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風雲錄 第一集 初獲異能 第七章
    A縣和幾乎所有的腹地小縣一樣,六、七十年代破舊的建築和這些年新修的樓房混雜在一起。窗中透出昏黃的燈火,街道滿是灰塵,進城後可以看到路旁各種各樣的店舖,玻璃招牌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彩,晚歸的行人匆匆自車窗外掠過,這個陌生的城鎮在兩人心頭蒙上一層厚厚的荒涼感。

    從懷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記下位置,任漠羽問了幾個路人,很快就將車駛到這次旅行的終點──向組織請求援助的南明集團下屬企業A縣塑膠廠。

    進入人跡罕至的廠內,郭銘和徐東卓爭先恐後的下車活動酸痛的筋骨。這輛破車一搖三晃,加上汽油味極重,使得兩人一路上大吃苦頭,長時間坐車讓他們都有些昏昏沉沉,直到現在呼吸了些新鮮空氣,才感覺好些。

    「你們是什麼人?」就在這時,一名中年男子不知從哪兒走出來,警戒的問道。

    任漠羽交給他一張白色的小卡片,中年男子臉上變色,他小心的看看四周,然後對任漠羽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

    三人隨著中年男子走入廠區內部,經過幾間滿是灰塵的破舊廠房,他們來到一排紅磚平房前,再走進一間掛有「廠長室」木牌的房內。

    這間小小的廠長室大概只有十多平方米,陳設簡單,佔據屋心的木桌已成黑色,胡亂擺放著一些文件夾,牆上掛著幾面錦旗和獎狀。總之,這裡的一切都與普通的鄉鎮企業無異。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五十多歲的矮胖男人疲倦的將身體縮入屋角的皮沙發中,指間夾著的香菸燃出老大一截菸灰。

    「廠長,總部派來的人來了。」帶三人進來的中年男子小聲的道。

    「嗯?」廠長聞聲抬起頭,當他看到一身破爛的任漠羽以及任漠羽身後學生模樣的郭銘和徐東卓時,明顯的愣了愣,但他仍然禮貌的站起,招呼幾人坐下。

    「這次總部……就派了三位?」利落的泡上幾杯茶,廠長遲疑的道。

    「就是我們,具體情況怎麼樣?你快說。」任漠羽不耐煩的答道。

    「是是是,富生,你給這三位同志說一下。」廠長對那名中年男子道。很顯然,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三人可以解決他的問題。

    名叫富生的中年男子卻很客氣,他點上一根菸,慢慢對三人道:「去年底,縣上一個叫黑哥的流氓糾集一夥無業的小混混,成立了一個什麼『飛鷹幫』,橫行霸道,硬要縣上每個企業給他們保護費。為這事,我們聯合幾個廠的頭頭找了好幾次縣長,哪知黑哥不知怎麼和縣裡上下串通一氣,我們的事不僅沒得到解決,還給黑哥的手下打傷好幾個人,至今有兩個人還住在醫院。」

    似是被富生勾起煩心事,一直不作聲的廠長接著道:「就在前幾個月,黑哥突然命令我們廠生產的原料不準賣給總部,而是銷往萊蕪的一家公司。這個我自然不能答應,就這樣,工商稅務環境監察局的人就三天兩頭上門,一直不准我們開工。廠裡不少工人也被黑哥的手下打傷,現在只剩一個空廠,再沒人敢來上班。」說著廠長長長的歎了口氣,眼裡滿是煩惱。

    「因為在併入南明集團以前,我們就得到總部的保證,在遇到困難時能得到支援,實在沒辦法了,才試著向總部求援,好在幾位終於來了。」富生高興的道,不過看他的模樣,不過是象徵性的表示歡迎,不至於讓三人尷尬罷了。

    「不論怎麼樣,幾位遠來辛苦。富生,快去春風餐廳訂一桌席,我們給總部來的同志接風。」廠長向仍想繼續倒苦水的富生擺擺手。

    「不了,我們還是立刻開始工作吧!」任漠羽阻止已經起身的富生。

    郭銘和徐東卓眼看要吃飯,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頓時不爭氣的大叫起來。哪知被任漠羽這麼一說,兩人立刻不滿的瞪大眼睛望著他。

