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前行,等到到了成都府衙。王禹見焦挺仍自跟著,不由奇怪。遂拱手道「今日多虧焦統制相助,送至此處當是無礙了。統制可請回了,本官自會向府尊大人為統制請功就是。」
焦挺看了他一眼,卻是微微搖搖頭,嘴角尚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拱手回道「些許小事,舉手之勞。又未廝殺,來的甚子功勞。王大人不需費心了。下官既是到了,自當向府尊大人和通判大人駕前問安才是。」
罷,竟是不再理他,自顧直往裡走去。王禹一呆,心中忽的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覺。此次之行,他本是得了監當官張承的意思,只需把此案辦成鐵案即可。那一杯不飲收歸府衙,以後所出,自有他一成份子。
這事他本不願做,只是聽聞似是府尊亦是知曉,好似竟是默許了。又架不住兩個寶貝疙瘩的吹風,說是那一杯不飲如何如何的能日進斗金。這般好事若是不應,恐是日後悔之晚矣。又將自己等人被肖遙怎麼騙去百金之事說了,王禹聽的竟有這多衙內參與,登時放心。
即為兒子出了氣,又能平白得了那一杯不飲的份子,還巴結了府尊和通判大人的公子。這種一箭三雕的好事,若是不做,那才是傻子呢。千里做官只為財,聽倆小子所言,這一杯不飲的一成,每年估計也不下千金之數啊。就這麼著,才有了今天的一出。
只是此時見了焦挺的模樣,似是並沒有為他家小子找場子之意,那麼其他幾位衙內的老爹,又是怎麼想的呢?可莫要最後自己為他人做了嫁衣後不算,還要落下一身麻煩才是。看那肖二郎滿面不屑之色,似是有甚依仗,難不成身後還有什麼背景不成?
想到這裡,心中不由的打個突,心中暗暗決定,今晚回去,定要好好問問兩個兔崽子,裡面可不要有什麼貓膩才好。打定心思,這才急急往知府杜公與處通報。
待到見了杜公與,卻見焦挺和通判陸謙早已在座,心生警惕之餘,便將今日之事說了,請二位大人升堂問案。
杜公與年不過五十,一張面龐甚是清矍,兩道細目總是瞇著,給人一種祥和之氣的感覺。此時聽完王禹所報,微微點頭,遂轉頭對通判陸謙道「陸兄,如此咱們且去看看。若真是奸商疏忽,導致害人性命,自不能輕縱。且此人竟聯合綠林人士拒捕,此事可大可小啊。」
著,輕歎口氣。通判陸謙眉梢一挑,聽他言中之意,竟已是給那商人先自定了調子,心中不由詫異。只是他素來穩重,當下也只是淡淡的應道「此事下官尚有些不明,且待問過再說吧。府尊請。」說著,起身相邀。
杜公與細目中閃過一絲亮光,點點頭起身道「陸兄斷案常存此心,果不愧青天之稱,呵呵,好,咱們這便看上一看。」說著,起身當先而行。陸謙和焦挺對了下目光,微微頷首,亦是隨在其後而去。
肖遙被捕快帶至堂上,細細打量這古代公堂,於那後世電視上所見,並無什麼太大不同,也自沒了興致。轉頭間,卻見墨硯正自向自己打著眼色,不由一愣。隨即便緩步走了過去。
大堂上,眾衙役捕快見他自顧隨意走動,毫不將這大堂當回事兒,不由的俱皆暗暗搖頭。只是今日所聞所見,早讓他們去了那番呼喝的勁頭了,況且此時府尊大人也未出來,眾人均是眼觀鼻,鼻觀心,對肖遙這般行為,只作不見。
墨硯眾人卻是大鄂,暗讚這位二爺確實大膽。便於這知府大堂上,依然如此肆無忌憚。眼見肖遙過來,墨硯低聲道「少爺,那個和柳二等人一同來的賴七不見了。」
肖遙聞聽,腦中頓現早上一幕,心中霍然而通。怪不得早上那廝那般驚懼,原來是早存壞心了。當時自己尚以為是他懼怕自己責罰,方才做出的可憐相呢。想必定是被人買通,今早便是出去與人勾當,所以細雨之下,他也是淋得盡濕了。
肖遙暗中咬牙,腦中對整個事件已是如同放電影般,瞬間便想了個通透。憤怒之餘,不由的斜眼看了柳二一眼。柳二也正自為尋不到賴七惱火,抬眼間看到肖遙的目光,不由的心中一聲哀嚎。
這個眼光他太熟悉了。就是這個眼光,他柳二生生的餓了三天,每天飯菜都是減半。那是遭到了這位東家的懲罰所致,原因就是原本手下的兄弟做錯了事導致的。當事人減一頓,他這個所謂的負責人要承受連帶責任,減半!
