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爸爸怒氣沖沖回到家:「孫祧,你幹什麼打金賢俊?」
我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對不起,爸爸。」
「對不起?你看看這個!」爸爸滿腔怒火,把一份傳真扔到我身上。
傳真是由「海王星集團董事長金泰武」發來的,裡面提到了自己的兒子在尹善美家裡被打的事情。他在傳真裡威脅說,如果不對此事作出令他滿意的答覆,他將在這星期五的董事會議上提出「解除與『六星財團』戰略夥伴關係」的提案,同時將從下個月開始,拒絕運輸「六星財團」的任何產品。
奶奶從我手裡拿過傳真,看了一遍:「事情有些麻煩。不過你的公司是他們的主要客戶之一,如果解除戰略夥伴關係,大家都會吃虧。」
爸爸歎口氣:「沒錯,大家都會吃虧。對我的公司來說,如果斷絕關係,那麼在世界各地的產品銷售都會受到影響,一旦市場出現波動,就會出現惡性循環,損失會不斷擴大,要是被其他公司乘機趕超,再想彌補市場份額就很難了。而對他的公司來說,僅僅是少運幾批貨而已。」
奶奶皺起了眉頭:「不能找其他運輸公司嗎?」
爸爸搖搖頭:「海王星完全可以承受我們的運輸量,而且合作關係也很穩定,所以我們出口的貨物基本都由他們負責運送。我們和其他的航運公司,沒有太多的合作經歷,如果匆忙之間讓他們幫忙,我不太放心。而且人家也未必能接下我們的生意,現在韓國航運業的運輸量已經基本飽和。」
奶奶想了想:「那就讓孫祧去向金賢俊的爸爸道歉吧!」
「不行!」爸爸斷然拒絕,讓我有些吃驚,「如果孫祧去道歉,不就等於我屈服於他?他既然威脅我,我就不能向他低頭!否則我的顏面何存?金泰武這傢伙,竟然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跟我翻臉!!」
奶奶把傳真輕輕放到桌子上:「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再想想辦法吧!反正到星期五之前,還有4天的時間。他要真做那麼絕,我也不會讓他好受!」
沒想到替爸爸惹了那麼大的麻煩……我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爸爸不耐煩地看了我們一眼:「省得你們兩個留在這裡給我添麻煩,明天你們兩個一起去美國。簽證我已經辦好了,機票也買了,明天一早就走。」雖然這是我們昨天一直盼望的事情,但現在聽到這句話,我們都高興不起來。
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爸爸收拾,自己去美國,有點像是逃避責任,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可阿虎那邊情況也很令人擔憂……
第二天,我和尹善美收拾行裝,乘上了去美國的飛機。爸爸雖然對我打金賢俊的事情很生氣,卻沒有過多地責怪我,把事情獨自扛了下來。也許爸爸是個外冷內熱的硬漢子……
「六星財團」和「海王星集團」都是在韓國實力很強的大公司,如果真的鬥起來,一定會兩敗俱傷,沒想到我的出現,讓兩個「親家」公司成了「怨家」公司。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我們降落在舊金山的機場。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繁雜,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斥著焦急的神色,與韓國的那種悠閒截然不同。
沒時間觀光,我們很快找到了傑士所說的「TennisStar」網球場,並找到了BigPeter。出乎我的意料,這個Peter竟然是個身材魁梧的黑人,他是這個網球場的管理員。我報出程傑士這個名字,要他帶我去找阿虎這個人。他有點無奈地聳了聳肩,示意我們跟他走。
黑人的英語講的很快,而且帶有濃重的美國口音,我基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幸虧尹善美的英文比我好的多,和這個黑人攀談起來。通過尹善美的翻譯,我才瞭解,這個黑人以前是阿虎同一個籃球隊的,因為他的腰部受傷,不能打籃球,所以教練安排他在網球場工作。而阿虎因為吸毒,經常向他借錢,前幾天阿虎來找他的時候,正好被來這裡比賽的傑士看到……
「阿虎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讓尹善美幫我瞭解情況。
黑人嘰裡咕嚕講了一大堆,尹善美向我翻譯:「他說阿虎剛來的時候表現很好,教練對他的期望很高,準備讓他作為主力參加正式的比賽。不幸的是,這個教練由於某些私事和俱樂部的老闆吵了一架,老闆一氣之下,將教練開除,阿虎因此受到冷落,再沒有上場的機會。阿虎懷才不遇,為了排解心中的鬱悶,在外面鬼混,漸漸也不來籃球隊參加訓練了,最後終於被開除,後來不知怎麼就染上了毒癮。」
當初阿虎決定跟著教練來美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他會有一個光芒四射的明天,沒想到會落到如此田地……
跟著Peter走,發覺周圍的環境越來越髒,越來越亂。房子又破又舊,外面到處是垃圾,臭氣熏天。蚊子和蒼蠅也多得可怕。
「別介意,這是我們黑人的街區。」Peter用緩慢的語速向我解釋。
在胡同的黑暗角落裡,不時能看到一些人在打架群毆。聽說美國黑人的平均壽命只有四五十歲,黑人之中有許多都是非正常死亡,都是死於打架、鬥毆、吸毒等。
一些年青黑人們看到尹善美這麼漂亮的女人闖進他們的街區,不時吹著口哨上來挑逗,被Peter邊罵邊趕走。
「別介意,黑人街區就是這樣的。」Peter再次用緩慢的語速向我解釋了一遍。
又走了一段,Peter趕走了幾個上前準備搶東西的小賊,帶著我們來到一間小屋子前:「就是這裡。」
推開有些腐爛的木門,一陣發霉的臭味迎面撲來,尹善美急忙摀住鼻子和嘴巴。
我在裡面站了整整三四秒,才讓我的眼睛適應了這裡的黑暗環境。只見一個男人躺在木板床上,一動不動,渾身散發著臭氣,彷彿是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
「阿虎?」我試探性地叫了一句,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當年的威風無比的阿虎。
他轉了個身,有氣無力地問:「是誰?」嗓子有些嘶啞,不像是阿虎。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沒錯,這是阿虎的眼睛。
「阿虎,真的是你?」我的心裡受到一陣猛烈的心酸的襲擊,撲到他的身上,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