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徐東卓忽的只覺汽車一陣搖晃,隨即停了下來,跟著響起一陣喧鬧嘈雜聲。他迷迷糊糊的起身探出頭,只見車外一片燈火通明,在一個看似貨倉的大屋外,一群人正呼喝著將一包包貨物搬到旁邊幾輛貨車上,另一群司機模樣的男子則圍著一張大桌打牌吃飯,吵個不停。
知道已經到了目的地,徐東卓悄悄下車,順著汽車的陰影溜到圍牆邊一翻而過。牆外是條小巷,巷口即是燈火通明的大街。
終於進入衡陽了。
獨自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徐東卓一時生出無處可去的感慨。按理說,他應該在這兒呆到天亮,然後偷上火車或汽車繼續趕路。然而這麼些天的逃亡生活,已令他心力交瘁,徐東卓甚至有這種日子不會到頭的錯覺。
然而想是這麼想,徐東卓仍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溜躂一陣,他走到座天橋下往橋墩下一躺,就準備睡到天亮再說。雖然有錢,但他不敢這麼晚還去住店,若惹來老闆懷疑報警的話,將有無窮後患。
「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居然落到這種地步,老天不開眼啊。」嘀嘀咕咕的抱怨一陣,徐東卓翻來覆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迷糊睡去。
哪知人還沒睡著,他就覺身體被踢了兩下,同時有人道:「喂,快起來!」
徐東卓睜眼看去,只見兩名巡夜的警察正站在他的身邊,其中一人拿手電晃了晃他的臉,喝道:「你怎麼睡在這兒,把身份證拿出來!」
糟糕,我怎麼這麼倒霉!徐東卓心中不住叫苦,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他慢悠悠的爬起身,嘻嘻哈哈的撓頭笑道:「哈哈,剛才喝醉了,一不小心就……」
「少廢話,給我看你的身份證!」那警察可不吃這一套。
徐東卓自然不會乖乖聽話,他一邊隨口敷衍,一邊開始盤算怎麼開溜。同時心裡只覺一陣悲涼:現在的我,無論心態還是行為,都和流竄犯沒區別了啊。
「警官,你聽我說……」徐東卓繼續打著哈哈,就在兩警察不耐呵斥時,他突的一腳踹在其中一人小腹,將其踢出老遠。
暗道一聲對不住了,在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徐東卓倏的抓住他的手挺腰一抵,翻轉間已將其摔倒在地,跟著掉轉頭便沿街狂奔。
沒想居然有這麼大膽的盲流,兩警察勃然大怒,起身便追了過去,同時拿起報話機呼喚同伴:「注意注意,一名可疑人物正沿東大街逃竄,請求支援。」
想不到好容易進了城,仍會被喪家之犬般追個不停,徐東卓心頭火起,乾脆轉身沖兩警察豎起中指:「干!要是被你們抓住,老子就不姓徐,有種來啊!」
想不到這小子襲警之後居然還敢這麼囂張的挑釁,兩名警察又驚又怒,也不顧禮儀的破口大罵:「臭小子,今天要是讓你跑了,老子回去就辭職!」
三人憋足了勁,立時你追我趕的在大街上狂奔起來。不過兩個警察哪是身具超能力的徐東卓的對手,被他在幾條小巷裡一繞,便失去蹤影。
眼看兩警察被甩掉,徐東卓大感得意:「哼哼,兩位回去就等著失業吧……」哪知突聽外面響起一陣雜亂的警笛聲,卻是前來支援的警察已經趕到。
若被他們堵在這些巷子裡,事情可就有點不妙了。徐東卓想著四下望望,恰好看到身旁大樓第四層有一扇敞開的窗戶,心中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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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蹲身一個瞬移,徐東卓已出現在那扇窗戶外,一手把住窗框他便翻了進去。裡面是個臥房,床上似乎還睡有人,但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靠窗蹲下,徐東卓準備等警察離開就走,哪知忽聽一聲驚呼:「你是什麼人?」
