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兩月的改建,在念兒兩週歲這一天,忘塵樓終於開張。震耳的鞭炮聲過後,一地的碎紅映著白茫茫的雪,很是耀眼。
蘇書管賬,賽華陀下廚,阿桃跑堂,阿雪主要照顧念兒,偶爾茶樓忙的時候也會來幫忙,花十九大多時候還是住在草屋裡,有時也來在夜裡突然到來,在後院或閣樓上呆個幾天再走。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嘉元三年。
這年夏天,忘塵樓的生意明顯不好做了。其實不只是忘塵樓,應該說整個夕霞鎮上所有店舖的生意的都不好做了,就連整個金聖王朝都暗有些風湧雲起之意。
近來盜匪為患,行路的客商都膽顫心驚,有的膽小便不再往來各大州鎮之間,有膽大的便痛失財帛,甚至連人都莫名其妙的不見蹤跡。盜匪古來有之,但近半年來卻是尤為猖獗,五個月前,朝延押往邊關的軍晌整十萬兩白銀竟不翼而飛了。
就連押送軍晌兩千名京城jin軍也不明不白的不見了,沒有半點打鬥的痕跡,一進間朝野震盪,軍心不穩;各地的山賊土匪趁機在各地燒搶做案,弄的百姓也怨聲載道;而江湖更是新興一個門派擎天盟,,打著為除害的口號廣納門徒,衝撞官府。
嘉元帝下旨各地官府嚴厲打擊為害百姓的盜匪,同時命順王為飲差,查訪軍晌失蹤一案。
皇帝和朝延是怎麼想的,自是不關百姓的事,他們關心的只是肚子的溫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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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抱著念兒從閣樓上走下來,看到賽華陀和蘇書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無jing打采的,而店裡卻是一個人也沒有,「今天還是一個客人也沒有啊?」
橫了她一眼,賽華陀沒好氣的道,「明知故問。」
「再這樣下去,只怕我們就要關門大吉了。」蘇書看著賬上那可憐的數字很是愁。
「雪姐姐,賽姐姐,快快來看。」阿桃從外面氣喘吁吁的跑進來,有點激動的道。
「看什麼看?店裡活都做完了麼?就往外跑。」近來生意不好,賽華陀的火氣直線上升。
「呃,鴻升客棧他……」被罵的阿桃縮了下脖子,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鴻升客棧自己開了飯堂,那些住店的客人都不再來我們這裡了。阿桃這些昨天你就已經說過了。」阿雪將念兒放到地上,輕聲說道。
「不是。」阿桃緊擺手,「鴻升客棧今天有好多人去吃飯啊,不只是住店的,還有鎮上的人都去了呢!」
「為什麼?」阿雪不解,另兩人也是瞠圓了雙眼。
「他們請了賞花閣的紅姑娘來唱曲,就連那些街上的小販為了能看她一眼都進去了呢!」賞花閣是鎮上唯一的一家綠樓,卻也是這小鎮上難得的消遣。
賽華陀憤憤的呸了聲,恨聲道,「好不要臉,他那究竟是客棧還是?」
「可是他們的生意真的很好啊!」阿桃小聲的說道,「要不我們也……」
「住口!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你也想的出來,要不就讓你來唱曲好了。」賽華陀鄙聲道。
阿桃哇的一聲哭開了,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賽化陀有些訥訥的住了口。
