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王朝風俗,除夕夜,皇帝在宮中設御宴,宴請所有皇親國戚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員。
千福宮位於御花園附近,雖是時值深冬,雪覆大地,但司禮監的太監竟在宮門附近移植了幾株梅花,紅梅傲雪,在一片白皚皚的天地裡格外搶眼,也給即將到來的年關增添了一絲喜慶。
龍天偌帶著阿雪來到千福宮時,景和帝和信王已經在座了。對於他的遲來,景和帝似是有些不滿。
坐在下的信王半打趣道,「王兄怎麼才來?該不會是又和你的愛妾到哪裡恩愛去了吧?如此說來,你還要謝謝皇上做的媒呢!」
阿雪被他調侃的目光盯的窘,就連景和帝的看向這邊來,有些深思的看了她一眼。
「廢話這麼多,莫不是你身邊的尹側妃沒伺候好你?」龍天偌也不行禮,直接攜著阿雪落座。
「王爺說笑了。」信王身側的側妃尹小小笑答了一句。她是尹崇德的女兒,標準的大家閨秀,本為信王小妾,因前段日子產下小郡主升為側妃。
「順王爺先忙著說笑,遲到可是要罰酒的。」皇帝身邊的玉妃適時開了口,笑容滿面。
「是嗎?」龍天偌桀然一笑,端起坐前的酒杯朝著景和帝一舉,「那臣帝就祝願我金聖王朝千秋萬代,皇兄帝位永固!」說完一飲而盡。
「好!」皇帝似是也被順王的一番話說的龍心大悅,道了聲好,也將面前的酒喝了。
趁著光祿寺開爵注酒的功夫,信王左右瞧了瞧,試探著問道,「皇上,今日太子不來嗎?」聞言,龍天偌斜眺了他一眼,明白,信王想見的並非太子,而是陪伴在太子身子的祈兒,他的親生兒子。
信王回到京城後,巧破了玉璽被盜案,皇帝有賞,恩及子孫,封賞信王世子龍祈為三品侍郎,常伴太子左右,說來,他已有小半年未見到自己的兒子了,本指著今日能在宴會上見上一面。
「已經去接了。」景和帝對信王如此關懷太子似是感到很滿意,笑著點了點頭。
正說著一名近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聲音顫的跪倒在地「皇皇上,太子殿xia身子不適,來不了了。」
「你說什麼?」皇帝一聽火了,啪的一拍桌子,杯裡的酒都受驚的蹦了一蹦,怒斥道,「狗奴才怎麼服侍太子的?一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回回皇上。」近侍的額上出了一層汗,結結巴巴的答道,「剛剛太子睡了一下,起床時身子不適,後傳來了朱御醫,喝了兩副湯藥已無礙了。現在朱御醫正在東宮守著呢!」
「皇上,太子身子不適就不要勉強了,若是硬要他來使得病情惡化了,反倒不美,不如等御宴結束後臣妾陪陛下走趟東宮如何?」一旁的玉妃連忙安撫。
景和帝仍是怒可不抑,暴喝道,「滾!」那名近侍便如大赫般的千恩萬謝的走了。
接下來是百官的贊拜大禮,似是感受到了殿內壓抑的氣氛,百官行起禮來都顯得小心翼翼。
眼看著一大群人跪伏在地,不住的叩頭,阿雪的心裡有些怪怪的,尤其他們當中絕大多數已是白蒼蒼的老者了,雖說他們拜的不是自己,但自己坐在高處這樣看下去,還是有些難為情。
真不知皇家的禮節這麼多,整整跪拜了兩次,那些大臣們才依次入座。宮女太監們開始上菜,這些食物原料均是四方珍異,從全國各地水6遠送到京。有的時鮮食物用驛馬加急快遞。經由御膳房名廚jing心烹製,當然都是絕佳上品。
君臣在這邊舉杯同慶,同品佳餚,那邊宮女舞伶已開始在殿中翩然起舞,紅袖善舞,柳腰曼妙,不少大臣趁著喝酒的空檔向場中的舞nv瞄去,滑稽的樣子惹的阿雪掩口而笑,卻也有人對那歌舞不感興趣,坐在同側下的第四桌。
怎麼會有人對如此美妙的舞蹈不感興趣呢,阿雪好奇的向他看去,那人似是也感覺到了她探尋的目光,抬起頭來,看向她,四目相接的瞬間,阿雪心中一震,這不是大哥嗎?正是沈少奇,可他們的座位怎麼會離皇上那麼遠?
