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本還難堪的緊,未知對方開口後,語氣聲音無不如舊,頓時一陣清松,想也不想便答道:「前輩倒是沒有恩准,只是我見你多時不出現,故前來尋你!」
「哦,這我倒是不曾想到,你才得大半年不見,本領就長了這麼多,看來定是連番奇遇,如今你內外兼修,該是趁心如意了!」艷娘哼聲道。
張入雲見她口氣雖強,可話裡卻又得幽怨,連忙解釋道:「哪裡的事!我這一點微末功夫,遠未能登得上抬面,如今來尋你,也是想請你幫忙。」
聽聞對方尋自己幫忙,艷娘心裡心思翻湧,當時忍耐不住回過首與面對張入雲道:「找我幫忙!幫什麼忙?你不是從來都不求人的嗎?今天卻又來裝什麼矮子,找我幫忙?」
見艷娘回首,張入雲正要回答,卻又見眼前一亮,原來艷娘此時一身青裝比往日清淡不少,半年多來在醫王教下修修,週身氣質也是清潔靈靜,可待對方正了面回顧佳人俏面,依舊得嫵媚動人,嬌艷欲滴,只與昔日一般無二。不自禁張入雲倒是大為清松,當時就道:「呵呵,方纔我還好生害怕,今見你與往日一樣,倒是不用再做擔心了?」
「你害怕什麼?擔心什麼?倒是說來我來聽一聽!」艷娘不想張入雲竟忽然轉了笑臉,難得她臉上竟然也泛了一層紅暈,只是咀嚼少年人話裡意思,眉首又是一皺,故此氣聲道。
被艷娘逼問,張入雲先是一驚,他自然是回答不出個所以,是以只能轉了話題道:「這個!被你問的太急,我一時倒給嚇忘了!只是我這一次真的是來尋你幫忙,想請你和我同去二雲觀,近來我師兄浮雲子道力大進,已可煉丹問藥,觀裡又人丁興旺,諸事俱繁,卻又少聰明能幹的人調理,所以想請你前往幫襯主持。」
艷娘聰明絕頂,聞張入雲如此開口,雖有相請自己幫忙的心思,但真實意思卻不在此,到底兩人過去一樁尷尬,便是機智如她一時也難猜對面少年人心裡意思,為此只得又道:「你二雲觀裡那五個女徒弟哪一個不是千靈百俐,隨意挑揀一人,都能將那觀內事處理的景景有條,偏要來找我做什麼?」
這段話張入雲倒是早有預備,聞言答道:「若論伶俐,玉柔五位姊妹倒是合以堪用,只是近日我義弟妹二人也投至二雲觀下,他二人都是山野脾氣,我在的時候還能聽從一些,若我不在,只怕浮雲師兄壓不住他二人,而玉柔她們輩份更低不便管束,所以想請你走一遭。」
艷娘聞聲冷笑道:「我算是什麼人?怎配教訓起他二人來,何況浮雲子那老道士我看了就討厭!那一班小丫頭也不趁我心意,何必無事自找!」
張入雲見艷娘拒絕忙道:「這倒不用你在意,我這一次來就是想請你回二雲觀裡與我眾兄弟一同結拜,從此做了異姓兄妹,自然好管束他二人,再說你一個人留在這玉母峰恐也太過孤單寂寞,二雲觀此時倒比原來熱鬧得多。而且……。」說到這裡,少年人又臉上一紅道:「而且我近日也收了兩個女弟子,也好請你瞧瞧她二人日後可有造化!」
艷娘見張入雲竟有意與自己拜作姐弟,她心思靈巧深智,怎不知對方用意,正待開口喝問自己與紅蓮百草二人連面都沒見過,怎能結義。再又聽張入雲為自己一人獨留在玉母峰上擔心,眼裡當時一黯,怪罪的話終究沒有出口,思緒糾扯做一處,想了好久到底開了口道:「好!我就與你兄弟幾個結拜一場,不過話要說好了,等結義之後,你和那老雜毛可得小心被我好好整治,這都是你自找的,到時可不要吃了苦頭反悔!」
見她終究答應,張入雲長吁了一口氣,他也知道如此作為有些委屈了艷娘,但左右也想不出個更好的主意,何況艷娘一事他終究放不下,如能自從後當真做得姐弟一場,倒好了自己一樁心事。正在少年人心頭動念時分,卻見艷娘已是行前移步,見張入雲還駐在當地,卻伸手一把拽過他衣袖道:「你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早些到了你二雲觀,早結拜了,我也好早些整治你兄弟幾個?」聽得艷娘說話時一副咬牙切齒,張入雲當時連連苦笑,心中思忖待回山後,浮雲子若得知自己自作主張,將艷娘納入一夥,老兄長只怕比自己還要擔心害怕,不由心中祝告,只望浮雲子能原諒自己一番苦心。