此時見肖遙目中的寒意,柳二不由得大是沮喪,心中一時也不去想賴七去了哪裡了。只是暗暗為自己的晚餐悲哀去了。
眾人正自各有所思之時,忽聞堂後傳來一陣足音。隨即大堂上原本死樣活氣的兩排衙役,跟突然吃了興奮劑一般,登時生龍活虎起來。腰背挺直,雙眼目不斜視,神完氣足。
肖遙看的一呆,心中有種啼笑皆非之感。這般情景直如後世公司員工,碰到老闆前來巡視一般,都是一個德性。抬目看去,卻見後面走來兩人。俱皆一身朱袍,黑色官帽上,伸出兩根長長的帽翅,隨著一路走來,抖顫不停。
前面一人面容清矍,年約五十上下,長眉細目,面色白淨。一部黑鬚灑落前胸,步履之間,自有一股官威。此時逕自抬步走至正中大案後坐下。身後那人,面容微黑,一臉正氣。見那人坐定,這才往下手一案後坐下。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起,在這空寂的大堂上,甚是刺耳。隨即兩邊衙役齊聲呼喝「威——武——」肖遙驚了一跳,原本在電視上不下千百次的看過這般畫面,當時只覺有趣。今日有幸親臨其境,卻是頓感一種肅穆之氣升起。不由的微微愣怔。
卻聽那杜公與開聲喝道「堂下之人,見到本府,為何不跪!」旁邊眾衙役齊聲呼應「跪!」肖遙聽的一怔,卻見身後眾人俱皆跪下。唯余他一人,卓然而立。
杜公與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再次喝問。肖遙淡淡一笑,抱拳道「大人,小人一非罪犯,二非你的後輩。更是讀書之人,除了歸天跪地跪父母外,便只跪我大宋官家。今日來此,亦是協助大人破案而來,乃是客卿身份,如何要跪?大人但要斷案清明,世人自然敬拜,若是只圖這麼個形式,亦不過徒惹人笑罷了!」
杜公與白皙的面龐上倏地掠過一絲潮紅,身子微抖間,喝聲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刁民!客人在你店中喪命,你身為嫌犯,即為被告,如何還敢如此猖狂!來啊,先於本府掌嘴三十。」說著伸手便往案上令簽桶內摸去。
旁邊陸謙卻是道「且慢!」杜公與一愣,卻見陸謙起身,走近身前,低低的在其耳邊說了幾句,方才轉身而回。
杜公與面色一變,兩道細目突然睜開,看了肖遙一眼。隨即縮回手,點點頭道「怪不得你這般狂傲。既是經略相公的人,本府便免了你的跪。只是不論你是何人,便是經略相公親至,若是真犯了我大宋律法,本府也是毫不留情。這點,你需仔細了。」
肖遙劍眉一軒,瞥眼看了那黑面人一眼,心中不由驚凜。自己身懷黑鷹令之事,只有郭盛和文苑知曉,這黑面人竟能打探出來,其能不小啊。
原來當日那位何中,便是北宋鼎鼎有名的西北大帥種師道。所謂何中不過是「禾」、「中」二字拆分而已。種師道當日因被誣為元祐黨籍,罷廢幾近十年。到得嘉陵縣時,卻是方被啟用,正要先回京師面聖。
之所以當日往嘉陵縣走那一趟,正是聞聽肖遙怒斬喀日則之事,他即知要再臨戰陣,對這般猛將之才,便甚是留意。只是當日初見肖遙搞出的那個銷售策略,便從中敏銳的把握到了,商戰與兵法的聯繫。這才又多停留了幾天,欲要正面接觸下肖遙,若是能得此一將,當是此番復出最大的收穫了。
等他見到肖遙嬉笑折柳二,又和肖遙一番談論後,深感此子之才非止在軍事一途上,故而眼見肖遙不屑於從軍,也並未再去強求。那枚黑鷹令,卻是鍾家家傳之物,向為鍾家對外行令之標識。鍾家世代為將,自種世衡起,便威震邊關。在民間朝中,俱有舉足輕重的能量。
他當日即送了這黑鷹令給肖遙,自是不會讓他吃了虧。他在軍中威望素著,那焦挺亦曾在西北軍中待過,恰好現在正在這成都府中任職。種師道臨行前,便將此事於他說了,囑他多加看顧。只是若無什麼事情,卻也不必讓肖遙知曉。
是以,今日肖遙不識焦挺。焦挺卻從其打扮神情上認出了他,這才有言語暗勸,又先至府中尋通判陸謙打招呼一事。陸謙知曉此事便是自焦挺處得知的。肖遙又哪裡會知曉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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