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玉音以為自己已躲的張入雲一擊,不料對方就勢滾動,長臂一伸已將一旁花叢間玉實拾在手裡,玉音師太此刻正置身空中,雖仍有護身的能為,但要拔身來奪也是無計可施,氣惱之下,仍是將一拳劈出。至此時才見她真功夫,但見掌力催動便如疾矢渡空,待及張入雲身前時已為其一個倒縱翻了出去,即如此,地上也是驚顯深大尺許見深的孔穴,其邊緣手印清晰分明,好似深深用鐵杵運巨力砸出來的一般。
一旁段驚霆看的熱鬧,只張大了嘴在旁嬉笑道:「厲害!厲害!!這老太婆好精深的掌力,呵呵,可比你我要高的多!張老弟,這一拳挨實了,少說你肋骨就得斷的三四根!」
張入雲雖見他在旁說風涼話,卻並沒著惱,一為他自始至終也未想過與玉音相鬥時,求助於人,二來有段驚霆在旁挑拔,能亂玉音的鬥起心理也是好的,雖然他沒有指望能成功過。但段驚霆即有此心思,自己也不會張口阻攔,思忖間,反將掌中才到的手玉實取在眼下細看,見其不過只是如月牙兒彎起的豆角形狀,但通體似明玉一般,果粒晶瑩,好似略一擠便堪得破。口中不由讚道:「只這麼個不起眼的東西,卻能令人返老還童,青春永駐,這天下間沒道理的事,當真是不少!」說完又仔細看了看,忽的做了一個令玉音不可思議的動作。原來就見他大口一張,竟將那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藍田玉實一口吞了下去,雖說張入雲長相也自不惡,但仍是誰人見了,也有王八吃大麥一般嫌疑。
而一旁的段驚霆因見過他奇技,他心思轉的甚快,想到內裡好處時,不由笑的險些打起顛來,當下只拍著身前青巖道:「往日我只當老弟生性木訥,行事迂腐可憐,不料一時間竟轉了性,不想你若行起奸來,也是內中好手,不在你哥哥我之下!」
張入雲不理他話鋒中討巧,反故意做作打了個飽嗝道:「好說!在下近朱則赤,近墨則黑,有段兄與這玉音賊尼兩般能人在身旁,縱是再不開竅,也得強掙著打點心思奉迎二位才是!」說完,又回首於玉音笑道:「玉音,我稱你是賊尼倒不是辱沒你,你私相入太行夫人萬香園盜寶,道你個『賊』可並不算過分吧!」
而此刻玉音則已看出張入雲只將玉實含在口中,卻並未將其嚥入腹內,她心智深沉知道張入雲此一著是故意激怒自己,且如此一來自己與其相鬥時不免有些投鼠忌器,一旦對方為自己落敗,只許喉頭一開,便可將玉實滑入腹中,令自己白跑一趟。而以張入雲與自己的深仇大怨,對方也是絕不會為了惜命而在自己追逼之下將玉實交出的。何況再怎麼不濟,這玉實已在少年口腔中留存過,如此一來已是沾滿其口中的涎水,玉音佛門子弟愛極了清潔,一想到此已是惹得她燎起沖天業火。當下再不顧往日深沉,只冷聲怒喝道:「你這後生小輩竟敢在我面前搬弄張智,信不信我舉手之間便可用摘下你首紀,到時玉實還留在裡腔內!」
張入雲聞言大笑,忽的長舌一捲,便連帶著玉實吐出口外道:「老尼姑!你一番說的我這後生好生害怕,我即打不過你,索性便將這玉實趁新鮮吃下去就是,說完舌尖又是一卷,當即做了個吞嚥的動作。」
玉音雖知張入雲是在假意做作,但心中關切,為此忍不住心裡一陣激動,因恨自己為張入雲這後進制肘,眉色一作,隱在烏紗之下面孔,已是化作了一處猙獰當掌一扣,就聽得其掌心中一悅耳的鳴動,已是多了一串細小的鐵念珠。
不想張入雲卻在此刻又再度開口道:「這才有些像話嘛!早就該將你精擅的各種鬼畫符搬出來運用。而方纔你卻捨其利,而與我近身角鬥,真不知你是如何做想的!」
玉音即已有了傷其性命,心思本已放穩,可再聽得張入雲後一句話,卻不知覺應聲道:「三年不見,我只一時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有何進境,你資質愚陋,不得大悟之前,絕不能如意領用劍術,算來也就只有技擊一流合宜你,雖談不上可憐你!但我即不得放縱你,總有些想知道你向素自負的近身本領到的如何境界!」
張入雲聞言眉間就是一動,不由笑道:「怎麼,在下一點拙技,可還能令足下滿意嗎?」
玉音見其話語裡口氣有些改動,雖知張入雲是在拖延時間,但因自己也在暗中準備,樂得也為其假意牽制道:「不怎麼樣!你武功有了些青城派的影子,但又有些似是而非,且拳法激進處又似與青城中正和平掌力有所不稱,而且你內力也取了一些古怪,倒好似苗疆外的一些邪法異術,可你偏還得了齊樂長的獨門絕技,雖是精妙但與你原本堪稱有些精妙的拳腳多少有些相沖。總之你現在這一身武藝如穿了街邊凍死的老乞丐一般,滿身皆是布丁,雖則你現時功力不深,還不覺顯,但異日再煉的深些,如欲將這多拳掌指法,內外功相合,除是有當今大宗師一流指點精益,雖則你心智高強,野心甚大,但實奉勸你一句,如是你指望仗你這一點拙劣的根性,便能將數派正邪幾百年的精萃熔成一爐,當真可算得是癡心妄想!白費心機!」
