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 龍騰四海 第四十一回 三春楊柳絮 一園百花芳 (四)
    張入雲剛剛還有些擔心秦紅雪見了這太多俗物,恐眾姐妹嬌慣了青蓮為其不喜,今見道長說笑,方才鬆了一口氣。正在心上剛剛放落,就見殿外聞雨與兩位姐妹竟推了一車的香包點心回返,張入雲臉上不由大為尷尬。即便是瑛姑諸女見了也覺得過於炫耀,一時忙拉過聞雨衣袖,欲令她搬抬些糕點出去,免讓青蓮在師長面前難堪。

    不想聞雨生性憨厚,卻自有其主意,見眾姐妹阻攔趕忙分辯,聞雨身量雖略矮些,但底氣卻足,說出的話置地有聲,又輕又脆,只聞她道:「我這也是為了青蓮好啊!雖說是置辦得多了些,但我又沒有想著盡數都被青蓮帶了去,且瑛姑姐姐剛才又沒仔細吩咐我都做些什麼點心,我想著秦道長是仙家高人法力無邊,定有仙法將這一車東西都擎帶了去啊!

    再說賞雪姐姐也是知道的,叮靈姐妹倆那般能吃,雖有一車的點心,只怕還不夠她二人兩日的嚼口呢!小姐這回第一次上山學藝,武當又是大派,帶些點心做禮物也是該當啊!我這回想的周道,連姐姐們年前無事做的糕點紙盒子和五彩絲線都帶了許多來。到時送人也好看啊!姐姐再看,這還有……。」

    正在她面露得色,說的暢意之際,卻早被賞雪將她拉過一旁伸手摀住她胖嘟嘟的一張嫩口,再不敢讓她開口放聲在秦紅雪面出些洋相。

    未想秦紅雪對此倒不以為意,因見聞雨憨厚直爽,一身根骨清秀,也頗為心喜,當下只微笑道:「呵呵!即為這位小姑娘誇讚,貧道也少不得施動些小伎倆,帶得這許多糕餅點心回山中去,怕是武當山神女峰多年未有的熱鬧呢!」

    說話間就見女道人自袖袍內取出一方墨綠色的繡帕,往那一車的點心籠去,只見繡帕上生的青光瑩瑩,瞬時便將那點心車子收了進去,再見秦紅雪將那帕兒收在手裡接連打了兩個結扣,手底即多了一隻不足掌大的小包袱。隨即道長手底連連揮動,又將一地青蓮叮噹姐妹的日用器具盡收在百寶囊內。待青蓮兒與張入雲與眾姐妹一番寒暄後,便是立時就要啟程離返。

    正在此刻翠微卻從殿外急急的回返,見青蓮一行四人行將離去,一時也顧不得,趕忙搶上前,將一包裹獻於青蓮道:「仙子還請留步,婢子還有一些衣物要交給小主人!」

    秦紅雪見狀只得稍作等待,卻見青蓮提過那包裹時,內裡竟泛得些流彩霞光,一時驚異,卻好奇道:「不想你這孩子竟有這等本事!」說話間一旁的叮噹也早為那包裹上寶光乍現,忍不住便自青蓮手裡奪了來。一時打開包袱,果然內裡已有翠微匆忙間縫製的兩襲自內到外全套的服飾,且那衣裳質料難辨,內裡竟有金絲銀錢,更有玉珠相嵌其中,此時為叮噹展開來,登時間眾人便得眼前一亮。

    秦紅雪見那衣裳針腳密實,剪裁巧奪天工,且一大一小,顯是為青蓮日後成人也欲備下了,算來這叫翠微的女子心計實巧,這百花谷中能有這樣一位奇女子,倒是讓秦紅雪有些意出望外,一時間倒是垂了頭,細細的瞧著眼前的衣裳。

    翠微心細如髮,又甚乖巧,見此忙在旁解釋道:「不敢有瞞仙長,這兩襲衣裙,俱是用谷中連日地府娘娘所贈下的玉帛和金銀絲線為材質,因是小主人去的甚急,婢子匆忙之間縫就,諸多不周的痕跡在上,倒讓仙長見笑了!」

    秦紅雪知眼前這女子生性玲瓏,雖有此言但卻是謙詞,當下展顏笑道:「隱娘子收的你這多女子於這百花谷內,當真是她一場功德,你這孩子於這針線一門上的本領便是天池仙子怕也不過如此,卻不用再如此謙恭了。既然你有這般本事,日後恐我還要來貴谷中再走一遭,想請你辦點事!不知你意下如何?」翠微聞言自是伏身拜領,秦紅雪見此也甚是欣慰,當下卻又領了青蓮三人往殿外行去。