「好了,阿桃,賽姐姐也是心情不好,別哭了啊!」遞給她一條絹巾,阿雪有些責怪的看了始作俑者一眼,隨後又道,「我倒覺得阿桃的主意不錯啊?」
「什麼,你真的要找個女人回來啊?」賽華陀高聲怪叫道。
蘇,「不、不可以,這、這于于禮不符。」
阿雪好笑的看著二人,「我幾時說要找個女人回來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在店裡彈琴的話也許會有點效果。」
「我說阿雪啊,我除了下廚就只會醫術,根本就不會彈琴啊,要我捉兩隻蛤蟆來讓它們唱歌還有可能。」賽華陀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阿雪。
阿雪被她的話逗的樂不可支,半晌才止住笑意問道,「誰說要你彈琴了?」
「我我不會!」蘇書連忙擺手。
「我也不會!」止住哭音的阿桃也怯聲道。
「你們不會有人會啊!」阿雪笑意盈盈。
「誰?」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阿雪一指自己的鼻尖。
鴻升客棧請紅姑娘唱曲,確給客棧攬來了不少客人,但時間一長,人們對她的興趣便淡了。某日,從對面那間小茶樓裡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琴聲。
琴聲宛若振翅yu飛的蝴蝶,撲閃著靈動的雙翼,又好似悠遠的蘭天,清泠泠的讓人倍感舒暢,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剛開始,附近的人們只是一邊忙自己的事,一邊側耳聽,後來漸漸的,琴聲越傳越遠,便有人耐不住進到店中想要看一看彈奏出如此美妙樂曲的究竟是何人。
忘塵樓一樓的桌椅擺設並沒變,只是在二樓的圍欄內側設了一張琴案,一位面戴白紗的素衣女子旁若無人的在撫琴,她是誰?竟能彈出這樣引人入勝的曲子。又怎會流落在這小鎮上,在這間小小的茶樓裡賣藝?
好事之人問向店中的夥計阿桃,誰料阿桃閃爍其詞,不肯正面回應,這就更加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客人絡繹不絕而來,就盼著哪一天能一睹芳容,忘塵樓的生意也因此蒸蒸日上。
近日來,出現了不少背刀攜劍的人,久見凋零的小鎮一下子熱鬧起來。
這一天,忘塵樓走進一個身著藍衫書生打扮的人,奇怪的是這書生竟攜帶利劍,一下引起了店裡所有人的注意,當然也包括二樓彈琴的阿雪。記憶中也有個人很喜歡穿藍色的衣服,會是他嗎?
阿雪窮盡目力想看清楚,但那書生卻戴著斗笠,等他坐下摘了斗笠時卻又是背對著二樓。看身形和穿著很是相像,但大哥是不會武功的,又怎會佩劍呢?而且看他拿劍走路的姿勢,只怕那劍並不只是裝飾。
藍衣人要了一碗麵兩碟小菜,便慢慢吃了起來,吃相斯文,舉止文雅,一看便受過良好的教育。阿雪的手一抖,彈錯了兩個音符,這人,好像。
蘇書看藍衣的舉止很是高興,在這裡很難得遇到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不由走過來想與之攀談一番,沒走兩步,卻從外面湧進一幫人來。
待看清之後,蘇,「又是你!」為的正是常來收取罩門費的趙大,自忘塵樓開張以後,他來找過兩次麻煩,但一次被阿雪打跑了,還有一次被賽華陀下了癢藥,全身奇癢不止,直g上躺了近半個月,從那時起他再也沒敢來,這次怎麼?
