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累了,彩妮就像個嬰兒一樣在我的懷裡睡著了。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六點了。不知道尹善美回家了沒有……
該死!這種時候,我竟然還在想尹善美!
我拍了拍彩妮的背,將她推醒。
彩妮的眼睛依然紅紅的,楚楚可憐。
我看著彩妮,默默的,將近有幾秒鐘。曾經那麼熟悉的人,如今變得那麼陌生。
我把彩妮扶起來:「我送你回家。」
彩妮柔弱無力地站起身。剛才的哭泣耗盡了她的體力。
出了仙棕林,彩妮忽然說:「我不想回家。」
「為什麼?」
「我爸媽去參加國外一個朋友的婚禮,都不在家。我想住在外面。」
她這是怎麼了?我心裡有些不安:「外面?哪裡?」
「希爾頓大酒店。」
「回家吧。」
她不理睬我苦口婆心的規勸,說:「你一個人回去吧。」
我怎麼可能放心得下,搖頭歎氣,幫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在車上,我打了個電話到家裡,得知尹善美已經回家了,並告訴爸媽我馬上回家。
到了希爾頓大酒店,彩妮真的訂了一間套房。我不放心地把她送進房間。
一向循規蹈矩的彩妮今天是怎麼了?!忽然作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向她道別,準備回家。彩妮飛步走到門口,堵住了門口。
「陪陪我好嗎?」彩妮的話語裡又帶著一絲哭腔。
我擔心她的淚水又像雨水一樣沖刷下來,默然點頭。
彩妮在外面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鎖上門,走向我這裡。
我嚥了嚥口水,心砰砰地亂跳。難道她想……
彩妮似乎洞穿了我的心思,說:「尹善美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說完,她開始在我面前脫衣服。
我的腦袋彭的一聲炸裂了。心跳和呼吸明顯加快。理智和慾望在我身體裡打起了第三次世界大戰。
「你瘋了!」我抓起床上的被單,披在她的身上。
彩妮撲在我的懷裡,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扶著她坐到床邊,怕她著涼,又給她圍了一條被子。
她還是哭個不停。
不可否認,作為她的男朋友,我曾經想到過各種事情。可,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抱著抽泣的彩妮,我強烈地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純潔的她竟然想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回愛情……她一定覺得自己走投無路了……
我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個吻,這是我唯一能給她的安慰。
我覺得自己很虛弱,這是心裡的虛弱,我真想大哭一場。
我到底愛誰?!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在我心頭,而且似乎答案越來越迫切。
無論我作出什麼決定,一定會傷害到某個人。尹善美看似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可從她對孩子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她對我寄予非常高的期望。
我長長地噓了一口氣,身體微微移動,準備起身。
彩妮緊緊抱住我:「留下來陪我。」
我看著她的眼神,這是真摯的眼神,也是無助的眼神。
我許久沒有應答,留下來,還是離開,這不是個微不足道的決定,這可能牽涉到我、彩妮、尹善美三人的命運。
彩妮忽然把嘴湊了上來,我的嘴頓時感到一陣火熱。
我不由自主地迎接了她的吻,一切彷彿都回到了過去。
沉醉在這種感覺裡,我暫時忘卻了尹善美,忘卻了一切不愉快,忘卻了所有的糾葛。
我的手感到一陣濕潤,我睜開眼,發現彩妮的眼睛在流淚。
我的心一陣劇痛。我放開了她,坐在床沿,用手撐著頭。
雖然還是真心,可感覺不同了。背著沉重的蝸牛殼相愛,與放開懷相愛,有著極大的不同。
現在我和彩妮,都背著一個沉重的蝸牛殼,這是腐朽的愛情。腐朽的氣息從蝸牛殼裡慢慢散逸出來。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從眼角掛了下來。
「我們分手吧。」我的嘴裡擠出這樣一句話,我的眼淚沿著臉滴滴答答地落在我的手上,彷彿是一種落幕的儀式。
彩妮沒有說話。靜靜地坐著。她的淚水打濕了她的手。
我眼看著窗外的天色從灰蒙變為漆黑,彩妮還是靜靜坐著,沒有說話。
城市裡的燈光星星點點亮了起來。我們在十八層,能看到城市的全貌。
如果是以前,面對如此的美景,我和彩妮也許會互擁著感受對方的體溫。
而現在,我和彩妮都沒有心思看什麼夜景。我們兩人都靜靜坐著。
我看到她的嘴唇還緊緊閉著。她生怕自己說出令自己後悔的話,因此她選擇沉默。
我的淚水已經干了,感到臉上兩道淚痕涼颼颼的。彩妮也已經停止了哭泣,低頭看著床單的花紋,試圖用沉默來讓我收回剛才的話。
當∼當∼當∼
房間裡的古典落地鍾敲了沉悶的八下。
似乎時間也在催促我們快點作出決定。
但彩妮還是選擇沉默。
我站起身:「我要走了。」
彩妮的手拉住了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回輪到我沉默了。這未嘗不是個好辦法,但是,有尹善美的存在,這可能嗎?
「只要尹善美不和你結婚,我總是有機會的,對嗎?」
我點了點頭。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彩妮那麼愛我。也許我對她的愛,連她的一半都沒有達到。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樣你還愛我?」
彩妮把頭低了下去:「因為這是命中注定。女人一旦愛上了,就難以放開。」
我深情地看著她。彩妮雖有些小孩脾氣,但是個真真正正的女人。
「留下來,好嗎?」
彩妮的眼睛湖水般波光粼粼,在昏暗的屋子裡,如同兩顆明珠。
我憐惜地吻了她的額頭:「早點睡覺。」
如果留在這裡,我未必能夠抵擋住各種誘惑。
在跨出彩妮房間的那一剎那,我終於明白我愛上了尹善美。當責任和感情重疊,我再也無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