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處於蜀中邊陲小鎮,論起規模來,算是不大不小,勉強夠得上中等城市了。
如今最高當局提倡城市化建設,其結果就是農村人口不停的往城市裡湧入,土地資源日益緊張,物價更是飛漲,奈何農村實在太苦太窮,所以新生一代的人寧願在城市裡受累,也不願留在農村裡種地。
加上中央鼓吹一切為了雞的p,種地的收入顯然是不夠地方官員的政績了,所以上行下效,城市裡的流動人口多了,自然事情也就多了。
待得陳煌等人走到哭聲淒厲的地方後,哪裡已經圍住了一圈人,一個個拉長了脖子在看,外圈看不見的人還踮起腳尖來,真是彷彿魯迅先生描寫過的看客鴨子。
華夏人族裡有個很不好的習慣,那就是看熱鬧,哪怕是兩個人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那圍觀的人也是人山人海的,也不曉得這點小事有什麼好看的。
陳煌身邊似乎有無形的大.手在推開人群一般,走過之處,人群不由自主的分開,脾氣暴躁的就想破口大罵,但是一抬眼看見陸鳴彪悍的外貌,又收住口,只是嘴巴裡小聲罵罵咧咧而已。以陳煌的耳力自然是聽的分明,但是他怎麼可能和這些凡人見識,暗暗一笑,逕直走進去。
哭聲是從鎮邊出租屋裡傳出的,.一個中年婦女,約莫四十來歲,絲毫不顧及風度,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苦命的娃子喲,你究竟是啷個搞的嘛!」
陳煌等人仔細看去,卻是一個詭異非常的場景。
一個年歲約十五六的小女孩.爬在地上,似乎發育不良一般,蹣跚學步,偶爾還坐在地上,將髒兮兮的手指伸進嘴巴裡,狁吸幾口後,一抬頭,奶聲奶氣,含糊不清的說道:「媽媽,我餓!」
陳煌大奇,那女孩旁邊還放了不少水和饅頭等食.物,那女孩似乎看見了,又爬過去,狼吞虎嚥的就將十來個饅頭全部吃完,又咕嚕咕嚕的喝完一大盆子水,呆滯的眼神略微有了點神采,不過轉眼間又是哇哇大哭起來,依然喊餓。
陳煌可是沒有見過這等事情,見身邊站著一個老.人,和藹可親,於是連忙低聲詢問道:「老人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人家陳煌,不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是如此.可以信任,點點頭,又搖搖頭,歎氣道:「唉,她們母女也是命苦,前些日子搬遷到我們這裡,租了個屋子後,住了沒幾天,這女娃子就發病了,整天的喊餓不說,這腦子也跟著壞掉了。唉!造孽啊!」
陳煌哦了一聲,.暗道一聲,可憐,於是悄悄運轉法力對著女孩看去,一望之下,頓時楞住了。
法眼之下,他管轄範圍內的凡人魂魄是無所遁形的,這去,那個在地上滿地打滾喊餓的女孩,體內居然有兩個魂魄。
定下心神,再細細探去,女孩腦海裡,一個魂魄萎靡不振地躲避在識海深處,雙臂環抱一起,正嚇得瑟瑟發抖。而主導身軀的魂魄卻是另外一個魂魄。
這種現象其實就是凡人稱之為「鬼上身」,對於鬼上身,陳煌只需略使得法力,便可驅除開,但是當陳煌暗暗掐好法訣,卻又傻住了。
一般來說,鬼上身的鬼魂皆是有業力纏繞的,可眼前佔據在女孩體內的那個魂魄,純淨無比,魂魄上功德金光閃閃發亮,別說業力了,也絲毫作惡的跡象都是欠無。
對於這樣的魂魄肯定不能強行驅除的,萬一將功德魂魄給弄散了,那天道懲罰頃刻之間就會降下。陳煌好不容易弄回點功德來,怎麼能輕易再次被扣除掉?
收起法訣,想了想,此事只怕另有隱情,卻是不能急躁的。於是拿定主意,準備先找地方安息下來,待會再去探查。
這小鎮已經處於崑崙山的邊緣了,天宮為了表示對原始聖人的敬重,此地並未安排土地,城隍,山神等陰神職位,陳煌便是想通過這等途徑,也是無法了。
正待離去時候,又有四個人過來,抬眼,卻是一個道人,一個和尚,還有兩名警察,兩前兩後的走來。
道人和和尚也是步行,速度看起來慢悠悠的,其實已經使出陸地法術,一步踏出,就有好幾米遠。
而那兩個警察,正在發力狂奔,一胖一瘦,氣喘吁吁的。陳煌習慣性的放出法力在雙眼,只見胖警察,腆著肚子,一身肥肉顫悠悠的,而魂魄上,漆黑的業力已經深重,陳煌暗暗哼了一聲,看來,這傢伙平日裡惡事做的不少。
瘦的警察魂魄上,業力談不上深重,但是也不少,看來日常行事還是有點顧忌的。
胖警察揮舞警棍,喝呼道:「散了,都散了,有什麼好圍觀的,不就是一個神經病嗎?害的老子還來出警。」
剛才給陳煌回話的那個老人家搖搖頭,小聲說道:「作孽!若不是你胡鬧,這女娃怎麼可能發神經喲!」
聲音雖然小,奈何陳煌是何等人物,已經捕捉到了聲音,心念一動,就在那老人的身上放了一道尋人法術,等人群散後,再去尋他問個明白。
兩個警察到場後,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兩人例行公事的後,便匆忙離開了。
陳煌等四人遠遠地看那道人和和尚過來,法訣打出,已經罩住了陸鳴等人。他現在倒不是怕,主要是陸鳴畢竟還是妖族,李強也勉強算得妖族,大弟子趙婷婷完全不是人類,萬一被那道人和和尚看見了,如果他們是個熱心腸之人,豈不是又要鬧出麻煩來?