    「這……不知任同志要怎麼開始工作?」廠長吃驚的問道。

    「你把飛鷹幫的基本情況給我們介紹一下,還有,縣政府在哪兒?」任漠羽熟練的掏出一本筆記本準備記錄。

    疑惑的對視一眼,富生還是很快將飛鷹幫的一些情況,包括成員人數、平時喜歡聚集在哪兒等等告訴三人,然後他又將縣政府的地址說出。

    任漠羽一面飛快的記錄,一面問一些細節問題,不一會兒,他便起身道:「行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兩位不必再出面了。」

    「這……這……」很顯然,廠長和富生都被任漠羽搞得摸不著頭腦。

    「你們兩個負責去飛鷹幫,我去縣政府。」任漠羽從筆記本上撕下兩頁記有飛鷹幫基本資料的紙,甩給郭銘和徐東卓。

    「去、去幹什麼?」徐東卓莫名其妙的問道。

    「廢話,你們以為是來這兒玩的啊?還不快去!得手後天亮在這兒集合好回上海。對了,把手機號碼給我,方便聯繫。」任漠羽說著掏出自己的手機。

    「飛鷹幫有槍啊!那不是普通的流氓集團,那可是黑社會組織啊!大哥,你不會想我和郭銘就這麼去吧?那不是穩死?」徐東卓不由驚呼道。

    「我管你們那麼多,要是連這個也做不好,根本沒資格做組織成員。」任漠羽接過郭銘給他的手機號碼,一邊輸入自己的手機,一邊輕蔑的道。

    「廢話,我和郭銘只是普通大學生,哪像你就是幹這行的。」徐東卓反駁道。

    「是啊!是啊!這位小哥說得對,飛鷹幫不知從哪裡買了幾枝槍,現在就連員警也不敢惹他們。三位千萬不要衝動,還是等明天我和富生陪你們上刑警大隊反應情況,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見任漠羽的意思,竟是要乘夜去闖縣政府和飛鷹幫,廠長心叫這還了得,趕緊出來打圓場。

    「明天?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還明天?去不去隨便你們,總之明天早上在這裡集合回上海。」任漠羽不理臉色難看的兩人,逕直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走後,屋裡四人還沒回過神來,半晌,富生才小心翼翼的對郭銘道:「跟你們來的這位任同志究竟是……」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郭銘唯有苦笑。

    「郭銘,我們走。」這時愣了半天的徐東卓突然道。

    「啊!去哪兒?」郭銘轉過頭,臉上那絲苦笑還未退去。

    「你說還能去哪兒?走吧!」徐東卓沒好氣的拉上他就向外走。

    「等等,難道一路舟車勞頓,吸入過多車尾廢氣一氧化碳,加上沒吃晚飯血糖不足,東卓你已經糊塗了?不要去送死啊!對方有槍,有槍你明白不?咱們又不是原子小金剛,可挨不起子彈。你聽我說啊……」郭銘大呼小叫的聲音逐漸減弱,顯然已被徐東卓拉得遠了。

    「廠長,你看這……」富生望著臉色鐵青的廠長問道。

    「算了,咱們也管不了,聽天由命吧!」猶豫半晌,廠長一把掐滅手中的菸頭,咬牙切齒的道。

    半個小時後,在A縣東華大街銀都歌舞廳對面的一家麵館內,郭銘和徐東卓狼吞虎嚥的吃完一大碗公的麵條,再喝下一碗肉湯,心滿意足的抹抹嘴巴,然後望著對面的歌舞廳,歎了口氣。

    與氣勢十足的名字不同,銀都歌舞廳只是相當俗氣的低檔舞廳,掛在門外大大的霓虹燈招牌閃爍著艷俗的彩光。幾個白襯衫,黑西褲,理著小平頭,一望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壯碩男子閒散的站在門外,邊上停著幾輛轎車。

