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將那血煉蛛絲造就的黃綢取在手裡,卻不由暗道一聲:「慚愧。」
原來他近日裡因各類事務繁忙,又稟著會得一樣是一樣的心理,在這血煉巾的運用上卻沒有深造,只如一般的軟兵器手法加以演練,待稍運用純熟後,就已擱置一邊,明知隱娘臨行前花了幾日功夫才將它織就,必還有別的妙用,但他一時顧不得了。
那血煉巾足有八尺,剛好可以近得那少年的七尺劍圈內,張入雲也逃的疲了,當即一抖手,那黃巾即如一根銀槍一般被抖地筆直,直刺少年的右手腕。
少年公子見他內力精深,那麼輕柔的綢緞在張入雲手下,竟可當花槍般使。但少年劍法更高,只將劍柄一翻即將那綢緞抵住,跟著劍鋒一閃,即欲將那血煉巾腰斬。
張入雲見了一凜,這是隱娘花了心思的東西,無倫如何也不能在自己手上被毀,一時勁氣一解,當即本已筆直的血煉巾,復又變地軟柔起來,滿以為如此,再加上血煉珠絲本身的材質,就算是被那少年寶劍斬上也是無妨。
哪知少年一見之下,體內一口真氣急吐,直被催逼向手中的寶劍上,當即只見那本還是寒光四射的普通兵器,立時變的白光萬道,在他的真力注入下,竟生出三尺來長的劍芒來。一時張入雲看了陡的一驚,暗叫不好,想急抽回自己的血煉巾時,卻已來不及了。
沒料到那血煉巾只一被那劍斬上,劍上所附著的劍氣,卻並未將其削斷,反倒是如狂濤一般,自那血煉巾直往張入雲的手中傳來,張入雲眼疾手快,知道只一被擊中,自己手腕怕得要被炸裂。百忙之下,忙將血煉巾脫手,手指彈處,那黃巾的另一端已是杵在了地上。
果然那少年發生的力道自血煉巾傳到地上時,當即如炸雷一般,竟在地上炸出一方一尺來深的深坑。周圍女子見了少年這雷霆般一擊,先是驚喜,但後又有一點後怕,到底張入雲一身本領不弱,若是被此一擊炸成殘廢,卻也可惜。
張入雲何等機警,見那血煉巾竟能將敵人的勁力如此完美的傳遞,再想起隱娘授自己秘法時,定要自己夜夜替瑛姑傳功的良苦用心。一時已全明白,心裡一熱,當即就那血煉巾又取在手裡,復又和那少年斗在一處。
二次再戰,二人的戰勢又發生了變化,此時的張入雲已領悟了血煉巾神秘的用處,一時手裡雖是多了一條八尺長的黃巾,卻實是將自己手臂延長了八尺。
在張入雲純熟無比的內勁操控下,那本輕柔至極的黃巾,竟如鬼手一般,任張入雲腦中所想,隨意地變化。少年雖是想將血煉巾斬斷,卻哪裡還能觸得上一點兒,往往那血煉巾,接連在空中幾個轉折之後,卻又從中段處起始,依然能被抖的筆直,直向少年的要害擊去。
一時間少年避不過這鬼深莫測般的兵刃,只得連連後退。一旁的四個丫環見了,反倒收了適才憐惘張入雲的心思,紛紛口內嬌喝,如此相鬥實不公平。但場上瞬息萬變,正在爭鬥的二人哪裡理會得了她四人叱罵。
張入雲其實也甚心焦,雖然對敵的少年正在節節敗退,但他手中劍法卻是一絲未亂,一身的真氣也未見有衰敗的樣子。而自己這一面卻又心存顧忌,一來這血煉巾初學乍練,雖是神妙但自己還未能運用純熟,二來當日隱娘曾有要自己將這血煉巾傳給瑛姑的意思,這件兵器實在適合女子運用,那少年此時劍氣依然縱橫,若是血煉巾被其損傷了一點兒,日後瑛姑面上也交待不過。
是以,張入雲見那少年敗退之際,忽地犯險衝入他劍氣的***,仍欲與其貼身纏鬥。那少年不想張入雲竟如此大膽,貼著自己的劍氣,竟敢猱身而入,一時雖驚,心裡卻也不由地不佩服其膽量。
他卻不知這正是張入雲最擅長的本事,於生死一線之間求勝,正是他長久以來外功鍛煉雖能發揮的極致,這在內力精深,極少會遇險的一眾內家高手看來,自是驚心。但於張入雲而言,卻是家常便飯。
張入雲只待一入那少年近身三尺內,卻是將血煉巾一收,盡皆纏在自己的左臂上,跟著就是右拳搗出,直擊那少年的要害,此時他怕夜長夢多,為早點結束戰鬥,竟是不惜使上偷學來的瀉玉拳,雖是他所得只有十之八九,但這長日子以來,在他細心鑽研之下,將本來的六十四式瀉玉拳,凝煉成了三十六式,雖說少了好多精妙的招式,但如此一來,剩餘的三十六式卻是自成一路,其間並還有自己平日凝悟的武功心法在內,一旦施展開來,卻正是他畢生的功力。
