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晨起時,卻是瑛姑首先起身,行至外間時,見三人仍是睡著。只是兩姐妹此時竟都已盤在了張入雲的身上,奇怪地卻是張入雲竟是沒有一絲查覺,只是面上露著痛苦的表情睡著了。
瑛姑見了,先是一驚,走上前去,見三人衣裳卻是極齊整,知道昨天夜裡,這三人並未做出什麼麼越理的舉動,因怕兩姐妹這麼長時間盤在張入雲的背上,將他壓壞,便忙上前,將二人喚醒。
二姐妹醒來,雖是睡眼惺忪,但精神來的,卻也是特別地快,只瞬間就已恢復日常好動貪玩的習性。二人一醒來,就手推張入雲,要將其喚醒,與其玩耍,卻不知怎地,怎麼也推不醒張入雲,二人又是力大,只輕輕一提,便將本已縮小的張入雲提在手中。
諾大的一個人被二姐妹提在手裡,又是僵直蜷縮著身體不動,確是好玩,一時興發,兩人竟將張入雲拋在空中做耍。瑛姑看著趕慢阻止,幾番爭奪哄騙之下,才得將張入雲放下身來。
瑛姑見張入雲昏迷不醒,欲待去找隱娘求救,卻又怕二姐妹不在,又乘機拿他耍弄,只得央求二女去找隱娘過來。二姐妹似也知道張入雲有些不好,心急之下,鞋也未穿,光著一對雪一樣白的赤足,就已奪門去,此時雖是初春,但清晨仍是很冷,道觀內,地上鋪地皆是青石,二人竟是一點也不覺得涼,只在其上飛奔。
待隱娘過來,見張入雲這樣也皺了皺眉頭,問了瑛姑昨夜的情形,知昨夜二姐妹兩人也在其身旁縮身而眠,就已猜到了八九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口裡雖罵了一聲:「真笨。」但見張入雲如此,卻也有些心痛。
沒奈何,只得將張入雲放落在床上,持雙手,為其推血過宮,哪知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還是不見他醒轉。隱娘見了,這時才知道昨夜裡,張入雲確是下了苦功,算來雖是近日裡張入雲根骨大造,但畢竟在只行功完第一日,就被自己逼著外出一場大戰,而且他已是成年男子,骨骼長的堅實,自己還強要他習練縮身術,起始又對他要求過嚴,不想他一夜功夫下來,竟將氣閉住,週身骨節也已被鎖住,望著此時抖動著雙眼,口內又流著口涎的張入雲,隱娘忽然竟有些自責起來。
好容易將張入雲全身骨格悉數放開,又花了不少時間,才將其喚醒。隱娘囑瑛姑將其放在床上,又拉過棉被替他蓋在身上。此時瑛姑卻是盡心,不只如此,還為其提了熱水,將其頭臉擦盡,又端了一盞熱茶喂張入雲服下,方始見其氣色好些。
張入雲在昏睡中,隱娘替他推血過宮時,已有些明白,此時躺在床上,樣樣需要人照顧,很是尷尬,一時一言不發,只在一旁紅了臉。
隱娘見他這樣,卻開口道:「沒見過練功練得如你這般笨的,力所不能及,就應該適當緩減,這是縮身術,不是你平日裡練的外功,可以下死力的,見人家小丫頭比你強,就打定主意用死力,也難為你能的下來?但卻沒見過你這般不開竅的。」
張入雲本來已是尷尬,此時被隱娘如此一說,更是不堪起來。隱娘見他難堪,卻不理他,又上前,摸了摸他的鎖骨,知他傷地不輕,口裡罵了一聲:「笨!」手裡卻是撫在其上,將內勁放出。
張入雲此時只覺肩頭一片溫暖,瞬時只覺鎖骨處所有筋肉骨骼,盡在隱娘的內力下,被一一調整過來。此時隱娘運的是內家真力,形如替人打通經脈,如此一來不但極耗體力,且對隱娘真氣又所影響。
張入雲一見隱娘如此,知如此下去對隱娘的功力會有妨礙,忙開口道:「不可如此。」哪知隱娘內力古怪,此時竟可開口說話,只聽她嗔道:「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寧神靜氣即可!」
張入雲知隱娘脾氣古怪,自己就是再往下說,也是無用,只得聽之任之。果然隱娘內力獨特,凡遇阻力不能硬行通過處,即化為千絲萬縷從其它關竅處繞過,一時張入雲雖是被療傷,但體內感受隱娘運氣的法門,竟得了不少點悟。隱娘一番行功下來,卻讓張入雲在一旁寧神思索其功夫可借鑒之處。