正看的專注的阿雪忽地鹹覺手腕一陣疼痛,不由抽回目光,卻是龍天偌握緊了她的手腕,抿著唇,正聚jing會神的看著下面的歌舞。
「放手啊,疼!」阿雪用手扳他的手指無功而返,不由低聲呼道。
冷哼一聲,龍天偌並未鬆開她的手腕,但是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宮女表演完,便輪到了後宮嬪妃及王府獻藝。
玉妃先演奏了一段七絃琴,琴聲優揚,引得一片讚歎之聲,景和帝也含笑頷,似是對她的表現很滿意。
尹小小代表信王府跳了一支絲帶舞,軟如絲,輕如棉,靈若飛燕,絲舞如花,在場的各位大人也紛紛點頭,待她跳完後,驚贊之聲不絕於耳。
「不知順王府今年可有準備?」玉妃笑著問道。以往的除夕御宴,龍天偌能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不要指望他會準備什麼才藝獻演,因為他從不帶女人來,但今年他卻帶了阿雪來,故而玉妃有此一問。
龍天偌神秘一笑,「過一會娘娘就知道了。」說著,喚來了司禮監的太監,俯耳說了幾句。
眾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就看一群小太監從殿外搬進來一個鼓面約有六尺的大鼓,鼓身為絳紅色,上面雕刻有百花,栩栩如生,白面的鼓面上,一幅龍鳳呈詳的圖案,威武懾人,白色的獸皮上竟鋪滿了一層艷紅的梅花;而在它的四周放了四隻兩尺的紅色小鼓,分別用黑色的鼓架固定好。
「王弟,你這是?」就連皇上也好奇了起來。
「皇上,這就是我順王府的節目,鳳舞乾坤!」龍天偌笑的好不得意。
「哦,那本宮可要好好看了,這可還是第一次看順王府的表演呢!」搭話的是玉妃,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不時瞟向阿雪。
此時的阿雪緊張的不得了,平時在王府裡練鼓,只是如意和王爺,而現在在這大殿上卻有上百隻眼睛在看著自己,她又怎能不緊張呢?加之剛剛看了尹小小的舞蹈,她自認達不到那個程度,她忽然有種想逃的衝動。
「你先去換衣服。」龍天偌推了推身旁呆的阿雪。
「我……」阿雪把頭轉向他,臉兒漲的通紅,小聲的問道,「我可以不跳嗎?」
龍天偌沉了臉,「別讓我說二遍,快去!」現在不跳,來丟他的臉嗎?
