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善美撲到奶奶身上,拚命地搖晃***身體。
爸爸臉如土色,用力拉開善美。
「奶奶!!」善美還想撲到親愛的奶奶床上,被媽媽扯住。
「夠了!滾出去!」爸爸的心情差到極點,一手抓住善美的胳膊,把她拖到了病房外,推倒在地上。
善美彷彿失去了一切的依靠,悲切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無力地靠在牆上,任由淚水在臉上肆虐,不斷抽泣著。
媽媽從病房裡走了出來,看著地上的善美:「孫祧,替我好好安慰她。嬰兒我會代為照顧的。」
我茫然地點點頭。抱起柔弱的善美,走出醫院。
善美的淚水在我懷裡氾濫,她額頭和鬢角的頭髮已經被淚水浸濕。眼圈和鼻子紅紅的,已經哭不出聲音。我第一次看到女生哭得如此一塌糊塗,手上沉甸甸的,彷彿抱著的不是尹善美,而是全世界的悲傷。
我緊緊抱著尹善美,試圖承擔她的傷感,可惜這是徒勞。漫無目的地走著,來到公園,找了一個空著的椅子,輕輕放下尹善美,讓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用手指擦拭她臉龐上一條條的淚痕。
公園裡每個人都悄悄把視線掃向我們:一對穿著婚禮韓服的年輕人,新郎滿臉傷情,新娘哭的一塌糊塗。
「我給你去買點吃的。」看她已經停止哭泣,我企圖站起身。
「別走,陪著我。」善美拉住我的衣服,緊緊地,彷彿我會從她身邊飛走一般。
我把她攬入懷裡,溫柔地親吻著她的頭髮——不顧別人的注視。
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你誰都沒有失去。
善美睜著眼睛看著面前的草地,呆呆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言不發。
一個親愛的人離開了她,這時候,我除了陪伴在她身旁,再也做不了什麼。
而善美,也只需要我陪伴著她,她不要我做其他任何事情。
我們互相倚靠著,一坐就是一個白天,感受著時間無情地流逝,體會著生命的無情。
天黑了,善美還是沒有離開的打算。
「爸爸一定很恨我,因為是我害死了奶奶。」
我撫摸著善美的頭髮:「傻瓜,別這麼說。你不能承擔世界上所有的罪惡。」
「是真的。我小時候不懂事,大冷天的,總嚷著要好吃的東西。奶奶怕別人買的東西不合我的胃口,每次都親自冒著大雪出去買,等我長大之後,奶奶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尤其是關節炎,每個冬天都會折磨她。」
剛才買韓服的時候,媽媽告訴我們,說奶奶是由於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才被送到醫院,誰料到摔跤引起的負面影響帶動了各種原有病症的發作,病情快速惡化。
「奶奶一定是因為關節炎發作才跌到地上……」
我摀住她的嘴巴:「別胡思亂想。任何人都沒有錯。奶奶很愛你,她希望你高高興興地生活下去。」
以前奶奶和我交談,說她這輩子苦也吃夠了,福也享足了,唯一的心願就希望看到善美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希望自己能看到善美出嫁之後,幸福地生活,沒想到,這竟然成了她的遺願……
世事難料,一個月前,奶奶雖然時常覺得自己累,但身體還算健康,尚能和我開心地交談;一個月後,我竟然目睹了***離去……
「我在漢城上學的時候,喜歡到外面玩,經常拋下奶奶一個人在家。而奶奶卻一直很擔心我,雖然她不會做飯,不過每次都吩咐阿姨給我做各種我喜歡吃的菜。但是我吃完晚飯,就到自己的房間裡去打電腦,從來沒想過要陪奶奶一起看電視。奶奶一直很孤獨,我卻沒有好好陪她。」
我緊緊摟住善美:「別說了。這都不是你的錯。」
善美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斥著悔意:「其實奶奶最開心的日子是你來我們家之後。那段時間,你總是抽時間陪奶奶看電視和聊天,有你在的時候,***精神特別好。直到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奶奶需要的不是別的,而是陪伴。可惜,我領悟的太晚了。」
善美說的很多,我一邊撫慰她,一邊聽著她的講述。讓她把自己的感情通過傾訴而宣洩出來,要比悶在心裡深深自責好的多。
外表堅強的善美,其實很孤獨。有些人,因為一貧如洗而孤獨,而她,卻是因為身份太高而孤獨。她厭惡虛偽,憎恨那些趨炎附勢的醜惡嘴臉。於是,她寧願選擇孤獨,也不與那些人接觸。
久而久之,她把自己藏入自己編織的繭裡,連那些真誠的感情也一概拒絕。爸爸工作忙,媽媽時常在國外,和她相依為命的,只有她年邁的奶奶。
如今,奶奶離去了。善美的愧疚感像是潮水一樣奔上心頭,幾乎衝垮了她的心理防線。
氣溫漸漸降了下來,我和善美緊緊抱作一團。圍牆外的路燈照射著我們,感覺有些遙遠。
「孫祧,我想哭。」伏在我的胸口,善美彷彿是請求一般地說。
我把手放到她的背後,聞著她頭髮的香味:「哭吧。」
沒有聲音,只有淚水。
淚水穿透我的韓服,滲到我的皮膚上,有些溫暖,有些冰涼。
我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朦朦朧朧的星空,蓄住眼眶裡的淚水,不讓眼淚滑落。
過了好久,善美離開我的懷抱,聲音有些哽咽:「我哭完了。」
我微微笑著,用袖口擦乾她眼角殘餘的眼淚。
「我冷。」善美哆嗦著蜷成一團。
我脫下韓服的外套,披在善美的身上,順手抱住她:「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相信我。」
善美把頭埋到我懷裡,身子有些發抖:「有些話,應該放在心裡。」她停頓幾秒,「奶奶會替我作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