隱娘見他思索,知他悟性卻比自身的筋骨資質高了一籌。心裡略歎,感他只有十二式圖解,行到功深處不得其門,只能通過強自修行外功彌補,如此事半功倍,確是難為他了。
好容易等張入雲睜開雙眼,隱娘卻是首次柔聲道:「此時你也累了,我看你還是先休息幾個時辰,等到夜裡我再考教你。」說完又囑瑛姑為其預備早飯,便又行色匆匆的走了。
待張入雲用罷飯,便盤膝於床上打坐,一來行功活絡剛剛受傷初癒的身體,二來也再思考隱娘剛才行功的法門。他此時內力漸入佳境,一座就是六個時辰方醒。
醒時,卻見瑛姑已張羅了一桌飯菜,想是隱娘囑咐,內裡多是補氣的山精,山菌之類的食物。張入雲吃了幾口,口感不錯,以為是隱娘親自操辦,相問瑛姑後,方知是隱娘指點,瑛姑動手做的。一時張入雲讚她手藝不錯,哪知瑛姑卻答是首次下廚。張入雲這幾日見慣才俊,知自己不能比,略笑了笑,便開懷大吃。
到底年輕人青春年少,精力旺盛,只一日打坐,一頓飽餐,就已讓張入雲恢復如初。正在這時隱娘卻已是又走進屋來,手裡並又提了一堆物事,身後還是跟著那兩個姐妹。
張入雲此時心有餘悸,不知隱娘今日又要教他什麼東西。卻見隱娘此時手裡提的卻是一團黃色的絲帛。拿近前看,卻是一條七八尺長的黃綢,只一尺粗細。
隱娘見他疑慮,便開口道:「這是我用那日在虎王洞內石椅下尋到的血煉蛛吐的絲,花了三日夜功夫織就的。雖是寶物,但我已有地雷鞭用它不著,我看你至今日身上也無一件兵刃,就先拿這個做防身用吧!」
張入雲見隱娘此時雙眼微紅,又想到她早晨行色匆匆,知她為這件黃綢下了不小的功夫。一時心裡感激,卻是只盯著隱娘已熬紅的雙眼。
隱娘被他察覺,卻是有些不好意思,首次紅了臉,卻又正色道:「我知你身上有那件紅巾異寶,日後用不著這個,但在此之前,你功力不夠卻還不能妄用,且先拿這個代替吧!等你功力有成,不需兵刃時。」說到這裡,隱娘略頓了頓才道:「到那時,這件黃綢,你就傳給瑛姑吧,我今日略考教了她一下,她使這件兵器,卻甚是合適。」
張入雲聽了,還想說些什麼,卻早被隱娘轉過話題,要考他昨夜口藏胡桃的功夫,張入雲正為此事擔心。隱娘口一出此言,他也將本來心裡的話丟過一邊。只得取了胡桃演示給隱娘看。
隱娘看後,卻不置可否,還未出聲,一旁的二姐妹,見張入雲在隱娘表前展露,二人好玩又是好勝,也紛紛取了胡桃丟在自己嘴裡,在隱娘面前炫耀,一個個搶著上前要隱娘誇讚。二人這一比,卻將張入雲比了下去。
張入雲自是臉紅,可隱娘這次卻未責備他,只反手撫弄二姐妹,誇讚二人做的好。到末了,卻對張入雲道:「我明日即走,現下也來不及再對你說教,先將能教的,於今晚都盡數教給你,你還有一個月功夫,在這一個月內,你都要悉數學會,到昆明會面時,我再考你。」說完又撫著一旁還在爭著炫耀的二姐妹笑道:「自然,到時也要考教你二人。若是勝過你們的主人,我自有封賞!」
說著,卻從自己口裡取出一物道:「但現如今,你卻得要給我做到這一點。」張入雲見了隱娘手裡的物事,卻是大吃了一驚。
張入雲定睛看時,原來隱娘手裡拿著的卻是一片銀光閃爍的刀片,近來他見慣了寶刃仙兵和隱娘使的各種奇門暗器。但還是不免吃驚,而且只觀其外表,他就已知這刀片鋒利異常,只怕是用削鐵如泥也不為過。卻不知隱娘如何能得以放在口內,而一絲沒有被傷著。
二姐妹看著好玩,伸手就奪,卻被隱娘阻住,又取過一旁盛胡桃的瓷碟,只在其上輕輕劃了一道十字,就見瓷碟已分為四瓣,本已想伸手來奪的二姐妹,此時想是也知道厲害,不由都伸了伸舌頭,一時都住了手。但後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復又來要,早被隱娘作色止住。二人卻是怕隱娘,方才沒敢再動手。
再聽隱娘道:「我卻要你最要緊的是先將這寒鐵刀片藏在口中!」張入雲一時見了,卻是半晌沒言語,過了一會兒,反才點了點頭。隱娘知他性格,雖不畏難,卻有些呆性,當下卻坐了下來,與其說了其中的訣竅,因張入雲揣摩了一夜的胡桃,已將口腔內生理,瞭解個透徹,此時聽隱娘一說,頓悟不少。一時除了二姐妹外,連瑛姑也得了不少進益。
