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付出大半個月的生活費,兩人這才心痛的走出醫院。
下午沒課,在徐東卓的提議下,他們用剩下的大部分錢在校外的市場買了不少熟食,美其名曰傷後大補。至於後半個月怎麼個活法,不用商量,兩人一致同意去向張慶余逼債。
「我說,疫苗是打了,你說會不會有效?」坐在狹窄的客廳那張污跡斑斑的桌子邊狼吞虎嚥,郭銘忽地問道。
徐東卓正拚命和一隻雞腿上的筋爭鬥,聞言差點沒一口噴了出去。他恨恨的看了郭銘一眼。「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去翻那堆垃圾,我哪會被狗咬?你聽說過被狗咬了會昏迷一天一夜的嗎?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真的會得狂犬病?你說,要是我們染了什麼危險的病毒,國家會不會把咱倆給人道毀滅了?」郭銘舔了舔手,又去抓盤裡的烤鴨。
「我看不會被人道毀滅,大概會把我們拿去研究……用筷子啊!要我說幾遍?」徐東卓終於扯下那塊筋,他一掌向郭銘伸向盤子的去。
啪!一擊得中,並從郭銘手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但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一般,郭銘和徐東卓同時保持伸手和拍擊的動作,泥塑般不再動彈。
好半晌,徐東卓才艱難的嚥下嘴裡的食物,瞪著郭銘的手背吃力的道:「我說,你手上那東西,是什麼玩意兒?」
此刻在郭銘的手背上,覆蓋著一片半個巴掌大小、灰白色表面凹凸不平的奇怪東西,剛才徐東卓一巴掌打過去,突然之間這玩意兒就出現在郭銘手背,替他擋了這一下。兩人誰也沒看清它究竟是怎麼出現的,似乎眨眼之間就冒了出來。
「我、我怎麼知道……媽呀!這個是什麼?怎麼到我手上的?」郭銘顫抖著答道,他突然激動起來,一下跳起,拚命甩動著右手,並將手湊近徐東卓。
「拿開,別靠近我!我怎麼會知道?」徐東卓像躲避瘟疫一樣連忙退後。
「你這樣還算朋友嗎?救、救命啊!」
「閉嘴,你給我滾遠點!」
徐東卓在房內拚命躲避郭銘,一時間兩人你追我趕,將整個客廳鬧了個天翻地覆。
正鬧個不亦樂乎,忽然郭銘停下腳步,抬起右手。「怪了,不見了。」
「咦!你把它甩到哪兒去了?」徐東卓仔細看看郭銘的右手,確信那塊古怪的東西真的消失不見,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我不知道,不像甩掉的,它好像自己不見了。」郭銘不住在手背抹著。
「你以為那玩意兒成精了啊!會自己消失?」徐東卓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同時舉起手習慣性的向郭銘腦袋拍去。
啪!郭銘突然發現,面前的徐東卓整張臉都變成了青色。他順著徐東卓呆滯的目光向上望去,然後舉起手在自己頭頂摸了摸。
「怎麼會又長在頭頂?」郭銘一下抱住徐東卓,眼中淚光閃爍。
「放開我,不要傳染給我。我哪知道啊!」徐東卓拚命按住郭銘往自己懷裡蹭的腦袋,兩人摔角一樣,抱在一起在屋子裡打轉。
又鬧了一會兒,那塊奇怪的東西再次不見。雖然暫時解除危機,但不知道這玩意兒又會從什麼地方鑽出來,郭銘乾脆拿來一面鏡子,不住在自己身上照著。
徐東卓一直看著惶惶失措的郭銘,忽然,他奇怪的側了側頭,似乎想起什麼,再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忽地舉起手給了郭銘一個耳光。
正密切注意自己的身體的郭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他一愣神,隨即跳了起來。「你瘋了!幹什麼打我?」
「怎麼會?難道我想錯了?」徐東卓沒有理會怒氣沖沖的郭銘,自言自語道。隨後,他示意郭銘坐下來聽自己說:「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測試你那是不是病,待會兒我會再打你的手一下,你別躲,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打我就能測出什麼病,兄弟你不是玩兒我的吧?」郭銘不信的道。
徐東卓示意他小心,跟著一掌打響郭銘的手臂。就在他打中的同時,郭銘手上突然再次冒出那塊灰白色的奇怪東西,擋住徐東卓的巴掌。
