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敵人出現的時候,幸好靈凝的陰陽鏡提前照到他們,及時通知了師道宣,才沒有被攻個措手不及。
雖然如此,彼此的實力相差懸殊,師道宣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己帶著妖族中的骨幹拚命抵抗,其他人分散逃走。
他現出真身,是一隻白睛吊尾的巨虎,每一縱躍,都生出黑風。
靈凝原本還與師道宣待在一起,後來衝殺得亂了,不知不覺便分了開來。
她用陰陽鏡反覆照去,四面八方都是人影,也不知師父去了哪裡。她心中害怕,只好跟著一些妖往外逃走。
這次圍剿他們的神人並沒有在翼望山時那麼多,再加上靈凝用陰陽鏡照出敵人的缺口,專往人少的地方逃,很快的,她也帶著一些妖衝出了敵人的包圍。
但是十巫中的巫真卻飛了過來,祭出奪魂珠,凡是看到奪魂珠的妖都一個個倒了下去。
靈凝有陰陽鏡護身,不為奪魂珠所害。
巫真看到一個斷腿女孩兒乘著一朵祥雲飄在那裡,沒有倒下,心中也覺奇怪,便飛了過來。
靈凝這些日子雖然也從太乙天書裡學了不少防身法術,但她原本只是一個不出閨閣的小姐,哪裡經過什麼陣仗?上次闖出冀望山時,師父一直就在身邊,還好一些,現在獨自一人,心底著慌,嚇得掉頭便逃。
巫真心想:「你這小丫頭還能逃到哪去?」
縱身直追。
偏偏靈凝所乘雲朵乃是她以身體的極寒水氣,再加上燭龍離火混煉而成,雖然不及紅線的太乙金光縱神,卻也逃得飛快,一路沿著山丘亂飛,竟追得巫真頭暈眼花。
巫真又好氣又好笑,摸清靈凝飛行的路線,自己往左一拐,飛到一處山口守在那裡,只過了一會兒,靈凝果然自己貼著山丘邊緣飛到了巫真面前。
她逃得太過心慌,連自己也不知自己轉到了哪裡。
靈凝見前方有人影,趕緊抬頭一看,見敵人竟到了自己前面,她也不知是自己迷了方向,只以為這人追她的度快得驚人,一下就跳到了她的面前,唬得她六神無主,忘了轉身再逃。
巫真祭起奪魂珠,一珠砸去。
他這奪魂珠乃是上古神龍的龍睛所煉,不但能奪人魂魄,更是無堅不摧。
靈凝何曾正正規規地與人交過手?一顆心跳得極快,腦中念頭紛轉:「冷靜、冷靜。我只要左手用玄寒之氣化出水幕,右手燭龍離火化作火箭朝他扔去,一攻一守,便可以傷他。」
又想:「他這一珠好像很厲害,玄寒之氣未必擋得住,我不如以五行之氣生出風雷,亂他耳目,再乘機逃走?嗯,天書中的亂雲訣說不定也可以對付他……」
她天資聰慧,過目不忘,天書中的那些術法一學就會,隨便使出哪個其實都能躲過。偏偏她會的東西太多,以前又沒有對敵經驗,這一思一考,奪魂珠早已砸到面前。
她心慌意亂,只好舉起陰陽鏡擋去。
轟的一聲,陰陽鏡精光四射,奪魂珠竟爆裂成碎片。
勁風亂起,靈凝所乘的祥雲也消散無蹤,她整個人摔在地上,眼冒星光。
巫真沒有想到那無堅不摧的奪魂珠反而毀在對方的一面鏡子之下,心痛不已,面現怒氣,直飛到靈凝頭頂,召出無形劍光便向靈凝刺去。
靈凝摔得頭暈腦脹,反而沒空思索太多,想到什麼術法立時便用了出來。
她喚出木氣生出花朵,又以玄寒之水催生木氣,一朵蓮花擋在她的身上,托住了劍光。
不管巫真怎樣攻擊,這朵蓮花擋在那兒,竟都護得靈凝安然無恙。
巫真怒不可遏,心想:「你有這等寶鏡護身,又精通如此神妙道法,卻還裝模作樣的逃了一陣,莫非是把我當猴子耍弄不成?」
他喚出雷電,想要以金克木,破去靈凝的護身蓮花。
靈凝卻也冷靜下來,收起蓮花,將鏡光往巫真一照,同時和入炎陽之氣。
巫真只覺金光刺目,全身燥熱得讓人難受,大吃一驚。他也不敢多想,手中一放,一道雷光破雲而下,直往靈凝擊去。
靈凝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繼續照住巫真,雷電卻就在頭頂,想要用陰陽鏡去擋雷電,卻又不敢放開巫真。
就在這時,山頂卻縱下一道紅光,竟比那雷電還要飛快。
紅光落在靈凝身旁,現出一個少女,手中紅劍一擋,瞬間便將雷電截了去。
緊接著飛劍一劃,隔空破開巫真胸膛。
