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駕著馬車在大道上奔馳,身後追著十幾名身穿皂黃禁衣的捕快。
她原本帶著隱娘和衛承莊住在小鎮的客棧裡等待師父,誰知師父還沒等到,這些捕快倒先找上了門。原來是有人看到四肢斷去的衛承莊,於是通知了官府。
雖然唐太宗李世民已經駕崩,但此時貞觀之治的盛景還沒有結束,當地的地方官長得知有人受到殘害,馬上便派人前往調查。紅線無法向這些捕快解釋衛承莊的四肢是被誰砍斷的,無奈之下,只好奪了一駕馬車,帶著隱娘和衛夫人闖了出來。
只是她御劍飛行的本事雖然了得,駕御馬車的能力卻不怎樣,很快就被這些捕快追了上來。
眼見這些家伙越追越近,紅線怒道:“小師妹,你用劍把他們的馬腿全都砍斷掉去,看他們怎麼追。”
隱娘睜大眼睛,心中不忍:“師姐,這、這不太好吧?”
紅線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並不是真的想把這些無辜的馬斬成斷腿馬,只是這些捕快越追越近,她又無法和他們說清,心中煩悶,於是干脆抽出紫綃劍往空中一扔。
劍光斬下,在她們身後的道路上立時現出一個深坑。
那些捕快何曾見識過這種劍俠的本事,被深坑所阻,只好勒馬停住,面面相覷,眼看著紅線駕駛馬車越離越遠。
雖然甩脫了這些捕快,然而紅線卻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好駕著馬車到處亂轉,就這樣轉了兩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轉到了什麼地方。
唯一慶幸的是,這幾天紅線別的東西沒有學到,駕駛馬車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讓她頗為自豪……雖然這本事以後她大概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再用到。
那天下午,她們來到一處山腳,見前方座落著一個寺觀,路上還有不少香客。紅線想著反正無事可做,何不到那寺裡看看?
就在這時,有一大隊人馬緩緩行來,開道清場的竟是身穿精制盔甲的御林軍,連隱娘的父親聶峰也在其中。紅線還不覺得有什麼,她出生在東晉末期,名門望族攀比成風,隨便哪個王公貴族出行排場也比這伙人大得多,驅趕起百姓來,那更是連轟帶打,哪像這隊人馬這麼斯文,因此覺得這也不過就是哪個官員前來寺觀上香罷了。
隱娘卻知道御林軍其實是皇室的禁軍,絕不是隨便哪個官員可以輕易調動的,又見那寺觀已有人出來相迎,且齊齊跪倒在地,於是心中一動,低聲道:“輿中的是當今天子。”
紅線卻不相信:“隱娘,你見識太少,天子出行哪有這樣輕裝便行的道理,裡面要真的是皇上,只怕這整座山早就被封了。”
隱娘道:“真的是當今天子。”
兩人繼續看著,而那隊人馬則在那寺觀前停了下來。她們都是劍俠中人,雖然站得遠,卻看得清楚,見一個男子出了輿,身穿黃袍,袍上繡著五爪金龍。
紅線這才相信那人真的是當朝皇帝,又見路邊上的行人並沒有成片跪倒,甚至還有小販子在那叫賣,不禁暗暗詫異,一方面覺得連天子威儀都削落到這種地步,又如何鎮得住百姓?另一方面卻又心想,在我那時,任何一個上品士族擺起譜來都比這要豪華奢侈得多,皇室就更不用說了,然而普通老百性卻生活潦倒,苦不堪言,看來天子當得有沒有威儀,和一個國家治理得好不好,並沒有什麼太多關系。
她又看向那座寺觀,見匾上寫的是“感業寺”。
如果是風魂在這裡,自然明白當今天子李治前往感業寺進香,對歷史的影響會是如何重要的一筆,但對於這兩個少女來說,卻沒有去想太多。隱娘雖然知道父親也在那裡,卻不好前去見他。
兩人正准備離去,附近卻傳來一陣騷亂,她們詢聲看去,卻是一個騎馬的文士撞倒了一位千金小姐的轎子,惹來一陣遣責,身著青衫的文士卻抽出劍來,嚇得那位小姐花容失色,旁邊的人更是驚惶避讓。
卻只聽幾聲輕響,那家伙將指頭彈在劍上,發出龍吟般的清音,而他本人更是抬頭看天,唱道:“李白騎馬將欲行……嗯,難聽難聽,李白乘舟將欲行……哪來的舟……”
原來他是要彈劍作歌。
他吟了幾句,顯然是詩路阻塞,吟不下去。當今天下太平,狂生名士眾人也是見得多了,本來大家還想看看這個家伙能吟出什麼佳作來,卻見他那副難產的模樣,一時盡皆好笑。
青衫文士翻身下馬,伏地大哭:“昔日太白斗酒詩百遍,今日李白彈劍作歌,滿耳皆是嘲笑之聲,江郎才氣已盡,不如去死,不如去死……”
他抬頭一看,見前方有個白花花的東西,一頭便撞了過去。
只見一團軟物飛濺,有人叫罵道:“尋死的話你去撞牆啊,撞俺的豆腐干啥?”