「又、又來了!」郭銘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跳起來大叫。
「鎮定、鎮定!真是,慌什麼慌?沒見過大世面的傢伙。」徐東卓不由分說將郭銘一把拉到自己面前坐下。「你聽我說,剛才我打你的時候,你心裡怎麼想?」
「什麼?你讓我不要躲,我又不想被你打,當然就想擋住你的手啊……」說到這兒,郭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他睜大眼向徐東卓望去。
「我想就是這樣,這東西……是你弄出來的。」徐東卓肯定的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接著道:「你想想,剛才我趁你不注意時給你一巴掌,這玩意兒就沒出現,那是你根本沒想到要擋我。而我在打你的頭和手的時候,你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弄出這麼個東西擋住我。如果我沒猜錯,你想它消失,它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動消失不見,我們看看要用多久。」
兩人緊緊盯著郭銘手上那塊東西,果然如徐東卓所說,大約過了十秒,它在兩人的注視下,就像被什麼抹去一般,頃刻消失不見。
「很好,現在事情大致清楚了。」徐東卓一臉凝重的說道。
「啊!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郭銘眼中霎時現出感動無比的模樣,他滿懷期待的望著徐東卓,希望從好友口中得到好消息。
「你這個……其實是非常嚴重的病。」徐東卓鄭重其事的對郭銘說道。
匡啷!郭銘猛地從椅子上翻倒,突然他跳了起來,一把掐住徐東卓的脖子拚命前後搖動,看模樣已經完全亂了方寸。「你不懂就不要亂說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住手、住手……我快斷氣了……」徐東卓胖乎乎的臉上被掐得青筋畢露,他張大口吐出舌頭,拚命搖晃著郭銘的雙手。
「你說,這不是病,這根本不是病!」郭銘猶自歇斯底里的大聲吼叫。
「好好好,這不是病,你、你先放開我。」徐東卓無奈之下只好妥協。
郭銘這才放開快翻了白眼的徐東卓,坐到對面,充滿警戒的看著他。看來只要徐東卓再提一個「病」字,他便會將徐東卓當場扼殺。
徐東卓也看出這一點,他摸了摸被掐得生痛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郭銘,忽然說道:「兄弟啊!你知不知道齊桓公諱疾忌醫,結果……」
「哼!」郭銘沒有理他,只是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
在這聲包含殺氣的冷哼下,徐東卓猛地打了個寒顫,他略微尷尬的笑了笑。「剛才我打了個冷顫,好舒服。」
「別跟我顧左右而言他,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郭銘臉上罩著一層黑氣,居高臨下的看著心驚膽戰的徐東卓,眼中只差沒露出「逼供」二字。
徐東卓大感不妙,他抱著玩樂的心態胡說八道,哪知會讓郭銘這麼認真。看來今天不給郭銘一個好的回答,氣急敗壞的郭銘會生吞了他。
人急智生,徐東卓忽然哈哈一笑,大力拍了一下巴掌。「兄弟,恭喜啊!這下你可撿到寶貝了,真是讓我羨慕。」
「什麼?什麼恭喜?」郭銘以為徐東卓還在取笑他,警戒的問道。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那是特異功能啊!我想這一定和那隻狗有關,或許那是諸如哮天犬一樣的神狗,或者是從外星來的。它咬了你,使得它唾液中所含的D和你體內的D發生了奇異的化學反應,讓你能自動長出那塊癬……」徐東卓說到一半,注意到郭銘難看的臉色,立刻改口。
「不是不是,是在遭到襲擊的時候保護自己身體的『鎧甲』。這難道不是特異功能嗎?多少玄幻小說的主角就是這樣得到他們的能力,從而走上爭霸天下的道路……」徐東卓滿嘴胡謅,越說越是高興,最後反而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我只問你一句,你也被狗咬了,也昏了一天一夜,你怎麼沒得到特異功能?」郭銘對他的話絲毫不為所動,冷冷問道。