「那你可不可以把那杯酒給我喝?」阿雪指了指他手中的酒杯,怯怯的。
「為什麼?」龍天偌有些奇怪的挑起了眉毛。
「壯膽。」阿雪的聲音近似蛟吶。
扯起唇角,龍天偌無聲的笑了,抬起手,將杯中的酒吞入口中,長手一伸,將處在呆愣中的阿雪摟了過來,撬開她微張的嘴,將口中的水酒全數渡入她的口中。
轟,阿雪的腦袋暈了,他怎麼可以在大殿上做這種事?紅著臉跌跌撞撞的跟著宮女走了下去。
阿雪再次出現在大殿裡時,一身白色緊身衣裙,青絲被梳成一個宮髻,兩隻嫩黃的流蘇在耳後搖曳,腰中繫著一條紅色的綢帶兩端分別纏繞在手裡。
她輕步走中殿中,來至大鼓前抬起右手用力向鼓面擊了下去,原來那紅綢的兩端竟是系的鼓杵。咚∼一聲巨響,正凝神細看的眾人不由心頭一震,左手緊隨,雙杵如雨點般的落下,一陣震天的鼓聲在千福宮響起。
舞的正歡的雙杵忽地慢了下來,左手的杵開始在鼓幫處輕輕擊打,而右手的杵卻不斷的敲擊鼓環,軟之剛才沉悶的鼓聲,此時剛是歡快清脆的多;眾人正驚歎之時,阿雪的動作卻停住了。
她伸起雙臂,將手中的兩隻鼓錘互擊,隨後順勢一推,一聲細微而短促的聲響過後,她右手的鼓杵帶著紅綢向著對面立著小鼓的鼓架飛了過去,剛巧擊在鼓架上,而後宛如有生命般纏繞在了上面。
同時,阿雪疾走,來至一面鼓架旁,輕點足尖在這只鼓架上略微借力,手中的綢帶一緊,人已飛上了大鼓的鼓面,身子不停,繼續借力向繫著右手鼓杵的方向飛去,同時,左手的鼓杵在大鼓鼓面上用力一敲,受到震盪,紅色的花瓣被彈至半空,與一身白衣的阿雪遙相映照。
眾人都倒吸了口氣,又是驚疑,又是讚歎,龍天偌的眼神熾熱,滿意的笑了,真不枉他下了一番功夫。
阿雪的身子憑空起舞圍著那只鼓架繞了一圈,左手的鼓錘在小鼓的鼓釘上蹭了一下,隨著『嘩兒』一聲響,右手的鼓杵連同紅綢已重新落回阿雪的手裡,她又以腳為錘,用右腳跟在小鼓上輕踢了一下,出略為輕脆的聲響,人也借力向前飛去,在大鼓的鼓面中間飛旋而落,揚起的雪衣,飛舞的紅綢,再加上周圍飄蕩的梅花,竟宛如神女飛天、懾人魂魄。
「咚,咚!」兩聲沉悶的鼓點,原來阿雪落下時以兩腳為杵,用力的踢踏在大鼓的鼓面上,出震天的鼓響。同時雙臂疾揮,火紅的綢帶凌空飛舞,時而前,時而後,又一下子飛上半空,彷彿是一團不斷跳躍的火焰,再伴著腳下的鼓聲時重時輕,時急時緩,激盪著人們的心房。
突然兩隻火焰tuo手而出直擊左右兩側的小鼓,同時阿雪腳下用力踢踏,不停的在大鼓上轉著圈子,纏在手臂上的紅綢帶著兩隻鼓杵疾快的先後敲擊在四面小鼓上,鼓聲由疏變密,由緩變急,最後形成了震天動地的華彩樂章。而此時人們的心也宛若那空中不停旋飛著的梅花,久久不能落下。
鼓曲結束時,一個翻身雙杵垂落在大鼓鼓身的兩側,兩條紅綢靜靜躺在白的鼓皮上,阿雪蹲跪在鼓面上,身上浸透了汗,額上的幾滴汗水順著秀緩緩下淌,她悄悄的抬起眼,現竟沒有一個人鼓掌叫好,整個大殿都是靜悄悄的,阿雪心下不由有些慌,她跳的有那麼差嗎?
其實不是她跳的不好,相反是太好了,反倒叫那些迂腐呆板,平日裡看慣了輕歌曼舞的人們不知該有什麼反應,只能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就連皇帝、玉妃和信王也均是一臉的驚訝。
此時的龍天偌對阿雪的表現已經不僅僅是滿意了,早知道她學的很好,卻沒有想到她領悟的如此透徹。剛剛她在鼓面上飛舞時,他竟有種要狠狠的將她抱住的想法,他突然感覺,她會那樣飛走,再也不回來。
還要跪嗎?阿雪猶豫著要不要自己站起來,卻有人先她一步打破了滿殿的寂靜。
一名渾身是血的侍衛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邊跑邊氣喘吁吁的喊「皇上,不不好了,刺客殺……」話還沒等說完,人已經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