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人此行只為搭救自己師傅,如此無端結怨,絕不非自己所願,只是對面琉瑛島三女已是滿面犯凶煞,卻又一時想不出個好對策,心下煩惱,不由將秀眉蹙動,她人本生的秀麗,至此心煩意燥之際,反更增其美艷。
正在雙方劍拔弩張,蘊量著更加激烈的劇鬥之際,卻忽聽得海上有一吟清嘯響起,其聲雖還不夠淳厚,但卻靈動無比,隱有出塵之意。五人一時俱往嘯聲來處望去,卻見原是一位水年男子正浮在水上引聲作嘯。
阿鸞三姐妹一時瞧見眉頭卻是一皺,那婦人生性溫和,見對方年少,一身功力便已可觀,不由有了三分好感,再見引動嘯聲彷彿有勸雙方罷鬥之意,一時間領略其意思,反將自己劍光放緩,當下只護在身前並不進擊。
張入雲見五人目注於己,手底已自放緩,趕忙於眾人恭身施禮道:「晚輩張入雲斗膽犯上高吟,擾了眾位前輩比鬥,還望諸位見諒。」說完卻又一改風色,直對那美色少婦又施一禮道:「敢問這位女俠,可就是沙門島申美奴申仙子!」
那少婦不想竟有陌生人於千里之外的海上識得自己,一是不曉其意,卻依然是點著頭和聲道:「不錯,我就是申美奴,不知你這少年卻怎會認得我的!」她話音溫婉,聞者如沐春風,言動隨心,一表的溫柔體貼。一時間便是琉瑛島三姐妹也覺其為人不惡,當下劍由心動,空中劍光也自放的柔和起來。而一旁的笑羅漢見此卻是暗道不妙,深眉重鎖,驚異神情顯見顏色。
張入雲聞得這女子果然是申美奴,心下大喜,忙口中連聲道:「那太好了!弟子師尊乃是傅金風傅老師傅,敢問仙子定是認識的吧!」
他一語雖輕,那少婦卻是聞言如遭電擊,頂上赤、銀二色劍光,一時間也為其心緒波動,竟在空中一陣顫動。當下她素手一招已是單手將雙劍取在手裡,一時只緊緊握住劍柄,反咬朱唇半天不見言語。
一旁的笑羅漢卻是趁機放言沉聲道:「傅金風為我師門棄徒,已然幾十年不通音訊,生死難了,卻什麼時候又能收得你這樣的一位徒弟!再說我傅師弟生性執拗,你雖也資質不錯,但依其心性卻也受不得你這個徒弟。現如今只憑你一人之口,卻又怎能令的誰信!你在我眾人劇鬥之際,前來攪擾所為何事?安不知你是敵人預謀下的奸細!」說著卻是有意看了一眼對面琉瑛島三女。
那申美奴心細如髮,笑羅漢一行舉動自是被其看在眼裡,他知自己師兄與傅金風相為不合,雖說言語多半有失偏頗,只是他一時提及張入雲的資質,卻是不由令她心頭一陣搖動,誠然張入雲此時藝業也已不俗,但到底在她這等劍仙眼裡看著也只平常。自己師兄生性相來狂放,便是受了一個鬧海解蛟孫聖,平日裡也是諸多不喜,眼前這少年人看著更是質拙,卻是難入傅金風青眼。
張入雲見申美奴面色有異,知她心有疑問,只是自己早有算計,對秋暮蟬的一番塗毒卻全不放在心上,當下只微笑道:「我知你是笑羅漢,當日暗算家師自有你一份,憑你為人卻還不配我答你的。如是申前輩定要在下證明的話,只可惜晚輩來的倉促這海上又沒甚樂器,不然只取一柄胡琴在手,申前輩定會相信。」他這一句話,卻是聽得申美奴與秋暮蟬臉色大變。
申美奴猶豫半晌方才顫著聲開口道:「如此說來,你倒真的是其弟子。哪!那你師傅現在怎樣!」
張入雲知申美奴與笑羅漢傅金風關係非同一般,多半還是二人的師妹,一時想著金水宮一事,卻只先開口與申仙子道:「此刻有笑羅漢秋暮蟬在此,晚輩卻是不好細說。只是還有一事望前輩能聽晚輩一言!」
申美奴見張入雲未肯能開口回答,面上不由一陣失望,當下只歎了一氣道:「什麼事這麼要緊!你且說來聽聽?」
張入雲一時手指琉瑛島三人道:「這三位前輩,原本是為下海相救金水宮內被圍困的師祖而來,不想被笑羅漢師徒暗地阻止,至後才會引發爭鬥。晚輩看申仙子為此與三人爭鬥,未免有些無意,且還有一事,卻要這三位前輩口裡說出,只怕還要令仙子大吃一驚!」
申仙子只將心思放在傅金風身上,內裡思緒翻滾,卻並未將與阿鸞三姐妹誤斗一事放在心上,當下仍不在意道:「什麼事?」