趙大嘿嘿一笑,連肚皮上的贅肉都跟著一顫一顫的,「對,又是我!告訴你,這次我可不怕你們了,上回打我的那個小娘們呢?還有那個給我下藥的醜八怪,你把她們統統的叫出來!這回看我怎麼收拾她們。哼!」
「你!」蘇書心細,現他身後站著一個臉帶刀疤的漢子,身高不到五尺,兩眼暴突雙頰深陷,但眼睛亮,太陽穴鼓著,腰間別著一隻煙鍋,黃橡木的桿,鐵製鍋頭。
周圍膽小的客人見情況不對,全都匆匆結賬離去了,一些膽大的,便遠遠的看著。
「怎麼?你個窮書生,憑你還想跟本大爺斗麼?」趙大獰笑著,揪著蘇書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
蘇書臉被憋的通紅,手緊扒著趙大的手,「放放手。」
「放手?好啊!」趙大將手舉的更高,忽然一鬆,蘇書便被摔到了地上。
「書獃子!」
「住手!」兩道聲單同時響響。被阿桃叫來前堂的賽華陀見到蘇書倒在地上,驚叫一聲,衝了過來;阿雪將琴案上焚香的香爐向趙大擲去,人也飛身而下。
就在香爐快要砸到趙大的頭上的時候,人影一閃,那香爐竟穩穩的落在一隻瘦骨嶙峋的手裡,是剛才站在趙大身後的那個漢子。
「小娘子身手不錯啊!」連聲音也細聲細氣的刺耳的很。
好快的身手,阿雪心中驚詫不已,卻冷笑道,「我身手怎樣與你無關,識相的就滾出去,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
「嘿,好乾脆的小娘子啊!怎麼不將面紗摘下來,讓爺們好好看看。」尖細的聲音帶著笑意,惹的身後的趙大和一干無賴哄堂大笑。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阿雪話未說完,便一招二龍吐珠直取刀疤的雙眼。
刀疤嘿嘿一笑,舉起煙鍋相迎,看似纖弱的煙鍋,此時卻暗含風聲,注滿了內力,阿雪收招出指點向他的腕間,刀疤回手將煙鍋砸向她的手臂,阿雪伸手去擋,卻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在身後觀戰的賽華陀等人俱是一驚,忙衝過來,「阿雪,怎麼樣?」原來那刀疤的煙鍋竟是熱的,阿雪伸手去擋,將她的手給燙傷了。
阿雪?!一直坐在角落裡的藍衣人渾身一震,真的是阿雪麼?雖然他早就覺得這女子的聲音似曾相識,但一直認定她已經死了,又怎會在這裡。此時竟聽到有人喊阿雪,真有這麼巧的事麼?
眼看著自己的手被燙的紅腫起來,阿雪恨聲罵道,「好卑鄙!」
「嘿,疼嗎?」趙大從後面笑著走了上來,「來,讓哥哥幫你吹吹!」伸手向阿雪的xiong前抓來。
賽華舵手腕一翻,一陣煙霧自袖中激射而出,直撲向他的面門。趙大啊的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眼睛,我的眼睛。」趙大一邊滾著,一邊下命令,「給我殺,疤五,殺了他們,啊,疼啊!」
在自己的眼底下,僱主竟被傷成這個樣子,疤五惱羞成怒,一招黑虎掏心yu取了賽華陀的命,阿雪橫出一拳,接下攻勢,二人再次戰在了一處。
久攻不下,疤五突然收招,拿起煙鍋抽了起來,眾人不解。
「喂,你還要不要打。」阿雪不耐的問道。
疤五不語,猛的深吸一口煙朝阿雪噴來,阿雪閉眼向旁一躲,卻不料那猶帶火星的煙鍋卻朝阿雪的面門探來。
勉強躲開疤五迅如鬼魅的攻擊,卻不料遮面的紗巾卻著了火,大驚之下,阿雪急忙將面紗摘了。
「小娘子長的還蠻水靈的嘛!」疤五不懷好意的看著她笑。
阿雪又氣又怒,正要上前拚命,卻聽到一聲驚喜的喊聲,「阿雪?!」
循聲望去,阿雪也呆了,正是她看著眼熟的藍衣公子。
「大哥?!」阿雪亦是驚喜交加,那藍衣人正是她認為已死的沈少奇。
疤五起先聽到有人插話很是不滿,「怎麼還有人想充英雄嗎?告……呃,沈公子?」看到沈少奇疤五顯然是愣了一下。
沈少奇交未理會疤五,真視著阿雪,終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口中不斷的重複著,「這不是夢,是真的,阿雪!太好了,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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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言:罩門費即指保護費。古時一些商家或者大戶人家,為了避免乞丐日復一日的上門sao擾,拿錢給丐頭。得錢的丐頭,會給那些納了捐的店舖或者人家「出一葫蘆式之紙給商店,使貼於門,曰:「罩門」。罩門所在,群丐不至。有的「罩門」上面還書有「一應兄弟不准上門滋擾」的字樣,有的無字但畫有一符號為記,「丐見之,即望望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