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靈秀異常,又為日前得了龍虎丹費七日功夫用本命神火盡行收斂,一身功力激進,堪為二雲觀中強助,當下見得那道人便是一個冷戰,週身油水一般光潔的皮毛竟是一陣驚乍。張入雲見它畏懼那道童,心裡疑惑更是確信了一層。
主僕二人當時便在林中深處窺探不再靠近一班正教門人,而崑崙門下於桂樹前多時,幾番招喚,卻並不見沉香兒顯身。到底那身材矮小的童子法力不同,見半日不曾有人答理,便自懷內取了一截漆黑的木塊,運法力點燃了一角,不多時便得五彩煙嵐生出,沉香兒得香煙做憑依,不多時刻便顯出形體來,且神形凝固倒比前兩番與張入雲在夢中和夜下所見要清晰的多。
再說那童子將沉香兒喚出後,便由一旁天磯道人與其交談,一番言語下來,原來卻是想請沉香兒移身海外,與那做師伯的童子隨行,日後與一班崑崙門下修行,兩番補救各得好處。這番話說將出來的時候,天磯道人面色有些泛紅,而遠處少年主僕聽了,卻又都面露不屑。而沉香兒則半日不曾開口,她生性心怯面嫩,雖是數千年修行但卻不能世務,且是待罪之身,道法很有些欠陋,心中好些不願,但身前兩派人馬人多勢眾,拒絕的話兒終是沒能道出。白猿機敏見長此下去女子多半要被對方說動,如此自己主人只怕是空跑一趟,它雖是膽小怕事,但為主人故,當時也不再顧忌,一時與張入雲身旁恭身,請教其心意。
張入雲皺眉半日,他並不在意自己一場奔忙,但這般又是利誘又是倚勢強犯的場面卻讓他很看不慣,他本不想與崑崙再相交惡,可生性見不得這些做作,意氣一湧便待舉步。可就在這一刻,卻見身旁老猿一身銀毛刷的一聲陡地立起,同時心頭動念,舉目便向南面天空看去。而那遠處童子好不厲害,隔的這廂遠近超塵不自主抖動毛髮的悉索聲竟也被他聽去,當時目光一綻瞥向二人藏身處,後也為南面來犯敵人太過凶戾,只得將眼光收動,暫不理張入雲兩個。
而此刻南面片天空則已被赤光布了個通透,好似烈火燎天,將個碧油油的藍天燒得一片慘色,行首一人身高丈二,雙耳掛了兩枚足有碗口大小的銀環,鼻孔處更是穿了一枚晶瑩玉潔的獸牙,頭上裹了紅頭巾,週身披掛皆是紅色,將個長人一身密裹,形容氣色煞是威風,只是腳底一片黑雲,行動時煙光不散,猛惡異常,身後還隨行了十二個生番也是一色的赤裝打扮,排動雲幛時都是一脈的赤色,可紅的有些古怪,不似謝紅蓮那般質地精純,好似混了油彩一般,入得人眼極不舒服。
崑崙、峨嵋兩派長老見來的這十三人,有知曉的,面色俱是一驚,為首童子見來人猛惡,一張粉白的小臉瞬時也得皺起,他深知對方性惡,再不相機預備周詳,自己與眾長老縱是無礙,可今日一行還攜得不少門下三代弟子,折損起來,終是無益。於時一個跳身便已閃至雲頭,眾門下見師祖行動,自也紛紛拔起身形相隨。可到底崑崙一脈不比當年,其中還有好些三代弟子馭氣飛行不得,至於劍術更是差得還遠。
再說崑崙門人一躍至空中,十三名生番便已急滾至身前,那童子一駐空中也不與對方答理,便開口喝道:「赤摩詰!你不在你南疆修行,不遠千里到我崑崙重地來所為何事?」
那為首的紅衣番子聞童子問話,臉色先是露出鄙夷神情,可再相細看眼神又是一亮,當時笑道:「我當是誰人這般膽大,原來是你這悟真子老不死的,你不在海外納福,無事又回中原做什麼?」
悟真子見赤摩詰不答反回問自己,氣勢倨傲,不由激動意氣,當時罵道:「只為近日風聞中原很有些不太平,一行長輩仙人且派遣在下來走一遭,倘有ど魔小丑作亂,只管就手除去,免得遺禍世上,為患人間。倒是你!赤摩詰,無事到我崑崙一遭,可是有心為禍?」
紅衣番子聽得悟真子與自己鬥口,當時縱聲狂笑,得止聲時卻是厲聲喝道:「悟真子!我知你相慣經營算計,今日聚峨嵋一眾與門下這多小輩定是算計些消息先行一步計劃,可是你崑崙、峨嵋兩派今日不同往昔,只當還能如當日一般的支手遮天嗎?你爺爺我不喜與人多做口舌之爭,實話告訴你,今日我奉天君之命就是來取這桂樹精回山的,你若識相趁早讓開一條路,若不然的話,就鬥個生死輸贏,力強為勝,我南疆一派講的真材實料,不似你中原正教那多的虛偽精製,背後放些冷箭。」言畢只等悟真子開口,見對方臉色猶豫不定,這教祖倒真火性,見對方遲疑當即便將食魂妖刀祭起,即時火蛇照耀一方天空,急刺刺直往悟真子顱頂落下,其身後十二弟子見教祖動了手,紛紛顯露本領,將法器亮出,他南疆一派實有些真本事,一意力拼,但見半邊天空又是被眾人手上異寶染的越發嬌艷了。
