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我們準備今天就回韓國。」吃著早餐,我提出了我們回韓國的想法。
阿虎沒料到我會這麼快提出離開,有些吃驚:「這麼快就走?」
「是啊,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事。回韓國之後,再過幾天,我就要回中國。對了,你打算一直留在美國嗎?」
阿虎停下手裡的餐具,微微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等我出人頭地了,我一定會來中國看你們的。昨晚我和家裡通了電話,他們一切都好。」說到這裡,阿虎的眼圈有些紅。自從幾年前阿虎被老教練帶到美國,之後就一直沒有回家,飄泊在舊金山的各個角落。
斯蒂芬忽然說:「今天早上,大老闆的秘書打電話給我,說給虎爺您辦了一張銀行帳戶,往裡面存了90萬美元。如果可以的話,我準備向虎爺的家裡匯款10萬美金。虎爺,你怎麼想?」
「10萬太多,1萬吧。我不想讓他們有過多的猜測,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有個穩定的工作就行。等時機成熟,我再向他們解釋。」阿虎果然成熟了,考慮事情也比以前周到很多。只怕再過幾年,阿虎就不是現在的阿虎了,一定會比現在幹練許多。
斯蒂芬點點頭:「好的,我等會兒就去辦。」
「唉,沒想到你們那麼快就要走。斯蒂芬,等會兒替他們辦兩張返回韓國的機票。」阿虎明白自己挽留不了我,唏噓不已。
這時,斯蒂芬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聽了一會兒,把手機遞給阿虎:「您的電話。」
「嗯,我知道了。」寥寥數語,阿虎掛斷了電話,對我們說,「老闆今天要介紹我認識我的拳擊教練。」
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阿虎會很忙……
誰曾能夠想到,人生竟會如此的轉折,這轉折來得那麼突然,那麼令人驚喜。也許,先前的一切,都是上帝在考驗阿虎,如今,上帝終於朝著阿虎微笑了。不,是林風朝著阿虎微笑了——因為經歷了這麼多折磨還能屹立不倒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走向車庫的時候,阿虎湊近我的耳朵說:「如果世界上能有一個為了自己連命也不要的女人,這輩子也算值了。好好珍惜她。」
車庫裡有兩輛高級轎車。阿虎依依不捨地向我們告別,乘上一輛車,司機開著他離開了別墅。而斯蒂芬讓我們乘上另一輛車,親自開著我們去機場。
在鱗次櫛比的舊金山,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這裡有成群的富豪,也有大量連溫飽都不能解決的貧民……有人一夜之間成了富翁,有人一夜之間成了窮光蛋……這塊由探險者和掘金者開拓的領土,從它的歷史的開端,就充滿了一夜致富的夢想,充滿了冒險精神……在開往機場的路上,我禁不住心生感慨。
斯蒂芬接了一個電話,轉頭告訴我們:「機票已經定好了,你們到達機場之後,再等大約兩個小時,就能直接回韓國了。」
到達機場,向這個操著一口純正的倫敦腔的英國管家告別,我們高高興興地進入機場候機室。
打了電話給傑士,告知他阿虎的現狀,他在電話裡表現出非常愉快,連聲誇我辦的好。沒想到當年的南城三兄弟,如今一個在法國,一個在美國,剩下我在中國和韓國之間到處跑。當年密不可分的三人,如今散落在世界各地。
掛斷了電話,頓時覺得有些無聊。因為昨晚聊天聊到很晚,今天又起得早,善美很睏,靠在我的肩膀上打瞌睡。我就不再和她說話,觀察著候機室裡形形色色的人,來打發時間。
一個老頭拖著一個大箱子走近我,指著我旁邊的座位用英語問我:「這個座位有人嗎?」
我搖搖頭:「沒人。」從他富有個性的白鬍子和隨意的穿著,我的第一感覺告訴我:他是個藝術家。
他把箱子放到地上,從裡面取出一張紙、一支鉛筆、一本書。把書墊在白紙下面,他開始畫畫。原來他真的是藝術家,而且是畫家。
在他面前有不少人走來走去,他的眼睛跟著其中一個人「走」了一會兒,然後仰頭閉上眼睛,似乎讓畫面刻到他的腦子裡,隨即捏緊鉛筆,在白紙上嘩嘩數筆,將剛才那人栩栩如生地表現到白紙上。
我看呆了,竟然只靠一眼的記憶力,能夠把剛才的景象復原到白紙上,這不是普通的畫家能做到的。除了要有敏銳的觀察力,深刻的記憶力,還要有熟練的技巧和靈敏的手腕。
他盯著手上速寫看了一會兒,不滿意地搖搖頭,將白紙揉成一團,塞進旁邊的垃圾箱裡。
他又拿出一張白紙,目光朝四周散射,似乎是在尋找入畫的素材,轉了一圈,固定在我的身上。
他緩緩舉起兩個手掌,形成一個圓圈,放在自己的眼睛前面,像是在調整最合適的「鏡頭」,終於,他將手掌定格,滿意地點點頭。
對於我無償成為他的模特,他用善意的微笑向我道謝。隨即皺起眉頭,對我們看幾秒,低頭動筆,細緻地畫畫,畫了幾筆,他再抬頭看我們,然後繼續畫下一筆。一絲不苟的神情,彷彿是在創作一副名畫。我注意到他根本沒有橡皮,從不修改,每一筆下去,都像用雕刻刀雕出來的一般,生動有力。
他手上的白紙逐漸鋪展出畫面,這種感覺就像是老式的黑白打印機,緩緩打印出我們需要的圖像,讓人總懷有一種期待。
太完美了!尤其是閉著眼睛沉睡的善美,彷彿從我身邊離開,鑽進了那張畫紙裡一般。通過畫面,我用一種與眾不同的奇妙角度感受了尹善美的美麗。渾身放鬆的姿勢,柔順有光澤的頭髮,甚至長長的睫毛,都被細緻地表現了出來。似乎我看的不是畫,而是一面鏡子。
他終於停下了手裡的筆,仔細看了一會兒,露出遺憾的神色,微微歎氣,要將畫紙扔進垃圾桶裡。
情急之中,我拉住他的手,從他手裡抽過這張畫紙:「送給我,可以嗎?」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