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心事為其看破,心上很是惶恐,只得辯解道:「你倒猜的准!只是你這般模樣的救我,被你丈夫得知只怕不好。」
蕭清雅搖首道:「那你可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外子見你受傷,也定要相救的,所謂醫者,傷者,僅此耳,哪有你這樣受人醫治,心裡胡亂下作猜度的人?」
張入雲笑道:「我看你可是真把你丈夫瞧成仙人一樣的人物了,自己嬌妻與人親近,縱是人前克制,心上也是定然不悅的。」張入雲只顧開口調侃,不料說的這篇話時,果見蕭清雅有些皺眉,心上不安的神色當時浮於面上,為此反倒將自己惹的心中一觸,知自己無意間恐已傷了眼前一心救人,卻無世俗男女之見的善良女兒心靈。當下忙換過話題道:「我再問你一件事,你先前那般著力,只欲取我的性命,怎麼到這個時候,卻又換了全力救我來了?」
不想蕭清雅聞言卻有些委屈,只皺眉微嗔道:「誰要取你性命了!我只是氣不過想將你教訓一頓,再將混天綾收回來而已。倒是你幾次下的毒手,幾乎將我重傷,到最後還要行無禮方才被我不意用金鐲打傷,到最後一刻要不是我讓著你,我的金鐲怎會被你用混天綾收了去!你這人做事沒頭沒腦的,只一生了怒就和瘋了一般,我就是想留手,也都來不及了!」
張入雲從一旁聽得明白,聞蕭清雅有言要將紅綾收走,便知內裡有文章,便問道:「今時無論你勝了我,還是我勝了你,先下我已為你掌底遊魂,你總該告訴我,為什麼要和我比試,又要將紅綾奪走的原因了吧?」
蕭清雅聞言有些皺眉,但想著張入雲先時猙獰,意氣沉重,好似心中藏有深深怨毒,只得一咬牙說道:「我與無雙是姐妹……。」張入雲初聞無雙二字,腦子裡如打驚雷,當下手一緊便將蕭清雅衣角牢牢握住。卻為眼前女子將自己手指鬆開道:「你且別心急,身體還未好,就這樣提力小心傷上加傷。」
一面又道:「自四年前,她丈夫得知無雙私將混天綾授你,雖不曾明言,但心上卻很不得意,二人為此事這兩年來越來越相冷淡。我不知此事緣由,但無雙能將這混天綾贈於你,顯見愛你之深,期許你之後。可數日前我與你在沙漠中相遇時,雖見你有紅綾在身,卻那樣一般舉止,有心想試一試你,不想你卻那般舉止,且還被我試出你已喪了童身。為此很為無雙不值,一時氣惱想將紅綾追回,不想你這人心氣高傲,卻與我相鬥成了這樣的局面。」
張入雲到了此刻只得掙聲求告道:「無雙姐姐現居於何處?她丈夫又是什麼?還請蕭姐姐告訴我?」
蕭清雅聞言笑道:「你改口的倒快!她丈夫身份說與你聽也是無意,便是夫妻三人居處就是說與你聽也是無用!」
張入雲聞言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蕭清雅答道:「無雙現居於數十萬里之外的海外神山,我因未得一口好劍,賭氣至今還不曾習得劍術,每一次往返都是玉真攜帶我同行,且到底兩地相隔太遠,其間又有兩極子午線磁氣相擾,不是一流劍客又兼身俱克制磁精的異寶,絕不能往行。你此時不只劍術未得,便是功力也未堪大造,只問了地點又有何用。何況他丈夫是峨嵋唯一偶在外間行遊的二代弟子,又為師門愛護功法大造,不在當年諸般大弟子之下。便是外子貴為青城上代長老,與其相見也得尊一聲師叔,如論法力也差的不只一籌,被你知曉這些,怎不是甚為無意!」
果然張入雲聞言也是眼色一黯,正在蕭清雅為其歎息之際,卻見對方兩眼生光,一時只與自己說道:「即便如此,入雲還是深為感激蕭姐姐一番提點,日後你若再與無雙姐姐得見,只請幫我帶一句話,就說我終有一日回到海外神山來看她,只請她不要在意時日的長短就好!」
蕭清雅不料張入雲竟得這般快就重振精神,一時也安慰其道:「這樣的話,說來倒還有些志氣,不再似先前小兒一般的胡鬧,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神仙終也是凡人做,假以持久的多方努力,總有一天能達成你的心願!」
張入雲聞言精神一振,只衝口而出道:「蕭姐姐也是這麼想?那真太好了!」
蕭清雅笑道:「你也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只喚我清雅便可以了。」
張入雲笑道:「還是不用改口了,不然我倒有些不自在起來,只是有一事求告,想聽一聽蕭姐姐的主意!」
蕭清雅疑問道:「什麼事!你且說來聽一聽!」
張入雲黯然道:「小弟因不慎破了童陽,又本就質陋,日後修道不但難以精進,還有好多風險,卻不知以蕭姐姐高見可有什麼補救的法子?」