徐東卓一下語塞,他尷尬的撓撓腦袋。「這是因為我福大命大,沒有染上病毒……救命啊!」他驚叫一聲,拉開門就跑,怒火三丈的郭銘已撲了上來。
話雖如此,郭銘終究沒能對自己奇異的「能力」釋懷,由於在學校,同學之間經常打鬧,他生怕自己不小心露出這個怪異能力,那才麻煩。因此他乾脆以被野狗咬傷,需要一周調整心情為由,逼迫校醫院那位醫生簽了一張病條,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躲在小屋中不敢出去見人。
從那天起,徐東卓就不敢再提那事,過了幾天,郭銘沒再出現不尋常的表現,加之年輕人本就樂觀,兩人反而對此情況習以為常。
這天放學回來,徐東卓剛一進門,忽然郭銘一臉興奮的迎了上來,把他拉到自己的房間,神秘兮兮的道:「快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是什麼?這些天你老憋在屋裡,別是頭殼壞掉了吧!」徐東卓奇怪的問道。
看來郭銘相當興奮,絲毫沒理會徐東卓的嘲笑,他小心的拉上窗簾,將手舉到徐東卓面前。「你看。」只見他話音剛落,手中突然出現那塊灰白色的不明物質,在郭銘揉動手指下,那東西漸漸變成一顆灰白色的小圓球。
「怎麼樣?這些天我可沒閒著,一直在努力控制這東西,就在今天早上,我終於成功了。現在我想讓它出現就出現,想讓它消失就消失,形狀也能大致控制。兄弟,你說得對,這真的是特異功能啊!哇哈哈哈……」郭銘將那顆他製出的小球拋上拋下,得意的大笑。最後一甩手,使小球消失,做得非常輕易。
徐東卓愕然看著郭銘的表演,在郭銘期待的目光中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兄弟,不是我說,你除了身體,好像這兒也病得不輕啊!」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哼!你這不過是嫉妒罷了,我才懶得理你。特異功能啊!被狗咬了一口就有了,這比連中十把彩券頭獎還要好運,說不定我真的肩負拯救地球的使命,美女、天下,我來了!」郭銘眼前浮現出漫畫和小說中主角精采的冒險生活,不由激動不已,連聲線也陡然提高幾倍。
徐東卓有些無奈的抓抓頭,他把郭銘按到床上坐下。「不是我打擊你。你這或許真的是特異功能,不過我問你,你以為這真的是福氣?」
「這個當然,至少我比普通人特殊多了。」郭銘看來還在興奮狀態。
「那我問你,你現在還只是個普通大學生對吧?你覺得一旦這能力被別人發現,你會怎麼樣?是被全世界頂禮膜拜,萬千美女投懷送抱,還是被拉去做研究,一輩子不見天日?你有父母親人,不是孤兒對吧?那你是可以無所顧忌的到處浪蕩,還是必須顧及他們的感受?」不同於郭銘,徐東卓表現得相當冷靜。
「這東西我看最多除了拿去表演,也不能當飯吃,你一樣得安心學習,靠本事掙錢。或者你可以用這能力做些不法勾當賺錢,不過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也做不出來吧?」徐東卓雖然也和郭銘一樣,從小看了不少漫畫和玄幻小說,但作為一個頭腦健全的大學生,徐東卓非常清楚這不能當作現實。
郭銘被徐東卓的話弄得出神半晌,終於漸漸由興奮狀態中恢復過來,他捧著頭長歎一聲。「兄弟你說得對,我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嗯!你明白就好。走吧!去吃飯。」徐東卓點了點頭,走上拍拍郭銘肩膀。
「我說東卓啊!」郭銘突然抬起頭。
「什麼?」拉開門正要出去的徐東卓聞言奇怪的轉過頭。
「你還是在嫉妒我吧?」
「啊?哈哈哈哈……」徐東卓心虛的乾笑幾聲,連忙跑掉。
此後幾天相安無事,由於已能自由控制那種物質,郭銘也不怕露出馬腳,因此繼續去學校上課。但畢竟有了和普通人不同的秘密,郭銘仍非常興奮,每天到家什麼也不做,就開始用各種方法鍛煉自己的「能力」,樂此不疲。
日子似乎又恢復平靜,唯一讓兩人有些擔憂的,便是某一天在校園裡散步的時候,偶遇兩人的剋星曾大魔頭。
這個外表乾瘦,但雙目炯炯有神的老教授,見到二人只平靜的說了一句:「郭銘、徐東卓,那天你們怎麼沒來?」
回去後,兩人連做幾晚噩夢,郭銘甚至連練習都停了幾天。
對於同被狗咬,也一起昏迷了一天,但徐東卓的身體卻沒發生任何異常變化的事,郭銘一直非常奇怪。郭銘曾問過徐東卓,得到的回答是他運氣好,沒有惹上這種煩惱。不過郭銘總是懷疑的想,徐東卓真的一如往常嗎?
