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婷在門外看見媽媽躺在病床上,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推門就走了進去,她也沒考慮重症監護室怎麼這麼容易進入。走到床前叫道:
「媽媽。」
床上的人面朝裡躺著。聽見她的叫聲,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問道:
「是羽婷來了嗎?」
「是,是我。媽媽。」羽婷說著伸手去拉被子。「您傷到哪兒了?要不要緊?」
「不要緊。」床上的人說著回過頭來,一把抓住了羽婷的手。
羽婷被她敏捷的動作嚇了一跳,再往那人臉上一看:「吳警官?」
床上躺著的不是羽婷的媽媽梅瑩,而是刑警隊長吳智慧。
一看床上躺的不是媽媽,羽婷知道中了計。她本能地想抽身逃跑,可是來不及了。吳智慧一用力就把她拉倒到床上,又抬起左腿壓住了她的腦袋。羽婷的上身爬在床上,脖子被吳智慧的兩腿死死夾住。吳智慧把她的雙手擰到背後,用一隻手按住,騰住另一隻手拿出手銬,銬在羽婷的手腕上。然後鬆開大腿,揪著她的頭髮,拉著她抬起臉來。得意地說:
「到底抓住你了。怎麼樣,還有什麼能耐,都使出來吧。」
羽婷的姿勢很難受。她斜躺在床沿上,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在地上。頭髮被吳智慧揪著,被迫仰著臉,吃力地說:「讓我見見媽媽。」
「什麼?」
「求求你,讓我見見媽媽。」
「還想趁機逃跑嗎?」吳智慧抓著羽婷的頭髮使勁一推,鬆開了手。
「不。要想逃跑我就不來了。」羽婷甩了一下被抓亂的秀髮。「求你了,讓我看看媽媽。我決不逃跑。」
「誰知道呢?」吳智慧站了起來,「還是先到看守所去吧。」
說完,吳智慧揪著羽婷的胳膊把她拽起來。一聲命令,幾名警察衝了進來。他們押著羽婷出了病房,沿著樓道往前走。一路上,不少醫生,病人紛紛駐足觀看。就在將要走出大門的時候,突然發生了意外。
吳智慧他們押著羽婷往前走,羽婷知道這一去很難再出來。所以,一路上不停地大聲哀求:
「阿姨,求你讓我見見媽媽吧。……」
就這樣到了大樓門口,正要出門,門外突然進來三個人,是一男一女攙著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盲人大媽。大門比較窄,三個人進來把門堵的嚴嚴的。吳智慧他們只好停下來等他們過去。誰知道,盲人大媽進了門卻突然站住了。把臉轉向了羽婷。嘴裡說:
「姑娘,是你嗎?」
羽婷抬頭一看,認出了她。就是兩個月前她剛剛逃脫時送回家的那個盲人大媽。就叫了一聲:
「大媽。」
盲人大媽一聽,確認了自己的判斷。十分驚喜。一下甩開了攙扶的一男一女,撲過來抓住羽婷。羽婷的手銬在背後,所以她只抓到了她的衣服。
「姑娘,你這是幹嗎,來看病嗎?」
「我……」羽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警察和大媽的親人趕緊把他們分開。押著羽婷出了大門。一個刑警把一件衣服罩在了羽婷的頭上。
大媽身邊的女人悄悄在她耳朵邊說了句什麼。大媽滿臉的不相信,不停地搖著頭。
「這不可能,肯定是弄錯了。姑娘……」
突然,盲人大媽掙脫攙扶她的手,朝門衛羽婷被押解的方向奔去。由於看不見,差點摔倒。一個人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這個人正是劉思宇。
思宇心急火燎,風馳電掣般趕到醫院,正趕上這一幕。手裡扶大媽,心裡真是追悔莫及,恨不能狠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押解羽婷的軍警眾多,而且荷槍實彈,思宇有心解救,卻只有孤身一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羽婷被押上警車。
警笛長鳴,警車開走了。
思宇一宿沒睡。第二天天沒亮,他就整理好材料,來到檢察院,直接找到院長室,出示了那段監控視頻和那個發卡。請求檢察院對羽婷的案件提起抗訴。可是,檢察院研究了他提供的材料,覺得證據不足以推翻原判,沒有。
思宇悻悻地離開了檢察院,現在只有寄托於指紋鑒定結果出來了。他聯繫王磊,讓他抓緊催促指紋的鑒定。
回到「家」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給北京打電話匯報了情況。
