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子說話時將聲音壓了低了又低,可不料艷娘身邊猿、鴉都是耳目聰辨的,當時老猿還好些,只將兩耳一聳並沒言語。龍牙卻是心中只有艷娘這位主人的,一聽道人言語中對艷娘多有不敬,即刻呱的一聲對著浮雲子怒嘯,後又開口用鳥語向主人道了個明白。當時惱得女主人一聲嬌哼,卻把老道嚇得又是一身冷汗,好在艷娘此刻心情尚好並沒與道人計較,浮雲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張入雲見兄長如此懼怕艷娘也是又氣又笑,當下開口安慰道:「兄長也不用如此害怕艷娘,她即來了二雲觀也是自家兄妹,若有不是兄長也當開口明言,這般懼怕反不是兄弟氣象了。」
少年這般言語本想為浮雲子長長志氣,不料道人尚笑著還未開口,一旁艷娘已先哼聲道:「就怕他有這樣的氣量也沒臉施放出來!這老兒在你面前一番裝著可憐,可平日裡卻又做的是什麼行徑?慢說是終日囑咐超塵和自己弟子四處搜羅寶物,便是門下山外行遊的阿蠻臨出門時也被這老東西交待了好長一紙清單。你這位兄長安心的要做多寶道人呢!一點上進修行也沒有!這兩年來二雲觀裡進益最淺的就是他,你卻讓他如何能不提起面孔做人?」
一番話說中老道人痛腳,當真不敢與艷娘對質,有心想走,想起這裡是自己內室卻又往哪裡去,一時漲紅了臉垂手一旁確是尷尬。張入雲兄弟義氣,見此有些忍耐不住,只得開口道:「艷娘你也不必如此,到底浮雲師兄是兄長,就有不當處也該禮敬些才是,口底呼喝到底有些不妥!」
艷娘未想張入雲居然會教訓起自己來,她相慣人強,若是觀中其餘人物說此番話,縱不是惡言相向,怕也是從此心生怨恨。可無奈單對眼前張入雲卻發不得一絲脾氣,當下瞪大了水靈靈一汪大眼愣在當場,竟是說不出一句不對的話來。
浮雲子見自己二弟果能制這婆娘,眼見艷娘手足無措的舉止,心中大叫痛快,嘴角含笑,腦子裡卻是清楚,知留在這裡只會更遭艷娘怨恨,於是趁著二人尷尬時分,自家裂著嘴笑道:「該死!該死!入雲這就要走,怎說臨行前也該與觀裡招呼道別,我這就去請石家姐妹還有徒兒們到前廳,你兩位也趕緊著點。」說完也不待張入雲與艷娘回答,老道爺已是搶步出了門一溜煙的去了,腳下輕快之極,倒真是一等的峨嵋輕身功夫。
老猿也是一般的精滑,見浮雲子去了,也伏身與二人只道自己於前廳等候,龍牙雖然智詭,但終是一介飛禽哪能知人間男女事,當時還待留在主人身邊,卻被超塵拉了就走,弄的赤鴉不知何意,待見主人沒有一絲留自己的意思,這才扇動雙翅也出了房間。
一時只留下男女二人,屋裡頓時沒了聲響。見艷娘還在惡狠狠的瞪視著自己,張入雲自知剛才有些語重,當下只抿了嘴含笑一旁,一副只等著對方喝罵的樣子。果然隔了半晌,艷娘終是開口恨聲道:「這一觀裡還是你最厲害,到底開口教訓起我來了!」
連自己也不知什麼原因,少年人聞聲便已走到佳人身前嬉笑道:「你千萬別誤會,我也是一時失言,倒叫你受委屈了,只是和你開口畢口的雜毛老道比將起來,到底好了太多。浮雲師兄數十年江湖困頓,今朝得展意氣,自是不免貪著往日一些性情。何況你先前話裡也過重了些,我才開了口,我以為你我二人言交不比旁人,所以才得開口,你若真惱我的話,倒是我想錯了不曾?」張入雲這一番話輕輕重重極是老道,艷娘聞言沒個一點發洩處,想強掙起些臉色,可無奈對面人正含笑對著自己,終是沒能激起往日氣性,當下心氣一鬆自己臉反倒有些紅了。
張入雲見艷娘一陣冷臉一時間做了嬌紅,心上便是一喜,艷娘人本生的妖媚,此一刻被自己制住,嗔惱不得漲紅著一張俏臉,含羞帶愧之間真是人比花嬌,似是粉玉搓成的一般,只看得少年人眼滿生光。又見艷娘纖腰細緻,想著先前滿把在手,意動間竟探手又將對方腰身攬住,只是此番卻是又用雙掌將艷娘細腰掌住,指尖輕柔細細品位與先前只是撫掌其上大是不同。
