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 正文-1 正文 第二回 蛟龍初入海 雨夜佳人來 (三)
    張入雲正在暗自神傷之際,不遠的巷口處卻在此時露出一絲鵝黃色的衣角,在這古舊的老街中顯得異常地奪目。不由將本已呆滯的眼神移向那一抹鮮亮的鵝黃色裡。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樣鮮嫩的顏色只可能是女兒家的裝束啊!」張入雲心中思度著。在此雨夜若能得遇一位佳人,卻也是人生一件快事。只是他現下裡心情不好,並未將來人放在心上,但也正因如此,他才異於以往的決意仔細打量來人一番。

    就在他思量之際,那衣角已變為一位絹印彩花傘的女子。只見來人果然是位清秀絕倫的女子,在這古街舊巷中宛若仙子,頭上未著釵環,額前留著一波流海,腦後著五色絲絛將一頭長可及腰的烏髮束起,身上穿著及身的銀白色凌衣裙,外罩鵝黃密紗褂,目若秋波,眉如墨畫,身材修長,腰如細柳,面如春花。週身上下未有一樣金銀首飾,只在左手腕套了一隻香紅念珠串,愈發顯得不落凡俗,飄然出塵。

    張入雲看罷,也不由得呆了,他並不是好色之徒,只是身前這位女子在這漆黑落雨的夜裡,身上好似披著薄霧微光,如一尊仙子降臨凡間。不由他不驚異。而一旁坐在櫃中的陳老漢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仔細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老眼昏花,把人看錯。

    二人呆了半日,半晌沒有說話。倒是那女子一步步走到小店前,望了望店中二人,對著張入雲點頭笑道:「原來是張師兄在此雨夜深巷,飲酒作歌,真是好雅致啊。」

    張入雲聽得女子對他說話,好似認識他一樣,心下思索半晌,腦海中也想不起自己認識的女子中有如此的相貌,正在想開口相問的時候,忽然發覺那女子右腰間繫了一柄古質斑斕的寶劍,猛想起日間才做客門中的貴客。當下起身道:「原來是峨嵋派的……的師姐,小弟適才醉酒作歌,一時狂妄的很,不想被師姐聽見,多有冒犯,還望師姐多多見諒。」他本想稱呼對方名姓的,只是現下實在認不出眼前這人是沈綺霞還是葉秋兒,所以口中只得胡亂稱呼,心裡略有不安,臉上不由地微微發紅。

    對面女子聽了,抿嘴一笑,彷彿知道他此刻在尷尬什麼。說道:「哪裡,適才師兄唱的詞曲俱佳,小妹實是飽了一回耳福呢!」「只是有點太悲了。」那女子微微皺眉道。說話時鼻子又嗅了嗅道:「好清洌的酒香味啊!好酒不懼巷子深,張師兄能找到這樣一處好所在,真是會享受呢!」

    在櫃中的陳老漢聽了,忙接話道:「這是小店自釀的桂花酒,只用桂花及各色鮮果釀製,不帶一點五穀,喝了最是養人不傷肝脾的,姑娘惹不嫌棄,我這就去篩來。」

    那女子聽了,顯是有些動心,只是店中只有張入雲一位客人,孤身雨夜和一位陌生男子在一處飲酒,被江湖中人知道了不好說,但又怕拒絕老漢,顯的心有顧忌,張入雲面子上也不好看,心中有些兒拿不定注意。

    正在她猶豫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女子聲音:「甚好,老爺子,先打一壺來我們嘗嘗。」

    眾人向聲音傳處望去,只見先來女子身後此時又已多了一位麗人,裝束打扮和先一人彷彿,只是換了一身的青衣,右手戴的,是一隻墨綠色點漆鐲子,舉手間鐲內隱隱有流光浮動,項上多了件赤金瓔珞圈,越發顯得她膚色冰清玉潤。先一位已是人間絕色,幾疑是仙子下凡,後來的這一位竟然也不落一絲下風,且神色眉間略顯冷傲,好似百合出谷,與前一人溫柔嬌美相比別有一番景致,同樣是美到了極點,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二人立在店中,本已嫌昏暗的小店卻如遇了兩盞明燈一般,當真是佳人光臨,蓬蓽生輝。

    陳老漢開了幾十年的店,遇人無數,卻也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而今日卻同時得見兩位,他雖已是幾十歲的老人,但此刻也已瞧的神醉心迷。好似回到了少年時一樣。而這時從裡屋端酒出來的九兒,看見來的二位女子如此美麗,卻又與張入雲相識,頓時嘴唇反咬,臉上的笑容化為一團愁雲。