    張入雲見道長急著要走,恭送時,忽又想起一事,當下忙將秦紅雪留住,從懷內掏出桃花扇遞於仙長道:「秦前輩道法精深,又是玄門正宗,晚輩無意與海外得了這柄桃花扇,自思實無能為將其渡化,今日恰逢前輩登臨,還望您老人家能將這扇上兩位女子攜帶了去,好早日使其往生。」說過後,又想起那四十九口修羅刀,隨又從囊內取出,欲一併交與女道人。

    秦紅雪未料道張入雲還有這般寶物,略將那桃花扇展,便見其上一層流光溢彩,扇中人千嬌百媚,實是人間尤物,足見當日煉寶者在這扇上所下的功夫。而那四十九口修羅刀更是冷光森森,顯不是正經玄門法器。當下不由也皺了皺眉頭,略一推研始知些內裡,笑答道:「這扇上二女自與你投緣,還是由你處置才相妥當,你且放心,這二人自有下落處,倒由不倒你作難。至於這修羅刀……。」

    說到這裡,秦紅雪又得嫣然一笑道:「這修羅刀確是旁門利器,難若得善用,也不見得不能造福於人,這修羅刀煞氣雖重,但好在已為我天石師弟經寒泉靈藥洗滌已少了許多。你這百花谷中女子甚多,眾女又修得些異法,卻與這邪刀相合,入雲你盡可相機分配,只是要緊記,這刀兒不是每人都可攜帶操持的了的,還是各以法力造化取用吧!」

    張入雲聞秦紅雪不願將桃花扇二女帶走,心中想著二女的麻煩,不由臉上有些著了色。一旁仙長看的分明,只笑道:「為人為事不可見難而棄,你當日即已得了這扇兒便當全始全終。」說話間,又將那桃花扇正反兩面翻動一番道:「雖說一善一惡,但都是世間迷途難返的苦命女子,你素日常相照顧女兒家,今日卻不該只為了這谷中眾女便將這扇上二女遺棄。照你心意,善者可得你解救,那惡者呢?難道只該永世沉淪地獄?我連日觀你氣度,該不是如此氣量狹小之輩,如今不肯收這扇兒,也是為了以此能明你心意,你卻莫將我一番苦心辜負了!」

    張入雲不料秦紅雪竟能說出這番道理,卻正中他素日心機要害,聞言驚懼,不由一身冷汗,忙恭身道:「多得道長指點,弟子險些見難而棄,妄做小人。異日以有限之身,恐難得心法,如此想來真是惶恐無地,往日種種實是偽君子的行舉了!」

    秦紅雪見他赤誠,絲毫不隱瞞心底污垢,聞言只安慰他道:「你也不必如此,如今修道者中能有你這般氣度舉止,已然不多。你還年青,尚有許多事不曾經歷,能有此心境,已是又能可貴了!」

    張入雲聞言不知該如何往答,只得在一旁持禮恭身,默然垂首。秦紅雪知他閱歷還淺,其中道理雖然知曉,但未經身體力行,到底難得三昧,一時見狀,便命青蓮也谷中姐妹相辭,即刻動身。

    青蓮不想說走就走,行前一點症召都沒有,挨身至張入雲身前,即是短了聲氣,不發一語。張入雲見此知她難捨百花谷姐妹,又難棄自己照拂,雖知此時青蓮心上定是難過,但想著她乃是隱娘的女兒,日後只怕還有許多艱苦要受,於時只得剛下心腸,送她上路。臨行前卻又將冷香丸給了青蓮十五粒,出谷時分,雖是青蓮目有淚光,卻不敢做兒女態,臉上未露哀愁的直送青蓮一行四人縱金光離去。

    瑛姑眾女見青蓮三人離去,彷彿這山谷之中立時變得冷清了許多,不由心上不勝唏噓,更有甚者,竟已淚流滿面,哭出了聲來。張入雲為其所感,心上也大不自在,本想即刻就走,但想著一日之內連著自己和青蓮相繼而走,恐傷了眾姐妹的心。是以只得暫緩行程,一時間想起那修羅刀來,卻喚瑛姑四女入內室商議。