為少年指尖放肆,艷娘當時便要翻臉,可看著張入雲也是漲紅臉,知對方也正是鬥起膽子才敢如此,心中一蕩頓時將個一身火氣化了烏有。當下佯怒嗔道:「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兩年外出野遊當真沒少了歷練,只是你竟拿那老道士與我相比,難不成你也要呼喝我妖女,賤人的才得稱心嗎?」
張入雲笑道:「我怎會如此!我知道你只是口上強硬,實則真心為觀中大小事操勞,不然當日也不得答允我一同回來,只是浮雲師兄到底是一觀之主,你總該人前留他幾分餘地才是。再說師兄也是生就至性,心中不藏一點偏私的人物,你平日裡也別這般輕待他!」少年人口底言動,可指尖兀自不曾放開,艷娘肌理細軟,縱是隔了一層衣裳,指尖仍是如探香花潤玉。張入雲經年的不染男女情事,可他到底正值少年,氣血兩旺之間,一旦發動,情慾竟是不能抑止,何況眼前還是往日交媾過的艷娘,一時放了性竟是指尖捨不得丟開,可他到底膽量有限,終是不敢上下遊走觸碰佳人禁地。
艷娘本是生性放蕩,為張入雲道氣多時沾染,二雲觀裡兩年清修才將欲心收斂,今被對方引動,慾火當時止抑不住,為張入雲只取了雙掌撫在自己腰間,卻是不解,終皺眉問道:「你怎麼這般貪戀我這一副腰身,難道我的身體就再沒有你想留念的地方嗎?」
這番話說的張入雲大羞,紅了臉,掙扎了半日方促聲道:「倒不是這樣!只是行前在際,不能久留,你又一身上下俱是嬌艷,我若再過分一些只怕收不得心。何況此地是二雲觀怎能做此這等事來,不是不想,只是沒有這般膽子而已!」
聽得少年稱讚自己,佳人心上大悅,卻又佯怒道:「你即知道這裡是道觀,卻怎麼又在你兄長內室中做出這等猥褻的興止來?就不怕三清老爺縱雷光打你嗎?」張入雲聞言這才醒覺自己還是身處浮雲子內室,當時一驚,連忙就待要將雙手丟開。未料艷娘卻已是將自己雙手按住,不令少年撤手。
張入雲終是少年臉嫩,被艷娘制住羞愧無地,竟是運不起一絲力氣,直恨不得尋地縫鑽了進去。可艷娘見此一刻換了張入雲尷尬,心中大樂,卻貼近少年身前,玉頸探動咬著對方耳朵膩聲道:「你即然這麼喜歡我的細腰,我且把衣裳撩開一點讓你瞧個通透好不好!」說完竟真的捉了張入雲的手掌向著自己腰間衣縫中探了進去,同時略略掀開一角,就見玉一樣的白光即時閃了出來。
張入雲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只嚇得他連忙撤手卻被艷娘阻住,再待運金剛力欲將艷娘震開,可終歸怕傷了佳人不能起力,何況艷娘一身陰柔,玉肌如水一樣的光滑,指力到處即被她肌膚洩走,沒有一些著力處。當下見艷娘腰際一片玉白越顯越多,便是香蔻一般的玉臍也早落了眼底,知對方已然情動,絕不能輕易放脫自己。一時手足無措之間竟得情急智生,於是不退反進,側首便在艷娘香唇上印了一記,果然艷娘不料他會有此舉動,突遭變故不知知應對,只一疏神便被少年覷空將雙手撤出。而張入雲則是一退七尺,直待脊背貼著磚牆這才止了勢。回想方才一幕如同做夢一般,只是花香滿口直浸心腹,斷不是假得。
艷娘沒料到張入雲竟能在自己手下遁走,心中不忿,可她也知張入雲心境,一旦被他脫走今日絕不得再成就,無奈只得作罷,又見少年人頭臉俱是汗水,身上更好似被水澆打了一遍,不由譏笑他道:「怎樣?剛才可快活嗎?」
待長吁了好幾口氣,張入雲這才驚魂稍定,含羞笑答道:「快活是快活,就是太快活了些,終是我無福消受不得,還是待下回吧!」
艷娘不想對方竟還能有此言,忍不住道:「哦!你還想有下一次嗎?我還指望你只當這是你修道一場劫難來應對呢!怎麼這麼快就轉性不修真仙了嗎?
