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日起,聖京流傳:順王劫擄民女,此女不從,竟被其攜至窄巷處當街凌辱後帶回王府,有散落於地的腰帶繡鞋為證。而自那以後,順王府中的侍衛見到阿雪全都不約而同的低下頭或是轉過臉去偷笑,就連那些聽聞此事的丫環婆子看她的目光也都攙雜了些許笑意。
當阿雪輾轉從秋竹口中得知此流言後竟先是有些興災樂禍,惡王爺聲名狼藉真是活該;又有些興奮,還好還好,並沒人知道自己當天的糗事;隨後竟有些憤世嫉俗起來,既然那些百姓如此認為,怎麼就沒有某位大俠出來見義勇為呢?真是人心不古啊!
「雪夫人,一會王爺等急了!」秋竹站在一旁搖了搖神遊太虛的阿雪,納悶自己不就和她說了些街上的議論流言麼,她怎麼一會樂一會怒的。
「哦!」阿雪有些不情願的繼續向王府的書房行進,漫不經心的問向秋竹,「你知道王爺找我什麼事?」
「奴婢不知!」這段時間以來,王府的下人見到阿雪恭敬了很多,比之當初以王妃之名進府尤甚,眼見著府中那麼多的姬妾王爺卻獨寵她一人,誰曉得她以後會不會是王府的女主人;而那些姬妾自櫻夫人之事後也無人敢再鬧事,故爾秋竹也在言行之間謙卑了起來。
用力跺了跺腳,阿雪有些不快的嗔道,「準沒好事!」
秋竹垂下頭看向別去,並不搭言,心也奇怪,若是別的女人得知王爺召見,早就飛也似的跑去了,哪像這位啊,度慢不說還是滿口微詞。
剛一推開書房的門,便聽到龍天偌的怒吼,「還知道來啊?蝸牛爬的都比你快,還是你根本就不把我這個王爺放在眼裡?」
阿雪一縮脖子,小聲嘀咕,「又不是我讓你找我的。」
「還敢頂嘴!」順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朝她扔了過來,阿雪低頭一閃,雖躲過了杯子卻被濺了一臉水。龍天偌臉色黑,怒目圓睜,似是火氣不小。
「不是,我是說王爺大人大量,不要和我這一介女子計較好不好?」阿雪站的地方離龍天偌較遠,安全為上嘛,滿臉的諂笑。和這位易怒的王爺相處久了,也清楚他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龍天偌不語,只是冷冷的看著她,阿雪笑的嘴角都僵了,就在她考慮著要不要奪門而逃時,他卻開口了,「過來!」依舊霸道。
看他的臉色雖然黑,卻也沒有剛才那般的嚇人,阿雪小心翼翼的朝前挪動著腳步,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站定,「王爺找我,有事?」
「坐下!」聞言阿雪有些氣,這裡只有一張椅子卻被他佔著,自己要往哪裡坐啊!
見阿雪不動,龍天偌索性一把將她拉至懷裡,圈住她的手臂略加重了力道,不快的語氣,「小雪兒真是不乖。」僵直著身ti,阿雪感覺自己如坐針氈。
將她僵硬的雙手抬高放至面前的桌上,「從今天起,本王教你彈琴。」
嘎?阿雪這才現桌子上有一把七絃琴,與當日在信王府所見的那架頗為相似,卻更加的古僕厚重。
拉起她的一根手指在琴弦上劃了一下,錚∼琴音清亮,餘音久久不散。阿雪的心裡是有些感動的,當初她在信王府見到玉妃彈秦就欽羨不已,也曾幻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彈出那樣美妙的樂曲,卻沒想到會來的這樣突然。
「為什麼?」為什麼要教她彈琴?為什麼要讓她對他有感激之情?原本,自己與他之間除了恨再無其他,可近來,阿雪現除了恨意,自己對他的感覺好像還有了一絲別的感覺,那種感覺無時無刻的圍繞在她的身旁,直深入到她的骨髓。
「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記住,給本王好好學,以後若再敢丟我順王府的臉,有你好受的!」龍天偌兇惡的朝她吼道。
「這樣向內彈叫做『抹』,向外叫做『彈』,勾的時候不能太用力……」龍天偌滑白的大手架著兩隻粗糙的小手在琴弦上左拔右按,神情專注的很,阿雪原本緊張不已的心竟也鬆弛了下來,漸漸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看似簡單但卻奧妙無窮的琴給吸引住了。
連著一個月,不管白天黑夜順王府內總是魔音四起,吵得所有人都受不了,但龍天偌卻不置一詞,其他的人也不敢說些什麼。好在大家的罪沒有白受,一個月後阿雪的琴藝已初俱模樣,音律也協調了很多,幾支拿手的曲子彈奏起來也是差強人意。
這麼短的時間內,阿雪的進步如此之大,龍天偌有些意外,也很滿意。他現,阿雪在學琴的時候往往達到了忘我的境界,有時就連他這主子在她身邊也渾然不覺,可奇怪的,自己竟不會生她的氣,反而會在一旁默默的相陪。
彈完最後一個音,阿雪雙手輕放在琴弦上,微蕩的琴弦輕輕觸動著手指,似乎連心也跟著飛揚起來。「怎麼樣?」阿雪回過頭笑問身後的龍天偌,神情微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雖然她自已感覺進步不小,就連秋竹都說已經像仙樂一樣了,但是順王爺,她的琴師卻從未誇獎過她。
「嗯。第二節第五個音不是向內勾而是向外剔的,還有最後一個音也彈錯了。」躺在書房軟塌上的龍天偌眼皮連抬也沒抬,直接指出她的錯誤之處。
「哦。」聞言,阿雪又回過頭開始在琴弦上拔弄,對於他剛剛說過的地方尤為注意,又試了幾次,終於將整曲子完整無誤的彈奏出來。
阿雪的心怦怦直跳,頭暈,向後一靠,手支在桌上卻觸動了琴弦,琴音無章,但此時亂了的又何止是琴?
