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張入雲躍起空中正待下擊,忽得人影一淡憑空不見,老人多年修行,一見之下便明白對方展的是經天身法,不意眼前少年輕身功夫竟到此絕流,心中驚動忙將左掌下掩蘊的青光放出,原來是一口七寸來長的飛劍,短小精悍,出手便是萬道青光,旋即化得劍光如秋練一般,將柳商羊一身包裹的無一絲破綻。
正在武當一眾人樂見張入雲和商羊老人大打出手,未知鷗鷺子忽得週身一寒,心頭念起暗道不好,三尺身軀一個飛星流轉,轉瞬間倒劃出十數丈外,金光驚顯,掌中已多一柄金鏟。可終是慢了一線,張入雲早是衝至道人身前,赤輪風雷般的砸下,當聞一聲清呤,金赤兩般蓮花迸顯只將空中打的霞光四濺。一干人耳旁只聽一陣細碎,少年老道兩人掌中寶物均為奇力至大,脫出手去。老道人數百年修為,功力相較張入雲超出一截,掌中相借自佛門的戒光鏟威力也不在乾坤鐲之下,可為少年人偷襲在先到底只落了兩敗俱傷,一陣細碎聲中,二人單臂皆被震碎。
不想張入雲身震空中,並不罷休,他為臂上無力,一個凝空倒抽竟將躍在半空的乾坤鐲再自擊向老道人,如此一來鷗鷺子無奈只得勉強祭起自己三柄飛刀,可是寶光微弱難擋乾坤鐲重擊,瞬間被赤輪將精光打滅,鷗鷺子也被餘威震退數十丈外,跌座雲頭如一灘泥般癱在地上。眾武當長老見師祖重傷忙紛紛超身上前,終被張入雲一個閃身在先,一腳踏在道爺身上,耳聽身後劍光呼嘯,早將左手銀盾揮出,一串金鳴過後少年雖被打的面色蒼白如紙,可仍自屹立不倒,再待眾長老指劍光壓下,張入雲左腳一探,便將鷗鷺子前胸肋骨踩斷了一根。
武當長老們見張入雲這般殘忍,投鼠忌器之下,只得將劍光稍縱,但並不收回僅來回遊走於少年顱頂十餘丈方圓內。未想張入雲見三五道劍光在自己眼前不奈,腳底運勁,又是兩聲脆響。眾長老見對方凶頑,無奈之下只得將劍光收縱。
正在天石道人欲開口相勸張入雲時,就見空中青紫兩色烏光翻滾,待顯現時,但見艷娘掌中已多了乾坤圈在手,回首俏笑與趕來搶佔寶物未得的柳商羊道:「噯?柳老先生!您這是要做些什麼?難不成這女人小孩子戴的金鐲您也有心想要不成?」
柳商羊不意艷娘遁光這等迅速,又心繫張入雲戰況,雖還要操控八位魔女與十四柄修羅刀,可仍比自己快得一線,他本以為艷娘風情萬種功候只怕稍差,此時見了對方身手,這才去了小覷之心,尷尬聲中只得笑道:「哪裡!小娘子想錯了,我為這山下妖物眾多,若將金鐲拾去終生禍害,一時心急有意為小娘子分憂,倒叫你誤會了!」
艷娘笑道:「只是誤會就好!我正不耐煩戴著牢什子呢?」她這話說的倒真切,艷娘身為陰魄殘魂,乾坤鐲乃是純陽正器,雖只片刻功夫已將佳人玉腕燒灼的一片烏青,艷娘身外索繞的煙氣也消減了不少。柳商羊見了,心裡縱有些暢意,但也為嬌娘受苦,心生憐惜,可再見對方態度堅決,並不以此為意,動念之間不由回望了一眼遠處少年。
張入雲見之忙與艷娘道:「快將乾坤鐲交我!這鐲子不是你能親近的!」
艷娘聞聲罵道:「你省省吧!都已經斷了一條臂膀了,哪還有能耐用這破鐵圈?」
張入雲見她終是不喜歡這乾坤鐲,不由笑著改了和色道:「我自我的法子,你不用多慮!」如此艷娘方置身近前,將乾坤鐲交還於他。就見張入雲伸手便將金鐲套在左腕上,瞬時又換了臉色對腳下鷗鷺子喝道:「老道士!可記得我當日曾與你說過些什麼?你今日即敢再來犯我,便早該有所準備了吧?」說話間,取左手在腦後順過,指尖便得多了一根青絲,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已將長髮鉸作三截,取指搓動,本是隨風飄舞的長髮,立時便化了三枚兩尺餘長的鋼針。再見手起針落,那幾有鷗鷺子一半多身高的鋼針便同時自其顱頂插下。武當眾長老見他要下毒手,忙欲再放劍光護持,早被艷娘修羅刀攔住,嬌聲罵道:「你三人怎麼這般蠢笨,這傻子要是有心加害還做這許多張智?」果然一句話驚醒眾人,劍光陡弱,駐於當空。可張入雲此番下了狠手,三枚鋼針入腦,還是痛的老道人雙眼掙的赤紅,週身亂顫,口鼻均流出涎水。
少年只將老道人制住,便收了腳步,返身不再理他,眾長老見了連忙上前將老道人扶起,有心將張入雲長髮起出,可只見發叢中三個血點,哪還有一些跡像。見長老們焦急,張入雲一邊重抽青絲化了鋼針,於自己折斷的右臂間來回穿走,頃刻間垂落的臂膀便自復原如初,當時取下左腕金鐲,一個振動仍就是金光迸濺聲勢嚇人。
