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發子彈射光,郭銘放開機槍,嗤牙咧嘴的抖抖酸麻的雙手,回頭對駕駛員道:「到天台等我們。」跟著一躍而出。
躍向只剩光架的玻璃牆,人在半空郭銘伸手執出一股長束纏在鋼樑上,人則藉著長束的拉力一蕩而至。落至下一層的同時,他雙腳迅快的在牆面連蹬數下,抓著長束由下至上劃個圓弧,成功跳入房內。
主席室已被破壞成完全的廢墟,房中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牆面地板全是彈孔,慘遭射殺的警衛屍體到處都是,鮮血塗滿四壁。
看到自己一手造出的修羅場,儘管已有心理準備,郭銘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血腥的場面似乎在不住提醒他:你已沒辦法再做普通學生了…
懷中一緊,卻是林宜璇已飛撲著衝進他的懷裡。郭銘到來,堅強的她心理大堤徹底崩潰,轉眼間已是珠淚連連:「你終於來了,壞蛋,你終於肯來了麼…」
伸手在郭銘胸膛不住捶打著,林宜璇幾乎是無理取鬧般宣洩著自己內心的情緒。很難想像像她這樣的女孩會有如此的舉動,不過也正說明剛才的一切對她是多大的刺激,當精神鬆懈下來以後,堅強的心也終流露出柔弱的一面。
玉人在懷,郭銘苦笑著摟著林宜璇,任由她發洩。疼惜的撫摸著她臉上的傷痕,同時不斷在耳旁輕語著:「別哭了,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艱難的轉頭看了一眼,陸文又仰天躺倒,無可奈何的噴出口鮮血:「靠,看來老子是徹底沒指望了。」
「陸文!」輕輕推開林宜璇,郭銘趕緊向他走了過去。林宜璇小鳥依人般緊跟著他,絲毫不肯鬆手,看來在這一刻,她將完全依靠著身邊的男孩。
「你怎麼樣?」儘管已見慣陸文身受各種輕重傷,但像現在這麼誇張還是讓郭銘心驚肉跳。扶起陸文,他脫下外套把他全身的血簡單抹了一下。
艱難的喘息兩聲,陸文咧嘴一笑:「這就想要老子死,還早得很。」
「哈哈,煮熟的鴨子,肉爛嘴硬。」郭銘沒好氣的把他扶起向外走去:「直升機在天台等我們,快離開這兒吧。」
「等等,你隨便把老子放哪兒都成,我可不回南明。」哪知陸文突然道。
「為什麼?」郭銘大訝。
「哼,我們已經不是兄弟了,你救我我也不回去。」陸文別過臉。
想不到他還執著於那件事,郭銘愕然半晌,拖起他就往外走:「但我還當你是兄弟,少跟我廢話,我說回去你就得回去。」
此刻陸文哪還有力氣跟他爭,不過嘴裡卻毫不妥協:「媽的,放開我。」
「閉嘴,說不放就不放,好容易逮住你小子,怎麼能放。」
「靠,你當老子是兔子啊?」
「不,是兄弟,真正的兄弟。」
眼中一熱,陸文不再說話,搭手搭腳的任由郭銘拖著他向外走去。
「謝謝你救了宜璇。」突然,郭銘低聲說道。
搖了搖頭,陸文吃力道:「有什麼好謝的,我只是碰巧撞上罷了,一開始我也根本沒打算管她。」頓了頓,他看似漫不經意的道:「不過她是個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對她,不然老子可要和你爭一下了。」
啐了一口,郭銘不屑道:「怕你啊?隨時來啊。」
「哈,哈哈,哈哈哈…」不約而同,兩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哪知就在這時,一旁的廢墟微微鬆動,一個人突然跳出。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林宜璇一聲驚呼已被拉了過去。
郭銘扶著陸文,完全沒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林宜璇落到對方手裡。跳出來的人自然是孫白,一把將林宜璇拉到懷裡伸手扼住她的脖子,他另一手已拿著一把槍抵在她的額頭:「都別動!」
郭銘不由暗責自己怎麼這麼大意,忘了孫白根本是打不死的。焦急之下他趕緊轉身將陸文小心放心,同時道:「別傷害她,我什麼都聽你的!」
轉頭看看已成廢墟的主席室,孫白又氣又怒,咬牙切齒的道:「好啊你,幹得不錯啊…」毫無徵兆的,他揚手就是一槍。
雙眼倏的睜大,幾乎是下意識的,郭銘雙臂在身前一擋,胸前已出現一塊護盾。子彈擊上護盾立被彈飛,郭銘也不由退了兩步。
抬手又是兩槍,但都被護盾擋下。見傷不了郭銘,孫白眼珠一轉,突然把一根鋼筋踢到郭銘腳下:「把它撿起來。」
不知他想幹什麼,猶豫一下,郭銘還是小心翼翼的依言撿起。
