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笙剛步出牢房便看到淑嫻迷茫的站在外面一動也不動。
「娘娘……」
「黑笙,你說要是我當初不那麼做的話,現在會不會不一樣……」淑嫻木然的說著,語氣間帶著淡淡的孤寂,整個6家一夜間都不見了,剩下她一個人,皇上也不喜歡她,她輸得一塌糊塗……
黑笙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眼神閃過一絲無奈,「如果當初你不這麼做的話,那麼他們現在就不在這裡呆這麼久,而是在幾天前就死在斷頭台上了。」這一點他完全沒有說錯,6家和律耶太小看黑焰傲了,他只是一直在尋找機會罷了,他們卻自己送上了機會,給黑焰傲一個將他們連根拔起的理由!
一滴清淚滑下了她的眼角,看著外面空曠的前庭,她的心突然間覺得好累、好累,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在掙扎著,掙扎著不做後宮的女人,掙扎著嫁給黑焰傲,掙扎想要得到他的愛,掙扎著能做一次為自己做的事,掙扎著從命運的手裡逃tuo出來,可是沒有,一直都沒有,就算是那個無緣的孩子,她也只能是遺憾終身,家族的人罵得沒錯,她的確不得安寧,她的確是一個畜生,她的確拿整個家族來換取那根本不可能的愛情……
一陣清風吹過,她的心好累、好累……
飄渺的思緒漫天游zou,她拚命的想著快樂的事情,拚命的想要讓自己輕鬆起來「我記得小時候在學堂的時候,我們都很開心……」那是她最開心的一段時光,跟他們在一起……
黑笙輕歎一聲「年少輕狂的年齡的確讓人懷念……」
「我還記得學堂裡面的海棠花……」那就是她命運的開始,她命運的齒輪從那一刻開始與黑焰傲想碰撞著……
「海棠花?!」黑笙眉頭輕皺,想了想隨即說道「你是說,律耶種的那幾株海棠花吧?」他只記得學堂一直都種著桃樹,冬天的時候開花很美,但是律耶偏要將中間的幾株桃花挖掉中成海棠,誰也拿他沒辦法他們只能幫著他偷偷把桃花挖走,種上海棠花。
他的話讓淑嫻一下子猶如五雷轟頂般,臉上一下子血色全無,只見的冰冷一點點的攀爬上她的手臂她的心口,伸出蒼白瘦弱的手臂微微顫抖的說道「你、你說,學堂的海棠花,是律耶種的?」
黑笙看了看握著他手臂的手,再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你沒事吧?」
「告訴我!學堂的海棠花是誰種的?」淑嫻聲音帶著急切和顫抖,嘶啞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味道,彷彿隨時會崩潰和承受不住般……
黑笙心裡隱隱的不安,推開她的手說道「我先送你回淑凝宮吧……」
「不!告訴我,黑笙,學堂的海棠花是皇上種的對不對?!」淑嫻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臂,緊張得手用力的抓著,抓得直接白,幾乎顫抖……
黑笙搖了搖頭「是律耶種的,皇上和我有時會幫忙澆澆水而已。」
轟的一聲,淑嫻彷彿聽到了自己心口某個角落正在崩塌,支撐著她的唯一一個支柱開始在搖晃……
「不、不是……」淑嫻搖著頭,不敢相信,只能蹣跚的走著,自言自語的說道「你騙我的!我要去見皇上……」說完自己便腳步不穩的快步離開。
黑笙看著她的背影,隱隱的不安在心口蔓延,剛想跟上她,便聽到身後的下人跑過來通知道「大人、大人,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吉時就快到了。」整個丞相府都找他找得急死人了,就怕等一下拜堂少了新郎可就不好了!