    「山東的面就是份量足,可惜不怎麼辣,吃起來不過癮。怎麼樣?不是真的要去吧?這可是玩命的活兒啊!那方老頭又不是咱兩兄弟的親爹,至於為他這麼拚命嗎?」郭銘感歎一陣,望向徐東卓勸道。

    「兩條路。」徐東卓對著郭銘伸出兩根手指。「一是咱們兄弟吃得飽飽的,這就回去睡一覺,明天跟任漠羽回上海,但從今往後就永遠和咱們期望的冒險生活說再見;第二條路,無論怎樣,都干***。記得我們那晚的談話嗎?咱倆哪會這麼容易栽?別太小看自己了。怎麼樣?你選,我們兄弟一場,你選什麼,我一定你。」徐東卓嚴肅的看著郭銘道。

    聽得徐東卓這麼說,郭銘也回望著他,眼中光彩連連,顯然正做激烈的思想鬥爭。半晌,他一把抓住徐東卓的肩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都這麼說了,做兄弟的又怎麼會讓你失望?好,咱們就好好幹***一場!」

    起身結帳,徐東卓又忍不住抱怨道:「搞什麼啊!讓我們出來做這麼危險的工作,卻連一點活動資金也不發放。要不是我臨出門逼張慶余那小子還了點債,咱們說不定就得餓死在這個小縣城。」

    郭銘和徐東卓繞開銀都歌舞廳正門,從左側一條小巷鑽了進去,看看四下無人,兩人合力翻過圍牆,來到歌舞廳那幢三層小樓的側面。除了一樓燈火通明,二樓、三樓黑燈瞎火,一陣陣嘈雜的音樂聲自裡面傳出。

    兩人低聲商議一陣,決定郭銘負責二樓,徐東卓負責三樓,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

    他們都是第一次做這種樑上君子的勾當,不免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兩個人都感覺自己的呼吸急促不少。

    「做什麼的?」突然,一聲斷喝自兩人身後響起。

    郭銘和徐東卓立刻有如自背脊澆下一盆冰水,全身發涼。他們心下惴惴的轉過身,發現一名高大的平頭男子面色不善的站在轉角處盯著兩人。

    「呃……你猜呢?」郭銘心下非常恐懼,面上卻嘻皮笑臉,插科打諢。

    男子愣了愣,隨後冷笑一聲,抽出一根橡膠警棍走了過來。「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我們飛鷹幫來搗亂,看我不廢掉你們兩個小賊一隻手。」

    「等等,我們有話要說。」徐東卓生怕他召來同伴,想也不想就叫道。

    「是啊!是啊!誤會了,哈哈,其實我們是黑哥新收的小弟,他叫小弟甲,我叫小弟乙,不知這位大哥怎麼稱呼?」郭銘也不住胡說八道,分散男子的注意力。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在緊急時刻居然這麼能瞎掰。

    平頭男子本是慍怒的面孔霎時漲得通紅,他咬牙切齒的道:「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在這兒,打死你們也是活該。」說著舉起警棍快步衝上。

    向郭銘使個眼色,徐東卓身形倏然消失,跟著在平頭男子腳下現身,一個掃腿將他絆倒。就在同時,郭銘已箭步衝上,膝蓋一頂,只聽一聲不大不小骨折的脆響,猝不及防下,男子悶哼一聲,下撲的身體猛地仰後倒下,在地上不住抽搐。

