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八點,位於香港島淺水灣道72號的別墅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不斷有各式名車駛入別墅前的停車場。一眾衣冠楚楚的社會名流接踵而至,華爾茲的輕音樂隱隱自其間透出,整棟別墅充滿一派歡歌笑語。
這棟別墅的主人,投資家趙旭在香港金融界素以精明著稱,他名下的信託公司客戶遍及各界名流,此人可說影響力非凡。也因得這樣,今晚他47歲的生日宴會便成了近來香港上流社會的一件大事,人人均以能夠受到邀請為榮。
8點0分左右,一輛林肯大白鯊加長豪華轎車緩緩自別墅大門駛入停車場,從車上下來兩男一女,不用說,正是郭銘徐東卓以及方悅慈三人。
為配合任務,今晚三人都穿上租來的豪華禮服。方悅慈一席白色露肩晚禮服,秀髮高高挽起,頸上一條細細的白金項鏈,顯得高貴而又不失性感。
郭銘和徐東卓則身著黑色禮服,頭髮梳得油光水涼,雖然稍顯稚嫩,但一番打扮下兩人立刻顯得英氣勃勃,一表人才。不過很顯然他們並不習慣這樣的穿著,兩人下車後不住做些拉拉領結或箍箍皮帶的小動作,模樣很不自然。
一身司機打扮的倪牧從駕駛座探出頭:「據調查別墅三樓應該最可疑,務必要設法混進去,得手後立刻離開,我們會在外面接應你們。這裡有嚴格的安檢,沒辦法帶武器進去,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
方悅慈待一對夫婦走過後,對倪牧點點頭:「明白了。」
突然從車的後備箱傳來咚咚兩聲敲擊,黃震的聲音傳出道:「還不快進去。想我堂堂黃震竟要鑽後備箱,要是傳出去還怎麼得了!」
「給我閉嘴,誰叫你們抽牌輸了,再說你又不會開車。安靜點,要是被別人聽到就糟了。」倪牧沒好氣的拍拍車門,又對三人道:「準備好了嗎?」
郭銘拍拍胸口:「放心,有我們兄弟出馬保管手到擒來,哈哈哈哈!」
徐東卓則將頭湊到倪牧耳邊,不無擔心的道:「讓悅慈去合適嗎?這是對方的大本營,不知道會出什麼危險,如果發生意外的話……」
倪牧笑著拍拍徐東卓的肩膀:「還是擔心你們自己吧。除了先天體質較差,悅慈無論在哪方面都是一流好手,進去後你們也要聽她吩咐。好了,不廢話了,開始行動!」倪牧說完將車門一關,在僕從的引導下將車駛入停車場。
待倪牧將車開走,三人環顧一下左右,跟著方悅慈走前,郭銘和徐東卓亦步亦隨的跟在她的身後,三人混在參加part的賓客中向不遠處的別墅走去。
別墅門前,幾名牛高馬大,穿著白色侍從服裝的男僕守在那兒。他們面前放著一台亮銀色的掃瞄儀,將來賓出示的邀請卡在掃瞄儀上晃晃,待掃瞄儀上的綠燈輕閃一下後,幾人便低聲道一句對不起,請對方進入。
方悅慈三人耐心的等在幾個賓客後準備進去,就在這時,突聽掃瞄儀發出嘟的一聲,紅燈刺眼的閃了幾下,兩個大漢立刻架起掃瞄儀前的一名男子向外走去。
「我抗議,我是《X週刊》的記者,我有新聞自由權,你們無權趕我出去,我抗議……」被大漢老鷹抓小雞般架著的那名男子不住高聲叫嚷著,但哪有人會理他。很快他就被架到馬路邊,啪的一聲狠狠摔在地上。
等候的賓客似乎對此見怪不怪,沒有人轉頭去看一眼。這時那男子已爬起身,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台相機對著別墅大門洩憤似的狂拍不止,看得郭銘和徐東卓目瞪口呆。兩人同時驚歎一聲:傳說中的狗仔隊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前面的賓客都已進去,方悅慈拉拉兩人走到掃瞄儀前。她甜甜的沖把門的男撲一笑,優雅的拿出邀請卡遞了過去。不出所料,掃瞄儀上的綠燈微微一閃,幾名男僕立刻恭敬的替她把門打開:「歡迎您,方悅慈小姐。」
就這樣,郭徐二人在方悅慈的帶領下,平生第一次踏足上流社會的社交場所。
這是一棟很大的別墅,主體建築是一幢西式風格的三層樓房,自第二層延伸而出的巨大露台為樓房增加不少空間,這使得整棟建築形如一個巨大的台階。此刻在露台上,一眾男女賓客或憑欄而望,或把酒言歡,享受著part悠閒的氣息。