    先一位女子朝著青衣女子說道:「師妹,你不是說今日勞累,想早點就寢的嗎?怎麼這會子又跑到這兒來了?」葉秋兒答道:「是啊,今日白天裡斃了那五個賊子,頗費力氣,我又不像你,喜歡夜裡在這舊街窮巷內散步,本想今夜早點休息,只是夜裡下起了雨,天煩物燥,在床上半天也沒睡著,好不容易快瞇著了,偏有一人震天價的窮吼,這鎮子本就不大,加上那人死賣力氣,仗著自己練了氣功,三里外都能聽得見,惹的我火起,循聲覓人,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裡賣把式,沒想到卻遇著師姐你了。」說著話的時候,眼都沒瞥張入雲一眼,但眾人都知道她是說的是誰。

    張入雲聽了,臉上頓時紅了起來,只是對方是位年輕女子,不好對答,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話來,乾脆就在旁一言不發,只是先前身已站起,現在又不好意思坐下,氣氛很是尷尬。

    而此時的葉秋兒已挑了離張入雲最近的一張桌子側身坐下,自始至終沒瞧張入雲一眼。偏又離的他這般近,而張入雲又正好面向著她,想不看著她都難,好像故意要讓他難堪一樣。沈綺霞也挑了她師妹對面坐下,並行動中,微向張入雲點頭,示意其坐下。

    張入雲見此,方舒了一口氣,緩緩坐下。他自十二歲後,從未與別的女子正經打過交道,六年來,只知日日練武,此時卻偏在這雨夜酒後,遇上這兩位美女。一時間手足無措,滿心想走,卻又怕對方才剛來,而自己就走,惱了葉秋兒,所以一時間不知做些什麼才好,若要敬酒,自己素日喝酒只圖興趣,最怕這些繁文瑣節,此時真要讓他上前,他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當下裡,只好閉口不作聲,滿眼向店中望去,希望能找到些話頭好開口。可是這店本來就不大,所擺器具也都是些平常粗使之物,實在是無甚好開口的。

    看來看去,眼神還是落在了峨嵋二女身上,白日間,張入雲只是匆匆看了二女幾眼,並未瞧的仔細,此時二人正好側身對著他,已可將二人脊背腰腹曲線看個清清楚楚,在旁人看來,二人自是活色生香,美不勝收。而張入雲卻是硬功行家,自幼習武專重外功,二人在他的眼裡,卻是經絡骨格分明,好似兩個會動的骨架一般,張入雲看在眼中,歎在心裡,眼前二人的骨格生理,實是強過他十倍,自己這輩子就算是再怎麼苦練,也決計追不上這二人。想到此處,不由地又癡了。

    而在一旁的葉秋兒,卻早已被他瞧的忍耐不住,騰的站起身來對著張入雲喝道:「你在鬼鬼祟祟地看些什麼?」

    張入雲聽她對著自己喝罵,心頭一驚,心下思惴,定是方才自己不小心,讓對方錯以為自己有意輕薄了,想到此處,不由身上一陣冷汗,一時情急智生,起身抱拳道:「還望二位師姐見諒,小弟舊聞二位紫青雙劍大名,白天見面不好意思相請,今夜有緣得見二位,斗膽想請二位將寶劍一觀,只是適才實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只好把眼偷瞄,冒犯了葉師姐,還望多多恕罪!」說完俯身便是一揖,要知他平日骨頭可沒這麼軟,此時這樣舉止,確實是自感剛才不覺察間,目注年輕女子,於禮大是不合的緣故。

    一旁的沈綺霞站起身道:「借劍一觀,只是小事一件,張師兄如此說話太過客套了,只是還請張師兄日後再不要稱呼我二人紫青雙劍了,這只是江湖中人無知戲談,師門曾有嚴命,要我二人不得以紫青雙劍自居,以我二人之不才,如何可與當年師門前輩相提並論,萬望張師兄下次休提此言。不然的話,連我二人也受責備。」說著,就已解下腰中佩劍,連鞘一併遞過。

    張入雲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劍一入手,只覺掌心一片溫暖,看不出材質的劍鞘,拿在手中卻是說不出的妥貼紮實,注目看去,隱約寫有紫炎二字,整個鞘身好似敷了一層極微細的鱗片,只是太過細小,以他的眼力一時也看不出什麼。當下劍交左手,右手握住黑色的劍柄,指壓劍簧,吟的一聲就將一條紫光如龍吟吸水般的抽出了劍鞘。照的滿室中的人和物,皆成了紫色。竟比店裡點的燈還亮些。手腕微抖,即是一片光影,所到之處,不論人物都是毫髮必現,稍放近前仔細觀看,整個劍身竟如無形,好似透明之物。張入雲本不信這世上有什麼仙兵寶刃之說,但此刻劍在他手中,怎麼看也不像是凡間器具的樣子,不由地將平日裡所聽得的種種傳說信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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