    一擊得手,郭銘和徐東卓高懸的心終於放下,兩人合力拉著男子退到牆邊的陰影中,摸出隨身攜帶的繩子將他捆個結實。

    「開始干吧!」

    郭銘和徐東卓順著一樓的窗台爬上二樓,兩人蹲在緊閉的窗戶外凸出部分。仔細傾聽,確定裡面沒人後,郭銘摸出一卷封口膠帶,橫七豎八的黏滿玻璃,然後挺肘輕輕一撞。

    嘩啦!由於有膠帶黏合,玻璃破碎的聲響被減至最弱,而且碎裂的玻璃片被膠帶黏住,也不會掉落在地引起警覺,這是雷禪教給兩人的基本潛入技巧之一。

    窗戶後是一間放滿紙箱,佈滿灰塵的儲物室,郭銘和徐東卓躡手躡腳的費力爬下,小心翼翼的來到門邊,打開一條縫向外望去。

    門外的過道非常老式,兩邊各有兩間房,都是房門緊閉,盡頭的轉角處分別有上下樓的樓梯。

    「我上三樓,機靈點,早完事早收工,我心裡好怕。」徐東卓悄悄道。

    「廢話,你以為我不怕啊!走吧!」郭銘哂道,兩人打開門走入過道。

    郭銘找了最近的一間房門,湊過耳朵確定裡面沒人後,便將手按上鑰匙孔。他製造的物質順著鎖孔進入,將它填滿,就等於臨時配了一把鑰匙,輕而易舉的打開門。

    這是郭銘前一陣才根據自己的異能特點變化出的新用法,只要是普通的門鎖,他都能輕鬆開啟,為此還得意了一陣。

    徐東卓則一步三顧的慢慢向盡頭向上的樓梯口摸去。

    眼看就要到了,偏偏在這個要命關頭,離樓梯口最近的一扇房門打開。一名油頭粉面,滿臉陰柔,穿著花綠表演服裝,像女人多過男人的年輕男子繫著褲腰帶走出,差點和徐東卓撞個滿懷。

    兩人不由面面相覷,還是那個男子首先反應過來。「你、你是誰?」

    「呃……你猜呢?」徐東卓也被弄個措手不及,於是決定故技重施。

    顯然這名男子的脾氣沒有先前那個那麼火爆,他沉下臉尖聲尖氣的道:「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快說,否則我就要通知黑哥了。」

    「啊!鬼娃娃花子!」徐東卓突然指著他身後的廁所尖叫。

    那名男子不疑有他,莫名其妙的轉過頭,徐東卓乘機一個肘撞頂中他的腹膈部位。男子眼睛一鼓,長長的吐出口氣,緩緩軟倒。

    「怎麼回事?」聽到動靜,郭銘從門後伸出腦袋問道。

    「遇上個礙事的,不過已經被我解決了。嘿!想不到雷禪教的格鬥術還真有用。」徐東卓扶著男子癱軟的身體,得意的對郭銘道。

    「快拖到這兒來藏好,被人發現就糟了。」郭銘趕緊向他招招手。

    「對了,這人好像也是那個黑哥的手下,咱們拷問拷問他,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總比瞎撞來得強。」一面費力拖動半昏迷的男子,徐東卓一面道。

    來到房內,先將男子綁好,郭銘拍拍他的臉頰將他弄醒。兩人還沒發問,男子已經顫聲叫道:「你、你們想幹什麼?不要殺我。」

    郭銘和徐東卓不由面面相覷,這傢伙不男不女,沒想到還真的這麼沒用。不約而同,他們立刻換上一副猙獰表情,不懷好意的盯著男子冷笑不止。其實兩人的模樣完全和窮凶極惡沾不上邊,不過足以將男子嚇得驚慌失措。

    「聽著,我們兄弟號稱四川悍匪二人組,殺人從來不眨眼,今兒就是專門來取你們黑哥的性命的。快說,你們黑哥在哪兒?」徐東卓嘿嘿冷笑道。

    「是是,黑哥就在樓下和兄弟們喝酒,穿黑西服,最壯實的就是他了。兩位好漢,我只是個賣唱的歌手,千萬不要害我性命啊!」男子毫不猶豫的和盤托出。

    「你知不知道,他平時一些私人的物品啊、錢啊、內衣褲啊、自拍的裸照啊,或者是和縣上一些貪官勾結的帳本啊什麼的放在哪兒?」郭銘裝作隨口問道。

    「錢和帳本,就在三樓辦公室裡。黑哥從沒自拍過裸照,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嘿嘿……」男子乾笑道,他完全沒懷疑兩人怎麼會問這些。

