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一步步向後挪著,等到依到門上,突然呯呯的拍起了大門。眾人愕然望著這個小僮兒,眼見他滿面驚駭,實是有些莫名所以。
不就是想和他商量下,那酒就不要倒掉了,乾脆分了給大夥兒就是了嗎。至於這麼害怕嗎。眾人心中卻也是鬱悶的很。若是墨硯知道他們此時的想法,能不能吐出血來,卻是也未可知了。
隨著墨硯急促的拍門聲,大門吱呀一聲,再次打開。墨硯一個趔趄,險險跌倒。便在眾人哄笑聲中,兩個家人抬著一個大桶,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一陣比方才濃烈十倍的香氣,頓時縈繞在每個人的鼻端。
圍觀眾人情不自禁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即滿眼熱切的盯著那個大桶。兩個家人眼見被眾人圍住,都是有些愣怔,只得將大桶放下。他們只是被吩咐將這桶酒抬出來,至於後來再如何做,卻是不知。
正自回頭去看墨硯時,卻見方纔那個胖子又是擠了出來,滿面堆笑的唱諾道「二位哥哥請了。這般大桶家什,可是要倒掉嗎?」
二人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回答,那胖子卻自顧接道「既是要倒掉,咱們這裡許多人在,不若同來相幫一把,也免得二位哥哥勞累。大夥兒覺得如何啊?」說著,已是向四周的人群揚聲問道。
眾人頓時齊聲叫好,呼喇一下,便將兩個家人擠到一邊,便是剛剛壯著膽子湊過來的墨硯,也登時怪叫一聲,給擠得踉踉蹌蹌的,一路衣斜帽歪的一邊去了。三人慌忙的跑進大門,將門關上,趴在門縫上向外張望。
卻見外面的人,不知從何處尋了幾個大碗來,已是將那桶蓋打開,一陣濃烈的稻米甜香,隨即噴湧而出。
眾人盡皆陶醉,只是當盯著桶中那泛著厚厚白沫的樣子時,卻是不由的都是遲疑。這卻是什麼酒水,怎麼就有這麼多的泡沫。該不會是有毒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是無人敢去打那第一碗。
還是那個胖子,瞪著桶中的啤酒,呼吸急促,半響突地伸手抄了一碗起來。眾人盡皆一振,緊緊盯著他。只見那胖子,將大碗端到面前,聞著那股濃濃的香氣,喉頭急促的動著,終是好似忍不住般,將那碗送至嘴邊,略微一頓,先是張嘴喝了一口。酒入口中,面上頓現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隨即便是咕咚咕咚的將那碗啤酒,盡數飲下。
旁邊眾人都是長出一口氣,眼見那胖子面上的模樣,哪裡還能忍得住,登時有碗的人,紛紛將碗探入,打酒來喝了起來。但凡喝完之人,都是先一愣,隨即便是滿面興奮的再次將碗伸出去。周圍之人頓時急了,亂哄哄的一擁而上。
便在這群人後邊,此時卻站著兩個人。一個面目威嚴,一部虯髯根根見肉,眼中微轉之際,卻是精芒四射。略顯矮胖的身材,極是挺拔。往那一站,竟有股說不出的氣勢,令人不敢仰視。
旁邊一人卻是一個精壯的漢子,一頂氈帽背在身後,那張臉上,線條剛勁,滿面風塵。目光轉動之際,隱隱自眉宇間透出一股殺氣。
此時望著那大門前的眾人,不由的喉頭咕嘟一聲,轉頭低聲道「大人,要不咱也去討他一碗來吃些。格老子的,這股味兒,也恁的香的古怪。」
那個大人卻是雙目微瞇,看著前面,淡淡的道「三兒,你急些個什麼。過不幾天,這一杯不飲定然開張,屆時,吃得多少自然隨你。卻去跟這些個村夫搶些什麼。」
三兒一愣,道「大人,咱在此處也只呆個五六日的樣子,如何等得他這鳥酒樓開張?」那大人斜了他一眼,哼道「蠢材,你何時見過開酒樓的鋪子開了,卻不賣酒的。我若是所料不錯,那個胖子定是和這東家一夥兒的。便是從那個小僮兒出來起,這裡便是一出大戲。嘿嘿,這個東家卻也是個妙人兒,這般計策端是高明。倒是要見識一下才是。」
那三兒這才恍然,望著人群中那個大呼小叫的胖子,不由的嘴裡喃喃罵道「龜兒子的,竟敢這般戲耍老子,個先人板板的。」
那個大人橫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三兒頓時住口,不敢再言。那大人又細細打量了下那個被布幔圍起來的小樓,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這才回身而去。三兒回頭望望門前的眾人,使勁嚥了口饞涎,這才急急的隨在後面而去。
墨硯趴在兩個家人身後,看著外面的一幕,不由的瞠目結舌。半響,才想起還要回去稟報。連忙整理下衣帽,這才往後面而來。及至走到門邊,卻聽得裡面一陣笑語不斷,側耳聽去,正是自家那個無良的二郎,正在高論。想及方才種種,生怕這位爺又出什麼損招,卻來抓著墨硯可憐兒的去實施,立時便收住腳步。定要先聽明白了再往裡進。
屋裡卻是小妹在抱怨,輕聲嗔道「二郎便是能欺負墨硯,他一個孩子家,如何應付的那許多人,若是有些個損傷,如何是好。」
卻聽得那位二爺撞天價的喊屈道「咦,小妹怎的卻怪起我來?我如何欺負他了,便是墨硯自告奮勇,求攻心切,定要去的。你們方才可也是聽的清清楚楚的,如何又來怪我。唉,算了算了,便權當俺的不是吧。話說,這哪個廟裡沒有冤死的鬼哦。」
天啊,打雷吧!打雷劈死他吧!門外的墨硯咬牙切齒,一腦門子的黑線垂下。這還有天理嗎?合著被擠兌的去門外騙人,還竟是自己求攻心切了。發指啊!太發指了!