    那修羅刀一共四十刀口,谷中女子此時只得十四人,便是每人有份,也可分得數口。張入雲因想著秦紅雪臨行時所交待的話,當下即將那四十九口修羅刀折分,瑛姑賞雪四女,每人得了七口,右將七口修羅刀交與瑛姑道:「這剩餘的七柄飛刀,且由你先收著,我看這剩餘的十位姐妹當中,除女大俠與輕風外,資質與你四人相較,差得甚多,尤其連嬰三位有了兒女的,氣質更弱一些。

    這修羅刀雖得洗煉,但內裡煞氣仍是凌厲,多贈了剩下的女子反而會對其有所損害,日後瑛姑你且瞧著她們修行精進,只與賞雪三人商量著分配,而如今卻暫不需傳授。且你四人每人得了七口,今次我回返你四人雖功行大進,但也不得大意呢!」

    瑛姑四女未想頃刻之間,每人便得了七口飛刀,不意之下俱得大喜,因想著張入雲只留得十四口在身,怕嫌不夠,反倒相詢張入雲,她四人各得七柄飛刀是否太多了些,論理該當容張入雲多攜帶在身上才是。

    張入雲聞言笑道:「我不似你眾姐妹習了《落日真經》,只需稍加祭煉,便可將其運用,日後功行深時,仗此出入青冥都有可能。這些飛刀與我來說實無用處,且連有兩班前輩,都是指教我將這刀折解分贈眾人的,並不是未有思量過的舉止。」

    說到這裡,張入雲又想起桃花扇的小雅與艷娘,自己到的此地近兩月時間,卻一次也未將二人放出扇外,照理若是日後還要與她二人長處,該當將兩人放出與瑛姑四女相見一面才是。想到這裡張入雲再不猶豫即將扇兒取出,輕輕揮舞,便見二女同時甩落扇外。

    百花谷四女就覺眼見一陣烏煙迷茫,黑霧籠罩之下便有兩位身體態玲瓏的妖艷女子逐漸凝具成人形,雖是天仙般的人兒,但舉止輕浮,全沒有些正經氣度。瑛姑賞雪素知張入雲行事穩重,但此刻見他身邊竟藏有這般千嬌百媚的佳人,不由間也是皺了眉頭。

    再說二女只一落地上,小雅當先第一個便指著張入雲鼻子罵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可惡,把我和艷娘關在這牢籠裡足有兩月時光,自己一人卻在這谷中風流快活!還有沒有良心!」說話間又掉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幾眼瑛姑四女,不由嘖嘖讚道:「當真個個都是水蔥一樣嬌嫩的人物,看不出你平日一般挺忠厚老誠的模樣,卻暗底裡收了這麼多女子做待妾,那老不死的黃種籬和你比不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呢!」

    眾女聞她語出不遜,話裡不只將張入雲,便連谷中一班女子都捎帶著輕賤,雖個個有氣。但此刻張入雲未言這二女的身份,只得隱忍,不敢造次。當中唯聞雨性子較直些,欲開口分辯,卻早為一旁翠微伸手將她止住。

    而艷娘與小雅不同,只將四女打量了一番,便面露冷笑,口底生嗤。後又好似聞到些什麼味道,鼻頭連番攪動,先時雖有些皺眉,但隨即容顏卻又得一展,好似尋到些特別誘人的物事。

    二女中張入雲最不放心的就是艷娘,此刻見她臉上做作,心裡不由便是一凜。當下行前一步,向眾女介紹道:「這是我受海外庶葉仙子考教,意圖渡化的兩位女子。她二人身受妖道毒害,已是以魂魄修行。我不日便將啟程,怕你等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所以才將她二人顯身與你四人相見。雖是這姐妹倆性情乖僻些,但也望你等能得以善處,莫生閒隙!」

    瑛姑等聞命已知張入雲口氣,當下便率眾與二女見禮。小雅見此無可無不可,雖是有些不耐,但多少仍是還了一禮。唯艷娘生性高傲,她又得前回雪山奇遇,功行已是大進,此刻便是宿敵小雅也都不放在心上,何況瑛姑這幾個凡俗間的女子,當下只冷聲道:「你幾個也不用如此惺惺作態,我二人只是暫時受制於這臭小子。小雅說的不錯,你們這位公子,雖看似忠厚,背地裡卻又豢養女奴寵幸,實是個偽君子,只是卻又都是些殘花敗柳的身子,說來倒也算配的得當!」