再往下,張入雲忽然想起,便笑問隱娘道:「只怕你口內還不止這刀片吧?」隱娘聽了欣然笑道:「終歸讓你含了一夜的胡桃,沒有白受這一遭罪。」說完,張入雲和瑛姑一力讓隱娘演示給眾人看,隱娘也不推辭,只見她口裡不停,接連吐出十一樣東西,數起來,共是二把寒鐵刀片,九枚金針,最末一樣,卻是一根鐵絲。
張入雲見了,卻是駭然,那九枚金針,雖是九枚,卻竟有三種樣式,有長有短,色澤也有不同,知其多半還帶毒。也不知隱娘竟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在口裡藏這麼多東西,金針刀片,都是傷敵所用的,卻還好說。但剩下的一根鐵絲卻是不知其然。且隱娘身有異術,十分的古怪,雖是這麼多樣東西藏在口內多時,卻不見沾有一點口涎,不然的話,那些帶毒的暗器,怕是首先要了她自己的性命。
再說隱娘見眾人不解,只得解釋道:「這金針三枚長的,用時可及遠,先時阿雲你卻是已見識過的,另外兩枚,卻是近身攻敵所用,其中一種只有麻藥,卻並不奪人性命。而這精煉鐵絲……。」說話間,隱娘又從腰間,卻出一荷包,抖了開來,竟從中倒出大小十餘個精巧細作的小鎖。復對張入雲道:「卻是用來開鎖用的。」
說完手一推,將其內的各式小鎖和一片寒鐵刀片,並那鐵絲都遞給了張入雲。囑咐他道:「我知道你於這方面資質有些,也不指望你能如我一樣,但起碼要將這鐵絲和寒鐵刀片能藏在口內,而這十餘把鎖,卻要自己想法用這鐵絲撬開,要知不論與敵動手,還是被敵生擒,有這幾樣東西,都有可能救得你一條性命呢!」
那百煉精鋼繞指柔的鐵絲,張入雲還一時不知其珍貴,但那寒鐵刀片,他卻是知道的,於是開口道:「你都給了我,那你呢?」隱娘見他如此說話,心裡也是一動,難得笑道:「這刀片我本有兩把,而鐵絲……。」說著,起手從髮根處,又摸了一截鐵絲來道:「我這裡也有藏的。」她話雖是如此,但她生具異稟,這兩把寒鐵刀片,少了一把,卻要損缺還多威力,但隱娘對此,卻是隻字未提。
接下去,隱娘又傳了張入雲怎樣收功練自己髮膚的方法,會得此法,以後不但張入雲一頭長髮可愈來愈結實,且如遇上困難不能及時漱洗時,可三四天內,週身毛髮不會下落。再又點撥了張入雲怎樣使那黃綢的法門。一時張入雲雖學的不矣樂乎,卻越學下去,越覺隱娘高深莫測,且她所教的,均好似為張入雲量身定造的一般,極少使用到艱深的內力,俱多是只用外力即可辦到,說到精微深處,卻連骨骼肌理,也能用在其內,一時張入雲只感真是得遇良師,只是內容太多,他一時也不能盡記得住,好在瑛姑卻有過目不忘之能,隱娘只說得兩遍,她竟硬生生全能背得了,一時隱娘看著瑛姑點了點頭,卻對張入雲搖了搖頭。
張入雲一時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臉上雖未表現出來,但眼中卻已顯對自己失望,卻哪裡能逃過隱娘的眼裡。
難得隱娘安慰他道:「你才能有多大年紀,以你現在的功夫,縱是走遍當今武林,在同年紀的人中,就不算是第一流的,也只是差著一線而已。雙生子且不去說,她二人生有俱來,又是心靈相通,才得這莫大的便宜,若真論根骨,卻和你現時差不多。瑛姑雖是聰穎,但卻又不如你了。做人不要太貪得,你才鍛造根骨幾天,就想一步登上天去?你自有你的長處,不要只拿自己的短處和人比較。我觀你氣象,只怕再過兩三年,便可大造。到時不說你進得了第一流境界,若只以技擊而言,一流境界卻是可想,這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事,只因你要求太高,周圍人物,又太過優秀,才會如此作想。」
張入雲被她窺破心事,一時尷尬不已。但難得隱娘言中對他肯定,張入雲卻是異常興奮,只因這多日來,他和隱娘相處越是親密,越是覺得對方深藏不露,一身的絕藝,卻只到該施展的時候才施展,自己之前半點不曾知道,如此下來,日漸對隱娘一身本事心存敬意。平日裡隱娘又對他要求苛刻,今日難得誇獎他,安得讓他不激動!
