著又是一記「黑虎掏心」。我只得一面後退,一面左手晃動,還了一記少商劍。少商劍劍路雄勁,頗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但我左臂本就不及右臂力大,這一劍大打折扣,拳指再次相交,身子又似給重錘狠狠擂過一般,眼前一黑,腦中一片模糊,只覺得身子騰空而起,跌落數丈,「砰」地摔在山巔之上。
虧我還自詡為內力江湖第一,但和虛竹一交手,除去適才東逃西躥的狼狽樣兒,居然非他兩招之敵。山顛大石甚是冰涼堅硬,我用力甩頭,逼迫自己神智清醒些,胸中煩悶極矣,嘔嘔數聲,竟一連吐出好幾口鮮血來。我用頭抵著地面用力,大口踹著氣翻身坐起,眼前一陣恍惚,還好,沒有被他當場掛掉,青山依舊在,只是有點紅!
虛竹住手不攻,喝道:「你怎麼會使六脈神劍?」
「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後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條小青龍,我是一條小青龍,我有許多小秘密,我有許多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不行了,連卡拉OK都沒力氣再唱了,看來此次受創匪輕。幸虧老子五音不全,一唱歌就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氣勢,莫說人了,蚊蟲鼠蟻俱都不敢接近,要不然,還真就影響我去參加那什麼「超女快男」了!
虛竹朝山下一望,臉色大變,急道:「此事我日後自會再來問你,現下你快些讓你的屬下停手!」
坐著不動。
虛竹怒道:「快一些,這可是你早就答應了我的。」
仍然坐著不動。
虛竹邁出大步,伸手將我提起,接道:「我倒忘了,你實打實的受了我兩掌,此刻只怕是欲動而不能了!」
我苦笑。其實並非不能動,只是兩條臂膀不能動而已,但經我內力急衝,右臂已然稍稍恢復些知覺了。當真想不到,這虛竹功夫高明如斯,仿似已達天人之境了。
「別偷我,讓兄弟們停手,我*著虛竹站定,在聲音屏道裡大聲喝道,老子已將對手拿下了。放他們走罷!」
「是,老大。」
虛竹雙手合什,輕聲道:「小英雄堅守承諾,在下著實感激。只不過我輩習武,為的是鋤強扶弱,打抱不平,多行不義必自斃,希望小英雄好自為之!」
他轉身行了數步,忽然轉身道:「你內力之高,玩家當中不作第二人想。兼又習了六脈神劍,只盼你能除暴安良,而非惡事作盡。否則功夫越高,為惡也就越大。」言罷,這才疾掠而起,奔赴山下。
我瞧著他身影消失,緩緩走至崖邊,但見一萬餘靈鷲宮部屬,此時只不過稀稀疏疏的剩了數百人,不由得心下得意,任你武功再高,但在大軍對決之中,亦是有心無力罷!
坐下來運功,內力行走了一個大周天,兩臂方才復原如初,內傷卻也好了大半兒。別偷我哥兒仨護在我身畔,見我起身活動,別偷我笑道:「老大,你不是說已將對手拿下了麼?人呢?」
「你聽錯了,我是說,老子已讓對手拿下了。」我翻翻白眼,接道:「你耳朵有毛病,趕明兒去醫院查一下罷!」
「老子是有身份地銀,能跟你說謊麼?」我不屑地道。
別偷我愕然半晌,茫然問道:「老大,什麼是有身份地銀?」
「就是有身份證地銀!」
別偷我咂巴咂巴嘴,豎起拇指誇道:「作為失敗的典型,老大你實在是太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