果然這路拳法厲害,只過了十數招之後,少年就已被完全壓制住,右手一柄長劍,此時在與張入雲如此近身搏鬥之下,反成累贅。但他出生世家,打他一生下,就是被萬眾矚目,如眾星捧月一般寵到了現在,再加上他本身資質奇高,生來未逢一敗,就連他的大哥,也是其的手下敗將,此時雖被張入雲打的狼狽,但說什麼也不肯棄掉手中長劍。
一時那少年忘了家訓,忽地左手伸出,只一握拳,週身上下便是一道凌厲的罡氣放出。頃刻間只見當地,如起了一陣旋風,將地上草葉刮了個乾乾淨淨。旁觀的眾女子一時被這掀起的塵土直嗆的嬌喘連連,唯有叮靈二姐妹事前見機,已雙雙躍至身旁一株古樹上。
少年罡氣只一出手,便已後悔,哪知張入雲事前見過其手放罡氣,早已有所準備,只對方一抬手,自己就已見機後退,退時已用上自己全身的內力,端地是動若鬼魅,只一閃,人影已落在了二丈外。
二人見對方都是一身的絕藝,不由心下竟皆佩服,那少年見張入雲的這一手輕功,好似心裡有所動,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得在一旁苦苦思索。而張入雲見他不但能單手放罡氣,而且勁力可灰一丈四五,知其本領已在東方文宇之上,又見他只怕比東方文宇還要年輕些,不由的更是佩服。
想到罡氣,張入雲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當日在十方巖上,葉秋兒對自己提過,沈綺霞可手都不用抬,即可殺敵與三丈之內,一時間腦海中浮現處沈綺霞平日溫柔嫻靜的儀態來,尤其當日在酒泉縣她還曾說過,日後還要再來看他,得美人垂青,一時間不由地讓他心裡一醉。
就在這時忽聽得對面少年開口道:「你剛才使的是峨嵋派的流雲術,你又姓張,……。」說著手指他大聲道:「你是張入雲!」
張入雲未料到在這地處南疆的昆明,竟還有人能識得自己,不由驚訝萬分,一時滿懷疑惑的點了點頭。
那少年見他承認自己就是張入雲,卻是眼神中不由一陣黯淡,心裡一番苦楚又湧上心來。
而一旁的四位女子,見這眼前的功夫奇高的少年就是張入雲,不由地俱把臉一歪,眼中盡皆露出鄙夷的目光。
還從未有人用如此的眼神注視過張入雲,一時讓他好生疑惑。
卻誰知那少年反倒換了一副面孔,當即抱拳道:「未料到今日竟能得遇張兄,實是小弟之幸,以兄之為人,此間定是一場誤會,適才得罪還望兄不要放在心上。」說著伸手請道:「此地不便,還請兄借一步說話!」說完,又對四女中的一人道:「聽風,此件事已了,你和眾姐妹,速去換身衣裳再來,如此形象示人,太過不雅!」
他這一句話提醒了張入雲,卻不敢回頭,只得立在當地道:「瑛姑,快去將叮靈二姐妹身上的衣裳首飾解下來,先還給這四位姑娘,才給幾位姑娘陪罪。」
叮靈姐妹,近日已漸通人言,聞得張入雲的話,已明白他的意思,卻哪裡肯,已在樹上一陣喧鬧。
張入雲這時只覺一陣羞愧,雖是平日憐愛二人,但此刻二人差點連累自己被人誤會成淫徒,也不由不生了怒,再加上此時二人又在人前胡鬧,心裡一急,不由左手一揚,已將纏在左臂上的血煉巾打出,當時那血煉巾只在空中打了一個折就將二女捆住,這時的張入雲對血煉巾的使用已有心得,一時又是生怒,手下沒再留力,巾上附有真力,當即二姐妹就從樹上栽了下來,瑛姑在一旁看的真切,忙著搶出將二人捧在懷裡。
張入雲見將二女制住,這才隨那少年行出小徑。
待二人轉過那小徑後的巨石,張入雲已是抱拳揖禮道:「小弟管教家眷不嚴,以至仁兄手下遭此一樁尷尬事,實是慚愧之至,萬望尊兄海量,不與加罪!」那少年早將張入雲扶起,笑道:「哪裡,入雲兄言重了,說來也有小弟的不是,日間小弟的丫環們在此洗浴,弟必守在這裡,先時弟不合,行至一旁練劍,才讓尊兄等誤入,以至有這樣的一場誤會,還望入雲兄不要掛在心上才好。」
張入雲見他此時完全如換作另一個人一般,心下也是驚異,只奇怪對方如何這般變地好說話起來。只是見對面這少年此時,卻是目注自己,上上下下打量起他來。一時竟不說話,這讓張入雲好生奇怪。
想到這裡,張入雲再抱拳道:「還未請教尊兄高姓大名,不知怎會知道小弟賤名?」