說到這裡,隱娘卻又問起張入雲,日間替他運功療傷時的運功法門可都領悟了?張入雲見她果有此問,忙將自己的心得說出,隱娘聽他悟得甚多,卻也得頭,復又對他細說了一遍,見張入雲此番只一點,卻盡數領悟,不由心裡暗讚,知他平日裡修習內外功太甚,對人體瞭解,直到了熟極而流的境界,不比尋常武人懶散,比名門高弟除多了份心力外,更有一份求知若渴,一旦有所悟必苦心鑽營的心態。
長此以往,整個人體根骨脈絡,在張入雲的腦海裡,已完全可被編成一副圖像一般。如此功底,今後修練不但事半功倍,且不容易走火入魔,這正是可使張入雲一生受益的堅實武功底子。
眾人見隱娘一旁深思,都不敢打擾,倒是隱娘自己忽然查覺,心裡一驚,自覺怎地近日在張入雲身上放了這麼多心思?
想到此,她忙開口對張入雲道:「我再要你今後在一個月裡,日日為瑛姑如此傳功,你可能做到?」瑛姑聽了不解,張入雲卻頗為震驚,要知如此一來,他的功力必受影響,他雖不吝惜自己的功力,但只奇怪隱娘怎這麼把瑛姑看重,要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武藝日進千里?
再聽隱娘對張入雲道:「我先時已對你說過,你即想修真,怎可不分陰陽,你練功這麼多年,只知自己骨骼脈理,卻對女兒家甚是陌生,等你日後行到功深時,自能明白對你的好處。」
說完卻又對瑛姑道:「雖說的如此,但張相公如此一來,卻要為你折損不少功力,於你而言,卻是只有好處。雖只一個月的功夫,但以你二人此時的資質,等到了期限,只怕你已是練成一身驚人的本領了!」
她這話一出,瑛姑先時的疑問,此時才得煙消雲散,只是想到張入雲日後,卻要摩搓自己的身體,終是害羞,一時臉嫩,忙拜倒在地上,於二人磕頭,一來感恩,二來卻是遮羞。
此時卻早已被張入雲讓過一旁,將其扶起。隱娘又道:「此後,你們即算得上是一家人,你這位張相公,一人行走江湖時,也還仔細。但有了女子同行,他便糊塗了,到時一路上恐只有你一個明白人,這一路上,卻要你細心照應,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你可要及時提醒於他,真有什麼不解的案子,待我日後回來,再行處置。」她這話說的一語雙關,令張入雲很是尷尬,卻又作不得聲,瑛姑百般伶俐的人,自是明白,忙俯身稱是。
隱娘見此,也不做耽擱,只又說了幾句,便轉身出了屋。
當夜,張入雲仍是練他的縮身術,雙生子好不容易才被瑛姑勸到內屋床上安歇,只是鬧了半日才睡著。第二日眾人醒來,二人仍如以往一樣,精力充沛,可張入雲卻是滿面疲憊,只因昨夜裡張入雲雖未再激功冒進,但到底他心高氣傲,旦有喘息的餘地,便加緊行功,是以才會如此疲累。
四人打點好後,即徑往隱娘等人存身的屋子,待進得室內,一干女子整在收拾最後一點東西,張入雲見室內皆是女子,不好意思,即刻便退了出去。
雙生子見張入雲走出屋子,也跟了出去,張入雲來這道觀內,卻還未曾走動過,此時正有閒暇,便信步在觀內走了走。展眼望去,就見觀內雖是破敗的很,但一眼即可看出年代久遠,當年想必卻是另一番氣象。尤其正殿,更是雄偉,雖是長日子沒有修整,但仍是頗有氣派,一陣微風吹過,把個大殿四角的銅風鈴吹地叮靈作響,雙生子看了,很是開興,不住的拉著張入雲上前,想要把那銅鈴摘下來。
張入雲哪能如二人所願,見二人胡鬧,忙把二人往原路上帶,可二人又哪裡肯,一時雙方拉扯,張入雲卻是拿這二人沒有辦法。正在尷尬之際,卻見二人忽然止了手,張入雲見二人古怪,忙回頭去看,原來卻是隱娘早已站在張入雲的身後。
