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老人心神不守之際,少年已如一條蓄滿了力道的豹子一般躥出,還未及柳商羊反應便已左三右四擊出七枚金銀兩色飛鏢,一時裡七朵海碗大小的金花與空中先後擺了七般手法飛渡於空中,交相輝映煞是好看。無如柳商羊手中五火七情扇確是邪門至寶,遠攻近守無不具備,雖不意間為張入雲佔了先籌,可只待老人將七情扇繞指一個掂量,便是左右分佈了數名嬌艷異常的妖女,均是驚鴻一顯,只撩動起週身縈繞的彩綢將金燕鏢悉數擋落便於嬌俏聲中隱沒,空留下數縷彩煙青氣與空中時久方散。
而正奮力躥身而至的張入雲此時也為柳商羊扇中顯身的妖女截住,當時齊顯出兩位美女,也不取勢進攻少年人,只盈笑著張臂欲將他摟在懷中,待妖女指尖稍一接觸張入雲身體,少年便覺一陣酷寒,心中驚覺,趕忙硬生生擰腰於空中倒翻了出去。可未等他站穩腳跟,柳商羊一柄七寸柳葉劍已是襲身而至,少年人勿忙之際甩左掌以流星指一尺銀盾相迎,當時一聲金噪,張入雲便為對方擊出數丈開外,顛翻於雲頭。
柳商羊見對方逞動伎倆也是難當自己兩般至寶,心驕之下當即喝罵道:「小畜牲找死!不過這點能耐,竟也敢稱口狂!」可還未待他笑聲落地,只見眼前十餘道暗芒飛渡,直打自己眉眼首腦七竅要害,待他再待引七情扇神女回護已然不及,無奈何一聲驚叱將自己腹內長年積蘊的陽精吐出,一陣火光驚艷後,才將張入雲暗放的發針燒盡,為生死一線,只嚇得老人兩腋津涼,驚魂落定之際,遙見少年人已盤龍絞珠似的倒躍而起,嘴角正露得一絲殘忍的譏笑。商羊老人見了怒不可扼,大聲罵道:「卑鄙!」當下伸手將修琢的極為精緻工整的五寸當長的指甲連連彈動,命閃在一旁的妖童妖女相向敵人,欺張入雲沒有仙劍防身,鐵了心要殺了眼前少年才得後快。
那八名男女被老人行法術壓制的不耐,只得張了血口,紛紛驚嘯,瞬時裡鬼哭神嚎,將一個方天地也叫得慘淡了,再見八人已是化了丈二身長的厲鬼,凶狠慘厲竟比艷娘手下女鬼還是強過數倍,於空中化得青身魔鬼,張起鐵鉤也似的爪牙魚貫向敵人殺去。
張入雲見敵人來的勢猛,忙揮拳縱拳光阻擋,無如對方乃是神魔,不似金鐵,隨傷隨生,一時只將眾鬼打了一身是傷反惹起其凶性,腋下尺許長獸毛一陣抖動,立時身形又長了三尺,復又往張入雲撲來,終是不敵群妖凶威,片刻之間少年人已被眾鬼迫至身前六尺。正在商羊老人心上快意,只當張入雲不久便遭不幸,誰知少年人忽然與危急之下,舉手向天,立是一道銀虹自起掌中脫出,只不過七八尺長短,當時好似長鞭一樣繞身一周,催枯拉朽一般將身前八鬼攔腰斬斷,也不待眾鬼將傷處拼湊,少年人已是一聲龍吟,復又向商羊老人殺來。
老人見張入雲悍猛,也不再如前一番輕鬆,寶扇連點,瞬時化出十二位妖魂將個六方守了個嚴絲合縫,不露一些破綻。張入雲見柳商羊竟用受難女子陰魂護衛自己,大怒之下,只道了一聲:「無恥!」鋼牙咬動,重又將僅餘的五枚金燕鏢放出。
柳商羊見他又重施估計,笑罵道:「無知小丑,微末小技也敢連番逞動!」當時並不管顧,而是玉管似的指甲一個彈動,又將鋼羽柳葉劍祭出,青芒過處直似電梭般向張入雲心口打去。不料此一番敵人還是不做避讓,只一個揮臂甩出一粒墨點,至於鋼羽劍,則復又取流星指化成晶藍色的水晶盾相迎。商羊老人滿以為此一番柳葉劍還能收功,並不顧張入雲只將心神留在他甩出的墨點上,未知此一番少年人有備而來,頃了全力將流星指威力施放的最大,以硬對硬,雖一樣的落了下風,可那鋼羽劍也是一般的受水晶盾光震動,為的是身劍相合,老人當時一個激令,渾身一陣亂顫。不意慢了一線,已讓空中墨跡近得身前六丈,待柳商羊定睛看清來的是一暗放赤芒烏光閃爍的鐵球,心道不好,撼天雷卻已與他身前炸響,就見烏雲翻滾,赤光流溢,金蛇躥走,雷聲轟鳴將個道人身遭三丈範圍內反反覆覆炸了數十動雷響。
張入雲知老人修行,撼天雷絕殺不了他,只待煙光稍息,已是一個玉女投梭於烏雲中鑽入,還未至老人身前,便見有一妖魂厲聲向自己襲來,再不似前般溫柔嬌媚的形態,張入雲不欲傷她,只掌中放出先天一氣將其彈開,便復又向老人存身處衝去。果然柳商羊此刻只是一身襤褸,鬧得個灰頭土臉,上下雖有多處為雷動打的青紫,卻連個傷口也不曾留下。張入雲眼見心歎,一個沖聲又是舉拳砸過,掌中流星指化為一面銀鏡,光可鑒人,邊緣更是如刀刃般的鋒利。