悟真子見赤摩詰也不待理論便先行動手,他素常相於趨吉避凶,本被他算的玉陽山下沉香兒幾日內便有不利,便意圖先行一步將她請走,未知乾坤教下竟還是趕在了頭裡壞了自己機益。今時見免不了一番動手,心氣一作,甩手也是一道金光躍出,便將當空火蛇攔住,一個指尖掐動,就見得捨意劍金光一爆,竟將赤摩詰那般威猛毒辣的妖刀震退一步,得了這一線空閒,真人才喝聲道:「且慢!即要較量,便要鬥個真章。那邊林子裡藏的是何樣人物,快快顯出身來,不要藏首露尾的,免為我雙方相爭時不分敵我,誤傷了你!」
張入雲在林中聽了,知道這是在叫自己的,即被人識破,也不好意思再行藏匿,可正在邁動步子,卻聞的身後超塵一陣亂顫,一身皮毛盡皆豎起,正在瑟瑟發抖。張入雲見此,知它當日為食魂刀傷了,到如今心上還在驚懼,當時安慰道:「你也不用如此驚慌,有我在此地,絕不教這妖刀再傷了你!」說話間,眉間一動,又將流星指分了一節與他。這鐵指套可抵擋那妖刀,白猿一時得了,心下稍定,這才於主人身後小心跟隨。
悟真子本以為張入雲是赤摩詰安排下的一支伏兵,不想卻是位貌不驚人的少年,當時回望門下,天磯道人這才相前一步相告,聽聞的對方就是上次破了自己計劃於白鹿殿上搶親的少年,真人不由眉頭就是一蹙。而這時赤摩詰也得門下稟報,眼前少年男子便是當日救走楚妃子門下女弟子的賊子,他比不得悟真子深沉,當時便叫道:「你就是當日打傷我弟子的臭小子嗎?哼哼,今日倒方便,稍時一同拿了你,收回山中剝骨扒皮,煉了神魔!」
張入雲見他強橫,口底猖狂,也作笑道:「原來你就是當日縱劣徒行兇,仗妖刀傷我門下的什麼教祖,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想來也只有你南疆那方窮山惡水才養的出你這般不開化的野人模樣!」赤摩詰火性,見一少年竟敢與自己面前撒野,一聲怪叫,空中火蛇即是化了個之字,直向張入雲身上刺來,未知才敢動作,少年人拂動衣袖也是金光一盛,當見兩般兵刃交擊一陣金鳴,爆出千萬點赤火金花,雙方主人都是搖身一震。刀光掩息,赤摩詰見少年人依舊是微笑著不動一色望著自己,知道將對方看的小了,眉頭一皺,便不再猶豫,一聲令下,身後十二弟子已是放出寶物與正教門下斗在了一處,至於自己一面妖刀仍舊是顧悟真子而去,而張入雲與他眼中到底是個後輩,分心處甩出三柄鬼頭刀徑往少年一面飛去。
張入雲見雙方人馬斗的凶悍,自己無意惹這趟渾水,身形一縮一縱,便是跳出圈外,那白猿本就看著妖刀心驚,見主人趨退當時便自跟上,它飛行絕速比張入雲還要強上一籌,退時卻是迅捷無比,只見空中一道銀虹拖過,直劃了百丈深遠方與主人家在一株樹冠上棲身。而赤摩詰正與悟真子鬥到激處,見少年人退去,也無心分顧,即時將鬼頭刀收了,凝聚精神直與眼前敵人鬥了個你死我活。
再說張入雲與一旁樹冠上看個分明,南疆教下來勢兇猛,但除赤摩詰一人強盛外,門下弟子也都一身道術,但天磯道人、伽難師太一般的正老教長老到底功行不同,與之相鬥的南疆教眾則相交更為不濟,只幾個照面便將生番氣焰盡皆打滅乾淨,若不是眾位長老多少有些留手,其弟子恐已是傷損了好幾個。可正教三代弟子中少有人得劍術,此刻雖是聚在了一處,卻處處只有受打挨擊的份,內中倒是東方文宇自得了纖微洞遺寶宙天劍後,這兩年來得教下重用習了劍術,一時空中裁雲、宙天兩方寶劍在空中經天飛渡,竟將正教門下弟子護得一多半,出盡了風頭。
天磯道人見三代弟子有難,至此時也不再相讓,他一身氣功罡勁天下少有敵手,與敵相鬥多時也只是空手,今被催逼的狠了,只得將身一晃一道白光便身腦後飛出,就聽空中風雷陣陣,七尺白光過處便是將紅番飛出的血刀斬損了三面,至此門下弟子壓力大減,心頭振奮,紛紛使動暗器飛鏢,只在東文文宇與陳勁松眾位得了劍術弟子的防禦下向敵人打去,雖說相比劍術只是小道,但眾人都是多年打熬的苦煉本領,一旦施展開來也是不容小視,有兩三位功力有欠的生番疏不留神也被傷了幾個,雖得咬牙繼續征戰,可凶焰到底被打滅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