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旅社出來,羽婷立刻打的干往積水潭醫院。在醫院的住院部,果然找到了周秀芝的名字。問清楚病房科號,就朝病房走去。
剛走進樓道玻璃門,就看見從周秀芝住的2號病房出來一個人,身影很熟悉。羽婷一眼就認出了她:
「陳幼林。」
此人正是陳幼林。
幼林聽見喊聲,扭過頭來。一看是羽婷,也不理她,轉身快步就走。羽婷連忙追了上去:
「幼林。」
幼林沒有停住腳步,羽婷過去拉她,想和她說話。她推開羽婷,加快腳步,出了病區。
羽婷快步跟了上去:「我們聊聊。」
「有什麼可聊的。」幼林繼續走著,已經出了住院部大樓。
看看已經到了中午,羽婷說:「我們一起吃飯吧。」
「不吃。」
「我請客。」
「不用。」
「來吧。」羽婷硬拉住了幼林的胳膊。
拉拉扯扯出了醫院大門,羽婷連拉帶拽把幼林拖進了一家小飯館。落座以後,羽婷點來了飯菜。兩碗米飯,一盤辣子雞丁,一盤拔絲山藥,一個蘑菇湯。
飯菜上來了。
「吃吧。」羽婷說著夾了一筷子雞丁布到幼林的碗裡。
幼林看了看眼前紅色的雞丁,說:「我們不應該見面。在一起多彆扭。我該叫你什麼呢?媽媽?」
羽婷開玩笑地說:「當然應該叫媽媽。你是我身上的一塊肉。」
「誰說的?媽媽這個神聖的字眼兒,是隨便誰都能叫的嗎?」幼林說,「只有經過辛苦的十月懷胎,再經受痛苦的陣痛生下孩子,然後再不辭辛苦把孩子撫養,這才對得起這個稱呼。你生我養我了嗎?我們才相差兩歲而已。」
「那就叫姐姐。姐姐總可以了吧?」羽婷對付著說。
「既然你這麼執著,就勉強這樣吧。」幼林總算同意了。吃了幾口飯後,說:「你不是嫁給那個騙子了嗎?聽說很有錢。」
「他不是騙子。是為了破案不得已而已。」
「別替他辯護了。為了抓我假裝是廣告公司的,還說什麼招模特。」幼林說,「不是騙子是什麼。」
「不是,那是沒有辦法嘛。」羽婷說,」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
「什麼情況也是說了瞎話啊。你這個人,真是為了老公迷失了自我。」幼林說,「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就別爭了。我這個人不記仇的。」
羽婷放下碗,說:「你過的還好吧?」
「怎麼可能好?那種地方。」幼林嚥下一口飯說,「你也不是沒呆過。就是再刺頭的瘋丫頭也得變成乖乖女。」
羽婷看著幼林,又在她碗裡夾了一塊雞丁。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幼林把雞丁送進嘴裡。
「嗯?」
「你不會是為了請我吃飯才找我的吧?」幼林吃光了碗裡的飯,用勺子盛著雞蛋湯。喝進嘴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那個,」羽婷說,「你是不是借了一個叫程標的黑道的錢?」
幼林嚇了一跳,剛送到嘴裡的雞蛋湯噴了一桌。「你怎麼知道的?」
「就是有了?」羽婷說,「程標認錯了人,和我要錢,我才知道的。借了多少?」
幼林垂著眼皮,沒回答。
「到底是多少?」
「告訴你,」幼林說,「你能替我還啊?」
「快說。」羽婷嚷了起來。引的周圍的人直看她們。她向周圍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到底是多少。」
幼林很輕的聲音,不過羽婷聽的很清楚:「三十萬。」
這回輪到羽婷被嚇一跳了。她原來以為,借款不過是三千五千的,最多不過上萬。沒想到竟然是三十萬。她吃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三,三十萬?」
幼林沒出聲,她臉上的表情肯定了這個數字。
羽婷責怪的口氣說她:「怎麼借這麼多?做生意嗎?程標怎麼可能借給你?」
「你不用知道。」幼林嘟囔說,「你又不會替我還。」
「說說看。」羽婷說,「如果理由充分,我借給你。」
「真的嗎?」幼林眼睛一亮,驚喜道。接著又沮喪地說:「算了吧。你哪兒來的錢?剛過門的媳婦,錢都是婆家的。」
「不是剛過門,是過門三四年了。」羽婷糾正道,好像受了輕視似的。
聽她這麼說,幼林又來了精神:「你真的有錢?」
「這個你甭管。」羽婷說,「告訴我,為什麼借錢。」
幼林沉默了一會兒,說:「給媽媽看病。」
「什麼?」
「媽媽得了尿毒症。」幼林說,「為了給媽媽看病,幼良去了深圳打工。這三十萬,是給媽媽換腎的。」
羽婷愣住了。怎麼屋漏偏逢連陰雨?本來生活就拮据,還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簡直不敢相信。
幼林從手提包裡拿出了一堆單據,遞給羽婷。所有的單據都是阿姨的,看來幼林沒有說謊。羽婷一邊看著單據,一邊說:「找到合適的腎源了嗎?」
林點了點頭,說:「剛剛做了手術。」
羽婷把單據整理好,還給幼林。說:「帶我去看看阿姨。」
「姐姐不相信我嗎?」
「不是。」羽婷叫來服務員結了帳,挎起手提包對幼林說:「走吧,去看阿姨。」
幼林猶豫了一下,說:「好。」
於是,羽婷和幼林一起出了餐廳回醫院。
快到醫院門口了,幼林突然站住,遲疑了片刻,說:「姐姐,……那個,待會兒見了我媽媽,別提借錢的事。」
「為什麼?」
「怕媽媽難過。」幼林說。
羽婷深有感觸地看著幼林:這丫頭和幾年前不一樣,懂事多了。
「我跟媽媽說是醫院看我們可憐,先手術再還錢的。」幼林懇切地說,「醫院的大夫護士我都囑咐過了。」
羽婷由衷地答應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