別墅前是一個闊大的花園,修建精緻的草木在夜色下散發出清幽的氣息,幾名賓客在花園中緩緩漫步。花園中心,一個巨大的噴水池不斷向天空噴灑各種造型的水柱。而在別墅後,則有一個很大的游泳池,不少人在其中嬉戲。
進入別墅內,底層的大廳被天頂的垂形吊燈照耀得明亮晃眼,一眼看去全是衣著光鮮的男女。大廳左角的樂隊演奏著輕快的舞曲,右角則是一張盛滿食物的大桌,舉止優雅的女從端著各種飲料熟練的在人群中穿梭不止。
站在大廳口,郭銘和徐東卓一眼將廳內情形掃入眼中。雖然這和大多數電影以及書籍描寫的差不多,不過畢竟是初到貴境,兩人一時還是有些無所適從之感,他們呆呆的站在那兒,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很是扎眼。
方悅慈則顯得駕輕就熟得多,她一面向周圍的人輕聲打著招呼一面步入大廳。雖然誰也不認識她,但出於禮貌,何況又是這麼個美人,人們還是向她微笑致意,顯得方悅慈似乎和這兒的人都是老朋友般。
見方悅慈已輕鬆混入,郭銘不禁拉了拉徐東卓問道:「我說,該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來吧,表現出點專業精神,就學悅慈那樣。」徐東卓拉拉領結,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鎮定下來。
「也只有這樣了。」郭銘深吸口氣,伸手蹬腿,做好入陣殺敵的準備。
對看一眼,郭銘和徐東卓臉上同時浮起誇張的笑容,跟著兩人步入大廳,便如參加同學會的老校友般對周圍的男女又擁又抱,一面不住高聲打著招呼:「老趙,好久不見!」「啊哈,老錢,最近哪兒發財啊?」「老孫,孫子滿月了吧?」「老李,近來股票大跌,有沒有損失啊?」……
雖然技法拙劣,不過這類上流聚會的優點就是人人都要戴上面具裝優雅,因此兩人雖暗中遭了不少白眼,卻也終成功得以混跡大廳的賓客中。
隨手從路過的女侍托盤中拿起一杯雞尾酒,徐東卓和郭銘大感得意。兩人正轉頭尋找方悅慈的蹤跡時,忽聽身旁傳來噗哧一聲輕笑。
兩人大訝轉頭,發現笑聲竟來至昨天在毓民私房牛肉麵館遇見的那名少女。她站在兩人身後5米處,身著幾乎開至腿根的高叉露背長裙,細密的肉色絲襪將一雙美腿的曲線完美的展現出來,金色的短髮在燈光下閃耀生輝,整個人就如一團散發著致命魅力的烈火,吸引著周圍所有男女的目光。
「是她!?」沒想到竟會在這兒見到這個女孩,郭銘和徐東卓不由面面相覷。
那女孩款款走了過來,在兩人身邊停下:「我叫林宜璇,不知兩位怎麼稱呼?」
「我叫徐東卓,這是我兄弟郭銘。剛才美女笑什麼?」徐東卓不知她的來意,便用一貫的伎倆插科打諢,笑嘻嘻的對她道。
「嘻嘻,兩位似乎和這兒的來賓很熟。」林宜璇嬌媚的橫了郭銘一眼,看的他一陣臉紅心跳。
「那是那是,其實也不算很熟。家父生意遍及東南亞,所以和他們常有一些生意往來罷了。」想不到自己的作偽功夫這麼到家,徐東卓大感得意,繼續胡謅。
林宜璇別有深意的看了得意忘形的徐東卓一眼,淺淺一笑:「是麼,剛才兩位拉著長江集團的主席李X誠大叫老李,真的讓我意外呢?」
「什麼!?」兩人大吃一驚,回頭看去,正好看到那個被他們剛才抱著稱老李的禿頂老人對他們怒目而視,果然就是常在新聞中看到的那人。
郭銘撓撓頭尷尬的道:「呃…其實,我們和他是忘年交啦……」
「喲,真的嗎?其實我一直想和李老結識,只苦於沒有機會,不如就讓兩位替我引見引見吧。」林宜璇說著一臉期待的看著兩人。
見牛皮就要吹破,郭銘和徐東卓不由大急,人急智生下郭銘趕緊扯扯徐東卓衣角:「東卓啊,剛才你不是想上廁所嗎?」
「呃…啊啊!對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廁所在哪兒,兄弟你快帶我去。美女,失陪一下,回來我們就替你引見。」徐東卓立刻恍然大悟似的大點其頭,也不待林宜璇答不答應,兩人立刻借尿遁溜個沒影。
兩人跑後不久,昨日出現過的那個山羊鬚男子走來道:「宜璇,他們是誰?」
「不知道,不過這兩人很有意思。」林宜璇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微笑道。
山羊鬚男子不由皺起眉頭:「你呀,這時還有心情玩鬧,快走吧,小琅在等我們。時間無多,我們得趕快把東西弄到手才行。」
