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的眉頭緊鎖著。
板板當面把事情全部的經過講了清楚，他心裡知道，老五是死定了。他比板板看的更清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的。畢竟少年時候和楊四他們一起混過。
這次老五設計殺楊四未遂，結果不問。這份心，還有他們私下裡太多的秘密，已經決定了老五是必須完蛋的了。
拍了下板板的肩膀：「板板，那房子以後就不要去了吧。我也不去了。」
啊？
板板楞了下，隨即才反應了過來，原來他說的是給楊四他們租的房子。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其實都知道，是為了什麼。
相信他們手腳會乾淨的吧，就當自己沒認識過老五好了。板板點點頭：「我和喬喬已經說了，明天晚上叫幾個姐妹來，一起招待招待。」
「用美人計麼？哈哈。」武城樂了：「好。肯德基這裡也差不多了，等燕子回來，就正式開始上馬。裝修已經是掃尾了，主要把漆味散了。那些桌椅已經送來了。燕子還不錯，她不是有個親戚在肯德基幹過麼？」
「怎麼？」
「怎麼？人手呀！」武城看著板板：「廚房的人手，前面收銀的人手，還有服務生。這一條龍全是她那個親戚也不知道朋友的，包了，我和你商議呢，是不是請人家做經理。」
「你看著辦，這些我不問，商議個鳥。」板板晃蕩著腦袋。
齜牙咧嘴的一拍桌子：「知道麼，老子就負責喝酒交際，泡妞打屁。正好，晚上沒事情，我叫我幾個小兄弟來和你熟悉熟悉？」
板板說的是劉逼他們，但是武城搖了頭：「等這邊路子全上來，然後再一起介紹吧，整日喝酒不累？搞不好，他們晚上還打電話給我們呢。」
看著武城，板板笑了：「打電話，不會是去那邊吧？才說的不去的。」
「是啊。真不該讓你認識他們。」
「你又來了。」
板板不高興的聳起了眉頭：「我說武城，這個事情你又想不到。不聯繫怎麼?那邊的工廠什麼的，合同包括錢全在我手上，搞不好明天白天就要辦。大家生意一起能夠不遇麼？再說四哥他們人不錯，我相信其他事情牽扯不到我們的。」
「這個我相信，不是心裡覺得有點…….」
正說話著，喬喬從外面走了進來。一屁股做在了板板身邊：「板板，你們談好了麼？」
「正說明天晚上麻煩你呢。」板板敷衍道。
喬喬看了看他，知趣的沒說廢話，只是看了看手機：「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你請客？」
武城在笑，板板的電話卻響了，三個人不由的緊張了起來，板板低頭看去，卻是劉海燕的。
他拿起了電話：「喂。」
「板板，我這邊事情全辦好了，明天上午回頭，你到時候遇我下。」劉海燕在電話裡道。
板板看著邊上豎起耳朵的喬喬，忙道：「好，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武城也在我身邊呢。」
「嗯，你也注意點，就這樣吧。明天見。再見。」
「再見。」
「明天哦，是哪個姐妹呀？」喬喬忽然問道。
板板看了看手裡剛剛掛斷的電話，惱火的道：「胡說什麼，是做生意的事情。姐妹你個大頭鬼呢。」
「一邊做生意一邊嘿咻！我家板板真了不起。對哦，我忘記了的，你和老娘說，要二P的那個姐妹是不是她呀？」喬喬壞笑的問道。
武城在對面眼睛已經要掉了，二p？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的，走，走，我們去吃飯去。媽的。」
喬喬鼓起了嘴巴，恨恨的看著板板：「走就走，吃虎鞭去，吃死你們。」
武城失笑的搖搖頭，站了起來。
生活就是這麼的巧。
楊四的電話卻在這個時候來了。喬喬看著他們，眼神裡的疑問是接還是不接，不能夠不說喬喬聰明，從板板和武城的臉色，她就明顯的知道，那邊夠麻煩的了。
時間已經過去二個多小時了，也到吃飯的時間了。
板板拿過了電話：「喂！」
「板板，我們商議了下，板板。你晚上遇我下，明天，我們就走了。可以麼？」
楊四的聲音是越發的疲倦了。板板心裡一糾：「什麼，四哥，你又去哪裡？你們？」