柳商羊不料張入雲功力這等高強,頃刻間將本領強過自己許多的鷗鷺子擊敗,且心思沉重竟還取密法將武當一門挾制住,至此才知二雲觀並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般軟弱可欺,而眼前的少年人更是獨秀其中,老人百年打熬,心機至深,再見對方正雙睛耀動逼視自己,不由心中便是一跳。
就聽張入雲與眾長老道:「鷗鷺子體內被我種了頭髮,我縱然不會什麼下流邪術,但終是我體之髮膚,從今後只要他敢再近得我身,我便行法將頭髮化了鋼針刺其心尖,他長的這般醜怪,化了這臭皮囊也沒甚稀罕!」一番話說的長老們你看我我看你,沒個落下處,眼見今日不能再造次,幽幽歎聲中,頓足只待扶了鷗鷺子起行。不想卻被張入雲喚住喝聲道:「且慢!我二雲觀哪裡來去的這般容易?你一眾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知這妖道生性貪婪,平生最喜歡四處搜羅寶物,今日惹還想再從我手中溜走,只將你腰間百寶囊留下!」
天石道長於師兄弟當中半日不作一語,見張入雲行為越來越發肆,至此時才終開口歎聲道:「張師侄,你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何必!今日一番事,你已與我武當結下深怨,再惹逼勒勢成水火,總該為日後留後往還曲處才好!」
張入雲素重天石道長為人情義深重,見聞忙換色道:「前輩說的是,只是這鷗鷺子屢屢相犯,今日若真被他得逞,我義妹必再墜重劫,到時他可饒不得我等!至於這百寶囊,紅蓮妹子當日擒下他時,便可順手拿下,只為我一念心仁無意與貴派作伐這才放過,不想卻還是換得他一副狼子野心,若再不給他一些教訓,卻當真以為我軟弱可欺。往後這惡賊若再敢來惹我,也叫他細想想今日事,好做個念想。」
天石道長見張入雲說話時神情張厲知對方起了狠心,再不能勸阻,他不知當日雷音洞鷗鷺子輕負張入雲與汪劍秋一番嘴臉,至相助玉音終害了香丘一事,眼見不能勸阻只得一聲長歎。而艷娘心細,見兩派立了大仇怨,雖說並不將個武當派放在眼裡,但也不願見張入雲處處吃得人虧,見他魯直,便在旁開口附和道:「你一幫老道也不要這般不知輕重,這傻小子心實,如今沒借你們師叔這副殘軀要挾,命你三人將柳老頭趕走便已是夠省事的了,若再叫本娘子想起些什麼來,可就沒這麼容易打發了!」
長老們聞得艷娘一語,又見其人淺笑盈盈,身子庸懶,好似一陣暖風便能吹化了一般,可眼角青煞卻是遍佈殺機,知艷娘說到做到,心中驚懼,只在一旁沉吟。見三人被自己震攝住,艷娘搖首歎息道:「哎!你們這班道爺都是諾大的駕子,少不得只能是我這弱女子屈尊降貴了!」說罷行近三人身前,玉足輕佻,已日將鷗鷺子腰間寶囊摘下,交在手裡。見道人們還在猶豫,佳人笑罵道:「輸了就是輸了!一班大男人怎麼這般不爽快,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徒留在這裡裝什麼聲勢?難不成還想要拖累這老道士性命不成!」一句話終將眾位長老打動,當時不再糾纏,裹了鷗鷺子催劍光往來路去了,臨去時張入雲仍持了後輩禮數相敬天石道長,老道人見了,只一聲長歎,方頓足而去。
見艷娘三言兩語把武當一眾打發,商羊老人不由笑讚道:「你這女娃娃當真本事,這小伙子能有你在一旁招拂當真是他的福氣!」
不料艷娘自見武當一眾離去,壓力減了一半,論情勢要好過剛才好些,見柳商羊再來取笑,即時冷了臉,寒聲道:「你這老淫蟲知道些什麼?憑你也配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不想大出艷娘意料之外的是,商羊老人竟沒有一絲羞惱,仍就高聲樂道:「我怎不知你來歷?你是昔日南齊太妃,為宮亂坑殺。黃種籬那小子走遍南朝舊墓才將你這位絕代佳人請出,就是你此時手裡一柄桃花扇也是仿我五火七情扇造的,只是我沒種籬那般運氣和耐性,你即為黃種籬煉為陰魔便該當知道我七情扇的厲害,我歷來是順天命,承天運的,並無意相強委屈你,況且你一個昔日貴人和這傻小子攪和在一處做甚?不如歸我陰葵洞一同修煉,我知你精靈造化,並不只是待你做個弟子,日後我大道將成,你一樣可得個正果,什麼玄門教下才得金身成聖?如何能比我一門風流快活與世無爭又和你的心性!」
艷娘不料商羊老人竟深知自己來歷,且聽起來黃種籬還是其後輩,一時身世被對方一語道破,縱是深智如她也是玉面陣青陣紅,回首瞥過,果然見張入雲也是眼睛瞪大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