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東山別墅小區。劉文才坐在臥室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一隻打開的小盒子。他已經知道尹成秀遇難的消息。是山中子給他發來的消息。他沒有去弔唁,連一條慰問的短信也沒發。只是匿名匯去了一筆錢。不是因為和大哥有矛盾,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不願意提起那段塵封的往事,也不想讓人知道有那麼一段歷史。他要在記憶裡完全抹去了那段歷史。
可是,不願回首往事,不等於抹去了朋友間的友情和思念。突如其來的消息,又勾起了他對結拜兄弟的思念。
他從盒子裡拿出一張褪了色老照片,仔細地看著。照片上三個人。都戴著博士帽,意氣風發,臉上洋溢著絢麗的微笑。這就是他和尹成秀、山中子三人在哈佛大學讀博士時的合影。當年激揚文字,指點江山的情景一一在眼前浮現。讓人感慨,讓人懷念。
劉夫人在旁邊整理要穿的衣服,兒媳婦蜜月就要回來了,她要找件迎接兒媳婦時穿的衣服。他們是大戶人家,幹什麼都有禮數。
「這件衣服怎麼樣?」劉夫人拿起一件衣服,在身上比畫著。
文才應了一聲,沒有回頭。「錢匯去了嗎?」
「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經匯去了。」劉夫人見他癡癡地盯著老照片,就捲起衣服過來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一趟啊?」
劉文才說:「怎麼去呀?你還怕沒人知道那段歷史啊?」
劉夫人說:「要不就打個電話慰問一下。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假裝不知道不太好吧?」
「打電話給誰呀?嫂子早就不在了。現在的夫人我們又不認識。」
「打給他閨女呀。」劉夫人說,「聽說她叫聖蘭。」
「算了。」劉文才歎了口氣:「聽說我們的兒媳婦也是他閨女。以後我們對兒媳婦好些就全有了。多疼疼她。」
「嗯。真是太巧了。怪不得見面我就覺得她眼熟。不知道她是怎麼被被收養的。」劉夫人說,「那就不要教她了?」
「疼她,不是讓你嬌慣她。該怎麼調教還怎麼調教。我們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能讓別人笑話。」
「知道了。」劉夫人說,「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還是挺著人愛的。婚禮宴會上,連副市長夫婦都誇她呢。」
「是啊?」
正說話,客廳裡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
「快換衣服,兒媳婦回來了。」劉夫人催促著。
劉文才趕緊收起照片,和劉夫人都換好了衣服。來到客廳接受思宇和羽婷的拜見。
拜見之後,圍著茶几,全家人都落了座。保姆朱姨端來了水果。新婚夫婦照例到了接受長輩教誨的時間。
劉夫人先問羽婷:「蜜月玩兒的高興吧?」
羽婷說:「是。」
劉夫人接著問:「聽說你們在恐龍島遇到了點兒麻煩?」
思宇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已經解決了。」
劉文才關切地問羽婷:「這小子沒欺負你吧?」
羽婷看了看思宇,歡快地說:「沒有。」
劉文才說:「沒關係,別怕他。要是欺負你了就跟爸爸說。我替你做主。」
羽婷不好意思地搖頭:「真的沒有。」
「沒有就好。」劉夫人舒心地說,「夫妻之間要互敬互愛。他不能欺負你,你也要遷就他。夫唱婦隨嘛。」
「是。」
「羽婷啊,你是怎麼成為我們家媳婦的,你是知道的。今後應該怎麼做……」
劉夫人的話說了一半,劉奶奶插話道:
「並不是因為喜歡你才接受你的。所以你要更努力才對。」
羽婷看了奶奶一眼。
「我的意思是說,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劉夫人說,「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都忘了吧。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過日子。」