巫真忍著巨痛,臨危不亂,藉著自身血光迅遁走。
那少女自然便是薛紅線,她見敵人已負傷逃走,這才還劍入鞘,轉身看向靈凝。
靈凝急亂之後,心神終於定了下來,不禁哭道:「師姐、師姐……」
紅線見她模樣,心中好笑,想道:「師父竟收了個愛哭鬼做我的師妹。」
在炎山上時,紅線對靈凝本就憐惜,現在她又成了自己師妹,自然難免更是親近。她見靈凝受驚之後,滿臉淚痕,於是便要將她抱起安慰。
靈凝卻突然睜大眼睛,失聲叫道:「師姐小心!」
紅線也覺察到背後有強烈勁風,猛一回頭,卻見三目四臂的天神愚已挾著罡風直撲而來。
紅線花容失色,紫綃劍自動離鞘,與天神愚擊來的手臂相交,出鏘的一聲。
天神愚的四臂金剛不壞,紅線如何能夠抵擋?她一手快握住劍柄,另一手抓向靈凝,想要將她**險地。
天神愚手臂一揮,竟將紅線連人帶劍擊得跌飛。
同時身子一伏,其中一隻手掐住靈凝的咽喉將她提了起來,又用一手搶過她的陰陽鏡。
靈凝俏臉憋得通紅,嬌軀扭動。
天神愚心想:「天吳說這斷腿丫頭有些來歷,只可生擒,不可殺她,我雖未必要聽那瞎子的,卻也沒必要讓這丫頭死得太快。」
於是,他用另一隻手摟住靈凝的腰,鬆開她的脖子。
靈凝使勁地咳著。
眼見靈凝落在這惡神手中,紅線持劍怒瞪著天神愚:「你好歹也是個大人物,怎可使用偷襲這種卑劣手段?」
天神愚冷笑道:「你這小妞別的本事不行,逃跑的本事卻還不錯。我只是懶得花時間去追你,你要再逃也可以,我現在就把這小丫頭的心挖出來吃了。」
紅線想起巫姑被開膛破肚後的屍體,暗自心驚,想道:「師父讓我來找靈凝師妹,我若是只顧自己逃走,害得師妹被這惡神剖腹挖心,那我還有何臉面去見師父?」
她持劍立在那裡,也不逃走,想拼卻性命與這惡神一鬥。
靈凝知道這惡神太過厲害,紅線肯定不是他的敵手,虛弱地抬起頭來:「師姐,你快走……」
天神愚將手一緊,靈凝身上巨痛,無法再說出話來。
紅線當然不會就這樣離開。
「也罷,我就給你個機會,」天神愚向紅線**道,「你自己脫光衣服走過來,只要把我服侍好了,我就放了這個丫頭。」
紅線性子剛烈,若是平常時候,就算知道自己不是敵人對手,也會先斬過來再說。偏偏靈凝現在落在敵人手中,她投鼠忌器,連攻也不敢攻。
靈凝緩過氣來,見紅線模樣,知她絕不肯扔下自己逃走,心中也是焦急萬分,不禁想道:「我既落在這壞人手中,就算活著也難免受辱,不如自己偷偷咬斷舌根尋死,也好過被這壞人用來要挾師姐?」
靈凝正要尋死,忽地卻又想道:「我如果這樣死了,爹爹再也見不到我,必會傷心難過。而師姐的性子似乎與別人不同,我死在她面前,弄不好她不但不逃,反而拚死也要替我報仇,那我豈不是自己白死一場,還害得師姐與我陪葬?我若與師姐一同死在這裡,豈非讓師父也傷心難過?」
靈凝本是聰慧之人,只是自幼受毒火之苦,不曾經歷世事,性子難免有些怯弱,一旦遇到危險便不知如何是好,這些日子有師父在身邊,一切事全聽師父的,現在師父不在,先生起的念頭自然不是逃跑便是尋死。
現在想到尋死也是無益,心思倒是動了起來,很快地便想到主意。
她暗自凝神,悄悄地用意念呼喚陰陽鏡,陰陽鏡在天神愚手中猛然閃出光芒。
天神愚詫異地看向陰陽鏡,靈凝趁機身子一掙,手心中閃出火焰,拍在天神愚手臂上,天神愚手一痛,登時將她鬆開。
天神愚定睛一看,那連仙劍都傷不了的手臂竟多出了一道灼痕,痛徹心扉。
燭龍離火乃至陽之火,比三昧真火還要厲害,一般的仙神沾上一點便有性命之憂,他卻只是在臂上留下一點火灼的痕跡,這四隻手臂有多厲害簡直可想而知。
天神愚大怒之下,一腳便向落在地上的靈凝踩去。
紅線沖了幾步,來不及救靈凝。
靈凝硬著頭皮往前爬了一步。
天神愚一腳在地上踩出個坑來,卻沒有踩中靈凝。靈凝的身子幻了一幻,竟出現在紅線身邊。紅線連忙將她拉退。
靈凝先用陰陽鏡吸引天神愚注意,再用燭龍離火弄傷其手臂,往下摔時,又集中精神用出縮地成寸的法術,雖然只爬了一點點,卻已逃出了天神愚的控制。
雖然陰陽鏡還落在天神愚手中,靈凝卻慶幸自己逃了出來,趕緊向紅線叫道:「師姐,我們快逃!」