眾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再定睛看去,卻見這文士跌了幾跤,竟撞到了那位小姐的胸口。這位小姐原來是坐在轎中,結果轎子被馬撞翻,不得不狼狽爬出,又被人拔劍一嚇,驚魂未定,還沒怎麼明白過來,軟綿綿的胸口已是被一顆腦袋撞上。
雖然這個時代的風氣還算是比較開放,但一個黃花閨女的胸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男人撞上,如何不羞?立時抽抽泣泣地便哭了起來。而旁邊的眾人也看著那文士大怒,心想原來這家伙是借著撞豆腐的名義吃豆腐,實在是太可恨了,便要將他扭送到官府。
紅線在旁邊看著有趣,也就不急著走了,再一回頭,卻見自己的小師妹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問道:“隱娘,你認識他?”
聶隱娘點了點頭:“我和師父在洞庭湖邊曾見過他一次,他說他叫李白,師父卻又說他絕不會是李白,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李白是誰,但師父既然說他不是,那他……”
正說完間,身後卻傳來異響,兩個少女回頭一看,卻見衛夫人正在車廂裡蠕動著身子,同時抬頭癡癡地看著那瘋瘋癲癲的青衫文士,滿臉是淚。
一隊官兵已經來到,要將那家伙抓住。
紅線與隱娘對望一眼。
紅線悄然抽劍一劃,太陰真氣溢出,寒風卷過,那些官兵的路人只覺一陣涼溲溲的,還沒反應過來,紅影掠過,那文士已是消失不見。
一輛馬車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泰山山腰,月色醉人。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風魂問。
“就像成仙之路有許多種,有服九轉丹的,有走三官之路的,還有練氣化形,白日飛升,又或是屍解成仙,隱蔽得道。”許飛瓊回答,“神仙犯戒也有好幾種處罰,最嚴重的是被打入九幽,此外還有打入輪回,又或是削三花,閉天靈,雖不經幽冥界,打到人間時卻也是道行盡廢的,還有的甚至投胎到畜道,只能做個妖怪。”
“李白呢?”
許飛瓊沒好氣地道:“那家伙雖然可惡,所犯之錯卻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酒喝多了鬧了點事,再加上以前也生出過不少是非,王母娘娘雖然把帳算在一起,卻也只是削去太白星君之職,謫下人間了事。像他這種懲罰在天庭是最輕的,所謂謫仙,終究也還是仙,只不過是流放在人間罷了,甚至也沒有規定說他必須待在人間的哪個地方,要找起他來自然費事得很。”
風魂發愁:“那我們怎麼去找他?”
許飛瓊道:“謫仙雖是神仙犯戒中最輕微的懲罰,卻也終究是有過錯在先,不管是去了哪裡,自有值日正神記錄在案。東岳泰山的天齊仁聖大帝不但主管人間吉凶禍福,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且一應生死轉化人神仙鬼,都要在泰山之上的仁聖天宮進行勘對,方准施行,李白去了哪裡,現在何處,在仁聖天宮自然也都能查到。我查過日期,今天的值日正神我恰好認識,等卯時仁聖天宮開門時,我去找他問一問,就知道那混蛋去了哪裡。”
風魂見許飛瓊口口聲聲喊李太白作混蛋,不禁更是想知道那家伙到底做了什麼。
明月還在當空,離卯時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坐在泰山的姊妹松下,看著遠處夜景。
許飛瓊想起風魂身上的骨折之處剛剛接愈,於是低聲問道:“你身上可還有難受之處?”