糟糕,把人驚醒了!霎時間他只感魂飛魄散,趕緊低聲道:「我不是壞人……」
卻聽啪嗒一聲,對方已將燈打開,強光驟至,徐東卓不由摀住眼睛,哪知對方又是一聲驚呼,跟著道:「東卓,你怎麼會在這兒?」
暗道這個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徐東卓奇怪的睜開眼,一見之下也不由大感愕然。只見對面床上,一個俏麗的女孩用被子捂著胸口,正一臉驚愕的看著他,這女孩不是別人,赫然就是和他同校的曾雪。
同時想到怎麼會這麼巧的,兩人面面相覷,好半晌徐東卓才結結巴巴的道:「曾、曾雪?你怎麼會在這兒?」
曾雪鬆了口氣,跟著沒好氣的道:「我正要問你呢,我是來奶奶家過暑假。怎麼回事?期考結束也不見你和郭銘回校,聽說你隨南明集團的人出差去了,怎麼會獨自一個人跑到這兒,還在…還在我的……」說著她已是滿臉飛紅。
看她模樣,徐東卓心裡一驚,就知曾雪誤會了。心道這可不好解釋,他趕緊叫道:「等等,你可別亂想,我只是無意中跑到這裡,絕對沒有跟蹤你。」
曾雪不由瞪大了眼:「真的是巧合?但這兒是四樓啊。」
「唉……」徐東卓忽的發出一聲長歎,一副傷心人別有懷抱的模樣,他用無比凝重的語氣道:「總之…一言難盡。現在我遇到了點麻煩,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請別再問我。」同時心裡不住道:「拜託,千萬別再問了。」
「真的嗎?」曾雪疑惑的道,同時看了看窗外閃爍的警燈。
徐東卓立時心叫不好,知她已有懷疑,正想著怎麼搪塞過去,卻見曾雪嘻的一笑:「那好,我就破例讓你躲一晚好了,不過不准打歪主意哦。」
說著她從衣櫃裡抱出床毯子扔給徐東卓:「地板是乾淨的,你將就一下好了。」
接過曾雪扔來的毯子,徐東卓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愕然坐在地上望著她。曾雪被盯得臉上一紅,不由啐道:「你不會想到床上……」
「啊啊啊啊!」徐東卓趕緊打斷她:「別胡思亂想,睡覺睡覺。」說著一下躺倒,將毯子捂在身上。這些天他也確是累極了,不過片刻便鼾聲響起。
「嘻嘻…這個傻瓜。」看著徐東卓孩童般熟睡的臉,曾雪忽的抱著被子不住低笑,又默默注視了他好一會兒,她這才關燈躺回床上睡下。
然而第二天,當她一大早醒來時,地板上只留下一床疊得整整齊齊的毯子和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感謝你的信任和收留,我回學校後再謝你。
拿起紙條,曾雪一時不由得癡了,昨晚是否只是個夢呢?同時她也清楚的感覺到,徐東卓身上,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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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樹木搖動間,林內又走出幾個人,正是謝子龍一行。雙方見面俱都一愣,而被馬林押著的衛小琅則驚喜叫道:「老大!」
見他被抓,孫白則不見人影,龐令明沉聲道:「沒用的傢伙,孫白呢?」
想起孫白的死,衛小琅臉上掠過一陣驚恐:「孫白…他已經死了。」
聽到這消息,龐令明也大感意外,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下的手。看著愈發無精打采的謝子龍,他緩緩點了點頭:「謝子龍果然名不虛傳。」
謝子龍勉強笑笑:「過獎,既然在這裡見面,要不要跟我走一趟呢?」
龐令明回頭看看,視線全被郭銘砍倒在地的枝葉遮擋,哪裡還見兩人蹤影?他知道比起被挾持的林宜璇,更重要的是先救出衛小琅,否則任他被帶走,要是讓特調科掌握本組織的情報,絕對後患無窮。
主意打定,他抓過一直想回頭去找林宜璇的孟鑄,低聲道:「放心,宜璇足夠對付那小子。我們先打發面前這幾個人再說。」