張入雲暗道一聲:「慚愧!」自己這麼長日子裡來,功力突飛猛進,但比起隱娘來,還是差的遠,來人到了自己身後咫尺,卻仍是未有一絲察覺。
隱娘走到雙生子身旁責道:「不是讓你二人要聽主人的話嘛?怎才過得一天,卻又忘了!」雙生子聽了,吐了吐舌道一時老實了不少。張入雲見了笑道:「我到現在還是不懂,你為什麼非要這二人和我在一起,整日裡,就只伺侯她二人,我卻無閒暇再做任何事了。」說到這裡,又為難道:「她二人在虎王洞內卻是癡癡呆呆地,可只在這道觀內待了一日,便又變成這副模樣,你到底在這二人身上用了什麼法術。再說她二人只畏懼你,也不知你用了什麼法子,若要我帶她二人出門行走,卻也教教我嘛!」
隱娘聽了一笑道:「這不是正是找了無人處教你了麼?」說完卻是探手入懷,取了兩枚綠油油的繡花針來,雙生子見了這針,卻是極害怕,忙連連揮手,要隱娘拿開。
隱娘見了,也微歎了口氣道:「這是碧水寒潭針,虎王求了來,以挾制二人心智的。是以這二人雖該是有十二三歲的年紀了,卻仍是一副幼童的心智。這針一直在她二人腦裡深埋多年,只一動用心思,腦內就是頭痛無比,所以才變地當日你所見到的模樣。到了觀內與一干難女詳談了一番,才得到一些她二人的消息,推算出兩人腦內有針,方將這針起了出來。她姐妹倆受這針的毒害多年,所以非常懼怕。現如今給了你,你也好挾制她二人。」
說完,卻又笑道:「但她二人畏懼我,卻不是為了這針,一來是因為我為這姐妹二人起了針出來,兩人感激我。二來卻是因為我是她二人恢復神智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她二人天賦異稟,但習性卻又介於人獸之間,一時因第一眼看到的人首先是我,卻把我當做親人看待了。」
聽到這裡,張入雲卻笑了,口內調侃道:「呵呵!如此說來,這二姐妹卻是把你當作母親了。」說完卻轉身對二女道:「你們貪玩一些也就罷了,可千萬別你們媽媽這樣歹毒的心腸。」
他話音未落,卻早被隱娘一記手刀斬在喉頭上,這一刀又準又狠,強如張入雲也一時跪到在地上,半日喘不過氣來。
二姐妹在一旁見張入雲倒地,卻甚是關心,忙上前一人將其拉起,一人見他呼吸不暢,卻是不停地為他扇風。張入雲見二人如此關心自己,臉上拚命想擠出一點笑容,但一張臉只白的嚇人,卻哪裡能笑的出來。
隱娘見雙生子上前相扶,口內叱道:「不許扶他,都給我站到一邊去。」說完走到張入雲身前,寒著臉道:「你近日確是越來越膽大,竟敢連我的玩笑也開起來了!」
張入雲苦著臉,心裡氣惱隱娘手重,向她揮了揮手道:「你這什麼碧水針,我也不要了,大不了我路上吃點辛苦,好好伺侯她二人就是,我看她二人對我還算不錯,雖只才和我待得幾日,卻已甚關心我,想來到時多少也能聽我一點話的。」
隱娘聽他話裡隱含有譏諷雖自己和他相處日久,卻反不如這二姐妹對其關心的厲害,想到這裡心裡不由一恨,但她見張入雲竟不要碧水寒潭針,有心要真心收得二女的心,卻是對了自己的心思,當下口內哼了一聲道:「這是你自己不要,到時路上辛苦,卻冤不得我。」說完又走到二女身邊,將手內的金針晃了晃道:「便宜你兩個小東西,這一路上只管給我撒潑耍賴,再不用擔心我教訓你二人!」說完,卻是逕自去了。
到得晨時二刻,眾人已是來到了道觀外不遠處的渡口,隱娘已安排好了船隻,一行人也都上了船。張入雲正要辭行,卻發現雙生子不見了,四處尋找也是不見。一時連隱娘也著了急,紛紛上了岸,各自尋找起來。好容易才被張入雲在一堆草叢內將俯在地上的二人給找到。