風魂轉頭看她,見這婉麗的仙子在月色下秀麗可人,不由想起在落花林看到的那美妙**,心神一蕩,故意說道:“還有些地方很癢。”
許飛瓊低聲道:“那你躺下,我幫你揉一揉。”
風魂平躺在地上,任由飛瓊仙子在他身上輕輕按摩。自那日在王屋山,許飛瓊以為他以詩句暗表情意,便也拐彎抹角地透露出自己的心意。兩人的關系雖然沒有更進一步,卻也彼此相知,就算偶爾斗斗嘴,也宛如情人罵俏一般。
而風魂也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好勝的仙子,穿起淺紅色窄袖繞襟深衣,看上去竟也文文靜靜,別有一番媚態,而有時溫柔起來,更是讓人骨子發酥。
“左邊一些,再左邊一些,往下……嗯,那裡好癢……不是這,要再往下……”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少女美手在自己身上的輕搓細揉。
許飛瓊卻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放在這個男人小腹上的手,而他還在那喊著:“再往下,再往下……”
她眉頭一挑,心裡的怒氣便又上湧,卻又有一股羞意傳來,想道:“我連身子都被他看去了,又讓他知道了我對他的喜歡,那、那除非他不要我,我將來終是難免嫁給他,雖然我不見得要去學那些人間小女子的三從四德,但夫為妻綱,我要總是凶凶的,他、他以後要是厭煩我怎麼辦?”
怒意雖然消退,但畢竟心底的傲氣在那,要讓她主動去給一個男人的那種地方“按摩”,她又有些不太願意。猶豫許久,她低聲問道:“那、那地方真的很癢麼?”
她知道風魂有時就喜歡故意捉弄人,於是小聲問了一問,希望他只是裝裝樣子。誰知風魂突然翻起身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直接將她推倒在地,同時伏在她身上,腹下那堅硬的東西隔著衣衫頂在她的雙腿之間。
“真的很癢。”風魂將臉湊在她的耳邊,“憋了三百多年了,怎麼可能不癢?”
許飛瓊俏臉一紅,雖然隔著衣服,卻仍清楚地感受到抵在自己花蜜處的那股滾熱,不由想道:“聽說男人這種地方憋得越久便越是難受,他在冰湖之下鎮了三百多年,果然是受不了了麼?只是、只是他離開冰湖也有好些日子了,身邊帶著漂亮女徒,人間也自有許多風花雪月之處,他卻寧願憋著也不胡來,直到現在與我在一起時才想要發洩**。看來他、他果然是喜歡我。”
其實風魂倒也不算是憋了三百多年,至少他出來後,跟藍菊花還是“胡來”過的,只是這種事他當然不會說出來。藉著月光,他見被他壓在身下的少女咬著嘴唇,一副欲拒還迎的誘人模樣,心知自己今晚的獸欲基本是可以得逞了。
解開少女的束腰綢帶,讓那鵝黃色心衣顯露在自己眼前,風魂貪婪地注視著這婉麗女仙玲瓏有致的身材。許飛瓊的左袖本就是空蕩蕩的,淺紅色繞襟深衣一解開,便從香肩上滑落,**半露,極具美感。
風魂隔著心衣撫摸婉麗女仙豐腴的酥胸,心衣柔軟,心衣之下那鼓漲漲的雙峰卻是飽滿而極具彈力。許飛瓊的身材之好風魂在王屋山落花林的山谷中便已見識過了,而左肩的斷臂之處,又讓人為她心憐,這種憐惜卻又加重了想要把她壓在身下盡情摧殘的男人**,讓風魂情難自禁。
雖然這女仙分明已是願意,但風魂知她性子,知道若是逼得太急,說不定又會把她心底的那一股子傲氣逼出,於是也不著急,只是用手在她的胸腹之間來回撫摸,輕輕勾引著少女羞澀的**,同時還故意問道:“你這衣服上畫的是什麼?又是小孩子,又是桃花的,有什麼名堂沒有?”