蕭清雅聞言作難,沉思了半晌方道:「這般事確是難辦,千百年來為破戒遺失純陽純陰之身的修道者造劫的舉例不可勝數,輕者或兵解或轉世再證道,到底落了下乘,或是太過煩難。重者不但喪了道行,還為天災雷劫擊成糜粉,連一點魂靈都煙消雲散化為虛無。」當下因為自己說的語氣過重,不由改了臉色合聲道:「好在你雖破了童身,但元陽未洩,到底有個轉還處,如是雙修或是得大還丹絕陰丹一類的靈藥也可證果,但雙修到底只能煉至地仙境界,未免美中不足,而大還丹絕陰丹往往求道者耗畢生精力也只能煉至一粒半顆,自己服用還來不及,哪有閒餘可以賜與別人,是故求丹藥反倒是最堅難一途,還不如雙修來的實在些。」
張入雲聞其與當日艷娘也是一般的言語,不由又哀歎一聲,只得道:「可是小弟為不慎喪了童身已是追悔莫急,如再要與女子一道修行,更是羞愧無地,況且如此一道只在夫妻之間,我為的自身精進,又有別樣的用心,怎能為此害了別的女子!」
蕭清雅聞言不語,只心中一動,衝口而出道:「有些事也難料,就比如我明明功力高過你一籌,但還是為你落敗,你此時雖功力不夠,但氣性意志之中,卻有些出人意外的東西。也許他日不靠我說的這些,也可努力精進也不一定!」
張入雲知對方是在安慰自己,只輕笑道:「我哪有什麼出人意料的潛質,只是先時與蕭姐姐一戰,只不想輸而已,僥倖得手,也只是你不願動用法寶純以功夫技擊相敵的緣故!」
不料蕭清雅應聲道:「我說的就是這個,你雖不夠資質,但意氣奮發時,卻能得如此厲害,便足見你平日用心著力在修行之上,若能妥善運用,或可提升自己功力也不定。」可這般話一出口蕭清雅便是臉上一驚,只為她這般勸張入雲修行的法門涉獵嗔癡已屬魔道,並不是正經道家玄門功夫,心中大驚,防自己一句話便將張入雲引入邪途,忙止了口。
張入雲正在聽她言語,忽見其止了口,忙問道:「蕭姐姐怎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蕭清雅只得勉強答道:「也不為什麼!只是你現在童陽已破,精神定力都不如以前,這般行功煉法的訣竊對你而言都太過激進,萬一失神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還是不要行此術方才妥當!」
不料張入雲聞言,卻清歎了一口氣才道:「我知你方才說的修煉途徑已近邪流,你怕我入了歧途,所以才止了口!」
蕭清雅不想張入雲心裡倒是明白的很,當下只面帶驚訝的看了看懷中少年。再聽張入雲輕笑道:「我當日修煉白陽圖解終日難以精進,但凡能求證的途徑都有試過,總聞邪派術法益於精進,我雖是在金燕門一般的小門派裡,卻也能知曉的一二,當日也幾曾要動身往他方求解,若不是心中不服,又得五年後圖解終於被我習會,至今日說不定我已拜在了崆峒或是五台華山門下了呢!」
蕭清雅見張入雲說的明白,便也直言道:「你即明白其中道理也好,只是我勸你不要行此一途,無雙雖是平日裡溫良不多言語,但要是知你投身邪教可一定比誰都傷心!」
張入雲歎了一口氣,又輕聲道:「這我也知道,只是現在我這般尷尬局面,總要尋法打破補救才是。」說話時,渾身舉力,左掌已握起一把砂土,只將其捏的如岩石一般的吱吱作響。
蕭清雅見狀忙道:「你也不要太過於心急,還是慢慢尋法才是!」又見張入雲臉色渾暗,又得一股狠心張厲的辭色,心中一動,忽得想起一事,忙驚身道:「張入雲!你該不是有意想要兵解,再轉世修行吧?」
張入雲聞言一笑道:「蕭姐姐胡亂猜忌了,入雲還不曾沒有這點志氣,何況我才能有多少修行,轉世之後多不得真靈不昧,又未有強力的良友師傅支護,轉世豈不是在找死!」
蕭清聞他這一番細巧周正的言語方才略放心了些,一時道:「這樣才好!只是你方才臉色難看的很,卻將我有些嚇著了!」說話間,又運力與張入雲催動藥力,二人因是各有心思,當下卻都靜下了聲來。
可才只一止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卻都聽得地底深遠處隱隱傳來異動聲,且越行越近,已離二人身前越來越近。蕭青雅不知究裡,只聞那聲音瑣碎之極,顯是成群大批的小動物與地底躥行,此是沙漠苦寒之地,能與此地存活的定不是些尋常動物,而掌底張入雲運功還差的一小半,論來物行程自己絕不得在之前將藥力催盡。如此不由額上驚起一層冷汗,張入雲五感不在蕭青雅之下,當時也聽清來物不善,心裡也是不由為之驚動。
二人正在驚異之間,卻見身前不足百丈處忽得從砂地下鑽出千萬隻足有人拇指般大小的褐色長蟻,只一出得沙面,便紛紛爭動口中如鐮刀一般兩對巨齒,行動之間不時開合,只發出撕人心肺的磨合聲,快速已極的向二人存身處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