一語投地,卻見張入雲已是堅起拇指誇讚道:「到底你這老尼姑不比你那脾氣火爆,不能深造的師姐,以我這兩年經歷,往見的列位高人,玉音你當真可算是一流人物,並不在一班老前輩之下。可是……。」話到這裡,卻忽又換了沉聲道:「可是我張入雲自幼習藝,從來就不曾覺得曉習任何一門技法,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你說我癡心妄想,以我根基實無一點過分,但如你將我張入雲只看做知難而退,遁規蹈矩的俗人,那卻是你太將我這過往十年修行太看的小了!無論你如何自圓其說,當日雖是你佔盡上風,我也依然苟活至今,今日如被你將我殺死,自不去說他,但如為我全身而退,假以時日,說不定我便成你異日心腹大患,只教你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哦,我忘了,你是道行精深的出家人,不用睡覺的。呵呵,這倒省了好多煩惱!」
張入雲此番言語中雖是嬉笑無忌,但聞者玉音卻是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她昔日也是不信天命,而修至今日結果,但修道者最忌的便是因果外魔,眼前少年若論道法功力自不足慮,但忽如自己當年一般說出這些豪言壯語來,卻由不得她不驚。
而此刻張入雲卻已將手一擺,與自己叫陣,道了一聲「請!」
當下還不待玉音回意,張入雲已是拔身向自己襲來,玉意此時陣法還未準備妥當,欲用飛劍,但到底還有些忌憚,為此腳底一跺反迎身與其戰在一處。張入雲見其竟想與自己纏鬥,不由縱聲笑道:「你這行將就土的老尼姑,卻也想與我近鬥,當真不自量力!」說話間便是拳勁一吐已如穿雲一般的向對方胸前打到。
玉音見他陡發張狂,不由狠聲道:「你不過米粒之珠,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何來這大的口氣!」說話間,竟伸掌將張入雲單拳封住,卻不施力,而是就勢將對方拳頭牽引,一至拳力盡展,便得運掌切下,沉腕再將掌力急吐,竟是劃了一個***將張入雲一雙拳頭送回,不至如此,還將其臂上未吐完的勁力悉數送回張入雲身體裡。
如此一來兩力相交,頓時大了一倍,轉瞬之間張入雲右掌反拐了彎子打向自己,如此變故實在太大,張入雲又知絕不可在玉音面前露了一些敗像,為其佔了先機,不然劍光掠處,自己項上人頭便得要不保。一時上左臂揮處,竟硬生生與自己右拳相撞在一處,當下只聽得一聲驚爆伴隨著一陣骨節吱吱作響的聲音,交戰二人已是各自回身退了一步。只是玉音籠在烏紗中的面色,依舊從空,張入雲一張面孔卻是紅白交集,瞬間變幻了幾次。
至此時張入雲才得滿面驚恐問道:「太極拳!你身為崆峒派長老,怎麼會卻會武當派的絕藝!」
而一旁玉音卻是笑著自顧道:「好筋骨!你說你十年苦修,倒當真言下不虛,為我這般借力回擊之下,你還能掙動身體,將勁力四散於百骸均勻承受,且還能縱力將我震開,當今後輩弟子之中,若以身法手眼而論,只怕你已是獨佔鰲頭了!」一句話說完方才答與張入雲道:「我知道你為此一擊已險些將經絡震散,需要好一番調理,我即已絕心殺你,也不在乎為你佔這些小便宜。至於你說的太極拳,難不成只許你自花影處偷學我崆峒絕藝便不許我曉習一些武當派的伎倆嗎?況且有聞武當秦紅雪對你甚為期重,難道她就沒有指點你一些門中的精要嗎?」
她這一番話說的甚長,張入雲在其譏諷之下,果然才得堪堪將一口氣喘平,可眼光謀動處,卻見玉音已是手腳放動,隱隱已是要上前相襲自己。他知玉音絕不會讓自己從容準備,一時下已是強行躍起,又向對方身前飄去,身在空中,仍自吐言道:「你倒說的是!」
玉音見他遁身於空中,竟還妄自開口洩露真氣,但因其城府實深,卻並不敢有絲毫大意。果然張入雲一將話說完,便在空中一個扭身,旋即已是不見。玉音昔日便知道他雖為年輕後輩,便已修的這宗經天身法,見他果然實了秘技,忙將一身上下勁氣全都放開,以做戒備。只心頭一個念起,便將穿拳自腋下渡過,直擊自己最不當意的左後方斜角。就在她滿心以為這一拳可將張入雲偷襲封死,但仍就撲了一個空。高手過招只在一線,玉音此一回度算失誤,只嚇得她心上大驚,即拳一擊出不得收勢,只能將身一矮,左臂架起,以便封擋張入雲隨後凌厲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