那少年此時仍在打量張入雲,見對方忽然開口,自思剛才已是失禮,忙開口笑著掩飾道:「小弟劉雨濃,世居此地。至於如何知道仁兄,卻不知兄台年前峨嵋絕頂與白翅子東方文宇師兄一戰,已是天下聞名。小弟早已心慕已久,今日得見,果然見面勝似聞名,如蒙兄不棄,日後還望能與入雲兄多多親近才好。」一時倒又甚是親熱的禮下於人來。
張入雲聽他口稱東方文宇為師兄,已知他是正派門人,歷來江湖中人雖有門派之見,但二人都甚年輕,也不太計較這些,相詢之下才得知劉雨濃一身驚人功夫,果然是得自於崑崙,家傳一把蘭花劍,更是明動天下的仙兵寶刃。張入雲見他身有奇世仙兵,與自己對敵時卻不輕出,已知他為人厚道,並不妄殺,不由也添了幾分好感。
二人相談之下,立時現出兩人學識高下來,張入雲除武學一道外,餘者都是末流,而這劉雨濃卻是好似無所不知,無所不會一般,但有所問,無不對答如流,一時張入雲心下欽佩,話便更多了起來。
那劉雨濃見張入雲好多不如自己,於文字學問上更是與自己天差地遠,一時反倒更勾動他的心思,立意看出張入雲究竟有什麼長處,以至能得到自己心上人芳心。
二人相談越久,劉雨濃愈見識到張入雲的長處,難得張入雲一身的英氣,遇有自己不懂的事物,當即直言不諱請教,雖是學識與自己相比差的太多,卻偏又不卑不亢,慮心求教之下,卻有自己的主意,雖只寥寥幾句話,但內裡意思卻深,不值自己平時所遇的年輕名門弟子,雖同樣也是一般的大道理,說出來卻不讓人信服,只為著譁眾取寵的緣故。
更難得張入雲一身的男子氣概,再加上他長日苦煉之下的自信與傲氣,這是常人如何也裝不來的,劉雨濃雖生來事事稱心,但卻獨於此不如張入雲多矣,一時也是真心佩服其張入雲來。
二人相談時久,一眾女子卻已是打點好了衣裝,走了出來,少不得又有一番請教。
原來劉雨濃雖是身處豪門世家,但自幼卻是多病,當年請了無數的名醫,卻也是無能為力,無奈之下,其祖母只得燃了祖上遺下的印信,請來本門師長替其醫治,到底崑崙名宿不比世間國手,立時就將其醫好,但後卻說他五行相缺的厲害,雖是資質甚佳,卻難活過十八歲。
沒奈何,劉家一眾老小只得跪求仙人,祖師思量良久方才出了一下策,令劉雨濃自幼就與四名生辰奇特的女童同食同寢,待過得十八歲後即可無恙,且到時不但身體痊癒,一身家傳心法還可深造。
雖說劉家雖是家大業大,但也一時難以湊齊這四名生辰奇特的女童,好在其家裡平日就已劍仙中人有所來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多番尋找之下,才將這四女找到。這四人生辰奇特,都是稟賦天地間的靈異所生,自小就是根骨奇秀,相貌不凡。
時光匆匆,十年時間轉瞬即過,劉雨濃此時已是二十三歲,早到了婚嫁之期,而眾女子此時也都已是妙齡少女,其間更有幾位因平日與劉雨濃耳鬢廝摩,竟與其有了夫妻之實。劉家人雖略覺不妥,但到底這五人相處十餘年來看的慣了,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但到底仙人臨去曾有訓令,如此為了自己子孫,卻要四位女童陪著受罪,實是有傷天和,嚴令待雨濃過了十八歲後,便將四女放歸自己父母身邊,且四女到時如出嫁,不但奉上金帛禮儀,還當以劉家女兒的名份嫁出。
而先一時當劉雨濃過得十八歲後,因四女年紀還幼,其父母也與女兒長時間分離,一時不得尋見,再加上劉家人又不捨四女,一時也就將此事擱下了。
直至近日劉家與劉雨濃說下了一樁絕好的親事,才又將此事重提了起來,但其中因有幾名女子已和劉雨濃行過房,到時卻不得不將她們留下來做妾。
再說張入雲令叮靈二姐妹陪禮,二女倒是滿不在乎,一一照做,四女見二人靈秀倒是不甚放在身上,只是想到張入雲搶了少主的心上人,對其倒是惡語惡狀的厲害。張入雲生來對與和女子交接,都是甚感頭大,一時只得讓四女姿意冷嘲熱諷,反倒是劉雨濃不時出聲阻止。
而反觀眾人裡,倒是瑛姑與劉雨濃,氣質最像,二人一時相談甚歡。四女見自己少主又犯了素日老毛病,不由心裡也暗怪主人在外人面前不給自己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