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有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錯覺,還是這皇宮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及時出現扎堆了,對著已經關起的御書房兩扇門板默默注視了幾秒鐘,方才是誰打開了它,後來又是誰關起了它,我看不到操控著門的那雙手,不止是一雙手,統統都隱在陰影之中。
正像洪頎長所說,這皇宮裡的事情,你不明白。
我不會明白,也不想去學習如何明白。
這門何時會再次打開呢,而這會兒,裡面的戰況又是如何,為何我連半點兒的聲音都聽不見,爹爹和沙展,周子雷和顧連山,究竟誰的武功更加出神入化。
方謙化在身後輕輕咳了一聲,我迎上去喚道:「方師傅。」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過他是幾時到了這裡。
「過來坐。「他不過是一揚手,已經有小太監端了椅子放在他旁邊。
我遲疑了一下,心中衡量他身邊的位置是否安全,如果兩方有了勝負,他會做出何種抉擇。
方謙化似乎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我的心思,向我招招手,示意我低下頭去,我只得乖乖照做,他在我耳邊很輕很輕地說道:「顧連山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我便是新任的影衛之嗎。」
說不震驚肯定是假裝的,我瞪圓了眼睛,失聲道:「什麼時候。」
他像是很認真地想一想:「你進天牢的時候。」
等於是變相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很服從地立時坐到他身邊去:「那以後不能稱呼方師傅了。」
方謙化地笑容雲淡風輕:「我並不喜歡這個新頭銜。以後怕是沒有時間去搗鼓那些新鮮玩意兒了。」
「那方師傅怎麼不派人手進去。索性將幕後黑手擒獲了。」我不解地問。
「他們在拖延時間。周子雷在拖延。顧連山同樣也在拖延。」方謙化地眼睛瞇了一瞇。「看到那扇大門沒有。」
他指地是遠處一扇頂天立地地黃銅大門。怕是要幾個人合力才能打開。我點點頭:「看到。」
「我們只管坐在這裡等。看誰地人會得先進來。」
「那我們呢。」
「到時候再做出判斷。我們接下去該做什麼。」方謙化像是安慰地拍一下我的肩膀,力氣控制地很小,我卻被他拍地一驚,「小青廷,你莫要怕,我們這般投緣,我自然會保得了你的安全。」
不言而喻,他根本沒有打算搗這一池子的渾水。不過是隔岸觀火,到時候給自己留份最好地安排。我苦笑道:「方師傅還真是疼惜青廷,只可惜青廷怕要辜負了方師傅的好意。」
「青廷,想知道這扇門以外是怎樣的形勢嗎?」他倒是有時間開始說故事。
我連忙點頭。
「周子雷手中的棋子多了,十年的蟄伏絕對不是我們這些在朝中之人能夠相比。你有聽說他的那些藥人。」方謙化似笑非笑道,「我怎麼還聽說,藥人被放出來時,是你弄僵了他的計劃,不過你所見的藥人不過是滄海一粟,他手裡還多得是,星火可以燎原,顧連山放兩個弟子出去。正是要撲火。除非有人找到特效藥。」
「特效藥?」
「便是對症下藥地藥,周子雷這一手不是他自己明出來的。他身邊有個叫沙展地人,年輕時候再苗疆一帶活泛。學了很多這些歹毒的東西,不過既然有教。那麼教的人自然會知道如何解。」
我心念一動:「會有解藥嗎?」
「當然有,我看你好像就吃過那種解藥。」方謙化讓我伸出手給他,「你大概自己都沒有現,沙展對你一籌莫展,因為他比你早現,你是他的剋星,這些日子,你去過哪裡,見過哪些人,你都記得嗎。」
記得,我都記得。
「其實,周子雷並不是如你所想地那樣,他對那把金碧輝煌的位子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如今的天下,坐在上頭的滋味未必有常人想得那麼美味,他想做的。」方謙化似乎在想一個合適的詞。
「挾天子以令諸侯。」
「正是,正是。」方謙化手邊的小案還準備了茶水小點,「青廷,你也來吃點,好好一個姑娘家,才去天牢關了幾天,弄得面黃肌瘦地,真是難看。」
如果不是心中穩操勝券,他怎麼能夠在這樣大地爭鬥環境中淡定若此,方謙化的心裡已經有了最後地贏家歸屬嗎,我不得已拿過一塊核桃酥,慢慢放進口中,明明該是香甜的點心,入口卻是又澀又苦,完全不是那個味道。
「你又在擔心什麼。」方謙化遞給我茶水,我呆呆地接過來,我在擔心一個人,那個人才是這場較量地決勝點,許箬荇在得知這一切以後,應該是回去了無名村,被諸多高手教導出來的沙展,將人命視之草芥地沙展,無名村才是他真正的剋星。
可是,周子雷是他的師傅啊,他心裡難道沒有一點猶疑嗎,要是他心安理得地站在了顧連山這一邊,那又如何面對自己的授業恩師。
原來,最矛盾的人一直都不是我。
表哥,他是不是在我之前已經瞭解到這些,他是怕我擔心才沒有將自己為難告訴我,他總是想擋在我的面前,為我擋風遮雨,為我遮去一切陽光以外的東西。
然而,該來的總是會來。
方謙化眼睛一亮,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青廷,不用皺著眉,苦苦思考,有人來了。」
我猛地抬起頭,死死看著黃銅色的大門,正以緩慢的度,緩緩地從外向內推起,在我們面前出現的會是誰。
誰才是勝。