    艷娘這一出口,便是大犯這百花谷一眾女子的忌諱,就是素日行事縝密沉穩的瑛姑和翠微也是隨即變了臉色,當下只咬唇怒視著艷娘,雙目之中彷彿能噴出火來。

    艷娘見此大不以為意,反又挑撥味十足道:「怎麼?這般快就要動手嗎,還真是即沒教養又沒德行啊!」艷娘口裡雖是如此說話,滿頭烏髮卻已是無風自動,轉眼便得披散了一地,內室裡頓時充弛著艷娘無限的殺機,只將翠微與瑛姑震得心神皆晃,筋骨酸痛。艷娘見此又譏諷道:「又怎麼了!方纔的火氣都到那裡去了?」

    艷娘一身旁的小雅想是見慣了她如此舉止,一時上只漠不關心的伸出小了打吹欠,卻是踱步到一旁,免得自己置身於雙方的爭鬥之中。

    瑛姑心中想著張入雲連日來都將這眼前刁惡的二女帶著身邊本就心有不滿,又見艷娘如此欺人,立時也是犯了大怒。只是艷娘法力高過自己四人太多,確是難擋其鋒芒。瑛姑生性剛忍,此刻犯了怒氣,心中一激,竟強提功勁將張入雲才剛賜於的七枚修羅刀祭起。瑛姑多得張入雲與隱娘指教,又是生性靈秀,兩年苦修,功行已是突飛猛進,雖是有些勉強,但頃力之下,仍是可將那修羅刀施動自如。

    艷娘見識過這修羅刀的厲害,此刻見張入雲將修羅刀賜於了瑛姑,想到當日險些命送在這刀下,心上一驚,不由的便是倒提了一口冷氣。可敵前示弱也是她最為惱恨的,想到惡處,當下便將妖氣提至十足,瞬時間即將瑛姑耀在空中的七柄修羅刀沖抵淹沒。見對方勢弱被自己妖氣裹住,艷娘得意之下,不由又是一陣嬌笑。

    未想正在這時,又得七枚修羅刀被賞雪祭出,頓時將艷娘妖氣排開不少。賞雪與瑛姑功力彷彿,只差了些隱娘雖授的機要而已,可她又是處子修行,功力反更精純,雖是那七枚修羅刀在她手底操控不如瑛姑威力,但反倒要靈動的許多,一時上下翻舞與瑛姑飛刀聯成一線,竟與艷娘妖氣鬥了個旗鼓相當。

    而此刻又是接連著寒光縱起,原來是翠微和聞言各按心志法力將數柄修羅刀祭起,聞雨在翠聞授意之下,只祭得一柄飛刀。但她根骨為眾女中最好的一個,此刻又只操動的一柄飛刀,不生旁務心有雖屬,反是刀光最為耀眼,連連閃動,只照得艷娘一陣心寒。而翠微人最精細,只按自己修行將三枚刀光祭在空中,雖是駐在空中並無甚行動,卻是伺機待發,刀光隱顯之際,卻是眾女中施動的最為得心應手的。

    艷娘不料四女聯手竟有這般威力,心上驚懼,卻又不願就此擺休,當下將身一縱便欲起在空中,仗自己飛行騰挪,玄功變化的本事與眾女惡鬥。

    正在形式危急當兒,就見一道虛影晃動,張入雲已是欺近艷娘身前,只臂膀略一展動,即將艷娘手臂捉住。一時間掌底暗泛五色光華,竟是僅憑其一身純陽真力就將艷娘一身妖氣盡皆壓制收斂。

    艷娘不想張入雲只得無色僧指教一番,盡可將一身真力行使至如廝境地,雖是任自己妖氣怎生翻滾,卻生生逃不出他掌中玲瓏之極的純陽真力。一時間大犯了作性,卻又欲再鼓余勇二次與張入雲爭鬧。

    張入雲本是有心相讓,見艷娘已被自己制服還在如此攪鬧,因是她出言不遜,將一干谷中女兒侮辱,當下也不由嗔鬧道:「你鬧夠了沒有!」說話間,便將左手無名指曲指扣起,就見那指上瞬時已是起了一溜煙火,意欲艷娘再不止了瘋顛,便要起手相擊。

    未想艷娘一絲不放在心上,只狠聲道:「沒有,我在那扇子裡關的那麼久,都快要餓死了!怎沒見你來管我!這會子怎麼竟也要來打我嗎?你平日儀表都甚為體貼女兒家,今日卻終是要動手了嗎?」