    兩人高興的互望一眼,得手了,有了目標就好辦多了。

    「小子,挺合作的嘛!看在你這麼乖巧的份上,就剁你一手一腳好了。」郭銘拍拍男子的臉頰,壞笑道。

    哪知男子一聽,立刻翻起眼白,抽了兩抽,就此昏死過去。想不到此人如此沒用,兩人一邊笑罵,一邊將他嘴巴塞住。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在同樣的情況下未必會硬氣多少,又不禁有些興味索然。

    「好了,趕快去把東西偷出來,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徐東卓站起身,拉開門就要往外走。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顯然有人走了上來,跟著一個人大叫道:「曹季、曹季,你到哪兒去了?老大還等著你下去唱歌呢!喂,你在哪兒?」

    兩人同時暗叫不好,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找了上來,如果被對方發現人失蹤了,立刻會前功盡棄。

    腦子裡轉過幾個念頭,徐東卓趕緊剝下昏迷的曹季那身花花綠綠的演出服,丟給郭銘。「我上樓,你快去頂一陣。」

    「什麼!我?你教我怎麼頂?」郭銘愕然接過衣服。

    「鬼知道,自己不會想辦法啊!反正唱歌你比我行,你不去難道還要我去?快點,要暴露了。」徐東卓說著又剝下曹季的褲子和皮鞋。

    這時外面的男子已發現半掩的房門,他一邊低聲道:「曹季,你在裡面嗎?」一面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啊……我在這兒拿點東西,馬上就下去。」郭銘沒法,狠狠瞪了徐東卓一眼,一面含糊回答,一面快速換上曹季的衣服,順手從門後摘下一頂誇張的帽子戴上。

    幸好外面的男子沒有懷疑,他答應一聲,跟著登登腳步聲響,人已下樓。郭銘和徐東卓同時呼了口氣,兩人這才發現彼此的額頭竟滿是汗水。

    「你小心點,能拖就拖,我上去找東西,最多十分鐘就成。」徐東卓拍拍郭銘,他打開房門,兩人就像出洞的耗子般躲躲閃閃的走了出來。

    「東卓。」在樓梯口,郭銘突然叫住準備上樓的徐東卓。

    「幹什麼?」

    「你說一會兒我是唱周傑倫的『雙截棍』好,還是唱周華健『難念的經』好?」

    「干我屁事啊!再說你會唱嗎?自己決定。」徐東卓不耐煩的衝他揮揮手。

    「也對,我好像都不會。好了好了,你快去吧!」郭銘喃喃自語著走下樓。

    一樓的樓梯口被一塊隔板擋住,從側面以及隔板的縫隙中傳來一首流行歌曲的音樂聲,晃眼的光線透過來,將這裡映得一閃一閃。

    見到郭銘下來,一名男子趕緊走上來低聲道:「曹季,還不快出去,客人都等急了。」

    郭銘沒法,唯有把足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帽子再拉下一些,硬著頭皮走上前台。

    台下半數桌子都坐有客人,眾人的身影隱藏在昏暗的光線中,乍一看去,就像一堆堆幽靈。看來曹季在這裡還比較受歡迎,郭銘一上台,底下就傳來陣陣掌聲。

    「呃……謝謝大家,我將要獻上一首成龍的『真心英雄』,希望大家喜歡。一會兒你們可要跟著我唱喔!」郭銘努力回想那些千篇一律的晚會上,小明星扭捏作態的德行,一面還得尖著嗓子模仿曹季的聲音,心裡大是作嘔。

    哪知他話剛出口,底下立刻靜了下來,郭銘暗叫不妙,難道已經暴露了?