眾人這才放了心,少不得隱娘又將二人一頓教訓,二兩人卻是神態詭秘,一副心懷鬼胎的模樣。
正在這時,卻見觀內的老道長由一小道童攙扶著一路小跑而來,看情形甚是焦急。到得眾人面前一說,才得明白。原來今日那觀內道童看著雙生子在正殿外鬼鬼祟祟地半日,及後卻見正殿東南兩角的風鈴俱都不見了,便猜著是二人偷的。
這兩個風鈴從地上看著雖小,但實際上卻極重,又是銅製,怕不有一二十斤!這舊道觀久無香火,只這麼點傢俬,又是自唐代流傳下來的,頗為珍貴,老道人實指望到時真要窘迫起來,也可用此換點錢來渡日。此番被人盜去,怎肯甘休,又見眾人傾巢而出,只怕眾人這一走,卻是去盡了,雖有口棺材在道觀內,卻是死人睡過的,買給別人,也無人肯要,是以急急忙忙的趕了來。
隱娘與張入雲一時聽了,啼笑皆非,果然略為在二人身上搜了搜,卻是一人在裙下藏了一個,那麼重的銅鈴,也虧二人力氣,雖是帶在身上,卻仍是縱跳如飛,一點也不顯。
那道人見銅鈴果在這二人身上,忙僻手來奪。二女卻哪裡肯讓,紛紛唬著臉,對著道人作聲作色,又拿了銅鈴在手裡直晃,一時叮靈之聲不絕余耳,眾人紛紛被這聲音吵地炸耳,可兩人卻是極興奮,一點也不在意。
好容易隱娘才硬從二人手裡奪過,交還給了道人,又口內許諾二人,日後旦一進城,必為二人買來上好的鈴鐺來佩戴在身上,二人才不情不願的勉為同意。而那道人自得了銅鈴,卻是如得了寶一樣,趕忙就走,像是生怕眾人再反悔一樣。
隱娘見了也覺有趣,卻忽想起一事,笑對二女道:「這長日子以來,大家都均胡亂稱呼你二人,卻還沒有個名字,我看你二人即愛這著銅鈴聲,不如就叫叮靈吧!」
二人聽了,甚是開心,紛紛點頭,眾女子見了也都隨聲附和。卻唯有張入雲聽了,笑了笑道:「她姐妹是兩人,總不能只有這一個名字吧,若是拆開了用了,卻又不好聽了,不如再給另一人取一個名字叫叮噹吧!」說完走上前指著一人道:「如此的話,你就叫叮靈。」又對另一人道:「你就叫叮噹,可好不好。」
二人聽得這名字,更是開心,頭只點得和波浪鼓一樣,隱娘見獨張入雲與她做對,不由白了他一眼,不過二女的名字,恰由二人合取,卻也正對了她的心思。只為二人實在長的太像,生怕將二人弄渾了,想到此,隱娘卻從包袱內,取出兩枚晶瑩透亮的玉鐲,分別給叮靈和叮噹一左一右,如此一來就不怕二人再弄錯了。
張入雲看在眼裡,心裡卻道:「你給這二姐妹玉鐲卻還不如金銀鐲子來的實在,只怕不到半日,二人就都得將這手鐲弄碎了。」可他卻哪裡再敢惹隱娘。
天色已不早,隱娘見事已完畢,忙喚眾女子上了船,口中略道珍重,便已行船離去,瑛姑見隱娘離去,忙跪下送行。眾船上的女子見瑛姑這般,忙也紛紛跪下與張入雲行禮。一時反倒鬧的張入雲不好意思起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叮靈和叮噹看著有趣,一時卻是也學著瑛姑的樣子,拜倒在地。
此時正值初春,河兩岸竟生了不少的春梅,一襲涼風吹過,只把那雪白的花瓣吹地滿天都是,雖是滿天花雨煞是好看,但也襯地眾人心裡離愁不止。張入雲眼神極好,此時船已行的遠了,但注目望去仍是能將諸人看個清楚,一時發覺隱娘卻也正注目望著自己,張入雲見了,不由地心裡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