    張入雲因前番已得秦紅雪提點,始要他真心修行,縱是惡人與要相救。此刻作此一舉只為將艷娘制服,並沒有真要傷她的意思,因見艷娘話語雖是凌厲,但語氣卻又淒苦,不由問道:「你不是有服過冷香丸嗎?天石道長說過,經此一粒丹藥,可保你二人半年無憂,何況才只這兩個月的時日。」

    艷娘聽得此言大怒,當下手指小雅惡聲道:「她當日是純陰之體修煉,自然無事,我是重症返魂修行,沒有血食,我渴得要死,你卻又哪裡知道?」說話間已是不顧週身痛疼,反手抓住張入雲的胸膛,指尖扣動已深深插進對方皮肉裡,再憤聲道:「而你又不為我準備!想讓我發瘋嗎?」

    張入雲聞言始知艷娘苦處,當下想著她平日辛苦,竟怔在當場。瑛姑與翠微身受過人間苦行,聞得艷娘聲嘶力竭的呼喝,心上也是一軟,空中刀光就此大為掩息,只是艷娘此時五指深深扣住張入雲胸膛,血水已是浸出衣外,不由又將瑛姑四女驚的心上一陣亂跳。

    艷娘見張入雲垂首無語,卻又是晃動其胸膛大聲道:「聽到沒有!我渴死了!你快將谷中藏匿的童男童女取來給我享用!」

    她這句話一出口,卻又令圍觀眾人心上一凜。

    張入雲聞言皺眉,抬頭看了小雅一眼,只見她此刻目光也有些暗淡,卻偏過頭去不理自己。為此知艷娘所言不虛,便再不猶豫,伸出右手曲指在左腕間一劃,瞬時鮮血噴湧而出,和聲道:「即如此,你且將就用我的吧!」

    艷娘見張入雲又是一番捨身餵飼,看在眼裡只是不敢相信,心中晃動竟不能上前取食。只是腹中如有烈火燒動,直令她飢渴難耐,眼見張入雲鮮水翻湧就如沙漠中人於急渴境地見得玉液瓊漿一般,幾番心中翻滾,再也禁制不住,一把抱住張入雲手臂,卻是張開巨口拚命吞吸了起來。

    瑛姑四女見張入雲捨身喂哺艷娘,心上大急,忙口稱公子,欲上前阻攔,卻早為張入雲擺手將四女阻住。

    而置身於一旁的小雅見狀,不由輕歎了一聲,輕移蓮步擺動至內室窗前,眼中全做不見,只側首望向窗外谷中美景。

    張入雲為艷娘吸食的厲害,體內失血極劇,一時間血速流動過快,只掙得他臉上青筋也都爆了出來。等過了好一會兒,見艷娘已然飽食自己鮮血,卻還不意足,竟又有要趁機取自己性命的意思,知其已如上次一般失去理智,當下卻是不得大喝一聲將其掙了開去。

    此時的艷娘確是心滿意足,只是為張入雲生血所誘已失了心智,當下為對方發力一掙,竟未有抗拒,一時便已被張入雲掙脫,跌坐在地上。見艷娘此刻無有一絲精,渾身好似無骨般的癱軟在地,張入雲忙命小雅將其扶住。小雅聞言雖是皺了皺眉,但到底還是行至艷娘身前,將其攬在懷裡扶起。

    而此時的張入雲因被艷娘取食太多生血,早已是面色煞白,心頭一陣亂跳,又為方才提力將艷娘震退體力消耗極劇,一時間氣喘如牛,力有不支之下,竟是扶坐在一旁的交椅上。

    谷中四女見此,大驚之下俱都搶先一步來探,瑛姑第一個忍不住開口道:「公子!這叫艷娘的女子生性是太過凶狡,公子將她留在身邊實太過危險。且公子仁厚,這般以身餵飼終不是辦法,以瑛姑之見,今後未尋得善法處置她之前,還是少將這女子放出扇外才好!」

    張入雲此刻面色蒼白,聞言勉強一笑道:「瑛姑,你且別太過生氣了,艷娘凶頑,確是她的錯,但她如今只得魂魄之身,比你等身世還要淒慘。她與你眾人都是女兒身,就別太放在心上了!何況秦前輩先時已然說過了,縱是惡人也有當救之處,我想她也不一定就是生來一副惡毒心腸,追本索源細細糾正,日後或有改過的一天。這其實也是各位前輩給我的一樁功課,若是日後只想著懈怠推辭,卻是取巧了。」