張入雲聞聲中走近了艷娘,只是這一次心有準備,單用了一隻手替佳人理了理髮髻下略略歪斜的一支珠釵,同時笑道:「我又不是草木人,你這般嬌艷怎能無動於衷。」
艷娘哼聲道:「哦?這是你心裡話?」少年笑著點了點頭,又為艷娘嬌媚忍不住伏身在其領口上輕輕一嗅,果然人比花香,香氣濃郁直衝心脾,縱是飲了玉露怕也不過如此。艷娘為他舉止主肆,也不耐將他長頸勾住,媚笑道:「那好,這可是你說的,待你此番海外歸來我便和你覓近地搬出二雲觀,到時你可得由了我性子,不可再像今日這般厭惡我!」
聽得艷娘要離了二雲觀獨居,張入雲不由眉頭一皺,可除此外確是再沒有更好的法子安置自己二人,又聽得艷娘說是覓近地安身,少年人到底點了點頭,因想著佳人最後一句話不對,仍笑著道:「我今日可沒有一點厭惡你,只是有些怕你罷了!」
艷娘聞聲輕啐了一口,又道:「但還有一事,我想要問問你?」
張入雲道:「什麼事?你只管說?」
不想,艷娘臉色變的倒快,當時便寒了色道:「其實倒是小事一樁,我只想問你,你今番海外行走一趟,到底安了什麼樣的心思,你又是為你那位沈師姐怎生安排打算的?」
張入雲心思細膩,怎能不知道艷娘所指,心道:「當真女人善妒,便是這般高強的艷娘也是不免。」只是口裡仍道:「我也沒有怎麼去想,只是沈師姐是為取銀河水才生出這番大波折,此事當日是由我開的頭,如今她孤身一人為此事海外奔忙,我說什麼也不能袖手旁觀,視而不見!」
艷娘見他說話時劍眉深皺,顯是心上關切,不由惱道:「哼!就怕你助人助過了頭,日後卻把這位沈姐姐安置在自己身邊!」
為艷娘果然說出了這番話來,張入雲忍不住笑道:「你也太把我瞧的不堪了,且莫胡說,也別亂想,我絕不是會起貪戀第二位女子的心思,也不是想著妻妾成群的下賤男子。而且沈師姐之性傲你不曾見過,日後等你兩人見了面你便知道了!我只是為沈師姐屢番助我,又為我的緣幫竟連峨嵋也容不得了,所以才想助其一臂之力,何況此一番取銀河水,助人便是助已,你要是不信便和我一同前去就是。」
不想艷娘卻是滿口不屑道:「我自有我的事要運動,現下哪有空陪你?再者我即沒有亂想,也不曾胡說,若論你為人或還能堅忍,但心性卻難不去想著別的女子。至於你那位對你處處恩義的沈綺霞,怕你終生難以忘記這位女子,說到這裡我也不怕有些什麼難開口的,當日你能被我下了奇藥才至我兩人今般地步,單一個清清白白的沈綺霞只怕就更算不得什麼!」
張入雲見她越說越是篤定,心上真是不解,他自來生的就是一心一意,縱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掬的心腸,往常為修行求仙一路才從未曾想過娶妻婚嫁一事,倒不是他天生就對女子沒有一點留心。如今無論為因緣還是孽緣做成了自己與艷娘一事,他都也不再想多生一點閒心,何況艷娘豐秀嬌媚,又是心寄與自己,方才兩人一方纏摩,少年稍稍領略便已心醉神迷,論理自己也沒有一點不滿足理由。此刻見艷娘已如妻子一樣的管束自己,心中只覺得有趣,當即明言道:「你即是這般不信我,那我就在這裡起個誓又何妨?」
張入雲本以為自己是一諾千金的氣量,這句話說出,總該能要艷娘放下些心思,可未料佳人聞他要起誓,竟是滿臉不屑鄙聲道:「省省吧!男兒的這張口若能教世間女子信得,那滿天的神明怕也都沒個活路了!你不怕折福只在這裡胡亂開口,我還怕你日後下了拔舌獄呢!且等你回來後再說吧!真有心也不在這張嘴上。」見不能使艷娘為信,張入雲也只得住了口,但艷娘一番話裡卻多有愛惜自己的意思,少年人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心怡女子相待的溫柔,雖見艷娘冷了臉,不比先前親熱,可心裡仍是一陣得意。只是二人已不能再做耽擱,一時再將對方一番回顧便並肩往前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