果然,他的懷疑沒過幾天就得到了驗證。
這天是週末,為了應付下個月的英語四級考試,郭銘和徐東卓準備去西南書城買一些參考資料。書城位於成都市中心繁華路段春熙路旁,也是有名的美女出沒地,每一次到這附近,都是兩人大飽眼福的好機會。
下了公車,一面四下張望,兩個人一面向街道斜對面的書城走去。眼尖的郭銘在這方面天生比徐東卓具有優勢,憑藉良好的視力和敏感的神經,郭銘將一路上的美女盡收眼底,幾乎每次都是他指給徐東卓看。
忽然,郭銘一臉激動的拉著徐東卓,指著街邊叫道:「快看,竟然有這樣的美女,今天真是賺到了。」
徐東卓順著郭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春熙路口那家「龍抄手」門口的露天長椅上,正有一男一女優閒的相對而坐。自然,在他眼中,那個男的已被自動抹除,只剩那名漂亮女生。
這個女孩絕對不出二十歲,由於坐著無法確定究竟有多高,但從那雙穿著牛仔褲的修長美腿來看,不會低於一六五公分。從側面看她的輪廓非常清秀,滑膩有如凝脂一般的白皙皮膚,即使在以美女著稱的成都也顯得鶴立雞群,在水青色絲織上衣的襯托下,上身美好的曲線表露無遺。
這個女孩不僅漂亮,難得的是具有一種現代女性少有的清麗氣質,她靜靜的坐在那兒,滿頭青絲隨意披散腦後,立刻讓人聯想到「空谷幽蘭,飄逸嫻靜」,雖然沒有刻意做什麼動作,卻吸引幾乎所有過往行人的目光,回頭率幾達百分之百。而像徐東卓這麼傻呆呆站在街頭猛瞪她的傻小子,沒有二十,也有十八。
「乖乖不得了,我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讓人一見難忘的美女了,簡直比我的夢中情人田中麗奈還要漂亮。」徐東卓嘖嘖歎道,整個人就如木樁子般立在原地,再不動彈。
比起來郭銘就要冷靜多了,他雖也兩眼放光,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卻也沒徐東卓這麼誇張。他搖了徐東卓幾下。「我說,沒必要吧?你也不看看美女身邊那個帥哥,身材樣貌都比你好上十倍不只,兄弟啊!死心了吧!」
徐東卓不屑的哼了一聲。「美女一定要配帥哥的嗎?說不定哪天我就得到這個美女的芳心了呢!」話是這麼說,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好了好了,咱們兩兄弟說不定就像華英雄那樣命犯天煞孤星,這輩子注定要打光棍了,你再幻想也沒有用。」郭銘笑著強拉起徐東卓繼續走。
徐東卓拿他沒法兒,只好再戀戀不捨的看了那名少女一眼,認命的向對街的人行道走去。「你小子才命犯天煞孤星,我將來一定能討個漂亮老婆。」
「東卓,我看我們還是互相安慰彼此受傷的心靈吧!」郭銘有心刺激他,用肉麻至極的語氣對徐東卓說道,並故作親匿的將頭靠到他的肩膀。
徐東卓突然感覺從脊樑底下升起一股寒氣,沿著背脊一直通到腦後,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像是甩開瘟神一樣一把推開郭銘。「惡靈退散!你這個噁心的傢伙,不要靠過來!」
郭銘有心和他開玩笑,反而嬌滴滴的故作扭捏狀。「你這麼快就不要人家了嗎?虧人家還和你同居了那麼久。」可惜他太過投入,忘了放低音量,這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悖德言語,幾乎讓半條街的行人全部聽到。
望著從四方射來各種各樣怪異的眼神以及匯成一片的嗡嗡議論聲,郭銘和徐東卓這才發覺不妙,兩人大感尷尬,又不好解釋,在眾人目光的洗禮下,他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現在兩個人哪還有臉待在這兒,他們一面乾笑,一邊頭也不回的就向對街跑去。
「你……你小子發什麼瘋?這下我看咱們半個月不必來這兒了。」一邊跑著,徐東卓回過頭,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郭銘道。
「嘿嘿……我只想開個玩笑而已,哪知道……兄弟,小心!現在還是紅燈……」郭銘正在認錯,突然之間臉色大變,對狂奔不止的徐東卓驚呼道。
徐東卓這時也反應過來,不過急於擺脫尷尬的他,此刻已到街心。而這時,一輛卡車正呼嘯著飛馳而至,頃刻就到了他的身前,令他完全沒時間躲閃。