黑笙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淑嫻離去的方向,便說「我知道,現在回去。」臨走之時,仍舊不安的看著身後一眼,再跟著下人一起回到丞相府拜堂成親。
從黑帝宮到雲霄宮的路上,淑嫻一路跌跌撞撞的小跑著,恨不得馬上見到黑煙傲,喘著氣,站在雲霄宮的門外,卻遲遲不敢抬腳踏進去,突然感覺雲霄宮的大門更像一隻隨時能將她拆吃入肚的怪物般,站在那裡看著它,淑嫻感覺自己在微微的顫抖,但還是深吸了口氣,抬起叫大步的踏進去……
「淑嫻娘娘?!」正在院子裡整理藥材的夢兒尖叫了起來,淑嫻娘娘自己一個人滿身狼狽的走進雲霄宮。
夢兒馬上上前行禮「奴婢拜見娘娘。」
淑嫻沒有理會她,只是自己一味的向前走,兩眼幾乎倥侗的沒有神色,心口在激烈的顫抖著,她不知道她還成承受多少……
夢兒見狀,馬上跑進去通報,皇上也在這裡,淑嫻娘娘的臉色很恐怖,不知道會不會生什麼事情。
當蕭夢璃和黑煙傲走出房門之時,看到的卻是淑嫻一身淺色一群,滿臉蒼白和無助,單薄的身子,好似一縷幽魂般站在那裡。
蕭夢璃看了看她,緊張得手緊緊的抓著黑煙傲的衣袖,淑嫻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恐怖。
黑煙傲拍了拍她的手,眉頭輕皺的看著淑嫻「娘娘,你這是?」
淑嫻悠悠抬起頭看著他「皇上……」在看看腹部微微隆起的蕭夢璃,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皇上,你,當初為何是答應納我入宮?」帶著一點點奢望、帶著一點點期盼的看著黑煙傲……
黑煙傲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沉吟了一下說道「納你入宮是太后的意思……」
淑嫻臉色一白,身形僵住的站在那裡,眼睛眨也不眨的,接著問道「那,當初,學堂的海棠花樹是你種的嗎?」這句話幾乎用了她所有的力氣說出來的……
黑煙傲臉色平靜的看著她,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會問及海棠花,可是他仍舊誠實的回道「不是,是律耶,是他種的,這麼多年也一直是他親手在打理的,他不想任何人去碰。」當初他很不明白,但是大婚那一晚,他就知道律耶為何要這樣做了。
淑嫻整個人僵住了,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在從她身上抽離、所有的堅持、所有的爭取甚至所有的愛慕,原來都是一場空……
她錯了,她盲目的把最愛她的人傷得徹底,甚至推上了死路!為了自己一份錯誤愛斷送了整個家族!老天,她都在做些什麼?!
蕭夢璃擔憂的看著淑嫻,慢慢的走過去輕扶著她的肩膀「淑嫻,你怎麼了?」
淑嫻轉過頭看著她,眼睛酸澀得幾乎睜不開,想哭,卻現已經哭不出來了……
木然的搖了搖頭,突然「彭」的跪在黑煙傲跟前「皇上、求皇上赦免律王爺的死罪吧。」她不能再讓他死了,她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她是個全天下最自私、最無情的女人……
蕭夢璃嚇了一跳,疑惑的看著黑煙傲。
黑煙傲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律王爺范的是死罪!」
淑嫻跪著爬到他跟前「皇上、你放了他,我願意替擔這個罪!我願意替他死!皇上,我求求你,你放了他吧……」這些罪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她願意去承受……
蕭夢璃急急忙忙的想要扶氣她,卻被她一手揮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直在磕頭,額頭破了皮也不自知。
黑煙傲心裡葛拉的一下,看著她,消瘦的脊背承受著幾乎可以將人打垮的一切,深吸口氣說道「朕可以不斬律耶,但是他死罪難免,賜毒酒,留他全屍!」
「皇上!」淑嫻仍舊不死心的看著他。
「淑嫻,你要知道,造反是什麼罪!朕這麼做已經是最大的開恩了!」黑煙傲必須冷下心來,留著律耶就代表著永遠留著危險,四年前如此,現在也如此!律耶留不得!
淑嫻看著他,慢慢的叩「謝皇上恩典……」,站了起來,轉身,猶如行屍走肉般的走出雲霄宮,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
蕭夢璃擔憂的看著,「淑嫻這樣沒事嗎?」她承受的心裡打擊難以想像,整個族人在一刻間全部沒了,只剩下她一個人,這種殘酷她扛得住嗎?
黑煙傲伸手環住她的腰,輕歎了一下說道「淑嫻沒有錯,錯就錯在,她的努力和爭取總是用錯了時機和人……」
十三天後,所有的犯人在邢台執行,屠刀揮下的那一刻起,斬斷了威脅整個黑帝國的一個家族勢力,斬斷了潛伏在朝野的危機,同時也斷送了整整三百一十條人命!
太后在佛堂知道這個消息頓時一病不起……
律王爺並未在邢台執刑而是在牢房內,被賜毒酒而死。
可是當消息傳到後宮、傳到蕭夢璃的耳邊時,卻是淑嫻在牢中飲下了賜給律王爺的那杯毒酒,而律王爺是自刎而死的……
這個消息讓蕭夢璃站在風中深深的想了許久,一股悲涼和惋惜從她的心口漫開……
那一夜,涼風不斷的吹拂著整個大地,帶著滄桑的暗色捲向天空。
蕭夢璃踏入淑寧宮的一刻,卻看到了掉落滿地的海棠花和那一副畫像,深紅色的海棠花停在畫像上面,猶如泣血般冰冷……
給讀者的話:
這兩章比較沉重,晚上更上最後一章《封後》,此文便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