羽婷說:「我會的。」
「以前在家幹活嗎?」劉夫人慈祥地看著羽婷問。
「也幹過。主要是媽媽干。」羽婷說。
「出嫁了,就要學著做家務,管理一家人的生活。」劉夫人說,「以後,家裡的事就由你我和朱阿姨一起負責。」
婷答應的很乖。
「還有,每家都有不同的生活習慣。你要適應我們的生活習慣。」劉夫人說,「入鄉隨俗嘛。」
羽婷說:「我覺得,大家都應該互相適應。」
奶奶大聲說:「是你嫁到我們家來,不是我們嫁到你家去。不願意幹嗎要結婚。」
羽婷說:「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你還是應該遵守我們家的規矩。畢竟是你嫁到我們家來了。而且,你還要負責把劉家的傳統轉下去。這都是作為一個兒媳婦應該做的。」劉夫人嚴肅地說。「我們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應酬比較多。不能讓外人說三道四,說我們家沒教養。」
劉文才插話說:「你婆婆說的對。你必須遵守我們傳承我們劉家的家規和家風。否則,就不配做我們家的媳婦。」
劉夫人說:「我們家不要沒教養的兒媳婦。」
羽婷畢恭畢敬地坐著,沒有答話。
「長輩說話,不許頂嘴。姑嫂之間要互相尊重。……」劉夫人繼續說著。
旁邊坐著的思佳不耐煩了:「好了好了,都知道了。快做飯吧。肚子都餓癟了。」
劉文才說:「聽你媽媽說。」
「就這樣吧。」劉夫人說,「今天就到這裡。我和阿姨去準備晚餐。你和思宇上樓歇著去吧。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也累了。」
大家紛紛起身準備散去。
羽婷剛要站起來,電話鈴突然響起來。羽婷就拿起了電話:「你好。……對,是。……我是他的兒媳婦。……是。」
羽婷拿著話筒喊:「爸爸,電話。」
劉文才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我?」
「是。」
劉文才走回來,羽婷把電話遞過去。劉文才剛要接,思佳在一旁說話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沒家教?」
羽婷愣住了。
「電話就這麼送過去嗎?就這麼一杵。像什麼樣子。」思佳說著做著樣子:「得這樣。雙手恭敬地遞過去。」
遞個電話也這麼講究?羽婷不服氣地看看劉夫人,眼神是問:「是這樣嗎?」
劉夫人說:「是應該這樣。這樣是對長輩的尊重。也有禮貌。」
「我知道了。」羽婷學者思佳的樣子,一手拿著話筒,另一隻手跟著送了過去。「爸爸,我做錯了。請您原諒。」
劉文才接過電話:「沒關係。以後就知道了。」
劉文才拿著電話一邊打去了。
羽婷問劉夫人:「媽媽,咱們家的規矩和傳統是就對我一個人呢,還是每個家庭成員都得遵守?」
「你這孩子,這叫什麼話?」劉夫人不解地說,「當然人人都得遵守了。」
「那好。」羽婷坐了下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對思佳說:「小姑子,你剛才說我什麼?小丫頭,怎麼這麼沒家教。我是你嫂子,也就是你的長輩。有跟長輩這麼說話的嗎?」
「我,什麼?」思佳沒想到有這一手,蒙了。
「快點,向我道歉。」羽婷抄著手,鄭重地說。
思佳手足無措地看看劉夫人。
劉夫人趕緊說:「羽婷,她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羽婷紋絲不動:「快,向我道歉。」
一直沒說話的思航開口了:「姐姐,你就道歉吧。做錯了,還不道歉?」
劉夫人也說:「你就道個歉吧。」
思佳也自知理虧,沒辦法,只好說:「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羽婷追著問:「還有呢?」
思佳有些茫然。
劉文才接完電話過來放電話。正好聽見他們的對話。就教訓思佳:「沒大沒小的。要叫嫂子。」
思佳看了羽婷一眼,不情願地說:「我錯了,嫂子。」
羽婷這才得意地起身,心滿意足地和思宇一起上樓去了。
思佳在後面又咬牙又瞪眼,「小丫頭片子,你厲害。看我以後怎麼收你。」當然,她沒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