    果然,一名壯碩的男子沉聲道:「曹季,把帽子給我摘了。」

    郭銘瞄眼看去,發話的是坐在正對舞台一張桌邊滿臉橫肉的光頭男子,殺氣騰騰,渾身上下透著山東漢子特有的悍勇之氣。他身著黑西服,看來就是黑哥了。在他身旁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小姐,幾名也非善類的男子陪在一邊。

    「喂,黑哥叫你摘帽子,你***找死啊!還不快摘?」一名男子吼道。

    郭銘閉上眼睛,叫聲聽天由命吧!緩緩摘下帽子。

    他的模樣立刻引來一陣驚呼,當下就有幾個人跳了起來,準備逼過來。「臭小子,你是誰?」

    「哦……其實是這樣,曹季大哥在樓上撒尿,一不小心把小弟弟扭傷了,不好意思來見大家,只好委託我替他唱唱歌、跳跳舞。其實我唱歌也不錯,大家不妨靜下心來好好聽聽,別激動嘛!」郭銘一邊擺手,一邊悄悄向後退。

    「媽的,竟敢把我們當猴耍,看老子不廢了你!」一個男子就要跳上舞台。

    「等一等!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就不得不說了。其實我是一個相聲演員,我知道大家不想聽我唱歌,這樣好了,我就來一段我國已故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馬三立老先生的單口相聲『逗你玩』,大家鼓掌啊!」郭銘說著帶頭啪啪鼓掌。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郭銘,在A縣,誰不知黑哥的威名?這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胡說八道,看來是死定了。郭銘也感覺到逐漸凝重的氣氛,幾乎快哭了出來,他尷尬的停下拍手,向黑哥望去。

    「嘻嘻……」這時,鬼使神差的,黑哥身邊的小姐突然笑了出來。

    啪!一聲清脆的脆響,黑哥毫不猶豫的把這個小姐一耳光煽倒在地。他面無表情的望著郭銘。「你有種!給我廢了他的手腳再拖過來。」

    不要啊!郭銘一聽,幾乎魂飛魄散,本能的就想轉身逃走。這時已自後台轉出兩個壯漢攔在他身前,後面也跳上兩個人神色不善的逼近,底下一些不相關的客人匆匆結帳離開,一時桌椅撞擊的響聲大作,場面一片混亂。

    或許是看郭銘身材單薄,模樣一派斯文,也不像道上混的,四個男子其中一個緊緊拳頭走上,其他三人則抱著看好戲的表情圍在一邊。

    那個男子看來是個打架高手,走近郭銘,一言不發先一腳撐過來,跟著又是一頓組合拳,拳拳攻往要害,如果換作以前的郭銘,恐怕早就趴在地上了。

    不過雷禪地獄般的訓練自然不是白費工夫,就在男子剛動手的時候,郭銘已敏捷的閃到一旁,悄悄在衣服下凝起一團物質護住心口,硬挨了壯漢幾拳。

    砰砰連響,郭銘被一連串打擊的衝力迫得不住後退。顯然想不到這個瘦瘦的年輕人竟能面不改色的硬挨他的拳頭,趁男子一呆,郭銘已開始反擊。

    他突地一步跨到男子身前,身子一矮,以右肩對準男子的下巴,然後猛地立起,饒那男子粗壯如牛,也經不起郭銘蘊涵全身力量的一擊,頃刻間口鼻鮮血狂噴,翻倒在地。

    男子還沒落地,郭銘已一把自腰後抱住他,右手在他腰間不住摸索,想找把刀什麼的將他挾為人質,好讓自己脫身。

    突然指間碰到一塊冷冰冰的硬物,他不假思索將它抽了出來,抵在男子頸上,大叫道:「都別過來,否則我一刀捅了他!」

    哪知看到他手裡的東西,舞台上另外三名男子臉色大變,爭先恐後的跳了下去。

    郭銘也覺得握著這把刀的感覺有些奇怪,瞥眼望去,赫然嚇了一大跳,原來他拿著的竟是一把漆黑油亮的五四手槍。

    「啊哈!都別動。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人妖和黑社會大哥站中間,雙手抱頭蹲下,誰動我就請他吃花生米。」王牌在手,郭銘立刻囂張起來。