「是啊，我們。」重重的歎了口氣。楊四接著道：「不能夠再麻煩你了，事情會越來越多的，你有時間吧？」
「有，有，我現在就有時間，你在哪裡？」
「還在那裡，那我等你。小城呢？你聯繫下，也一起來吧。」
楊四說完，掛了電話。
拿著電話，板板看著武城：「要你也去，說明天他們全走了。」
「去吧，去吧，哎！」武城雖然之前說的心冷，可是心裡還是捨不去些感情的，聽了板板一說，楊四要走，他心裡隱約的覺得，再也看不到楊四了。
想到這裡，武城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後道：「走吧。」
板板欣賞的看著武城，武城剛才心裡的波動他清楚的很，有很多事情，按道理是要迴避，是不能夠做的，但是，是個男人，這一輩子，起碼要違背點什麼才不遺憾！
車子向著那邊開去。板板在車上，忽然想起了今天上午，在院子裡看到的螞蟻，看到的蟲子。他們也是那麼的忙忙碌碌，在板板的俯視下活的非常的充實。自己呢，這些人呢？
最近的事情，知道的情況乃至參與的一切，都讓人覺得，生活的另外一面原來是那麼的震撼。比之電影沒那麼藝術，卻沉重無比。
街頭一片服裝店的招牌閃過，上面鮮紅的三個大字，非主流？
板板忽然想笑。他知道那三個字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此時此刻看到了，卻是***那麼的貼切。
非主流！非主流的人生。顛沛流離，黑暗，暴力，骯髒，義氣，乃至殘忍血腥？
誰知道呢？
板板懶得再去做自我心靈的哲學家，車子停下了，板板和武城匆匆忙忙的走下了車。喬喬滴滴答答的高跟在後面敲著。
一聲聲，急促的很，一直到了門前，門從裡面打開了。又關上。
屋子裡楊四坐在那裡。
大家全坐了下來，習慣性的，板板的眼睛從進門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撇了屋子的角落。之前老五在的那個地方。
楊四把一切看在眼睛裡，也清楚板板的緊張，乃至武城和喬喬，都有點的那種。
他理解。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雖然自己之前差點死了，可是畢竟不是沒死麼？放在在戰爭裡，也殺了不少人的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也依舊有點心跳的。
「來，抽根香煙吧。」楊四把兜裡的一包香煙拿了出來。
丟了桌子上。
武城眼睛卻是一亮。看他這個反應，楊四笑了：「部隊的特供香煙。板板也嘗嘗。」
板板心裡咯登了下，這是說他和戰友們聯繫了的？
「有很多事情是檯面下大家全知道的。軍人，軍人嘛。打過仗的軍人，其實感情很鐵的。」
楊四幽幽的道：「事情一發生，我不僅僅打電話給板板了，我也聯繫了過去的老戰友。乃至，那邊！」
那邊？傳說裡的大圈？
板板看著楊四，安靜的等著。
「今天下午，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我還有幾個兄弟來了。那些話就不和你們說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至於廣州那邊，我已經談過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是走吧。」說著，楊四臉上有了片苦笑。
「你去哪裡？」板板問道。
成偉歎息了一聲：「我們離開這裡了。老五做這一出的時候，四哥打了電話防止萬一，我們就不好再待了這裡了。」
聽到了這裡，板板忽然覺得老五是不是白死了？鬧到最後也是要走人。
「至於老五，之前走和之後走是不一樣的。他變相的逼出了這個他要的結果，可惜兄弟已經不是兄弟。」楊四彷彿能夠看透板板的內心似的，點出了原因。
板板張口結舌的看了看他，想了想，默默的把銀行卡拿了出來：「四哥，既然這樣了你還是拿去吧。你出去，肯定還要錢的。」
「你們真的很好。」楊四忽然沒頭沒腦的說道。
「什麼？」板板不解了。