電話裡,孫鵬舉處長聽了匯報,氣的火冒三丈。對著電話把思宇臭罵了一頓:「……堂堂的一個特工科長,三尺男兒,居然連一個女孩子都保護不了,你真是白活了。你聽著,不管有多大困難,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也要把羽婷保下來。你要是不把羽婷活著帶到北京,就別來見我。」
放下手機,環顧空蕩蕩,靜悄悄的客廳,感到特別的失落和懊悔。看著看著,彷彿羽婷的身影又出現在面前,快樂甜美地笑著,喋喋不休地說著,生氣賭氣發著脾氣,傷心難過流著眼淚。這個女孩子,真是個惹禍精。一個沒留神就闖出這麼大禍來。早知如此,還不如把她帶在身邊一起去找陳幼林。從事特殊工作以來,不說戰無不勝,也從來沒有失過手。今天的事真是窩囊透了。如果羽婷有什麼意外……,他心痛得想都不敢想。
「羽婷,你現在怎麼樣了?」思宇禱告,「千萬要堅持住,給我時間。」
看守所十號女監,羽婷坐在地鋪上,一動不動。她被戴上了重刑具。手銬,給男犯用的幾十斤重的腳鐐,戴在她的手腕和腳腕上,又用鐵鏈連在了一起。她想走動都困難。生活不能自理了,拉屎撒尿都得別人伺候。就這樣,看守們也不敢有絲毫的放鬆,隔個十幾分鐘就到監倉看看,檢查一下她身上的刑具。
羽婷沒有別的要求,只提出想見見媽媽,可是被拒絕了,誰也不願意冒撤職坐牢的危險給她提供方便。
代替何文英擔任看守隊長的劉晶站在羽婷面前,沒有話說,只是搖頭。她想罵羽婷沒有良心,忘恩負義,坑了那麼多照顧她,疼著她的看守管教。可是張不開口。因為螻蟻尚且惜性命,誰能放棄逃生的機會呢?
羽婷開始感到後悔。不是因為來了醫院,而是沒有見到媽媽,卻被抓起來了。想起思宇,覺得很對不起他。思宇哥為了自己的事,跑前跑後,費盡了心思,操碎了心。自己的一次任性,就讓他的滿腔心血付之東流。就是媽媽也不會原諒自己。
「媽媽,……」羽婷用雙手捋著自己的頭髮,「我好想你。」
太陽下山了,夜幕降臨了。世上萬物都進入了夢鄉,一切都籠罩在黑暗當中。看守所裡一片死一樣的寂靜。身邊的獄友發出輕微的鼾聲。只有羽婷躺在地鋪上,大睜著雙眼,望著黑糊糊的天花板,難以入眠。童年的往事,像一部電視連續劇,一集又一集出現在眼前。
「媽媽,」中午,十歲的小羽婷下了爸爸的自行車,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跑進家門,「開飯了嗎?我餓了。」
「好了。」媽媽拿下羽婷身上的書包,「快去,洗洗手。過來吃飯。」
羽婷跑去衛生間,用極快的速度洗完手,跑到餐桌旁。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嗅著鼻子,「真香啊。」
羽生伸手去拿饅頭,羽婷把他的開。羽生大叫了起來:「姐姐不讓我吃飯。」
「羽婷,你又招弟弟了。」媽媽在廚房裡呵斥。
「沒有,他沒洗手就拿饅頭。」羽婷告狀。
爸爸走過來拉起了羽生的小手:「跟爸爸去洗手。」
……
「羽婷……」媽媽拉著羽婷的手,眼睛裡閃著高興的淚花。
「媽媽,看您。」十五歲的羽婷靠在媽媽懷裡,伸手給媽媽擦著眼睛,「您又哭了。我考上高中您應該高興,怎麼還哭啊?」
「傻丫頭,我這是高興的。」媽媽撫摸著羽婷的頭髮,「上了高中學習要更用功。千萬別貪玩。」
「您放心吧。媽媽,我一定能考上大學,將來好好孝敬您。」
媽媽笑了,笑得很開心。
……
「媽媽,您回去吧。」大學校園,羽婷拉著媽媽的手,「我進去了。」
媽媽點點頭,可是並沒有挪動地方。慈祥的目光注視著女兒。
羽婷走了幾步,回頭看媽媽還在原地就揮了揮手,喊道:「媽媽,回去吧。」
媽媽笑著又點點頭,依然沒動地方。直到走的很遠了。
「李羽婷。」田小蓮在身後叫她。
婷答應著回過頭,發現遠遠的,媽媽還站在那裡。
……
天亮了,晨曦映照著陰森的看守所。
「李羽婷。」監倉外響起看守嚴厲的聲音,「出來。」
羽婷緩慢地起身,出了監倉。卸掉刑具,換上細細的繩子,五花大綁,上了警車。
警車呼嘯著來到野外荒郊,眼前的情景,很像夢中的海島。藍藍的天空,朵朵的白雲。遍地的野花野草,飛舞的蝴蝶和螞蚱。遠處,一群海鳥被驚起,它們尖叫著,在空中盤旋了幾圈以後,突然飛向了遠方,在天邊的盡頭,消失了。……
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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