再說艷娘蓮步輕盈,雖然手裡拽得個張入雲,但一路行的甚急,不過片刻功夫便已行至前院眾人圍坐的石台前。她素來性傲,在長樂叟門下多時也一直不曾禮敬,反倒是老人家見他二人終於從後堂中出來點首與二人示意。而坐在一旁的紅蓮與百草見兄長入的內廳好一會兒功夫,卻陪行出來這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當時俱是一驚,百草性靈見艷娘眉眼身行間儘是一副嬌媚凶煞氣,心裡害怕,不由便往紅蓮身後挪了挪。而紅蓮雖是妖妖身,但天性也是愛美,見艷娘美的驚人,不由自主便將自己與其比較,一時便有了些敵意,好在只是心裡計較些爭勝的心意,並不是與人為敵的殺伐氣,再後來又見艷娘與兄長甚為親近,便連最後一點疑惑也是盡去了。
就在眾人相互打諒時,就聽見空中清嘯示警,轉眼銀虹倒掛,就見得白猿已自天上飛落下身來,早拜眾人身前。張入雲知它禮數周全,落地時鳴聲示意,才作了清嘯,可艷娘卻是和往日一般,對其冷言冷色,當時便又是冷哼一聲。
而待老猿落地時,就見它掌中正托了一件不過兩尺方圓,一尺六寸高下,通體似火一般的矮鼎。張入雲道法在眾人是最差的,因不知內裡玄妙,見白猿一番辛苦才得來一件這般小的爐鼎,心中不免疑惑如此小的丹鼎,攜回山去,一爐可熔得多少丹藥。
再說樂長老人見白猿將桐柏老人混光鼎取回,當時細觀之下連聲稱讚,見張入雲好似不明白,便與其解釋道:「這混光鼎雖難比當日九疑鼎一流,但也不是俗物,『和其光,同其塵,混和隨定。』呵呵,堪稱神器也!且這鼎神奇,無論製丹煉劍都可完備,有此一物,待你二雲觀日後興盛,恐要占它好些益處呢!」說話間老人又定睛將那寶鼎細觀,遂又笑與白猿道:「你這猴子在我門下不過兩年功夫,卻也有這等進境,實屬難得,這寶鼎被你拘法掩了形跡,但到了你主人面前,也該施法還原才是!」
白猿只為那寶鼎神光沖盈,所以才行法拘束,今見真人開口,當時連忙將混光鼎置於地上,手擎其中一足,指尖點劃,口裡稱頌,即時就見得火光沖天而上,一徑火光便如立柱一般沖天而起,鼎身也在同一時刻大了三倍,變做七尺方圓,四五尺高矮,通體赤光索繞不絕,好似密密的裹了一層雲嵐一般。
樂長老人見那寶鼎果然靈異,寬袖一拂,寶光便已為其袖袍下生的清風掩息,這才露出原是深紫色的原身。到此時張入雲才得看清楚,見鼎身上滿是圖騰古文,縱被老人行法緊閉仍舊一般的不時精光乍現,難以盡掩其鋒芒。老人在旁看得仔細,又道:「瞧年歷,這鼎只怕也是上古留傳下來的,入雲你異日有哀勞鴉司火,可添這混光鼎三分火候,如此你與浮雲子兄弟二人初煉丹藥,就怕一舉成功,比同門修行者還要強上不少呢!」
張入雲聞得老人還要將股徑的哀勞鴉送回,本待謙退,但想著自己兄長浮雲子頭回煉丹,諸般事還是越妥貼些越好,為此也不再拒絕,忙恭身謝過。如此倒換得樂長老人一聲清笑,連道他連自己是其主人都忘了!
眾人觀玩那混光鼎半晌,清弦也在廚下將飯菜置備,召待一行人入座。長光叟一身法術不入佛道,並不絕暈腥,是以也一同入席,反倒是百草和紅蓮自來都是素食,倒讓清弦又換了好些異果奉上。至於白猿哀勞鴉則各歸山林自在覓食,一眾人連樂長老人都是個好酒的,便是百草也能飲上幾杯,一席下來除艷娘外個個都喝了個三分醺色,直至申時才撤了席。
自此後張入雲一行人,直在玉母峰上逗留了五日,其間紅蓮雖然有些焦急,但無奈清弦將張入雲纏住,日復一日只纏著他教授自己技擊本領,自己這位兄長五日下來簡直就沒有空閒下來的時候,至於百草卻被樂長老人喚去,申百草是天下奇草中的領袖,便是樂長老人不能分辨的異草奇花,到了百草手裡,只略做試探便能查覺出其中藥性生理,老人即是藥王哪有放過眼前奇人的道理,一時師徒二人將個張入雲兄弟二人俱都粘住,幾到了出入起止都要做了一處一般。
為此反落得紅蓮與艷娘終日相對,她二人都是氣傲,本不能輕易接近對方,可二人到底氣性相類,紅蓮是天性凶頑,艷娘則是生性毒辣,縱是開始時均自眼高於頂,但相處之後,卻又覺興趣相投,做一塊處甚是相宜。何況艷娘為張入雲先時曾有道自己管束紅蓮,當時留了心,她心機深沉,手段高強,只放出一點心思,便將紅蓮逗哄的言聽計從,好似交契了多年的老友一般,縱是張入雲不於紅蓮有道日後與艷娘結義,就其義妹此時心思,也是一百個願意。
再說五日過後,紅蓮終為蠍尾一時事急不願再拖延,臉上見了急色。而樂長老人也早算得停當,這一日喚了眾人前往前廳,有吩咐有話要與眾人細說。張入雲這幾日被清弦糾纏不過,早想尋空請教老人機要,聞命自是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