林宜璇無言的點點頭,再向人群中望了一眼,與山羊鬚男子一道離開。
大廳一角,郭銘和徐東卓驚魂未定的四下看看,待確認林宜璇沒有跟來後,兩人才吁口長氣。徐東卓不無後怕的道:「乖乖隆的咚,嚇死我了。」
郭銘沒好氣的踹他一腳:「誰叫你吹牛不打草稿!差點穿幫。」
「教訓啊,以後吹牛可不能這麼沒邊沒際了。」徐東卓最後總結道。
郭銘奇怪道「不過說起來,她怎麼也會在這兒?」
徐東卓笑嘻嘻的拍拍郭銘:「哈,這有好奇怪的,說明你們有緣嘛。」
郭銘臉騰的一下紅得有如燒蝦一般,他正要辯解,卻見徐東卓一下嚴肅起來:「不開玩笑了,這的確很奇怪,你還記得悅慈給他們下的評語麼?」
「嗯,看來這事有必要注意一下。」郭銘點了點頭同意道。
就在這時,方悅慈忽的從兩人身後悄悄冒了出來:「一樓大廳我已經仔細看過了,沒什麼守衛,但也沒有逗留的價值,我們上二樓吧。」
郭銘嚇了一跳,不由低呼一聲:「哇,怎麼今天的人都神出鬼沒的!」
「怎麼了?」見郭銘反應奇怪,方悅慈微露詫異之色。
徐東卓解釋道:「還記得昨天在麵館看到的那些人嗎?那個女孩也來了。」
「是嗎?唔…這麼說對方是來者不善。沒時間了,我們趕快上樓。」方悅慈向兩人招招手,微微提起晚禮服的下擺快步向二樓走去。
看著方悅慈輕盈的身影,郭銘和徐東卓交換一個欽佩的眼神。正如倪牧所言,方悅慈果然是專業級別的,進來後立刻進入狀態開始著手調查,反觀他們,卻只會嬉戲打鬧,這麼一對比,立刻讓兩人大感羞愧。
二樓是不少賓客休息的地方,外面的露台站著不少低聲交談的男女。兩名身著禮服的男子把守著通往三樓的樓梯口,禮貌的勸離接近的賓客。
由於此刻整棟別墅四周都是賓客,無法由其他途徑上三樓,所以必須走這道樓梯。郭銘有些喪氣的道:「那兩個傢伙守得真嚴,這兒人又多不能硬來,有點麻煩啊。」
徐東卓突然眼珠一轉,不無得意的對方悅慈和郭銘道:「我想到一個辦法,應該可行。你們等著,我去試試。」
郭銘一臉懷疑:「喂,行不行啊,你又有什麼爛點子了?」
徐東卓不屑的啐道:「去你的,沒我的爛點子你還在門口站著呢,瞧好吧。」
言罷他示意兩人原地等候,自己則慢慢向樓梯口走去,方悅慈和郭銘不由對看一眼,一臉擔憂的看著他。在快要接近樓梯口時,徐東卓突然摀住肚子露出一副苦瓜相,不由分說就向樓梯口快步跑去。
「這、這傢伙該不會又想……」郭銘突然醒悟到徐東卓所謂的辦法了。
「先生,樓上是私人地方,請回。」果然,剛到樓梯口兩名大漢就攔住了他。
徐東卓卻不管那麼多,哼哼唧唧的就要闖:「我拉肚子,快、快憋不住了,讓我上去!」
「廁所就在旁邊,我帶您去吧。」一名大漢不由分說,以極專業的手法架住徐東卓,把他向一邊的廁所帶去。
看著有苦難言的徐東卓硬被送進廁所,郭銘搖頭歎道:「果然失敗了。」
不一會兒徐東卓從廁所出來,看到郭銘和方悅慈,他滿臉愧色的笑笑。郭銘忍不住嘲諷道「哈哈,我就知道是個爛點子,拉得舒不舒服啊?」
「爛點子,你還想不出來呢!真該死,電影上那些特工都是借這一招順利上樓的,怎麼我用起來就不靈呢?」徐東卓大怒,隨即一臉奇怪的自言自語道。
「讓我去試試吧,你們伺機而動。」方悅慈低聲說了一句,逕直走開。
方悅慈走到房間一角,在一張休息椅上坐下,隨後取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她將戒指的環圈拉開擰作一團,跟著再將戒指表面的寶石轉了轉。
將戒指變做的小金屬條夾在指尖,方悅慈遙遙向郭銘與徐東卓使個眼色,示意兩人接近樓梯口。跟著她小心的看看左右,確認沒人注意自己後,方悅慈將指間夾著的金屬條向她腳下的插座口一捅。
唰…唰…立刻,二樓所有的電燈立刻閃爍起來,跟著啪唰一聲全滅。突然由極亮進入極黑,人的眼睛無法適應這種極端變化,所有人都感覺眼前一黑,不少沉不住氣的女客已輕聲尖叫起來。
不過僅僅兩秒過後,照明重新恢復,二樓又是一片大亮。所有人都只把這當作普通的電壓不穩的現象,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前一刻還站在樓梯口的郭銘和徐東卓,這時已經失去蹤影。
滿意的點點頭,方悅慈將戒指復原重新戴在手上,隨後優雅的起身混入繼續聊天的賓客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