    瑛姑與張入雲相處甚久,知他性子剛毅,即如此說話,便是有再大的辛苦也是要經歷一番,當下只得咬著牙垂首不語。而一旁小雅聞得張入雲一番說辭,卻是訕笑一聲,至後終沒忍住,到底開口道:「你若是知道她的來歷恐怕就不會說的如此輕鬆了!」

    張入雲見小雅竟會談起艷娘的身世,不由驚異問道:「哦!哪你倒是說說艷娘如今日這般,到底都有些什麼來歷緣故呢!」

    小雅聞言,一時低頭看了一眼落在自己懷中的艷娘。此刻艷娘雖是身上癱軟無力,卻仍是有著極惡毒的目光怒視著小雅,防她說出自己來歷。小雅見艷娘生怒,並不見懼,當下只輕歎一聲,卻回過頭與張入雲冷聲答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即長了嘴難道不會去問她本人嗎?」

    張入雲笑道:「說的倒也是!這本就是該我自己相問的事!你即為難,還是容我日後再慢慢的尋控吧!」小雅見張入雲不但不惱,反倒口氣甚為輕鬆,不意之下聞言也是一愣,隨後似有悟到些什麼,卻又訕笑道:「由你!且看你這粗人到底能有多大心力吧!」

    張入雲到底失血過多,見一時無事,限即便端坐在交椅上靜養調息,直運氣至兩周天後,蒼白的面色才稍稍潤澤一些,至此時瑛姑早已是遣聞雨自廚下取來一碗桂圓蓮子湯為其補身。張入雲見眾女子心細,胸中溫暖,不忍拂其心意,卻是當眾喝了。

    而此刻艷娘也已逐漸恢復,已自小雅懷中立起身來,只日胸中翻滾的氣血好似還未盡息,仍是身上懶洋洋的彷彿使不出力道。

    正在眾女見其逐漸恢復,不知她還有什麼計較之際。卻見張入雲已然站起身來,行至二女身邊,竟將餘下的修羅刀同樣也是一人七口分付於她二人。

    小雅未料到這修羅刀連自己與艷娘也有份,心上卻是大吃一驚,躊躇之間並未接過飛刀正要開口相詢,就見張入雲已然先聲道:「上一次雪原一戰,你二人出的甚多力氣,卻都受得重傷,如今添得這七口飛刀,日後若再有危難時,怎樣也可得好些助力!」說話間就已將七口修羅刀交在小雅手中。再待他將剩餘的利刃交付艷娘手中時,那艷娘卻是無有絲毫遲疑的,將七口飛刀融入掌中。

    她二人都是陰身魂魄,與這陰寒的修羅刀氣息相類,一時間艷娘略將掌上修羅刀使動,竟比瑛姑一眾女子施動起來,威力要大上許多,瞬時間斗室內寒光迸濺,直映得眾人臉上成了霜白色。艷娘見此只得意的問著張入雲道:「你如今把這修羅刀也給了我,卻不怕我殺了你手下這幾個小賤人嗎!」

    張入雲聞言笑道:「你不會!我即然能將這修羅刀交在你手,自有制你的法子,你心中也該知道,至於百花谷中幾位姐妹,只再稍加時日功行便得大進,到時絕不在你之下,你就是有心,怕也無力相擊!只是你今日累番的出言不遜,這卻不好!權且記下,若日後再無事生非,我便將你關在桃花扇中百日,以儆傚尤!」

    張入雲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倒令艷娘不得發作,且她此時才剛吸食過張入雲生血,身上懶洋洋的,一時也無心與其計較。此刻聞言,只是臉上犯了幾些嗔怒,卻到底隱忍了下來。張入雲見狀,倒是有些欣慰。一時又只囑咐瑛姑四人退下,過得兩個時辰後,才又將二女收回扇中。

    兩日後,張入雲便得上路,行前谷中女子又是諸多準備,便是一身上下的衣裳也為張入雲備了兩套,其餘相應用度更是不少,幸得張入雲此時已有蕭山君所贈的百寶囊可從容安置,倒免得自己附帶累贅。只是到底還是打了個包袱在肩上應景,防備一人空身上路,卻招世人驚疑。行前瑛姑還可惜谷中玉帛已為青蓮行前置辦衣裳時用完,不然倒是可以為張入雲添得一身仙衣。

    張入雲聞言哈哈一笑,口稱真若是那樣,自己穿著了,可如何能行走在大街上!

    當日清晨張入雲略一眾女相辭,便復又上路,直奔兩年未見得鄂州二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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