萬一哭著喊著要來降妖除魔的話,畢竟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城隍法術,隱匿身形後,除非天宮正神來,一般凡人修真界的法術是看不見他們的。
那道人,身披八卦道袍,雪白的拂塵倒cha背後,腰間還懸掛著一把百年桃木劍。
和尚看起來慈眉善目,光禿禿的頭頂上九個戒點,陳煌仔細看了看,似乎覺得面熟,尋思一會後,啞然失笑,這不是那個自號金大師的和尚麼?法力不高,但是那一身的功德深厚無比,卻是個奇怪人物了。
陳煌哪裡知曉,這個金大師乃是金蟬子轉世而來的呢。金蟬子成佛後,法力確實不怎麼樣,因為他是以功德成佛的,轉世來人間界,因為人間界靈氣匱乏,他法力修煉不起來,不過那一身功德確實是無人比的了。
金大師到了出租屋門前,雙目有神,默默在出各種法訣,稍後悄悄點點頭。
道人在後面跟上,見金大師點頭,哈哈一笑,稽首道:「金大師,看來你找到了?」
金大師不動聲色,回到:「霧瀾真人道術無雙,不也找來了嗎?」
霧瀾真人嘿嘿一笑,面如冠玉的他也是臉色不變,施施然上前敲門。金大師一見,也連忙上前叩門。
兩雙手同時敲在門上,對望一眼,又是各自一哼。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哭的雙目赤紅的婦人打開門,卻看見一個道人一個和尚在門前,頓時愣住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疑惑的看著他們。
金大師笑意盎然,說道:「施主不要怕,貧僧知道你家出了點問題,特意來幫你排難的。」
霧瀾真人被金大師搶了先聲,此時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站在門前,笑嘻嘻的。
婦人顯然沒有經歷這等陣仗,又是疑惑,又是滿懷期待,於是說道:「大師請進。」
陳煌在遠處放出一股神念悄悄探進屋內,倒想他們鬧什麼ど蛾子。
金大師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很容易讓凡人信任,故此,婦人對著金大師說起女孩的病情來。
聽完後,金大師一點頭,歎道:「善哉!善哉!此事貧僧為你排除吧!」
霧瀾真人雙手背後,沿著屋裡走了一圈,也不管金大師如何動作,只是在一邊冷眼看,悄聲說道:「九世善人豈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何況她這一世還是枉死的,嘿嘿,我倒你如何收場。」
「九世善人?」陳煌聞言大吃一驚,這人間界還有九世善人麼?
須知道,天道至公,對於人族裡的不能修煉的凡人也給了補償,那便是九世善人,行善九世後,前往地府,直登仙界,成就仙位,位列仙班,如果運氣再好點,便可以分封一個悠閒的職位,天地同壽。
但是九世善人又極其苛刻的,每一世皆行不得一點惡事,說要求苛刻,苛刻到什麼程度呢?
每一世為人時候,從出身,到死亡,都不能做半點惡事,而且每一世都是坎坷崎嶇,不是做乞丐,就是貧困人家,總之為人在世時候,沒有一點好事可言,還得承受百般苦楚,一顆道心始終不能沉迷。
承受的九世苦楚,又行善九世後,才雲開霧釋,方直接成就仙位。這過程的艱苦不是千言萬語能夠說清楚的。
如今人間界人心不古,那裡還能尋到什麼九世善人?
金大師斜眼霧瀾真人後,也不搭理他,只是將手中一串佛珠拋上頭頂,婦女瞪大了眼睛,那佛珠沒有想像中的掉到地上,而且在金大師的頭頂盤旋開來,放出道道金光,玄黃色的光芒逐漸形成一道光幕,慢慢地罩向地上牙牙學語的女孩。
功德金光安神定心,所以女孩沒有抗拒那光幕,慢慢地不再行動,而是盤坐起來,金大師精神一振,隨後念起佛經來,卻是勸人向善經文,一道道檀音彷彿有形一般圍繞女孩四周。
女孩臉色平靜起來,也跟著金大師的聲音,念起經文來,金大師見了大喜,連忙加快了速度。
霧瀾真人只是微微冷笑,搖頭不語,那婦女的心神也逐漸被功德金光安慰,繃緊的很久心神安定下來,慢慢地沉沉睡去。
經文念到高處時候,金大師大喝一聲:「咄!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聲音剛剛落下,盤坐在地上的女孩雙眼一睜,兩道精光射出,卻不帶善意,霧瀾真人道心一顫,暗道:「好強橫的恨意!」
女孩開口說話了,聲音飄渺不定,忽遠忽近,但是那一字一句裡的包含恨意卻是清清楚楚,她說道:「我恨!我九世修行,未想到,這一世如此枉死!我恨!」
接著大吼一聲,圍繞她身邊的檀音全部被驅散,全身發出無形氣勢,就連金大師佛珠放出的功德金光也縮回佛珠裡。
陳煌心裡暗暗大吃一驚,正在狐疑間,半空裡一道烏雲飄來,罩在那屋子上空,接著一陣桀桀怪笑,似乎切割金屬般的刺耳聲音傳下:「好!好!好!就是要恨!就是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