憤懣填膺之際,卻聽郭盛「嗤」的笑道「小妹休要與二郎拌嘴。你若能說的過他,卻叫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呢。那外面定是早有安排好人,墨硯出去不過是起個引子罷了。二郎要算計人時,何曾只做一手的?便想想城中那張衙內之事,便也知道了。」
這兩月中,文苑曾來拜訪過多次。郭盛見了文苑,不由大驚,原只聽說是個公子買畫,卻怎麼也沒料到竟是這位。如此說來,那肖遙所做之畫,定是非同小可,不然絕不會讓這位畫壇名宿的後人,這樣慇勤。
及待二人閒聊起來,方才知道當日碧漪樓,肖遙笑罵眾衙內,一曲折花魁之事,直把個郭盛聽的瞠目結舌,頓時頭大如斗。那些個衙內卻是好得罪的嗎?自是雖是不怕他們,但畢竟卻是生意人家,便是不跟他們往來,卻也絕不會去招惹他們。自己這兄弟倒好,不但盡情的奚落了人家,臨了還拐了人家每人百金。這個梁子,卻是結的大發了。
妹聽的郭盛說起這事兒,不由的幽怨的瞟了肖遙一眼。這個冤家才來了幾日,便已經將個花魁,搞得神魂顛倒。據說還直言相邀,請他常去呢。若不是大兄約束,恐怕這冤家不定怎麼快活呢。
肖遙瞅見小妹的目光,頓時渾身不自在,慚慚的摸摸自己鼻子,卻忽的耳朵一動,轉頭向門外怪叫道「小墨硯,可是前邊事情做完,又來請令了?便進來就是,如何卻要躲在外面。這話說入了冬了,寒風料峭,若是你凍出個好歹來,可不把少爺我心疼死啊。」
他自那日在碧漪樓無意間突破了瓶頸,渾身真氣已是能自行運轉了。只是那日真氣自行奔行之下,卻是於那神照策所載大不相同了。非惟神照策上記載的經脈走通了,便是一些極其細微的經脈,也是自行貫通。此時一身內功,卻是似是而非,絕非神照策上所載。倒是生生給他練出了一門古怪的真氣。
真氣即成,雖說尚微不足道,但其耳目卻大是靈敏。墨硯初時在外屏氣凝息,肖遙一時尚未察覺,及待郭盛說起漪月樓之事,肖遙被小妹嗔視,搞得尷尬之時,墨硯卻在外大是痛快,一時得意下,不由的偷笑。氣息粗了許多,登時便被肖遙發現。
此時聽的肖遙這怪聲怪氣的一叫,墨硯只覺一股涼氣,自腳底順著後脊樑直竄而上。霎時間,激靈靈打個冷戰。給這位無良的少爺惦記上了,絕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墨硯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嘴裡猶自大喊道「二郎,俺先回去換件衣服,外面的任務俺完成了。」說罷,頭也不回的一溜煙閃了。廳內眾人盡皆大笑。
三日後,便在眾人萬分期待的目光中,一杯不飲終是撤去了布幔。一幢古意盎然的小樓展現出來。鞭炮轟鳴中,四個店小二穿著一色的藍布直輟。分別立於大門兩邊,滿面笑容的向著往來的人群招呼。門口一個巨大的木桶矗立,上面一個大大的酒字,分外醒目。
一陣陣的濃香,不斷的從樓內傳出,引得圍觀眾人,大咽饞涎。忍不住下,已是紛紛走入店內。店門口處,免費品嚐的人們絡繹不絕,煞是熱鬧。這一杯不飲乍一開張,便已是一片紅火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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