這次真的被那個混蛋害死了……這是徐東卓腦中最後一個念頭。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徐東卓瞬間被捲入巨大的車輪。然而人們只顧著為即將發生的血腥場面驚叫,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在接觸車輪的剎那,徐東卓的身體就像被什麼吸走一般,突然之間消失不見。
吱!卡車司機連忙煞車,強大的慣性使得車輪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印痕,產生的連帶反應也令前後左右的車輛急忙煞止。一時之間,街上煞車的尖響、喇叭的轟鳴和小孩婦女的驚叫響作一片。
「東卓!」郭銘大叫一聲,排開前面的人就向街心衝了過去。
他不顧一切的跑到煞停的卡車旁,跪倒在地就向車底望去。這時除了焦急和擔憂,郭銘心中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恐懼,他甚至已經看到明天《成都商報》頭版頭條的大新聞:當街表露龍陽之興,成都本地第一宗男同性戀為情自殺案。
「東卓,你不要死啊!我下半輩子還不想身敗名裂啊……」郭銘一邊叫著,一邊到處探望,他半個身體幾乎鑽入車底。
然而沒有預想中的屍橫車底和鮮血飛濺,卡車下空無一人。這時逐漸有好事者圍了上來,很快就有不少人發現受害者根本不在車下。
卡車司機嚇得只懂坐在座位上喃喃念叨:「媽,原諒不肖兒……小麗,我不能和你白頭到老了……」問他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傢伙哪兒去了?不會就這麼到了異世界吧?郭銘再次確認徐東卓確實沒遭車撞,他鑽出來大聲叫道:「東卓,你在哪兒?」
「叫什麼叫,我在這兒,還沒死。」突然,從街的另一邊傳來徐東卓的聲音。
郭銘大喜,也顧不得追究徐東卓怎麼會到了對街,他擠過圍在車旁看熱鬧的人群,果然看到徐東卓臉色煞白的坐在對街人行道邊,看著那輛卡車,不住喘著氣,看來剛才嚇得不輕。
「你怎麼回事?」郭銘總算鬆了口氣,忙跑過去。
因為此事,整條街的交通都已中斷,由於位處市中心,不大工夫兩邊就各排了一條長長的車流,許多不明就裡的司機在後面拚命按著喇叭。
發現徐東卓完全沒事,不少看熱鬧的人又圍過來,指著他不住議論,話題集中在本該死在車輪下的他,怎麼會瞬間到了對街。兩人哪受得了這樣的場面,徐東卓使個眼色,爬起來拉著郭銘兔子般鑽入小巷,頃刻跑個沒影。
在街的另一邊,露天坐著的那一男一女也望著此處。男子對那名美女道:「悅慈,你看到了嗎?」這名男子濃眉大眼,頗為英武,竟然就是那晚在直升機上害得羅老大丟失那幾個怪異圓球的倪牧。
被稱作悅慈的漂亮少女輕輕點了點頭。「沒錯,雖然還很微弱,但那確實是『能力』無疑,沒想到我們會在街頭親眼看到普通人的『覺醒』。」
「哈!看來一座成都城還真的藏了不少有趣的東西。老頭子後天就到,這事一定要報告他。你再坐一會兒,我先探探這兩個同性戀的底細,最好別讓羅老大的人搶了先。」倪牧說著起身,走過一片混亂的街道,向兩人逃走的小巷走去。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跑得氣喘吁吁的郭銘和徐東卓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等倪牧走後一會兒,一直呆呆想著心事的悅慈微微歎了口氣,起身離開。她走的卻是相反方向,幾步沒入春熙路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再看不見。
接連跑過幾條街,確信沒有員警、記者什麼的跟來,郭銘和徐東卓這才停下。很久沒這麼大的運動量,兩人都有些吃不消,慢慢走一陣,他們乾脆到街邊一處社區公園歇歇氣。
坐了一會兒,郭銘忍不住轉頭看著徐東卓。「剛才……」
「不必再說。」徐東卓很乾脆的一揮手制止了他。
「但是……」
「我說了不必再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徐東卓仍是一臉嚴肅。
「可我看到,在我和你開玩笑的時候,那個美女用非常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們。」
徐東卓一臉震驚的轉過頭,兩人相視而坐,半天誰也沒有說話。