最近這女人只顧著練琴,明顯冷落了自己,這些日子,她抱著琴的時候明顯比抱著自己的時候要多,龍天偌有些微慍的想著,雖有些怨忿,但在看見她練琴時那種興奮和滿zu的笑意時,自己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竟也隨之高興起來,什麼時候起,自己竟開始有些迷戀上她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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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冷魂遲疑半晌,最後仍是決定開口。
「這裡不對。」龍天偌彎xia身細心的教導阿雪琴音的彈奏之法。昨個兒她將先前教給她的琴曲全都學會了,便纏著他學這曲《梅花引》。
「嗯!」看阿雪終於彈對了音調,龍天偌滿意的點頭,回頭問向冷魂,「何事?」
「信王爺到訪!」冷魂悄然鬆了口氣,好在主子沒有女火。
皺了皺眉,龍天偌似有不耐,「讓他去前廳等!」
「這……」冷魂一臉的為難。龍天偌有些不快,冷魂辦事什麼時候也如此拖沓了?剛要開口,卻聽到一聲嘻笑。
「如此說來,本王還要走回到前廳去嘍?」
抬頭看時,卻不知信王什麼時候已經前到書房門外,此時正斜倚門框,一雙狐狸眼笑mi瞇的看向屋內正忙著教學琴藝的二人。
「怎麼不等通傳就自己跑進來?」龍天偌的臉色微沉。
信王一臉的傷心狀,「怪了,以前來你府上都不用通傳,現在是怎麼了?莫不是,怕我打擾你們親熱?」說完,又滿是曖昧的笑看向好似摟抱在一起的二人。
「不是的,是王爺在教我彈琴。」阿雪臊紅著紅,掙扎著起身站到了一旁。
「哦∼這麼說你們這是琴瑟和諧了?」信王笑嘻嘻的調侃。
阿雪撓撓頭,環視了一下屋內,最後有些納悶的問道,「瑟?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哈……」信王先是一愣,隨後不可抑制的大笑出來。
龍天偌挑了挑眉毛想要火,笨女人不懂就別亂說,又丟他的臉,可看她仍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溢出了笑意。
「王兄,看來你是打算除夕御宴時讓王嫂和玉妃娘娘一較高下了?」收住笑意,龍天信開口問道。
「什麼一較高下?」倒是阿雪急不可耐的插話了。
「你不知道?」信王斜眺了眼龍天偌,繼續對阿雪說道,「金聖王朝每到除夕夜,皇上會在皇宮內宴請皇親國戚和朝庭大員。而各府女眷也會在宴會上一展才藝,若是表現的好還會得到皇上的獎賞呢!」
「那又怎麼樣?」阿雪不懂,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信王歎了口氣,這女人笨起來怎麼如此不可救藥。
「今年順王府由你表演。」龍天偌漆黑的眸子滿是笑意。
「嘎?我?」阿雪一愣,隨後緊擺手,「不行的,不行的,我的琴技比起玉妃娘娘來差遠了。」
「本王有說要你去和她比琴技嗎?」龍天偌似是不屑的翻了她一眼。
嗯?
書房裡只剩下龍天偌和信王兩兄弟,信王在香爐上烤著手,看了眼身上貂狐大衣的王兄,試探著問道,「王兄,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從沒見你對哪個女人這麼用心過!」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龍天偌有些不屑的抬眼看向信王,「你的王府裡女人不也挺多的嗎?」
「但我對她們可從未用過心!」信王嗤道,「不要太過喜歡那個女人,否則她會成為你的軟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