古時候的女子雖然在外衣上比較拘謹,在內衣上卻極是大膽開放,不但布料精致,而且色彩鮮明,在顏色和圖案上極富創造力和想象力,雖然這些內衣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乳罩內褲一樣到處亂掛,只能讓自己的丈夫見著,但就是在心衣、訶子、抹胸這類小小的布料之上,卻演繹著這些含羞少女的浪漫情懷。
見風魂問起,許飛瓊臉上更是紅了:“這繡的是‘三多之相’。”
“三多之相。”
少女的聲音有如蚊子:“意思就是多子、多福、多壽。”
風魂啞然失笑,心想多福多壽乃是天上所有仙人的追求,也還算了,但你一個女仙,難道還想生一大堆的子子孫孫不成?看來這位天上仙子早就動了塵心了,那句“俗緣未盡塵心在”還真是沒有說錯。
許飛瓊輕輕睜開眼睛,見身上男子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種事情也不好去解釋,只好羞羞的不去理他。
其實在這點上,風魂確實是誤解了。他對這個時代女孩子內衣的圖騰紋飾不太了解,其實這“三多之相”和“喜上眉梢”、“蓮年有魚”一樣,都只是少女心衣或是兜肚上最普通的圖案,其它各種圖案更是挑逗意味十足,就算繡些“丹穴鳳游”“三羊對樹”之類的春宮圖在上面,也並不如何出奇。
還有一種大紅圖案雖然全是花花草草,上面卻繡著“天下為公”四字。
雖然知道風魂想得歪了,但許飛瓊反而有些美滋滋的,這人對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心衣圖案如此驚奇,恰恰證明了他雖然嘴上時常有些不正經,卻並非是一個百花叢中過的風流之人,再一想到他“憋”了三百多年,卻只對自己一人生出色心,甚至以情詩贈送自己,那一番被人在乎的感覺自是讓人迷醉。
風魂其實早已按捺不住,將手從身下女仙的腋下伸了進去,便要去解她心衣的結帶。就在這情迷意亂之際,許飛瓊突然伸手硬是將他推開,弄得他一頭霧水,心想她好端端的怎麼又發起脾氣了?
許飛瓊急道:“你、你快起來,有人來了。”
風魂回頭一看,見夜空之上果然有人踏著雲朵飄了下來,趕緊翻身下來,幫許飛瓊穿上她的窄袖繞襟深衣。
飄下來的是一個嫵媚的女子,頭發很長,一舉一動,自有風情萬種。許飛瓊認得這個女子,皺了皺眉,方自覺得怎麼會這麼巧,那女子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飛瓊仙子,你可讓我好找。”
許飛瓊寒著臉,冷然道:“找我有什麼事?”
那女子嬌笑道:“仙子如此生氣,可是因為我來得不巧,擾了你的好事?”
許飛瓊俏眉一豎,便要發火,那女子已往後一退,笑道:“但你也莫要怪我,只是因為玉帝令我傳旨,要你立即前往靈霄寶殿,關於前些日子在王屋山所發生的事,玉皇陛下需要問你一些細節。我在上面等你,你可別誤了時辰,讓我不好向玉帝交差。”
說完,那女子飛上了雲端。
聽到是玉帝傳旨,許飛瓊倒也不敢再耽擱,她看向風魂,兩人對視著,想到好端端的一場美事就這樣被打斷了,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風魂,虛火已被勾了出來,卻又被強行壓下,自然份外難受,倒像是體內的那股濁液真的被憋了三百多年,不放出來就全身不自在。
許飛瓊見他那一臉無奈的樣子,心中一軟,低聲說道:“你再忍忍,我很快就回來,到那時、那時……”
風魂見她那欲語還羞的樣子,倒也覺得有趣,問:“那時又怎樣?”
婉麗女仙臉頰發燙,卻又覺得這種羞答答的樣子實在是與自己的形象不太相符,眉頭立時一挑,瞪著風魂:“到那時我就讓你欺負,你想對我怎樣都行,這樣可以了吧?”
風魂差點失笑,心想你這凶煞惡神的瞪眼模樣,知道地說你是許下“任人欺負”的諾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謀殺親夫呢。
許飛瓊說出這話,早已羞得連脖子都紅了,想要就這樣飛走,卻又有些捨不得。風魂見她模樣,不忍讓她繼續羞惱下去,於是轉開話題:“剛才那女人是誰?也是瑤池女仙?”
許飛瓊搖頭:“她是周天列宿群星惡煞中的心宿心月狐,乃是斗部的正神,常以桃花煞破壞人間姻緣,連月老也拿她毫無辦法,所以我……我不太喜歡她。”
風魂這才明白過來。雖然心月狐傳的是玉帝旨意,但她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露面,與其說是湊巧,倒不如說是故意的。
天庭既然主宰三界,那自然是既有添財增壽的善神,也有制造天災和各種禍事的惡煞。心月狐為二十八宿中的蒼龍五星,其職責便是破人姻緣,許飛瓊剛剛才與風魂心心相知,只盼能永結同心,當然不會喜歡遇到她。
風魂笑了笑,在少女的手心上輕輕捏了一下:“既然是玉帝召見,你還是先去一趟吧,我在這等你。”
“那你。”許飛瓊小聲問,“你、你會不會憋壞了身體?”
“三百多年都忍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風魂心中好笑,道,“反正你回來之後,我們還可以繼續,到時我想把你怎樣都可以,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嗯。”許飛瓊難為情地點了點頭,這才向他告別,飛上天空,與心月狐一同離去。
二部太乙白玉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