「啊啊啊……你這個傢伙,這下我沒臉再活了。我要殺了你,然後浪跡天涯!」徐東卓突然一聲大叫撲了上去,扼住郭銘的脖子拚命搖晃。
可惜郭銘幾乎在瞬間製出那種物質護在脖子上,徐東卓完全奈何他不得。不過這麼搖晃腦袋,仍讓郭銘大感吃不消,趕緊叫道:「冷靜、冷靜!」
「完了完了,這下我該怎麼辦?」徐東卓突然放開郭銘,抱著頭歎道。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這麼喪氣幹什麼?再說,你不是還有我嗎……」郭銘「勸慰」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徐東卓飽含殺氣的雙眼已直瞪過來。
「唉,我不是說這個,現在我也有了那種奇怪的能力,該怎麼辦?」徐東卓一下站起,有些煩躁的來回走了幾步,苦惱道。
「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郭銘也不再說笑,認真的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求生的本能仍讓我非常想逃生。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坐在街邊,逃過一劫。我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事後細細想來,發現應該不是奇跡。我想,被那只哮天神犬咬了之後,我也有了奇怪的能力。」徐東卓一邊沉思,一邊說道。
「不一定吧!我記得在書上說過,人有時候到了生死關頭,會發揮出超人的潛力。比如吊在懸崖半個月不死啊!單手托起卡車什麼的,這也許真是巧合也說不定。這樣吧!你試試,看能不能再來一次。」郭銘對徐東卓道。
「怎麼試?難道還要我去滾一次車輪啊?」徐東卓瞪了他一眼。
「這裡現在沒人,你試試,就像剛才那樣想著到那裡去,看能不能成功。」郭銘指著四、五米開外的一個公用健身器,到那裡正好和剛才的距離相等。
徐東卓小心的四下看了看,點頭道:「也好,不弄清楚,我也不安心。」說著他跨個馬步蹲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個健身器,兩手伸出食、中二指分別抵在太陽穴,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我說,這又不是天津飯的太陽拳,你幹嘛用這個姿勢……」郭銘沒好氣的道,說著他猛然一驚,不由退後兩步。因為就在他說話的工夫,徐東卓已出現在那處健身器邊上,腦袋還結結實實的撞了上去。
「我的媽呀!」徐東卓突遭無妄之災,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你怎麼樣?沒事吧?」郭銘趕緊跑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誰這麼缺德?用石頭扔我的頭……咦!我怎麼會在這裡?」徐東卓不由愣住。
「兄弟,我想你恐怕真的和我一樣了。」郭銘在他耳邊小聲道。
「你確定我是『咻』的一聲就這麼過來了?」徐東卓用手畫了個大圈。
「我確定你是突然消失,然後就出現在這兒,但沒有『咻』的一聲。」郭銘也學著徐東卓的樣子用手畫了個圈圈。
「瞬、瞬間移動!」兩人默然半晌,突然一起驚聲叫道。
「嘿嘿嘿嘿……」突然,徐東卓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
郭銘大驚,還以為他因為受不了刺激,有些精神錯亂,連忙勸道:「兄弟你可要挺住啊!當初我雖然受了打擊,不也一樣堅持過來了嗎?」
「特異功能啊!爭霸天下、美女,我來了……」哪知徐東卓抬起頭,仰天叫道。不過還沒得意幾秒,已被郭銘從後頭一腳踹了個馬趴。
「真是,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得意忘形。醒醒吧!該回去了。」郭銘一把拉起徐東卓,兩人向就近的公車站走去。
回到住處前,兩人還特地到學校打聽了下周的課,這才回家,他們自然沒有發現一直跟在身後,目送兩人進門的倪牧。
「大學生嗎?這下真的有趣了,不知道老頭子這次會怎麼處理。」倪牧靠在街邊一根電線桿下微微笑道,再等了一會兒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