「正有此意,馬林你看好他。」謝子龍點點頭,緩步走上與龐令明面面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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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均是能力卓絕的人,彼此均不敢掉以輕心,四目相對間都在尋找對方的弱點。對持片刻,謝子龍肩膀一聳,又習慣性的咳嗽起來。
就在他咳聲剛起時,龐令明兩眼倏的睜大,以他為中心,一道強大的重力場立刻壓向四方。就如有默契般,前一刻還在猛咳的謝子龍,下一刻已輕輕向後一彈,退到三米開外。
在重力場的作用下,地上枯葉雜草紛紛被壓得緊貼在地,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一道略低於地面的環圈不住擴大。謝子龍卻恍若未見,甚至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令人驚訝的是,擴散的環圈恰好在他的腳尖處停止,顯示其驚人的感知力。
這下過招純屬試探性質,至此兩人都對對方的能力有了初步瞭解。望著謝子龍一笑,龐令明兩手微微一合,地上環圈猛的收縮,同時謝子龍倏覺身上一緊,就如壓上一層厚土,他佝僂的身子已不由自主彎了下去。
不用看也知他已被力場壓制,龐令明正欲加力,突見謝子龍兩手交叉深吸口氣,隨後暴喝一聲,猛的向外一分!剎時間,就似有什麼自他身體向外炸開,彭的一聲龐令明的重力場竟四分五裂,同時謝子龍已以不可思議的高速猛衝而上。
龐令明認得謝子龍用來沖碎自己力場的是自身氣勁,想不到這個病懨懨的人居然有這麼高的氣功修為,一愣神間他趕緊在身上施了一道反重力,在相互作用下他立即急速向後標走。
龐令明前腳退走,謝子龍後腳趕到,伸掌一揮。就如烙鐵刮過雪堆,龐令明身後的岩石隨即無聲無息的消失一大塊,跟著轟然坍塌。
聽得謝子龍殺死孫白,龐令明就知他不易對付,但親眼見到對方異能,他仍為其兩手威力咋舌不已。不過他自然不會畏懼,冷哼一聲,龐令明後標的身體猛的飄前,同時謝子龍只感身體一空,已不由自主浮了起來。
便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浮到半空的謝子龍猛的向後撞在一棵樹上,他咯啊慘叫一聲,噴出口鮮血。同時龐令明已衝到他跟前,右手探前在虛空遙遙一抵,謝子龍立刻四肢收攏被死死貼壓在樹上,喘息不止。
「哼!」龐令明暗暗加力,謝子龍越發貼後,兩肩幾乎要與後背成90度,骨頭背脊在不堪重負下發出吱嘎吱嘎的悶響。
危急關頭,謝子龍背在身後的雙手在樹身一抹,樹幹立即應手消失一大塊,隨後在龐令明力場的擠壓下轟然折斷。瘁不及防,龐令明眼睜睜看著謝子龍隨折斷的樹幹倒向後方,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立場,對方已彈身而起。
猛的撲至龐令明身前,謝子龍兩手倏伸分抓他的胸口小腹,龐令明大驚失色,趕緊錯身折退。然而習慣控制重力遙遙制敵的他,近身格鬥怎會是謝子龍的對手,剛一錯開身子,對方已行雲流水的跟了上來,雙腕交錯扭動,已從他的肩膀劃過。
「呃啊!」龐令明心叫不好間,已感覺右肩一輕,隨即一陣劇痛傳來。
果然,只是抹手而過的剎那工夫,龐令明右肩大半塊肱三頭肌已消失無蹤,跟著鮮血直標而出。謝子龍得勢不饒人,立刻緊跟退後的龐令明追去。
身受重傷,龐令明死死捂著肩膀連退,劇痛加之敵方緊迫,他已難以集中精神操控重力。眼見就要再次傷在謝子龍手下,突然一個巨大的人影攔在兩人間。
謝子龍正待乘勝追擊讓龐令明再無反抗之力,哪知眼前一花,一個鐵塔似的壯漢已攔在他的身前,正是孟鑄。首領被傷,孟鑄終忍不住出手。
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孟鑄猛的向中心謝子龍拍去,這一掌若然擊實,謝子龍準會一命嗚呼。得此機會,龐令明終得退到一旁略作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