露出個殘忍的笑容,孫白向陸文一指:「把這根鋼筋捅進他的心臟。」
「什麼?」郭銘一驚:「你要我殺了他?」
瞥了他一眼,孫白輕描淡寫的道:「殺了他?我可不信這就能殺了那個怪物,你只要照做就是。如果不的話…」他將槍口在林宜璇腦袋一抵:「我就殺了她。」
這時房間裡搖搖晃晃站起兩人,竟是巫澤和林顯偉,想不到他們竟然也沒死。看到兩人,孫白得意的衝他們道:「快過來,讓你們看場好戲。」
走到一旁,巫澤一眼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大為興奮:「幹得好。」
「快動手,不然我就開槍了!」孫白又一次催促道。
「……」看著幾成瘋狂狀態的孫白,郭銘緊抓鋼筋,卻沒有動。
見郭銘竟敢忤逆自己,孫白一槍打在他的腳下:「還不快干!」
「來吧,就像那個混蛋說的,這還殺不了我。」陸文輕鬆的笑道。
緩緩而又堅定的,郭銘搖了搖頭:「不可能,我絕不會做。」
「不做是嗎?」孫白冷笑一聲,掉轉槍口對準陸文:「那我就替你殺了他,再幹掉這個臭娘兒,然後再送你歸西。」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耳旁輕輕喂了一聲。孫白下意識的轉過頭去,臉頰隨即被捧住,跟著兩片濕潤溫柔的嘴唇已印了上來。
「……!?」心裡一驚,孫白已感覺一條柔軟的舌頭在他口中輕輕一卷,同時耳旁傳來林宜璇的低語:「這是我送給你的,好好享受吧…」
眾人驚訝的看著林宜璇趁孫白得意已極分神的剎那,吻上他的嘴唇。跟著孫白狂叫一聲,一把甩開林宜璇,拚命吐著口水,不住在嘴裡摳抓著。
「孫白,你怎麼了?別動!」抓住被甩過來的林宜璇,巫澤驚呼道。他接過林顯偉遞來的槍抵在林宜璇額頭,大聲喝止想要衝上來救人的郭銘。
「沒用的,你該很清楚我的能力。你的能力讓你有足夠猖狂的資本,但這也是你最大的弱點,孫白,你實在太過份了。」帶著憐憫的眼神,林宜璇緩緩道。
「臭、臭娘們兒,我要殺了你…呃啊!?」孫白瘋狂大叫著,突然他兩眼猛的睜大,跟著仰天噴出一口鮮血。
「你早已是死人了,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一下蹲跪於地,孫白一口又一口不住噴血,他拚命抓撓著自己的胸口脖子,似乎想以此延緩生命的流逝。然而他雖刀槍不入,體內卻和任何一個普通人無異,當林宜璇的毒素全力發作時,他的下場便只有一個。
終於,再最後噴出一灘鮮血後,孫白眼中的生命光彩終於完全逝去。就如一個被掏空的口袋般,他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異能者中恐怕最難殺死的人,就這麼倒在一個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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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白,孫白!」巫澤叫了兩聲,一張臉已不可抑制的扭曲起來:「臭女人,我要你償命!」說著槍口狠狠在林宜璇太陽穴一頂,就要扣下扳機。
「抱歉,沒把初吻留給你呢…」看著郭銘,林宜璇平靜的微笑著。
「宜璇!!!」郭銘不顧一切的狂叫。
然而在這個距離,憑他的異能,已根本沒任何機會救人。
不…他有。
突然之間,郭銘只覺腦中有某種東西啪的一聲解除,霎時間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流過整個大腦。不及細想,他兩眼一凜,眉心已暴突一叢青筋。
郭銘的反應非常怪異,巫澤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不過他根本不信郭銘能做出什麼來,下一刻已將注意力放到槍的扳機上。
正要扣下,巫澤突的驚覺自己手腕冰涼,空蕩蕩的似乎什麼也沒有。奇怪下低頭看去,隨即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這時林顯偉的驚呼也剛傳到。
一柄純由灰白物質凝結而成的利刃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側,靜靜懸浮半空。而巫澤的右手不知何時已被齊腕砍去,傷口鮮血狂湧。
難道說,郭銘的能力已突破到可以隔空製造和控制物質了?