至此張入雲便將當年圍困三十六島島主的正是申美奴身旁的笑羅漢,一時他三剛出口,便被一旁動了義憤的琉瑛島三女所證實,只是到底她三人才剛與申美奴一場爭鬥,阿鸞心上嗔怒,未免話說的有些難聽,卻不容易為申仙子取信。當下她聞言也只將信將疑,但即如此也早將笑羅漢冷落在一旁。
張入雲見申美奴仍舊不信,腦間靈光一閃,當下忙取出藏在身後的乾坤袋與申美奴道:「此是我從那妖道黃種籬身上得來之物,只為這繩扣難解,又不敢將這口袋毀傷,一時未能打開,仙子前輩高人,想來定有辦法,若是那黃種籬從金水宮內得的要緊物事,不定也可判斷出些端詳來。
說完取雙手便要將那口袋呈了上去。未知卻在這裡,只聽腳底一聲細微的水響,張入雲身前便多已多了一條人影,勁風拂面,已是劈手就來奪手中的乾坤袋。
張入雲一身異感靈動外功更是高強,只一覺有異,雙手便如靈蛇一般的收了回來,將對方一奪避過。只電閃間又見眼前一片青光大盛,如尖刀般鋒銳的寒氣已是向自己咽喉要害襲來。幸是他事先手指上已是套得流星指,見敵人竟用飛劍傷自己,忙團身凌空倒翻了兩個觔斗,先避其鋒芒,再跟著迎著劍光,將左拳砸出,只聽一記金鐵交鳴聲過後,張入雲已將眼前劍光彈開,只是他自己也被對方飛劍巨大的威車又被打了個觔斗,頗顯狼狽。
張入雲恨來人偷施暗算心底歹毒,一時大怒,當下被對方打得胸腹一陣氣悶,卻是回氣調息,而是一個振作精神,便將週身真力提足,一時依前法,將一身勁氣盡數自體外瀉了個乾淨。就見濤天的氣幕被其排出,週身五六丈方圓之內一切,盡被其將強橫的真力蕩了個乾淨,來人所也是劍仙眾人一時也難擋其鋒芒,不迭的倒身向後退去。
可張入雲意猶未盡,當下左足在水中一撐,已是電光般閃現至對方身前,一聲清脆的鞭響過後,卻見偷襲他的敵人已是被這一腳震出十數丈開外。
待塵埃落定之後,空中五位高人只聞得海上少年一身骨骼只如爆豆一般的發出纍纍聲響,心知對方驚人一舉儘是外門功夫,當下也不由得心生驚異。就連素日小瞧張入雲的阿鸞此時也有些變了臉色,她未想張入雲一身技擊功夫竟至於廝,震驚之際,倒受了她連日來小覷之心。
再聽張入雲立於水上口裡如生了雷般的暴喝道:「孫聖!你這卑鄙無恥的骯髒小人,五十年前你暗算師傅得手,今日卻又想依樣將我害死。只恨我學藝不精,一腳沒能將你踢死替師傅清理門戶,待日後功近,我定將你這偽君子斃於手底!」
孫聖本想一擊將張入雲害死,未想對方一身外門功夫這般高強,不但未能將敵斃於劍下,便是自己一時不防也被對方強橫的腳力震至內傷。他雖已煉成飛劍,但想著張入雲鬼魅般的身法,驚天般的腳力,聞言也是不由一顫,他也自堪稱一世奸狡,心下雖害怕,但依舊趕忙將惶恐的臉色收起,只眼珠上下翻動尋思伏敵奸計。
而一旁的阿鸞此時也認出孫聖,想著他先前也是偷施暗算毀了自己的寶衣,憤恨之下,也嬌聲附和道:「說的不錯!這般奸佞骯髒的小人,就該一腳踢死,留得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會禍害無辜忠良。」她此時因張入雲先前那一腳很替自己解氣,一時間對其好感又增了三分,便是其師父傅金風也被她口裡升做為忠良來了。
阿鸞說的這番話時卻是目注笑羅漢二人的,當下秋暮蟬一代奸雄,自得面不改色,但申美奴聞言卻是皺動眉頭,臉色已自陰沉了下去,顯是將張入雲一番道理又信了幾分。
再說張入雲見孫聖竟敢當著眾人的面偷襲自己,就知這手裡的黃口袋定是事關大厲害的物事,卻更是要交在申美奴手裡才得甘心。
哪知孫聖見狀卻仍是急聲道:「不可如此!師娘,小心這無名小子暗算!」這番話雖出自這不良人之口,但人心難測,仍舊說的申美奴有些作難,當下伸出去的手卻又停了。待她看見張入雲雙眼清澄無比,知他心性為人高潔,至此也不再疑慮,便欲二次將手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