楊四站了起來，重重的拍了拍板板：「兄弟，別生氣，你為了我做這麼多，下午我卻沒和你說實話。其實我回來，就是帶成偉他們走的。」
是呀，短短兩三個小時，怎麼會改變這麼大呢？
板板疑惑的看著武城，又看了看楊四，忽然的，他和武城似乎都想到了。猛的，板板站了起來：「你派人跟著我們的？」
「對不起，兄弟。」楊四看著板板，眼神裡卻內疚小於威逼。
板板毫不退讓的看著他，冷冷的：「四哥，你也太小看人了吧？」
「我不能夠不這樣，個人情感上，我還是相信你的，更感謝你，板板。這就是我們的規矩，請別生氣。」
呆立了下，武城忙拖了板板一把。板板忽然笑了：「對，反正我們是外人，你四哥也就是用用而已，對麼？」
「不對。」楊四搖搖頭。
指了自己的心窩：「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樣的。但是我楊四今天站了這裡說一句，你板板是條漢子，我楊四真心當你兄弟，你相信不？」
直直的看著楊四的眼睛，板板想努力看，卻知道楊四的心他看不到，想了想，板板點點頭：「信。」
「好，走，板板，上樓，我單獨和你說點事情。」楊四轉身上了樓。
板板看了看武城，又看了看對他點頭的成偉他們，跟了上去。
樓上的房間空著。
就一張床，兩個木頭沙發。還有個電視機櫃子。
楊四已經坐下了。
隔了中間的木頭茶几，板板也坐了下去。
「今天，老五已經死了。我相信你也知道，板板，你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楊四在現在，單獨面對板板的時候，忽然變的另外一個人似的。
很軟弱，對，就是軟弱，脆弱的樣子。
板板看著他，有之前和武城的商議，他很理解，雖然他做不出來，板板搖搖頭。但是沒說話。
「這裡。」楊四把一張卡遞給了板板：「上面我就花了一萬多。其餘的錢沒動，這是你的。」
板板沒接，看了下茶几上的卡，依舊看著楊四。
「荒唐吧？最想走的老五，卻死了，我們不想走，卻被逼著要走了，人生啊，真***！對了，板板，你不要擔心，刀子和豹子只是在這裡把他打昏了，然後其他人去辦的。我們沒在這個房子裡下手！」楊四忽然仰頭一聲長歎。
逼？
板板總覺得不是只因為老五的死，才這樣的。他在屋子裡連個血都沒看到，相信按楊四他們的手段，消失一個人，徹底的消失了，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馬腳的。
「專案組已經到了！」楊四慘然一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似的，砸在了板板的腦袋上。板板傻眼了：「已經來了？為了你們？」
「你真的以為就靠我，便能夠在這個城市裡呼風喚雨麼，上面沒人了嗎？」楊四哈哈一笑。
一拍大腿。他看著板板道：「板板，這麼說吧。我幹的事情，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這種生活就是這樣，一旦落草了，你便不可能乾淨，這一點上老五其實說的對，我畏首畏尾難成氣候。當年沿海的事情，是個引子。材料傳到了公安廳，檢舉我的人民來信多的很。一動就全動了。知道我調兄弟來，是幹嗎麼？」
「幹嗎？」板板問道。
「收拾幾個對不起我的人，隨即我們就走了。公安的動作沒那麼快的，但是我明天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就在下午，身份證已經辦好了。哼哼。」楊四看著板板神秘的一笑：「報信的人，是公安上的，也許你認識。」
想問是誰，卻沒問。板板嘴巴張了張，閉上了。
「很好，你很成熟了，不該問的你就不問，這麼些事情下來，其實板板，我對你非常的放心了。」
楊四忽然做直了身子。
板板感到似乎重頭戲要到了。他直直的看著楊四，連手裡的香煙都掐滅了。
「給！」
板板傻眼了。他面前一個打開的錦盒裡，是枚軍功章！
給我？
板板非常二的指了下自己的鼻子。緊張的肛門都在抽搐了。根據他們的描述，這枚軍功章通吃海內外哦。
楊四非常肯定的點點頭。
「給你！」
看著板板：「相信你也知道點這個故事了，我給你講講正版吧。」
成偉說的是盜版？還是自己編的盜版麼?