愕然一呆,巫澤已痛極狂呼起來:「嗚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趁這機會林宜璇猛的掙脫他的掌握,向郭銘跑去。
利刃輕巧的在半空一轉,斜斜向巫澤脖子抹去,沉浸在失去手腕的劇痛中,他根本來不及躲避。林顯偉見狀大驚,趕緊衝上一把抓著刃身。
哧的一聲輕響,薄薄的利刃已如熱牛油般熔化。一把抓起巫澤掉落的槍,林顯偉狂叫道:「我要殺了你…」
話未說完,他驚駭欲絕的看到,不知何時,冷眼看著他的郭銘身周,靜靜浮現七八柄鋒利的刀刃,便如隨時振翅欲飛的雄鷹,殺氣騰騰。
「你…你…」呆呆念叨兩句,林顯偉舉槍便連連射擊。
幾在同時郭銘微一揮手,所有刀刃同時飛射過去,最前兩刃倏然展開成盾牌模樣,已準確擋下林顯偉射來的子彈。同時後面幾刃斜斜往輕盈一擺,在半空輕飄飄的劃出半個圓圈,已將兩人包在中心。
利刃沒有立即砍下,而是懸浮半空輕輕震顫,像極隨時作勢欲撲的猛禽。心驚膽戰的轉頭張望著,巫澤死死捏著斷腕:「你這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你們不需要知道,但我會讓它們把你們這兩個混蛋斬成肉醬!」突然間,一直表情平和的郭銘面容一緊,眉間青筋暴現,整個人剎時就如廟裡的怒目金剛,其有如實質的駭人怒火讓林宜璇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看來剛才三人所作所為已讓郭銘動了真怒。一旦一個不會發火的人突然動怒,那種可怕不是外人能夠想像的,首當其衝的林顯偉和巫澤更是感受真切。
不知不覺間,這兩人殺人也不會皺下眉頭的人,兩腿竟然微微發顫。
靜打量兩人片刻,郭銘輕輕吐出這個字。
霎時間,所有利刃就如活過來般,分從不同角度向兩人飛射而去,破空輕嘯就如帶著死亡的顫音,尖銳的響徹樓道。
就在這時,躲在林顯偉背後的巫澤突然狂叫一聲:「老子不要死!」伸手往林顯偉背後一插。
全沒想到巫澤會對自己下手,林顯偉愕然一愣,已看到一截手臂從自己心口傳來出來。跟著在巫澤的大喝聲中,整個人硬是被舉到半空。
唰啦啦!在連般劈砍聲中,被巫澤當作盾牌的林顯偉已替他挨了數刀,全身大小傷口鮮血迸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命喪黃泉。
「唔啊啊!」將林顯偉諾大的身軀在頭頂一掄,巫澤把屍體向三人甩來,趁三人一愣工夫,人已向後面滾撲過去。
「哼!」冷哼一聲,郭銘身前再現三柄攪結一起的利刃,頃刻已將林顯偉的屍體切為寸碎,冷眼旁觀,郭銘毫不動容,就如剛才所為和自己毫無關係。
怒到極點的他,實在太可怕了。
一個前滾避過利刃的追砍,從一名警衛屍體旁爬起身時,巫澤手中已多了兩顆手雷。挑去保險銷,他冷笑一聲:「去死吧。」
一把扔過手雷,他轉身不顧一切的順著樓道狂奔而去。冷然看著手雷飛至,郭銘一動不動,就在它們飛臨頭頂的剎那,半空突然出現一塊有如絨布的物質,輕輕一卷已將手雷包裹,同時一旁再現一根前粗後細的長棍,狠狠在上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