柳商羊此時鋼羽劍尚未收回,又被群雷砸了個天旋地轉,見張入雲性猛,不留自己一絲轉還的機會,心氣作出,胸膛好似扯了風一般的雄起,本是七尺五六的修長身軀也立時長了一尺有餘,再聽刷的一聲已將掌中七情扇收攏成一鋼尺,直點少年人拳心,當時一聲霹靂,兩人同時受對方巨力震動飛退的十餘丈開外,可不料張入雲已將柳商羊引的發了真怒,當時再不展法力,也是腰間一挺,掄手中鐵尺往少年顱頂摜來。
張入雲見柳商羊竟欲與自己斗近身本領,正搔著他癢處,一聲清嘯也是奮力相迎,當時兩人又是交在一處,不意一番猛鬥過後,老人竟是改了七情扇為點穴筆,倒提扇柄直往自己左腕間勾來,其指法精煉便是一等一的外門高手也不過如是。不想對方外門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高強,倒讓張入雲吃了一驚,他倒不擔心自己會為柳商羊所敗,只是艷娘正被自己釘了魂魄,若時辰久了只能使其元神受損愈重。心燥之下,只得取險求勝,一個左臂間划動,竟讓過對方點來的鋼尺,沉腕之際,指尖也同是往對方腋下極泉穴點去。
柳商羊也是點穴聖手,見張入雲竟不顧手臂比自己還要短上三寸,何況自己掌中還多了一柄鐵尺,當時想也不想便是沉臂下擊,直搗張入雲心口,誰料到生死一線之間,少年人手臂忽然放開關節,多生出了一尺,一時首先打到柳商羊腋下要穴,老人掌上登時沒了力道。可他一柄七情扇到底是件寶物,一時貫力於下雖被張入雲錯開心房要害,一樣是為扇柄將自己肋下插了一個血窟窿,兩下相較反是少年人更吃虧一些。
商羊老人見了怪笑道:「小牲畜!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蝕了米,看你還敢再施狡詐不敢!」說話時分正待將扇柄抽出再相進擊時,不料張入雲倒翻手腕已將自己臂膀捉住,肋下收緊也將七情扇柄鎖住,好使柳商羊進退兩難不能收攏。
正在老人驚心這際,卻見張入雲已揮起傷臂一拳向自己面門搗來,商羊老人見了大聲喝道:「找死!」當時提起左拳,只一作氣,胸膛立時高聳,半邊道袍竟也被他鼓漲虯結的筋肉撐破,拳風呼嘯只比少年拳頭重了數倍的打了過來。誰想張入雲一拳虛晃,只待兩拳相接便已將老人醋缽大小的巨掌引下,再待他欲收拳時,卻不想少年人勁氣真力綿密細緻之極,將個自己拳頭封死,再擺脫不得對方。
柳商羊不料張入雲斷傷的右臂竟可驅動自如,其中內力行施更是未有一絲拙累,心驚之下不知少年要出甚張智,二人如此這般絞纏於一處可謂誰也傷不了誰。驚心之下不禁開口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想與我同歸於盡不成!」
張入雲聽聞笑道:「誰要與你這老淫棍同歸於盡,沒得墜了小爺的名聲!」說話間鋼牙一錯:「只是如此一來,你便再不能施展本事躲閃了,只這一般便就足夠了!」當時裡就見他面孔赤光一泛,頓時上下筋骨如絞結作了一處,柳商羊只覺張入雲瞬時裡如做了鐵人將自己牢牢縛住,正在他焦急間,少年人卻張口輕輕一吹,將口裡寒鐵刀片吐出,雖是極力之下,並沒有注的一絲真力於內,但刀光閃爍也一樣將柳商羊驚了個神佛出世,欲待奮力脫逃,可週身如縛巨鎖,哪能閃得分毫,眼見正要打在自己喉間要害,老人奮力掙扎的一線,終是將頸項間要害讓過,可刀鋒銳利仍是從其耳根擦過至左側臉頰一面劃出四寸來長的血口。一時上血光淋漓,可柳商羊見寒鐵刀片隨之失勢墜落雲頭,心中大石到底落了地,卻連面頰上的痛楚也忘了!
待危險一過,柳商羊旋即運動空中鋼羽劍回轉救渡自己,果然張入雲眼見不敵,只能將老人放開,一個倒縱閃了出去,可他此時已被老人七情扇重傷,行動之間未免拙贅,當時鋼羽劍飛至身慢一線,不得已只得運盾光錯身相迎,一時被強橫劍光掃出五六丈深遠,將本就受創的身體震動,一個忍耐不住胸中翻湧熱血即是奪口而出。柳商羊深恨張入雲,不只以鋼羽劍迎擊還招攬剛剛被撼天雷重擊的七情扇妖魂復又來襲,至此張入雲拖著傷體左右遮攔,好生狼狽,柳商羊至此時方趁心意,縱聲狂笑道:「小牲畜!今日我定要取了你性命,再將你魂魄拘煉千年,永世沉淪再無回天之日,方消我心頭之恨!」
誰想張入雲雖敗不亂,待群妖及劍湧集身前,尋機掌底結印,一聲驚叱運起藏傳真印,但見紫光升騰,旋將妖魂劍光震落一旁,待紫氣掩落,少年掌中已多了一物,並於當空高聲笑道:「就憑你這破了相的玉面老郎君也想傷我?當真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