「下午問了成偉，他講你的往事，大部分沒錯，但是只有後來一點點不是他瞭解的。因為我不想提關於這個軍功章的事情。「
楊四繼續點上了根煙，靠了木頭沙發背上，吞吐了一口，然後看著板板道：「老連長很內疚雷子哥的死，雷子哥要求他照顧我。沒多久，我就被老連長的兄弟找到了。而在我要跟了人家做事的那個晚上，老連長，親自從香港回來遇了我。」
「老五不知道，當晚他吃飯的時候，就被人家隨手就打昏了。第二天醒來，還當自己喝多了睡覺的。那些人啊，才是高手。」楊四眼睛裡閃過道嚮往。
就如同一個凡人在回憶著神跡似的。
板板暗自咋舌。老五年輕時候的身手，居然沒還手，居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情？
天！那都是什麼人？
「軍功章，你不當兵不知道，這枚軍功章其實是雷子哥自己的，他要老連長帶給我。當晚，我遇到了老連長。」
說著自己發笑著：「我口口聲聲的老連長，其實人家哪裡認識我？只是看了雷子哥的遺願，才來照顧下我的。老連長當時已經三十多了。當了二十年兵，那年月當兵早的十來歲就當兵了。一臉的精幹樣子。我實話實說，在他面前，我屁也不敢放。我就記得他說的話。」
「他說，雷子的事情，你去照顧好他家裡，給點錢。錢現在我不多，但是我幫你條路子，安排兄弟帶你，一個月吧，你就有錢了。」
楊四在刻意模仿著改變他一生的，那個男人那夜的一切。板板也看的入神了。
「我害了雷子。這個傻鳥！但是我知道他不後悔！老子不會說話，他說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給。」
楊四微笑了：「他當時就把這個給我了。然後道。從此，你有什麼事情，直接找我。你的兄弟有事情了，就用這個軍功章找我。我一樣辦的！」
板板聽到這裡，才明白了軍功章在這個事情裡的作用。
「所以，我今天給了你。如果有困難，你記得，戴著這個，你就走。除了路費，其他你什麼也不要管了。雖然我沒試過，但是我知道，那樣的男人，就是死了，也會安排人繼續這個諾言的！」楊四擲地有聲的道。
忽然的，楊四把臉湊到了板板的面前，壞壞的一笑：「有麻煩，先找我，我反正是豁出去了。至於我解決不了的，再動這個吧，照顧好我兒子。之前所有的號碼全別用了，我給你固定的一個號碼。板板！知道麼？」
「四哥，你，你給我你呢？」板板有點腦袋僵化了。
楊四拍了下他的腦袋：「我可以自己去找老連長的。」
「謝謝你，四哥。」板板站了起來，把軍功章小心的收好了，那，是沉甸甸的一份情誼。還有幾代軍人之間的見證。
他把卡塞了楊四手裡。沒說話。
楊四看了看板板，豪爽的一笑，也不推脫，收下了。他的手按在板板的肩頭。在下樓的時候。
板板聽到楊四說：「兄弟，你們走吧。再見了。」
不知道怎麼的，板板心裡酸酸的，忽然湧起了一句台詞。
江湖風波險惡，請君一路珍重！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也許就再也見不到楊四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