她對天書中的道法遁術看了不少,知道紅線的太陰金光、風雷縱躍之術非常神,定能帶著她暫時逃到遠處。
紅線卻放開她,咬了咬唇,持劍瞪著天神愚,口中卻向靈凝回應道:「我們一起對付他。」
天神愚本也以為紅線定會帶著靈凝逃走,誰知紅線的想法竟是與靈凝一同留下來決一死戰,不免怔了怔,冷笑一聲,想道:「你們若是現在逃走,我還有別的要事要做,沒空花時間追你們,現在你們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
靈凝抬頭偷看了紅線一眼,見師姐如蘭花一般俏立在那,嘴角微抿,目光堅毅,分明已是下定決心,只好暗暗叫苦:「我們怎打得過這個惡神?」
只是師姐不曾扔下她逃走,她自然也不能扔下師姐,何況她的乘雲之術遠不及紅線的金光縱,又能逃得多遠?無奈之下,只好不再做逃跑的想法,要與紅線聯手對敵。
紅線問:「你準備好沒有?」
身子一竄,躍上前去,仙劍離手,劍隨心轉,疾刺向天神愚。
靈凝氣苦地想:「師姐你問我準備好沒有,那至少也讓我答句『還沒好』啊。你不等我回答便先殺上去,那又何必要問?」
抱怨自然無濟於事,靈凝趕緊調合體內五行之氣,帶動外部陰陽。陽氣凝至極點,陰氣稍稍策動,一道天雷便向天神愚擊去。
她知道這惡神太過厲害,一出手便用出雷訣。
天神愚全然不懼,一手擋住天雷,一手擊飛紫綃劍,同時躍上前去,直接用拳頭擊向紅線胸口。
紅線卻也靈活,將手一招,紫綃劍已繞個彎飛回來將她帶離,又再繼續攻擊。她的身形有如風中落葉,時飄時止,忽快忽慢,紫鞘劍更是劍氣沖天,冷光四溢。
靈凝不斷施放五行術法,雷光電影,椎刺石撞,直攪得周圍漫天飛沙,陰風陣陣。
然而不管她們如何配合,卻都無法突破天神愚的四臂,而天神愚額上的神目射出精光,更是毫不留情地將靈凝的五行術法逐一破了個乾淨。
雖然只是打了一會,天神愚卻也不耐煩了,身形一漲,元神化作如山巨人,一拳揮向紅線。紅線持劍護身,被他擊得朝靈凝跌飛而去。
靈凝慌忙抱住師姐,兩個人滾作一塊。
天神愚如巨猿般跳起,其中兩隻手臂合在一起狠狠地向兩個女孩兒敲去。
靈凝暗施妙法,再一滾,瞬間便抱著紅線移到了十丈開外。
天神愚敲在地面,大地震響,土石亂濺,轟出一個大坑來。
紅線緩過氣來,再次躍起,又要向天神愚縱去。
靈凝心知這樣打下去絕不是辦法,然而師姐卻又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心底焦急,忽地想到自己的燭龍離火曾在天神愚的手臂上留下傷痕,於是趕緊叫道:「師姐,你的劍!」
紅線低下頭來,不明所已,靈凝卻已用手抓住她的紫綃劍,抹了過去。
靈凝的小手被劍割破,染紅了紫綃劍的劍鋒。
鮮血化作燭龍離火,附在紫綃劍上。
紅線見靈凝在劍上弄出火來,也不去管這火到底有什麼用處,御著劍飛向天神愚。
天神愚反應稍慢,習慣性地便用手一擋,這一次,紫綃劍竟將他的那隻手臂劃出深深的傷口,傷口處溢著黑煙。
天神愚從未想到過自己的手臂竟也會被兵器所傷,大吃一驚。
紅線乘勝追擊,俏目一睜,雙手持劍,體內太陰真氣凝至極點。
寒氣迫人,天空中落下霰雹,大地突然穿出冰柱。
她一劍劈下,這一劍之威,竟隱隱挾著鬼哭神嚎,連天色都為之一黯。
天神愚的心中驟然生出寒意,已不敢再用手臂去接她的這一劍。
鏘!
風雲變色,金光四起。
紅線的這一劍,卻是劈在了陰陽鏡上。
陰陽鏡本就是在天神愚手中,他情急之下,以鏡擋劍,將紅線這驚天動地的一劍接了下來。
鏡未破,劍也未折。
紅線卻因為無法承受這強勁的反彈而噴血拋飛,臉色金白,體內五臟俱創。
靈凝大驚失色,立時騰雲而起,接住紅線,誰知紅線所受勁氣未卸,竟將她也撞得胸口悶。
兩個人狠狠摔在地上。
靈凝艱難地爬起,而紅線卻已暈了過去。
天神愚站在那時,臉色極是難看。在劍鏡相交的那一瞬間,他的這兩隻手臂竟也傳來碎裂的聲音,分明是骨頭已經斷裂。他忍著巨痛,一步一步地走向紅線和靈凝,眼中冒出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