    哪知底下的人沒有一點反應,郭銘以為對方嚇傻了,正準備重複一遍,卻聽啪啪啪幾聲,黑哥和另幾名男子從腰間摸出手槍摔在桌上,然後冷冷的看著他。

    「何必呢?大家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槍還給你們,放過小弟吧……開槍啦!啪!」郭銘乾笑著慢慢退後,突然他嘴裡嚷了一聲,猛地向後台跳去。

    一眾流氓被他嚇得腦袋一縮,再抬起頭,已不見郭銘的人影。這時黑哥的臉黑得名副其實,他冷狠的道:「追上去幹掉他,後果我負責。」

    一干手下有槍的拿槍,沒槍的就掏出隨身攜帶的刀具或者操起啤酒瓶,氣勢洶洶的向後台衝去。突然從後台的隔板邊伸出一隻握槍的手,指向天連開數槍。

    想不到郭銘竟然真的敢開槍,眾人連忙就近找掩護蹲下,幾個有槍的已經對準隔板射擊起來,一時間舞廳內槍聲大作,有如港台片的混戰場面。

    這時躲在隔板後的郭銘卻嚇得要死,他心裡大叫後悔。雷禪訓練時曾教過簡單的槍械用法,為了掩護樓上徐東卓的安全,他想也不想就開槍,結果現在惹怒對方,恐怕今天身上不多幾個槍眼是說不過去了。

    他縮在死角,抱著腦袋不住發抖,頭頂子彈嗖嗖的穿過,打在後面牆上四處亂蹦。

    幸好對方顧忌他有槍,也不敢就這麼逼過來,一時兩邊成了僵持之局。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舞廳內突然傳出一陣悅耳的「鈴兒響叮噹」的手機鈴聲,黑哥沉著臉摸出手機一看,然後在一眾手下呆滯的目光中將它放回懷裡。

    郭銘也掏出手機,一看號碼,是任漠羽打來的,他連忙按下接聽鍵。

    「喂,你們那邊怎麼樣了?對了,忘了告訴你,行動時最好把手機設成震動,免得莫名其妙的暴露,不過這種常識你不會不知道吧?」手機中傳出任漠羽吊兒郎當的聲音。

    「現在說這個有屁用啊?快來救我們,我被他們包圍了。」郭銘不住叫著。

    「幾個流氓而已,你們自己對付。我累了一夜,得找個按摩房鬆弛鬆弛。好了,快干,我掛了。」哪知任漠羽一點也不在意,懶洋洋答應一聲就要掛斷。

    「媽的!你掛了,老子才要掛了,你自己聽聽他們都有什麼。」郭銘怒氣沖沖的道,說著將手機舉到半空,就像回應他的話似的,對方又連開數槍。

    估計任漠羽聽到了,郭銘準備收回手機,這時他只感手中一震,卻是一顆子彈好巧不巧將他的手機打個正著。於是在郭銘絕望的目光中,陪伴他近一年的六百塊超便宜阿爾卡特30便化作一堆散亂的零件。

    「我的天啊!」郭銘一把甩開手中半截手機,把右手放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受傷,這才抹了把冷汗。

    突然,樓上傳來一陣怪異瘋狂的狗叫,讓人聽了毛骨悚然,然後是一陣淅瀝嘩啦的物體碎裂聲,跟著響聲急速向這裡靠近。

    一直不動聲色的黑哥陡然變了臉色,他銳利的目光射向三樓,同時大聲叫道:「有人到了三樓,快給我衝過去,殺了他們!」

    郭銘也極為擔心,那陣怪叫讓他知道徐東卓一定出了事,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退縮,於是暫且壓下對徐東卓的擔心,硬著頭皮拿著槍亂打。

    雖然有黑哥的命令,但這群流氓都不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特別是郭銘的無差別亂射最是危險,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倒楣鬼。

    眾人迫於黑哥的壓力,只好在各張翻倒的桌子間來回躲閃,龜速前進,一邊也胡亂放槍。只見舞廳內子彈橫飛,桌上的杯盤酒瓶被打得稀爛,碎玻璃渣四處濺射,乒乓叮噹之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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